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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节
    “原来是肖公公。”林敬之抱了抱拳,随后取出一张银票,悄悄塞进了肖公公的手中,问道:“学子直到现在,还不晓得要去哪位朝廷大员的府上……”
    肖公公没有客气,直接收下了银票,先左右看看无人,才小声道:“此次二路钦差的人选乃当朝正二品的大员,吏部左侍郎,苏博苏大人,此人以前是五皇子的心腹,自皇上登基把密谋造反的五皇子打入了冷宫,此人也同时被关入天牢。”
    “哦。”林敬之轻轻应了一声。
    朝廷共分六部,吏部是执掌全国官吏的任免、考课、升降、调动等事务的部门,设吏部尚书一名,官居从一品,接下来,就是吏部左侍郎了,是正二品的官职,还有一位吏部右侍郎,也是正二品的官职,不过古人视左为大,所以左侍郎要排在右侍郎的前边。
    知道一会要见的人是朝廷正二品的大员,林敬之稍微有些紧张,而这位肖公公能知道二路钦差的事宜,看来在宫中地位也是不低。
    接下来,林敬之又问了问这位二路钦差的一些资料,也不知道是上面有人关照过,还是拿了林敬之的银子,拿人手短,肖公公是知无不言,一一作答。
    ‘怪不得苏博会支持五皇子造反,却原来五皇子的王妃,是此人的女儿。”林敬之对苏博有了一定的了解后,放下心来,此人足以堪当二路钦差的大任。
    约莫走了小半个时辰,三人终于来到了苏府的后门,住在这条大街上的人都是朝中官职较高的大员,此刻左邻右舍的灯火都已经点燃高高挂起,映照的这里亮如白昼。
    肖公公先让林敬之与玉姨娘等一会,自己独身走上前敲了敲门,与院内的来人隔着门小声嘀咕了几句,苏府后门才‘吱呀’一声从里边打了开来。
    开门的人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身体壮硕,眼光凌厉,一看就知道是个练家子,林敬之见此人让开道路虚引了一下,先客气的抱了抱拳头,才撩起衣衫下摆走了进去,玉姨娘紧跟在林敬之的身后,与中年人擦肩而过时,又不着痕迹的瞥了其一眼,双拳蓦然紧握。
    肖公公明显对苏府很是熟悉,左拐右转,不一会就带着林敬之二人来到了后院一座大厅的门前,厅内亮着灯光,寂静无声,肖公公回头对着林敬之一笑,拍了拍身上的浮灰,大踏步走了进去,随后里边就传来了一个略显沧桑的声音,“肖公公,多日不见,近来可好?”
    第三百四十九章 又遇仇人
    先前林敬之询问时,肖公公说自己并没有具体的职务,可他能知道二路钦差的相关事宜,就说明他在宫中的地位绝对不低,此时他刚刚踏进大厅,吏部左侍郎苏博就能一眼认出他来,难道此人先前故意隐瞒了自己的身份?
    林敬之暗思之际身形一顿,随后便紧跟着走进了大厅。
    “有劳苏大人关心,咱家一切都好。”肖公公走了进去以后,弯着腰,脸上布满了笑容,态度十分的恭敬,不过林敬之却见苏博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对着肖公公遥遥抱了抱拳,十分的客气。
    能让一位正二品的朝廷大臣如此对待,看来自己猜测不差,这位肖公公绝对不是无名之辈。
    苏博此时将眼光投向了林敬之,抬起右手抚了抚胡须,冷不丁的问了一句,“这位就是救了本官一家老小性命的林敬之,林举人吧!”
    “正是。”肖公公转过身,含笑点了点头。
    自己救了苏博一家老小的性命?
    林敬之微微一愣,随即暗惊,难道皇太后为了说服此人为皇家所用,竟然答应不灭其九族,并饶过此人一家老小的性命么?若果真这样,那皇太后给出的砝码确实不轻了,毕竟这位苏大人犯的可是与皇子勾结,图谋造反的大罪。
    不过皇太后给出的条件越优厚,此人欠自己的人情就越重,这样一来,日后到了流洲,自己求到门上,就不怕苏博会拒绝帮忙了,“学子林敬之,见过苏大人。”
    林敬之弯腰施了一礼。
    “本官现在已是待罪之身,林举人不必如此客气。”苏博身材不高,体型较胖,肉呼呼的脸上显得甚是福态,不过由于前些日子关在牢中,吃不好睡不香脸色有些苍白,见林敬之立起了腰身,突然弯下腰,给他施了一礼,“林举人一个主意,救下了苏某家中数十口亲人的性命,多谢了!”
    “苏大人客气了。”林敬之连忙回了一礼。
    “好了,二位皆是为当今皇上效力的,不必如此客气,都坐下吧。”肖公公尖细着声音,打了个圆场。
    三人分宾主坐定,苏博虚报了下拳头,当先开了口,“上次肖公公带着内厂的人来苏府抄家,未伤及苏某亲人一分一毫,苏某在此谢过了。”
    此语一出,林敬之猛然一惊,内厂,这个肖公公难道是内厂的人么?
    大乾王朝的内厂,与华夏历史中明朝的锦衣卫差不多,是皇上的侍卫机构,负责监视、侦查、镇压官吏的不法行为,能在这个机构里任职,无一不是深得皇上信赖的心腹。
    “苏大人乃朝廷重臣,咱家来这里办事,自然要稳妥一些!”肖公公笑了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如果苏大人真有心要谢谢咱家,不如就在南下以后,多为皇上出份力吧。”
    苏博脸色一僵,随即点了点头。
    想当初,他是反对当今皇上,支持五皇子登基的,现在却要帮助皇上去南方贪污巨量的银子,用以填充国库,为皇上化解危难,这不得不说是个讽刺。不过他虽然不甘心,却也无可奈何,谁让自己全家的性命,都捏在人家的手中呢。
    成王败寇,现在的他就是那个寇呀!
    接下来,三人座在客厅里互相聊了起来,林敬之见苏博对自己真的甚是感激,总算放下心来,钦差南下巡视,身边肯定会带不少羽林军护卫,到时自己若是果真遇到危难,此人定能帮到自己的大忙。
    在苏府又坐了半个时辰,林敬之与肖公公起身告辞,苏博亲自将二人送出了府门。
    “林举人,苏大人明天就要南下了,你也应该多准备准备了,咱家还有要事在身,先走一步。”肖公公的脸上永远带着笑,但林敬之却不敢再小看他了,这个家伙很有可能是个笑面虎。
    “肖公公请!”林敬之弯腰虚引了一把。
    等肖公公走出一小截,林敬之才朝着自家的方向走去,玉姨娘紧跟在他的身后,眸子微眯,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回到小院,林敬之拉着玉姨娘的小手走进里屋,刚待抱着佳人安歇,玉姨娘却突然口出惊语,“二爷,先前去苏府时,给我们开后门的那个中年人,也是当年围攻婢妾爷爷的凶手之一!”
    “什么?”林敬之闻言大惊,这也太巧了吧。
    玉姨娘对上书生相公的眼睛,凝重的点了点头,“婢妾与那三个贼人不共戴天,绝对不会认错!”
    肖公公是内厂的人,那与他接头的人,肯定也是内厂的人了,如果玉姨娘真的找皇家侍卫的麻烦,那可怎生得了!
    林敬之深吸了口气,头疼不已。
    “相公不必担心,在你未离开京城之前,婢妾不会轻易动手。”玉姨娘也知道林敬之的难处,这个书生相公的肩膀上,可是还扛着一个拥有好几百口性命的林家,报仇的事情,她必须得小心再小心。
    听到玉姨娘的保证,林敬之稍稍松了口气,不过经这件事情一吓,却是没有了使坏的心思,脱掉衣衫,与玉姨娘滚倒在床上,闭上眼,暗自思量,南下,分化郑田两家的关系,张少杰,为玉姨娘的爷爷报仇,秦牧……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清晨,随着一声鸡鸣,林敬之被玉姨娘拽出了热呼呼的被窝,因为担心张少杰伙同那位小王爷会暗中谋害书生相公,所以玉姨娘打算让林敬之多多锻炼,体质好一些,不说与敌人战斗,哪怕是逃跑的时候能快一些也成。
    林敬之本身并不讨厌运动,没有反抗,穿上衣衫,洗漱干净,就打开屋门与玉姨娘围着小院不停的快跑,也不知道跑了多少圈,直到累的满头大汗,浑身没了一点力气,玉姨娘才放他回屋休息。
    到了中午时分,林敬之再次出门,牵着高头大马向皇宫的方向走去,玉姨娘不放心他的安全,换了身男装,也跟了出来。
    一路无事,三人骑马小跑着平安抵达皇城门口,林敬之将马缰交给二人,又说好了出宫后就在这里等着二人接送,才转身走进了皇宫。
    郑剑秋的到来,对林敬之南下大大的有利,他打算将此事报与皇上知晓。
    第三百五十章 三个条件
    今天来到御书房,不待林敬之开口,年轻皇上就当先挥手让秦牧等人退了下去,这几个人又气又恨,心中纳闷的同时,也是升起了一丝危机感,难道在皇上眼中,这个刚来京城没几天的小小举人,竟然可以取代他们了么?
    不可能!
    秦牧暗自咬了咬牙。
    “林举人,今天一大早,二路钦差就出发南下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动身?”眼见庞羽几人退了下去,年轻皇上笑着说道。
    今天皇上的心情非常好,因为只要苏博到达目的地,就可以广收贿赂,填补国库了。等国库有了银子,他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购买大量的粮草与过冬物资,运送到北方边疆。
    “回皇上,学子这一两天就会出发,今日进宫,是有大事禀报。”林敬之弯着腰说道。
    “哦?是好事,还是坏事?”
    “是好事。”林敬之应了一声,随后把郑剑秋来到京城,邀他喝酒,以及二人昨天聊谈的内容,详细的说了一遍。
    “这个郑剑秋的胆子到是不小!”年轻皇上冷哼了一声。
    “皇上,郑剑秋以为郑家与田家合谋造反的事情,只有两家寥寥数人知道,自然有胆子潜入京城打探消息。不过现如今田机的手下张少杰,与智武王朱煦走在了一起,却是大大的不妙。”
    林敬之说罢,年轻皇上的眉头便皱在了一起,“你是担心田机与福寿王会互相勾结,图谋造反?”
    “正是。”林敬之点了点头。
    年轻皇上自昨日闻听朱煦暗中来到京城,就专门找人询问了一下封地在海洲的福寿王的为人,此时轻轻摇了摇头,开口道:“林举人,你多虑了,福寿王是先皇一辈中,出了名的无能王爷,此人贪恋美色,好吃懒作,一天到晚除了喝酒吃肉,就是与女子寻欢,朕以为此人绝对没有胆量起兵造反。”
    福寿王的封地在南方海洲,林敬之自然也闻听过此人好酒色的坏名声,不过当老子的虽然是条无骨虫,但其却生了几个好儿子,尤其是朱煦,更是年纪轻轻的,就被先皇赐下了智武王的封号。
    “皇上,福寿王的好色名声虽然不是装出来的,但学子却听闻此人养育了几个好儿子,其长子朱俊,三子朱煦,还有六子朱越,皆是熟读兵书,善骑射的少年天才,尤其是三子朱煦,不但能上马冲锋陷阵,而且深谙用兵之道,曾以数百军士,将三千余海外夷族打的落花流水,仓皇逃窜。”
    年轻皇上闻言开口道:“你的意思是说福寿王虽不足虑,但他那几个儿子,却有可能怀有野心,与田机密谋联合?”
    “不错,学子正是此意。而且朱煦若非怀有异心,岂会冒着杀头抄家的危险,暗自潜入京城?”林敬之回道。
    年轻皇上闻言觉得甚是有理,不敢再大意了。
    “皇上,本来前两天学子还有信心分化郑田两家的关系,但现在又多了第三方势力,使得形势变的更加复杂,一旦那个福寿王给郑家许以足够多的好处,怕是很容易就能收买郑家的人心。”
    如果郑田两家响应福寿王造反,日后皇上的宝座肯定是福寿王的,郑胜与田机现在都只是四品的官员,官职提升的空间还很大,如果福寿王拿出高官厚禄来诱买,还是比较容易将将二人拉拢到手中的。
    皇上越听,觉得形势对自己越不利,不过想了一会,突然问道:“你是想与朕谈条件吧?”
    “这……皇上,学子此次南下十分凶险,一不小心就有可能丢了小命,所以想要皇上答应以下几点请求。”林敬之说罢,撩起衣衫,跪在大红的地毯上,给皇上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响头。
    “说,只要不是太过,朕全部答应!”
    “谢皇上。”林敬之又磕了个响头,才道:“第一,学子要劝说郑胜,需以其子郑剑秋为突破口,所以希望皇上能下道旨意,大小封授郑剑秋一个官职,让郑家知道,皇家并不晓得郑家曾有谋逆之心。”
    当今皇上虽然年轻气盛,但他自幼在皇宫中长大,不可能没有半点城府,如果身边没有秦牧等一些狂士出馊主意,还是能比较冷静的对待事情的,‘要拿下田机,必须得依仗郑家的力量,现在给郑家许些甜头,到也不是不行!
    反正等田机一倒,郑家就会孤立无援,到那时,朕再找他们算账。’
    “此事准奏,林举人接着说。”
    “第二,田机在江湖中拉拢了不少绿林人士,这些人个个武艺高强,擅长暗杀,跟踪,行刺。学子怕南下流洲后,会被其查到形踪,所以希望皇上能给学子多派遣些武艺高强的侍卫。”
    “准!”皇上还指望着林敬之能化解南方纷乱危急的形势呢,自然舍不得他早早死掉。
    “第三,世事多变,将来的形势谁也无法预料,所以希望皇上能允许学子在遇到危急的情形时,亮明身份,并代皇上答应,或者许以郑家一些优厚的条件。”
    听到这个要求,皇上沉默了下来,郑家曾有过谋逆之心,他是非要铲除不可的,否则如刺哽咽喉,不吐不快,甚至到了晚上连觉都睡不香,思量了许久,才开口道:“这一点朕也可以答应,不过朕早晚要收拾郑胜一家,所以你开条件的时候,可得多想想,不然日后回到京城,哼!”
    “学子遵旨!”林敬之连忙磕了个响头,随后稍作犹豫,又道:“皇上,学子只是一介举人,并无官职,如果此事没有办成,还请皇上不要怪罪……”
    “想的到美!”林敬之话未说完,就被皇上开口打断,“朕前两天就说过,不会白白用你,如果你办成了此事,朕就会下旨封你为三等平流伯。”
    说到这里,皇上的语气陡然一转,冰冷了几分,“相反,如果这件差使办砸了,那朕也定要追究你的责任,不然朕这个皇上,岂不是赏罚不公?”
    第三百五十一章 宏观调控
    林敬之也猜到如果这件事情办砸了,皇上不会轻饶了他,只好磕了个头,说了声皇上圣明,接着,又拍着胸脯保证了一番,说自己一定会全力以赴,办好这件差使。年轻皇上闻言,脸色好转了一些。
    “林举人,数月前北方四大洲爆发了大面积的蝗灾,而国库又因连年与突刺人征战,空虚无银,至使朝廷无力赈灾,王朝飘摇,皇权不稳;所以南方洲郡的形势能否和平解决,就关系到了整个大乾王朝的兴衰,你此次前去分化郑田两家的关系,切忌一定要用心!
    而若非如此,朕也不会轻易就许你个三等平流伯!”皇上说起正事,脸色凝重。
    这位皇上天性仁厚,也算得上是个忧国忧民的圣君,只不过现在还年轻,阅历不足,所以才会与秦牧等人胡闹,少了份稳重。
    听闻朝廷无力赈灾的事宜,林敬之灵光一闪,想了想,开口道:“皇上,关于蝗灾一事,学子有些看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哦?你有何看法,说来听听。”年轻皇上虚扶了一把,示意林敬之起身,坐在椅子上说话。
    林敬之说了句谢皇上,才站起来坐在了一旁,“天道无常,每隔几年就会有不同的地方爆发天灾,北方以旱灾蝗灾为主,南方则以水涝冰雹居多,这些灾害一旦发生,就会至使当地的百姓流离失所,饿蜉遍地。”
    闻言,皇上轻声一叹。
    “可某些地方爆发了天灾以后,当真是因为国库银两太少,才使得朝廷无力赈灾么?不,绝对不是!”
    林敬之话锋陡然一转,挑起了皇上的兴趣,脸现疑惑。
    “就拿学子来说,在北方蝗灾爆发之前,屯积了四十万两银子的粮草,可两三个月以后,粮价突飞猛涨,只是转手卖出,就能赚取三百多万两银子!试问皇上,就算朝廷国库充盈,又岂能拿得出十倍于平日里粮食的价格,购买粮草,赈济灾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