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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节
    这样晴朗的天气,开阔的风景,让他之前抑郁的心情要好很多。
    他还记得小时候得了抑郁自闭症时候的事情,那时候,觉得世界上一切都让他害怕,没有任何事能够提起他的兴趣,甚至还有轻微厌食症,无论吃什么都想呕吐,后来就是在这样蔚蓝的天空下,在这样的阳光里,心情好多了,更多的,也许是因为顾策霖去看他。
    他当时是在地中海海边住着,也不知道顾策霖为什么会去看他,他看了他,也什么都没说。
    别墅的旁边有游泳池,有树木,私人沙滩,蓝蓝的海水。
    顾策霖把衣服扒了,只剩了一条裤衩,那时候,他的皮肤还要更黑一些,古铜色,就那么从沙滩上跑过去,跑进海里,一下子扑进海水里,人不见了影子。
    安淳坐在沙滩椅上,太阳伞下的他,眯着眼睛盯着消失在了海里的人。
    盯了好一阵,还没有发现顾策霖浮起来,他着急了,他也朝着海里跑去,他那时候,还不会游泳,身体孱弱,水的浮力,几乎就能把他绊倒。
    那时候,他着急了,第一叫了顾策霖,“四哥,四哥……”
    他以前都不叫他的。
    不远处的女佣人发现了这里的问题,赶紧去叫了人过来,安淳依然往海里跑去,海水淹没了他的腰,突然,一个力道把他往水下拽,安淳一下子就摔倒了,他呛了两口水,然后一个强健有力的胳膊将他捞了起来。
    顾策霖水淋淋地站在他的面前,也没笑,只是面无表情地说,“我教你游泳。”
    安淳愣愣看着他,没有应,不过,还是跟着他学了游泳。
    在海里学游泳,对初学者来说,定然没有泳池里那么舒坦,海水一直冲刷着他,但是顾策霖托着他,让他知道,自己不会真被海水淹没。
    安淳想到了那时候的事情,此时想起来,才突然觉得暖意入了心,他捏着方向盘,车急速向前走着。
    他对顾策霖,夹杂着敬仰,依赖,却又害怕他。爱情里总掺杂着因为卑微而起的不信任。
    四月的李家镇上,要比安淳之前和顾策霖来时热闹多了。
    他把车找了一个停车场停好,就拖着箱子找到了之前和顾策霖一起安身的地方。
    这里的老板还认识他,看他来,就很是周到地带他上楼去。
    安淳进了他和顾策霖住过的那间房,房间里的设置没有任何一点变化,安淳放了行李,就说自己出去找吃的,这一家老板并没有和他过多热情,也不问他要去哪里。
    安淳将他住的这栋楼打量了,才发现前后楼是分开的,后面他住的那间房,属于后楼,和前楼之间的连接,只有一道很隐蔽的门。
    他从后门出去,到前面看了看,是一家卖咖啡杯子的店子,简单干净,风铃挂在门口,客人进来,就发出清脆的声响。
    安淳慢慢逛街,找了他觉得干净的店子吃下午茶,又去找了上次顾策霖带他去吃过的烧烤店,不过没找到。
    在一家自己捏橡皮泥玩偶的店子里,他夹杂在小朋友之间,捏出了一个小盘子来,盘子里装了两个小人偶,一个穿着黑色的小西服,一个穿着白色的运动服,盘子里还点缀了几朵花。
    安淳的手艺不好不坏,盘子显得可爱,又并不太稚气。
    他拿去让老板娘给涂了一层透明的保存油,然后付了钱,用盒子装了盘子离开。
    从店子里出来,太阳已经下山了,风吹在脸上,带着海水的气息。
    安淳又去吃了晚饭,晚霞也下去了,天色暗下来,家家户户灯火亮起来,镇上被笼罩在灯火里,像个童话之城。
    安淳提着袋子慢慢地往住处走,进后门的巷子只有两三米宽,石板路,路两边或放或挂着的花盆里的花都开放了,大红粉红黄色蓝色,巷子里路灯光很浅淡,隐隐听得到远处海浪的声音。
    安淳抬起头,在那道后门口,看到了顾策霖。
    他穿着简单的黑衬衫,黑色的长裤,面庞如刀削一般坚毅,眼神却带着一丝柔光。
    他看到了安淳,但是没有说话。
    安淳也没有加快步伐,只是慢慢走到了他的跟前去,道,“你来了。”
    “嗯。”顾策霖应着,看了看安淳手里的盒子,“这是什么?”
    安淳将盒子递给他,“给你的生日礼物,生日快乐。”
    顾策霖无波的目光闪了一下,接到手里,说,“谢谢。”
    他将盒子打开了,里面是那个捏得并不圆的蓝色和绿色相间的盘子,上面几朵小花,两个小人,黑色的小人坐在那里,白色小人从他身后趴住他。
    顾策霖明显露出惊讶的神色,眼中光芒流动,他的心里一定很震动,不过他说不出太动情的话,就又说了一句,“谢谢。”
    安淳笑了笑,很淡的笑,说,“晚饭吃了吗?”
    顾策霖道,“还没。”
    安淳说,“那我陪你去吃吧。”
    顾策霖点了头。
    他将那个安淳花两个小时做出来的礼物珍而重之地放回了房间去,这才和安淳一起出门。
    两人从之前也携手走过的路上走过,安淳记得上一次,他的心情也不好,也和顾策霖生气,因为顾策霖带他来这里,他心情才变好了。
    安淳说,“我们又去那一家烧烤店里吃吧,我去找过那家门面,没找到。”
    顾策霖点头说好。
    两人一路沉默,顾策霖伸过手来,将安淳的手握在手心里,顾策霖的手修长有力,但是指腹粗糙,捏着安淳的手,甚至让他有点疼。
    安淳没有记路,和顾策霖在烧烤店里坐下,顾策霖才放开他的手,他就说,“这里太隐蔽偏僻了,我一个人根本找不到这里。”
    顾策霖说,“下次,我再带你来。”
    安淳轻轻嗯了一声。
    安淳吃过晚饭了,所以只要了一碗瑶柱墨鱼粥,慢慢地喝着,陪着顾策霖吃饭。
    顾策霖虽然动作优雅,吃东西能够不发出一点声音来,却能够很快解决一顿餐,很快就吃好了,看安淳只吃了一点,就说,“你没食欲吗?”
    安淳道,“不是,是已经吃过了。”
    顾策霖这才没说什么了。
    一向精力充沛,很能和他闹的安淳突然变得沉默了,顾策霖已经明白安淳要和他说的话是非常重要的话了,他其实有点紧张。
    从烧烤店里出来,安淳就提议,“我们去海边吧。”
    顾策霖没有反对,两人往海边走。
    顾策霖看风大,就说,“你冷不冷?”
    安淳摇摇头,“还好。”
    到海边并不远,椰树在风里摇曳着叶子,安淳走到一边的礁石滩去,左摇右晃地勉强爬到一个大礁石上去坐着,顾策霖也跟着爬了上去。
    海水撞击在远处的礁石上,溅起浪花,夜色渐渐沉淀。
    不远处的海滩上还有情侣在散步,另一边海崖上酒店里的灯光射过来,倒影在墨色的海水上,是一片摇曳的光斑。
    海风吹得安淳有点冷,顾策霖刚坐下,他就靠了过去,安淳的主动,也让顾策霖心下不安,伸手将他搂紧了。
    两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安淳望着海面发呆,顾策霖则低头看他。
    还是安淳先开了口,他的声音不大,但是顾策霖听清楚了,他听到安淳说,“四哥,我能够信任你吗?”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是黑all党。黑子的淡定从容礼貌,都是强攻风范啊,虽然是娇小了一点,但是想到每次他比较累,被人问,“还好吧。”他就一脸淡定地说,“大丈夫きす。(没关系)”萌得让人肝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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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七章
    顾策霖知道安淳是什么意思,在海浪声声里,他低头看着安淳,安淳也看着他,光线黯淡里,两人的眸光却都在夜色里泛着光。
    顾策霖无意识地动了动喉结,伸手捂住了安淳的眼睛,安淳明亮而期待的眸光让他无法面对。
    安淳没有再说话,眼睫毛轻轻动了动,刷在顾策霖的手心里,让他没有办法再对安淳隐瞒。
    因为他发现,将安淳占为己有,并不会让他那么开心,安淳也不开心,他希望安淳能够信任自己,两人能够毫无隔阂,他明白,他希望安淳能够同自己爱他一样地爱自己,两人互相坦然,心意相通,这比什么都重要。
    顾策霖沉默了好一阵,才说道,“你母亲会发疯,是因为当时我喂了她吃了药。药剂量达到一定程度,会让人失忆,我是想让她失忆的,但是你母亲平常用药太多,那些剂量,她没有完全失忆,反而因为记忆混乱,而疯了。”
    顾策霖很平静地说出了这个事实。
    海风吹着,本就很冷,安淳此时只觉得更冷。
    他在顾策霖的怀里打着颤,想要抬起手来掰开顾策霖捂住他眼睛的手,但是突然发现自己居然没有力气这么做。
    他本该非常愤怒的,但是,居然没有,只是觉得心凉,觉得害怕,一片茫然。
    他毫无动静,顾策霖宁愿他给自己两巴掌,宁愿他对自己大吼大叫,但是安淳却没有动静。
    他放开了捂住他眼睛的手,低头看着安淳的眼睛,安淳的眼神很茫然,痴痴地望着前方,但是又没有焦点。
    好半天,安淳才哑着声音问,“为什么?”
    他全身冷得颤抖得更厉害,他曾经以为顾策霖只是不希望自己去过多接触他母亲,没想到,事情居然是这样的。
    当年他的母亲发疯时候的情景是怎么样的。
    安淳觉得自己的头疼得厉害,几乎要想不起来当时的情况。
    他皱着眉,努力地想,努力地想。
    那天晚上,顾策霖侵/犯了他,他发了烧,身体难受,一点力气也没有,后来有个人来说,老爷子死了,这个人,也看到了他和顾策霖同床的事。
    安淳自己从顾策霖被关禁闭的那间小屋的床上爬了起来,没有管顾策霖,昏昏沉沉地回到了前面的主楼里,其实他一直精神混乱,原因是发高烧,还有就是心里难受。
    因为顾老爷子的死,前面楼里虽然没有乱成一团,但是大家也都很忙,没有谁关心他和注意他。
    他回了自己的屋子里去,然后进了浴室里洗澡,他母亲这时候进来了,她关上了卧室门,进来找安淳,发现安淳在洗澡,儿子毕竟大了,她没有进浴室里去,只是隔着门在外面说,“淳儿,是妈妈。”
    安淳听到了是她,他身体难受得厉害,但是不想让她担心,而且被四哥侵犯的事,他也不想让别人知道,就说,“妈,什么事。”
    安想容语气很激动,“淳儿,老头子死了,很快老大他们就会回来,我们现在走,我收拾了些东西,我们现在就走。我们现在走了,家里他们要给老头子准备丧事,不会很快来找我们的,我们躲得远远的,我们过自己的日子。”
    安想容的声音又激动又欢喜,安淳听在耳里,一时间并没有反应过来,反而是头晕眼花,突然咚地一声就摔倒了。
    安想容在门外听到里面的声音,就赶紧开了门进去,很是担心,“淳儿,你怎么了?”
    因为这个房间,只有他自己住,浴室门是不能上锁的,安想容进去后就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安淳。
    安淳不仅身体难受,发高烧,而且还在墙上撞了一下,彻底晕了。
    安淳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事,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已经降了烧,应该是夜里有医生或者谁给他注射了退烧药,他睡在自己的床上。
    家里大哥二哥三哥都回来了,给老爷子准备丧事,家里气氛凝重,每个人脸上都没有表情,没有沉痛的表情,也没有其他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