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看来,李明昊不过区区新科状元,靖州布政使司参政之子,而她却是太后看中,想要选入宫中服侍皇帝的贵人,在太后心中轻重亲疏都不可同日而语,太后定然会为她做主,严惩李明昊那个轻薄无行的登徒子。
却不知,太后现在正极力拉拢李明昊,在太后心中,李明昊可比裴元舞有用得多!
“说到底,还是你自己不检点,秋猎之期,好好的穿这么亮眼做什么?这种场合,你跟那些未婚小姐们争什么先后?你瞧瞧元歌的衣着,再瞧瞧你自己的。元歌是嫡女,尚且如此淡雅从容,这才是大家闺秀的气度。元歌虽然年纪小,可行事做派比你要稳重得多。裴元舞,你以后要好好地跟元歌学一学,别总是分不清轻重缓急,净出纰漏!”
从赵林回复旨意开始,太后心中就对裴元舞有了成见,再加上今天裴元舞的衣饰,以及和李明昊的争执,越发让她不满,这会儿看到竟还不知道自己的过错,反而先告起状来,心中更加恼怒,丝毫也不留情面地斥责起来。
裴元歌向裴元舞送去挑衅的得意眼神,却停了按摩,福身道:“太后娘娘谬赞,小女愧不敢当。”
“有什么不敢当的?哀家既然这样说,你就当得!在哀家面前,你还遮掩什么?别人不知你的好处,难道哀家还不知道吗?”对裴元歌的谦逊深感满意,太后似怒实赞地道,只觉得自己对裴元舞或许过于纵容,以至于这个裴府庶女心高气傲,有点不知天高地厚,正需要好好敲打敲打,因此毫不吝啬对裴元歌的称赞。
“太后娘娘!”裴元歌微微拉长声音,有些撒娇地喊道,随即又笑着道,“其实我也有许多不如大姐姐的地方,比如大姐姐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我却只书法略有可取,其余都不足道。另外,大姐姐容貌明艳无双,就是宫里的娘娘也少有人能及,恐怕只有赵婕妤能比拟一二,这点我可是真的很羡慕大姐姐呢!”
“你这孩子!”太后白了她一眼,道,“你如今年纪小,还没张开,有些稚气,可也是个十足的美人坯子。等再过两年长成了,还不知道怎么倾国倾城呢!”听到赵婕妤,太后心中微微一突,随即笑着安慰道,“再说,人光长得好有什么用?光有美貌,没有头脑,早晚死无葬身之地!”
说着,有意无意地看了眼裴元舞,有心要敲打她。
裴元舞精心装饰,原本是想要在秋猎上大出风头,一举盖过所有女子,好让太后清楚,她比裴元歌更好!没想到艳光四射倒是艳光四射了,却非但没让太后称赞欢喜,反而招来责骂,就连李明昊搭讪羞辱她的事情,太后也不为她做主,反而指责是她的过错,怨她风头太盛,压过裴元歌,心中的酸楚疼痛,以及愤怒不甘难以言喻,在胸口不住膨胀,几乎要炸裂开来。
但眼前的人是太后,是她现在唯一的指望,裴元舞不甘得罪,只能忍着,贝齿紧紧咬着下唇,只咬得唇色一片苍白,好一会儿才低声道:“小女多谢太后教诲,日后定然会多向四妹妹学习,以弥补小女的不足。也请太后娘娘不吝赐教,多指点小女。”
太后何其精明,看她的模样,就知道裴元舞并没有真正把她的话听进去,只是碍于她是太后不敢反驳,心中难免不悦。这裴元舞未免太高傲固执了些,虽然说有心入宫拼争,又有美貌又有才华,还算是颗好用的棋子,但这般固执,自以为是,听不进人言,未免有些……
算了,慢慢调教吧!
想着,太后倒并没有冰山到底,淡淡道:“你也起来吧!过来给哀家捶捶肩膀,哀家这肩膀也酸疼得很!”
“是!”
裴元舞上前,站在裴元歌右边,裴元歌为太后揉捏太阳穴和附近的穴道,她则为太后捶着右肩,忍不住抬眼去看裴元歌,正好迎上裴元歌斜乜的模样,眼眸微挑,充满了得意和蔑视,随即掠过她,落在太后的发髻上,充满了自信和笃定,似乎是觉得裴元舞已经跟她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她连看裴元舞一眼都不屑于。
这种蔑视,让裴元舞几乎咬碎了牙齿,连为太后捶肩的手都不自觉大了几分力道。
太后立即察觉到她的心不在焉,眉头紧蹙,挥挥手道:“算了,裴尚书把你娇生惯养的,哪里懂得这些?哀家也不用你捶肩了,你先下去,好好想想哀家的话!若有事,哀家自会再让张嬷嬷找你。”说着微微地闭了眼,喃喃自语道,“还是元歌你贴心!”
这话听在裴元舞耳中,不啻雷击,抬眼狠狠地瞪了裴元歌一眼,强自忍耐着离开。
太后看似闭目养神,但裴元舞这一眼却病没有逃过她的注意,自然知道裴元舞是为她屡屡夸夸赞裴元歌而感到不满,嫉恨,想必以裴元歌的机敏,也察觉到这一眼。因此,等裴元舞离开后,太后便道:“元歌丫头,你可千万别学你大姐姐,宫中的女人最要学会贤德大度,嫉妒是首忌!你这位大姐姐实在是……唉!”说着,摇了摇头。
“太后娘娘,恕我直言,我觉得大姐姐也只是一门心思想要在太后娘娘跟前表现,这才如此费心,倒并没有别的意思。您就宽宥她这遭,别跟她计较了,您方才的话句句是为她好,大姐姐一定能够想明白的!”裴元歌深知,以太后的精明,早晚能明白裴元舞如此衣着的用意,等到她心平气和时想明白这点,对裴元舞的不满就会减轻,因为裴元舞的这份心切,正是太后可以利用的地方。
但现在,太后正是裴元舞最不满的时候,她却偏偏揭破这个事实,反而会让太后无视其他,单纯剩下对裴元舞此举的不满和抱怨。
果然,太后闻言,冷笑道:“出风头也要看时候,这般不管不顾,实在是太莽撞了!”
“太后娘娘息怒,好说歹说,大姐姐方才也是受了委屈,难免有些气性,一时领悟不到太后娘娘的好意。如果太后娘娘不介意的话,不如让我去跟大姐姐好好说清楚,剖析明白其中的利弊。大姐姐是聪明人,只要明白过来,肯定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裴元歌建议道。
太后点点头,道:“也好,你们总是姐妹,又是平辈,好说话,你去跟她剖析剖析!”
说着,幽幽地叹了口气。
这些日子,因为柳贵妃的坐大,太后在宫中有没有可用的人手,总觉得步履维艰,原本这次让裴元舞过来,就有让她入宫的心思。但现在看起来,以裴元舞这般心性气度,就这样入宫,只怕惹来的麻烦更多。看来,这件事又要再往后推延一段时日了!可惜,元歌究竟年纪小啊……
出了太后的帐篷,裴元歌就察觉到一道强烈的视线,如芒刺在背。
裴元歌转头望去,正好看到裴元舞正在远处,死死地盯着她。她微微一笑,走上前去,素来沉静的容颜出现少有的炫耀和得意,故意挑衅道:“怎么样?大姐姐,就算你精心装饰又如何?不过是招来太后的责骂而已,而我什么都不做,就能让太后赞不绝口,你还想跟我比吗?”
正文 164章 公主绾烟
裴元舞双眼紧紧盯着裴元歌,几乎要喷出火来,势若疯狂:“是你在太后面前搬弄是非,是不是?不然太后绝不会责怪我,明明就是李明昊的错,为什么会怪到我身上?都是你,在我之前,在太后面说我的坏话,是不是?你就是要在太后面前诋毁我,就是要打压我,就是不许我有翻身的余地,是不是?裴——元——歌!”
最后三个字,几乎是从牙缝中逼出来的,充满了慑人的寒意。
“既然大姐姐认定我在太后面前进了谗言,那妹妹我若是不进些谗言,岂不是白担了这罪名?”
裴元歌看着她,突然有些想笑,即使到了这时候,裴元舞还没弄明白自己错在哪里,不知自省,还是一味地将责任推到别人身上来,似乎她但凡有不顺,都是别人挑拨陷害,时运不济,从来没有她的责任!不过,现在裴元歌就是要让她有这种错觉,淡淡一笑,悠悠道:“记得大姐姐之前说什么来着?说这次秋猎定然会让我明白,你比我更好,结果呢?”
上下打量着裴元舞精心装扮的服饰,啧啧赞道:“大姐姐这身妆束当真漂亮!”
在这种情况下说这种话,非但不是称赞,反而是讥讽了。
裴元舞牙齿咬得咯咯响,却偏偏难以驳斥。
“可惜,妆束再美都没用,因为大姐姐你不是美给自己看的,而是美给太后看的,而在太后心里,我的分量远比你重得多,我不过随口几句话,就能让大姐姐你精心装扮的一切化为乌有,反而落得责难,这就是现实!”裴元歌神色悠然,嘴角含笑,“大姐姐你最好认清这点,以后别再在我面前耀武扬威。学着巴结我,逢迎我,如果我高兴了,或许会给大姐姐一个机会,否则的话,你只有被我踩在脚底下的份!”
她不用再刻意地去表现轻蔑,事实就是最好的证据,足够裴元舞愤怒欲狂。
“你——”裴元舞本就城府不算深,尤其面前是她嫉恨怨憎的裴元歌,如何能忍得下这口气?手已经挥起,却又迟迟不敢落下。如果她真的打下这巴掌,裴元歌绝对回头就会去太后那边告状,以裴元歌在太后心中的地位,太后今日又这般迁怒于她,说不定会彻底毁灭掉她之前辛辛苦苦经营的一切。
“大姐姐果然还是聪明人,知道这耳光打不得,这就对了嘛!”裴元歌嫣然一笑,“大姐姐该好好冷静冷静了,只要有我在,就绝不会让你在太后跟前有出头之日,今天的事情,不过是个小小的教训!让你明白,在太后心里,我才是最重要的,你就算再美,再有才华也是白搭,就像今天,大姐姐精心装扮,换来的却是太后的斥责,命你好好反省,而我随意装束,反而得到太后的盛赞。”
说到这里,裴元歌顿了顿,笑意嫣然地看了眼裴元舞。“大姐姐或许不知道,太后之所以让你离开,让我留下,是因为待会儿皇上要来探望太后。大姐姐你最好识趣些,不要来打扰我和皇上!要记住刚才的教训哦,以后对我要恭敬些,否则,你这辈子都别想在太后跟前出头!”
说着,挑衅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又朝着太后的帐篷走去。
裴元舞望着她离去的身影,耳边犹自回响着她的话语,句句如刀,刺得她的心鲜血淋漓,痛不可耐。为了能够进宫,她已经跟父亲闹翻,现在是因为太后看重她,父亲才暂时按捺着,不能将她如何。可以说,太后是她最后的希望,也是唯一的希望!但是,太后明显更看重裴元歌,如果裴元歌真的跟她作对,恐怕她日后在太后眼里会动辄得咎,就像今天一样,明明不是她的错,到最后都会怪到她的头上来!
再这样下去,说不定太后会在裴元歌的挑拨下,放弃她也说不定!
到时候,没有太后的庇护,父亲绝对不会跟她客气,她这一生,就真的彻彻底底地完了!
不,她不甘心!
明明她比裴元歌更美,更有才华,她处处都比裴元歌好,为什么却处处都被裴元歌压制?只因为裴元歌是嫡女,她是庶女吗?这不公平,太不公平了!裴元舞心中既绝望又怨恨不甘,这次秋猎可能是她最后的机会,而太后根本就是站在裴元歌那边……。忽然间,脑海中浮现起裴元歌刚才的话,裴元舞心中一动。
皇上带会儿要来探望太后娘娘?
或许,这是她的机会!
既然太后一味偏袒偏信裴元歌,显然是不能指望的,现在她唯一能够依靠的,就只有她自己而已!是的,裴元歌因为嫉妒,能够在太后面前诋毁她,让太后斥责她明艳的装束,但是皇上不会。皇上是男人,男人没有不爱美丽女子的,如果皇上为她而惊艳,想要她入宫,别说裴元歌,就算太后也没法压制她!
何况,之前皇上对她就很有好感,如果能制造一起偶遇,让皇上看到现在的她……。
转过身后,裴元歌的笑意慢慢消失,陷入了沉思。
在大庭广众之下,造成李明昊和裴元舞的误会,这只是巧合,正巧她看到李明昊目不转睛的模样,联想到他不管不顾的性格,猜测他可能会有出格的举止,借此将名头栽在裴元舞头上,更坐实裴元舞衣着光鲜招惹是非的罪名,好让太后更加不满。然而,太后的确不满了,但是不满的态度实在有些引人深思。
太后居然全然责怪裴元舞,而丝毫没有提及李明昊,这实在有些异常。
按理说,李明昊的身份虽然不凡,但在太后眼里并不算什么,裴元舞是太后想要安排给皇帝的人,李明昊这般公然冒犯裴元舞,太后无论如何也该对李明昊有些不满。可是,看太后的模样,非但没有对李明昊不满,反而似乎因为李明昊而加重了对裴元舞的不满……。难道说,在太后心里,李明昊比裴元舞更重要?甚至,会因为裴元舞跟李明昊起争执而对裴元舞不满?
裴元歌忽然想起,在那次刺客事件后,太后曾经想将一人推上禁卫军统领的位置,结果被宇泓墨设计陷害阻挠,之后便再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当时看太后说了一句话——“无人可用”!
而据从父亲那里得到的消息,叶氏虽然有权倾朝野之势,但在兵权上却始终插不进人手。
裴元歌眉宇微蹙,难道说太后想拉拢李明昊?
心中不知为何,突然有些不祥的阴霾。但眼下要紧的还是裴元舞的事情,必须在这次秋猎中打消太后的念头,彻底断了裴元舞入宫的道路,否则,将来还不知道有什么祸患?裴元歌默默地想着,如今,圈套她已经设下,就算裴元舞能不能沉得住气,不跳她这个圈套了。
不过,以裴元舞此刻的心性,以及对她的嫉恨,恐怕很难……
想着,掀帘进了太后的帐篷,却见帐篷内多了一人,却是已经嫁到傅府的公主宇绾烟,正在向太后请安。嫁了人的她,换了妇人装束,梳起高高的发髻,戴着嵌八宝的赤金首饰,身着浅金绣百蝶穿花纹的对襟褙子,下身是雪青色马面裙,比起先前女儿家的装束,更多了几分威严庄重,面色沉稳,看不出丝毫悲欢,唯独那双幽黑的眼眸中,透漏出几分淡淡的凄凉。
初嫁三日,夫君便自请到边疆磨练,又有那样的婆婆,只怕这位绾烟公主在傅府的情形好不到哪里去。
虽然知道宇绾烟对她并无敌意,但毕竟她曾经跟傅君盛定亲,又闹得满城风雨,如今会面,总有些尴尬,裴元歌手掀着帘子,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心中颇为后悔,早知如此,还不如再去刺激会儿裴元舞,晚些再进来的好。
太后也没想到两人会撞个正着,但很快就缓下脸色,招手道:“元歌丫头,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过来?”
裴元舞上前,对着宇绾烟盈盈行礼,道:“小女见过绾烟公主!”
按照大夏王朝的规矩,皇室为尊,君臣有别,公主出家后虽然冠以夫姓,但仍然以公主名号为尊,而不是寻常女儿,初嫁后便以某夫人称之。所以裴元歌喊的不是世子夫人,而是绾烟公主。
宇绾烟抬头看了她一眼,眸色复杂。
虽然出嫁前就知道,这位裴四小姐跟傅君盛曾有婚约,而且以端午节那天的情形看来,傅君盛对她相当中意,骤然悔婚,又是傅府对不起裴府,在这种情况下,傅君盛只怕很难忘情裴元歌。但真正嫁过去后,看着她曾经有着萌动的夫婿那冷漠而忍耐的表情,以及新婚三日,才回门就迫不及待请去边疆的举止,只怕她先前所以的情形还是浅了,傅君盛何止是不能忘情?根本就是……。
宇绾烟眸中闪过一丝怨怼,但很快就又逝去,深吸一口气,道:“裴四小姐不必多礼,快起来吧!”
尽管心有怨怼,心有嫉妒,但她也清楚,这并不是裴元歌的错!
正文 165章 扼杀入宫
太后当然也能察觉到宇绾烟的神色变化,不过有前因在那里,也算人之常情,最重要的是,现在的宇绾烟根本不可能对裴元歌不利,因此随意道:“是啊,元歌,绾烟是哀家的孙女,也不是外人,不用这么拘礼。”招手让裴元歌过来,将她揽在怀中,又对宇绾烟道,“烟儿你嫁了人,你五皇兄他们又事务繁忙,皇后又出了那样的事端,弄得哀家现在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多亏了元歌这丫头陪着哀家!”
言语中尽是器重疼爱之意,颇含警告。
宇绾烟当然明白,太后当着她的面这样说,显然是在警戒她,让她知道,太后现在有多看重裴元歌,让她不要因为一点旧事跟裴元歌过不去。想起当初,她在宫中时,裴元歌虽然也得太后喜爱,但显然太后视其为棋子,跟现在这种信任器重迥然有异。显然,短短数月,裴元歌在太后心中的地位急剧上升,看来她之前看得不错,这位裴四小姐果然手段非凡!
说不定,皇后被废一事,都有这位裴四小姐的手笔!
因此,听到太后的话,宇绾烟只是浅浅一笑,神色淡然。
太后微微皱眉,这次她宣召宇绾烟过来,当然是想打听寿昌伯府的事情,但宇绾烟的态度却始终就是这般,恭谨有礼,却处处都淡漠疏离,显然跟她这位太后很是离心,忍不住道:“烟儿,有句话皇祖母还是要说,虽然说你嫁了人,就是别人家的媳妇,但说到底,娘家才是你在婆家的立足之本!再说,寿昌伯府若得用,你的脸面也有光彩不是?”
话语中既有威胁,又有利诱。
见太后连这话都不避着裴元歌,宇绾烟就更清楚裴元歌在太后心中的地位,淡淡笑道:“皇祖母说得是!您放心,孙女再不才,也是父皇的女儿,总不会丢了皇室的颜面。至于寿昌伯府,唉,最近公公身体有恙,抱病在床,世子爷又请调边疆,到现在连封书信都还没捎回来,连孙女都不知道他近况如何。家里就这两位顶梁柱,偏偏都使不上力,别说得力兴旺了,孙女现在只盼望能家宅安宁,也就足够了!”
说着,幽黑的眼眸翩然闪现一抹亮光,静静地看着太后。
她当然明白太后的心思。
皇后被废后,叶氏又接连出现问题,好几位族人以及叶氏麾下的人手都被褫夺官职,弄得叶氏势力大减。所以太后就把主意打到寿昌伯府,想着之前退亲的风波算是平定了些,想要接着寿昌伯和傅君盛为叶氏打拼。但自从知道华妃被皇后下了绝育药后,宇绾烟就打定主意不愿再受太后和叶氏的操纵,再加上如今叶氏跟柳氏,宇泓哲跟宇泓墨的争斗动向不明,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因此宇绾烟打定主意置身事外。
对太后来说,寿昌伯府不过是用来扩张势力的棋子,但她宇绾烟是寿昌伯府世子妃,与寿昌伯府荣辱与共,兴衰同体,她的将来和前程全系在寿昌伯府,甚至,寿昌伯府也是华妃将来的依靠,她绝不愿意寿昌伯府被太后操控,成为叶氏争斗的牺牲品。
听着两人的对话,裴元歌也渐渐明白过来。
她之前的猜测不错,太后的确想要涉足兵权,除了李明昊外,还把主意打到寿昌伯府的头上。毕竟寿昌伯傅英杰是行伍出身,也曾立下许多军功。难得的是,宇绾烟能够把情形看得透彻,无论太后如何威逼利诱,她都淡然回绝,不让寿昌伯府趟这趟浑水,处在风暴中心,尚能如此清醒,当真是少有的聪明人!
太后眉头皱得更深,自从给宇绾烟订下这桩婚事后,这个孙女就变得沉默多了,显然有怨怒,毕竟当时寿昌伯府情形那般狼藉,宇绾烟素来聪明,当然明白自己成了太后拉拢寿昌伯府的棋子。只是没想到,出嫁后,宇绾烟更是变本加厉,没事连皇宫都不再进了,竟是要与她和叶氏划清关系的姿态。
不过算了,寿昌伯府毕竟声名狼藉,现在启用也未必是好是,既然宇绾烟这样不识抬举,那就由得她去!
心中有了更好的人选李明昊,太后对寿昌伯府并没有多热心。
正要挥手让宇绾烟出去,忽然帐篷外面传来一声通报:“皇上驾到!”
裴元歌和宇绾烟急忙都站起身来,垂手而立。只见帐篷帘幕一掀,身着天青色团龙袍的皇帝微微躬身,进了帐篷,环视四周,目光在裴元歌和宇绾烟身上凝了凝,随即闪开,笑着走向太后。紧接着,他的身后闪过一道冰蓝色的身影,既秀雅又华美亮眼,艳若牡丹,正是裴元舞。本就明艳的脸上笑意盈盈,眸光明亮若星子,对着裴元歌粲然一笑,随即福身道:“小女拜见太后娘娘,绾烟公主!”
太后眸眼微凝,沉沉地盯着裴元舞眉飞色舞的模样,神色颇有些惊愕阴沉。
宇绾烟先向皇帝行礼,这才淡淡道:“裴大小姐不必多礼!”
“绾烟你也来探望母后啊!”皇帝有些意外,随即又微微一笑,许久没见这位出嫁的女儿,问了两句在寿昌伯府的境况,宇绾烟都一一答了,皇帝又叮嘱几句嫁为人媳的本分,不许她骄横蛮纵,便掠过宇绾烟,先微微回头看了眼裴元舞,随即转眸去看裴元歌,目带询问,嘴里却道:“原来裴四小姐也在这里。”
裴元歌福身,先将目光投向太后,微微摇头,随即道:“小女拜见皇上!”
“起来吧!”皇帝顿悟,点点头。
裴元舞向裴元歌挑衅的那一眼,宇绾烟也看到了,再看太后掩饰不住的错愕,心有所悟,便笑着道:“裴四小姐素来得太后喜爱,来探视皇祖母倒是寻常,怎么裴大小姐却随同父皇前来?这倒是巧了!”看来这位裴大小姐和父皇一道,并非太后的意思,而且裴大小姐跟裴元歌似乎不睦,既然如此,她倒不妨帮裴元歌一把,卖她个人情。
虽然对于裴元歌和傅君盛的事情,宇绾烟心中有些介怀,但她更清楚,现在皇宫里的事情,她已经不可能插手,如果还是保全华妃,恐怕还要落在裴元歌身上,只宜交好,不宜交恶。
“的确是凑巧,母后身体不适,朕过来探视,没想到半路却撞到了裴大小姐,裴大小姐说是来探望母后,不小心扭伤了脚,朕想着母后身体微恙,帐篷里定有太医在此,裴大小姐受了伤,行走不便,便带她一道前来,免得有差错。”皇帝微微笑道,“裴大小姐扭伤了脚,却还是想着来探视母后,一片孝心实在可嘉。不知道太医是否在此?正好给裴大小姐诊治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