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蛇蝎般的目光盯着司马律,然后视线从司马律的脸上慢慢的往下移动,看到了司马律怀里抱着的金银珠宝。在这一刻,他的眸子里闪过一种深深的贪婪!
司马律被他这目光吓了一跳,再次后退了一步!
他有些颤抖的说道:“我不管你是怎么知道这里的,现在你给我出去!立刻!马上!”
彭斩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他一笑触动了伤口,随即疼的咧了咧嘴。
“司马律,你真可笑啊!”
彭斩狰狞着面容说道。
“我一开始总是想不明白,你这样的人,不贪吃,不贪酒,不贪恋美色,甚至连件新衣服都舍不得买,你贪这么多财宝干什么?现在我终于明白了,哈哈!司马律,你就是一个疯子!”
彭斩艰难的站起来,用手里沾满了自己鲜血的长刀支撑住身子说道:“司马律,你有这样一间密室,只怕连你的夫人都不知道吧?那个可怜的女人,到现在还坚信着自己的夫君是一个光明磊落的君子,她死也想不到你竟然会是一个为了钱财丧心病狂的疯子!”
司马律眼神一冷,他朝彭斩大吼道:“你住嘴!我这里还轮不到你一个下人来多嘴!”
“下人?”
彭斩重复了一遍,哈哈大笑道:“司马律啊,你还真以为自己身份高贵不成?这些年若是没有我帮你,你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哪一次事情有败露的迹象的时候,不是我替你杀人灭口的?就像上次,忠亲王刘凌从大街上拦回来的那些死囚,除了被他带回王府的那个命大的家伙,其他那些人要不是我在暗地里帮你都解决了,你这刑部尚书还能做到今日?”
他挣扎着往前走了两步,直视着司马律的眼睛说道:“下人?若是没有我这个下人,你能有这满屋子的金银财宝?这些年你干了多少杀人灭口的事?太原城首富东方伦日家里的事,别人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却是还记得清清楚楚!”
“那次你去东方伦日府里做客,当你看到他富丽堂皇的家,看到他孝敬给你的那整整一桌子金银财宝的时候,你眼里的贪婪逃不过我的一双眼睛!表面上你清廉公正,严词拒绝了那些财宝,实则暗地里开始谋划如何将他东方伦日全部的财富夺过来!可怜那东方伦日,还敬佩你的为人,可笑啊!”
司马律身子一阵颤抖,他的眼神中都是难以掩饰的恐惧。身子一晃,他怀里的财宝全都掉在了地上。司马律猛的一惊,慌忙蹲下身子胡乱的去捡那些珠宝。他一边手忙脚乱的捡着,一边朝彭斩吼道:“滚出去!你给我滚出去!”
彭斩再次往前挪动了两步,带着一种蔑视的微笑说道:“司马大人,你看看你自己,现在的样子是多么可笑,多么可怜!”
他抬脚一踢,一个镶嵌着珠宝的古朴铜镜被他踢到了司马律的身前。司马律猛的一把将那铜镜抓住,用袖子不停的擦拭着。他的神情慌乱无比,还偏偏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狂热。
彭斩轻蔑的说道:“司马律,这些年,你害了多少人?你自己还记得吗?”
司马律身子一僵,他手上的动作骤然停止,随即神情也逐渐冷静了下来。他将手里抓起来的珠宝轻轻的放在地上,慢慢的站直了身子。他看了看彭斩身上的伤,冷笑着说道:“我倒是想知道,是谁能将你这个五虎断门刀年青一代的第一高手伤成这个样子?你现在很疼吧?心里很愤怒?伤口还在流血,要不要我帮你包扎一下?”
彭斩楞了一下,他没想到司马律为什么会突然镇定下来。
司马律缓步走到一张桌子前面,他转过身子看着彭斩说道:“这些年是委屈了你了,你帮了我很多,得到的却很少。是我太小气了一些。这样吧,这桌子里有上好的金疮药,我先帮你止血。然后……这屋子里的财宝你任意挑选一些,你就走吧,从此不要再回来了!”
彭斩冷冷的看着司马律,他冷笑着说道:“你会舍得?司马律,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你的夫人都不行!如果我没有猜错,那张桌子里根本就没有什么金疮药,有的只是杀人的毒药!你想杀我?”
他猛的往前跨了一步,摇晃着身子,一手持刀指着司马律!
“司马律,我早就知道你有这样一间密室,但是我一直忍着没有来这里。你知道为什么吗?”
彭斩冷笑着说道:“因为……我并不急,这屋子里的一切,包括你的命都是我的!”
司马律一慌,他猛的拉开一个抽屉,从里面抓起一盒毒粉就要朝彭斩甩过去。可是,他才一回身,一柄雪亮的长刀就到了他的胸前。
噗的一声,一刀穿胸而过!
彭斩手里的刀贯穿了司马律的心脏,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司马律的脸,狰狞的笑了笑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受伤吗?因为我去杀忠亲王刘凌了。本来你让我去杀裴浩的,但是今天一早裴浩就被忠亲王府的人接到王府去了,我去晚了。可若是不能杀了裴浩,我就得不到你许给我的报酬了。所以……所以我不如直接杀了刘凌!杀不了小的,我把最大的那个帮你杀了,这样你就能给我更多的银子了!对吗?”
他看着司马律的脸,看着那张脸上不可思议的表情。
“我对你多好?为什么你还想杀我?”
彭斩冷森森的说道:“为了帮你杀人,你看看,我被人伤成了这个样子,掉了一只耳朵,废了一条手臂,你打算怎么补偿我?”
司马律嘴里溢出一口鲜血,他冷冷的看着彭斩的脸,似乎想在临死前记住这个人可恶的样子!
“嘿嘿,司马律,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你应该知道的。你爱钱,我比你更爱钱!虽然我没帮你杀了刘凌,但是我受了伤,这一屋子的财宝就当做是你补偿我的吧。怎么样?司马大人?你放心,拿了你的钱,我会替你做事的,我会……帮你去杀了你这些年一直害怕的那个人,你背后的主子!我知道你其实一直想杀了他,只是不敢下手对吧?”
他嘿嘿的笑着:“我帮你,我会帮你杀了他的。”
司马律忽然笑了笑,一脸的鄙夷。
他张开嘴,一股血流出来。嘴唇颤抖着,他说了两个字。
“白痴!”
第六十九章 谢大善人的悲惨命运
司马律死了,就死在了自家的书房里。等下人过来书房请老爷用晚饭的时候,才发现老爷胸口上破了一个大洞,早就毙命多时了。司马律家里的规矩很大,他的书房是任何下人都不能进入的,就是他的夫人都很少接近这里。若不是那个下人叫了半天都不见老爷回应,又闻到书房里飘出一股子血腥味道冲进去查看,司马律的死还没有人知道呢。
太原府的人第一时间就赶到了,随后刑部的人也赶来了。现场勘查得出结论,是有人入室行凶的。仵作验尸,致命伤是胸口上贯穿前后的一刀。从伤口上来看,行凶的人必然是身材强壮之人,否则不会有这么大的力量将一柄厚重的刀穿破司马律的身体。
司马律的夫人哭的死去活来,几次昏厥。下人们慌作了一团,整个府里都笼罩在了一层阴霾当中。
刑部尚书被刺,这案子算是北汉国建国以来最大的一宗刑事案子了。整个北汉的刑事部门都运作了起来,包括太原府,八门巡查司,刑部,大理寺的人将这条街都站满了。这案子太大,刑部尚书被刺,刑部侍郎现在赋闲在家,刑部里没有一个主事的人,几个刑部管事的人不敢耽搁,直接报到了军机处。
按理说,军机处是不管刑事的,但是这案子太大谁也做不来主,所以只能请军机处的大人们做主了。
此时,孝帝已经醒了过来,李东昌和几个太医守在一边,老丞相卢森就在床边的一张小凳子上坐着。
孝帝还是很虚弱,脸色很苍白。他刚刚喝了一小碗粥,精神略微好了些。见卢森欲言又止的样子,孝帝知道他必然是有事要说,却担心自己的身体而不好开口。对于这个老宰相,孝帝是了解的。这个人除了有些迂腐之外,做事尽心竭力是忠臣的表率。
“爱卿,有什么事就说吧。”
他淡淡的笑了笑说道。
卢森转头看了一眼几个太医和李东昌,李东昌不好说什么,几个太医商议了一下对卢森说道:“陛下龙体虚弱,不能多说话,宰相大人请您尽量简短些。”
李东昌叹了口气说道:“草民需要配几味药物,要回药房去找找,先行告退。”
孝帝微笑着点了点头,卢森起身说道:“卢森代陛下多谢先生。”他将李东昌送到门口,李东昌转身欲言又止,最终叹了口气,径直走了。他出了宫门之后,并没有回自己的药堂而是直接去了忠亲王府,可惜的是忠亲王已经到城外京畿大营去了。
卢森回到龙榻前,整理了一下措辞,随即缓慢的开口道:“陛下……刑部尚书,司马律……在家中被刺身亡了。”
孝帝眼神猛的一凛,神情也为之一窒。
过了片刻,他幽幽的叹了口气说道:“按照国礼安葬了吧,追封司马律为一等公正伯爵,他的夫人加一品诰命,朕记得司马律的儿子还小,是叫司马俊德吧?先加骠骑校尉,入东宫为太子伴读。严令太原府配合刑部稽查凶手,不得懈怠!”
卢森恭敬的俯下身子说道:“老臣记得了,这就去办。”
说完,卢森就要站起来退出去,孝帝伸手拉住他问道:“老九……忠亲王刘凌现在哪里?”
卢森道:“回陛下,忠亲王上午的时候到兵部征召了京畿大营军马一万,禁军兵马六千,还有守备军一万四千人在京畿大营的驻地集结,此时应该在京畿大营点兵。”
卢森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将刘凌也遇刺的事情告诉孝帝。
孝帝点了点头,似乎是疲劳了,沉默了一会儿说道:“等忠亲王从京畿大营回来,让他进宫来见朕。”
卢森应了一声,躬身退了出去。等他走后,孝帝摆了摆手说道:“你们也都下去吧,朕想睡一会儿。”
几个太医不敢违逆,都退到寝宫外面守着,只是谁都不敢再走远一步,几个人在廊子里议论如何用药。他们几个人出去后不久,一道黑色的人影骤然从房顶上落了下来。这人轻功极好,落地无声。
黑衣人直接跪倒在地,抬头看了孝帝一眼,眼神中都是真挚的关心,只是很快,他自己就将这种眼神掩藏了起来,再次恢复了平静。
“陛下……您……”
孝帝轻轻笑了笑说道:“朕无碍,放心吧,只是一时被南方糜烂的局面气的,休息几日便好。朗青,朕让你查的事,查的怎么样了?”
麒麟卫指挥使朗青说道:“陛下,龙庭卫的事现在还没查出什么,但是有一件事却十分的蹊跷。”
他顿了一下说道:“今天下午的时候,忠亲王刘凌带兵到京畿大营的半路上,被人行刺了!”
孝帝猛的坐了起来,脸上顿时出现了一层汗水。他身子极虚弱,此时却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身体不能激动,他脸上都是惊讶和怒火,刚要说话忍不住咳嗽了两声,他用袖子掩住嘴角,一抹血迹被他不露痕迹的擦去,随即将手藏在身后。
朗青跪前一步说道:“陛下放心,忠亲王身边好像请了两个绝顶高手保护。那些刺客死伤了六七人,有一人脱逃。微臣的人远远的追着,见那人带伤进了……刑部尚书司马律的府里。可是蹊跷的是,一直不曾见到那人出来。微臣之前就派人进入司马律府里充当下人,他见事情不对冲进去的时候,司马律已经身死了。可是那个刺客,却如凭空消失了一般。”
他想了想说道:“司马律府里定有密道,陛下,是否需要详查?”
孝帝听说刘凌没事,心中稍安。他想了想说道:“这件事不要对人提起。司马律活的不清白,但是死后朕却必须给他一个清白的身份。密道的事你可以派人去查,但是不要暴露了。至于那个刺客,必须要全力追踪,一经发现格杀勿论!”
朗青道:“陛下,那刺客背后定然有人指使,若是杀了……”
孝帝摆了摆手说道:“算了,到此为止吧。”
他慢慢的躺了下来,若有所思的说道:“这件事以司马律的身亡为止,暂时不要查下去了。要查……也要等忠亲王从南方回来之后。另外,你从麒麟卫中挑选好手,就在暗中随忠亲王南下保护他的安危,即便……即便是对后周一战败了,也要把他安全的给朕带回来!”
朗青道:“微臣明白!”
孝帝似乎是疲劳了,他有些虚弱的说道:“你去吧,有什么事直接来见朕。”
朗青磕了个头,身形一闪消失不见了。
孝帝躺在床上,心中却是难以平静。现在他倒是有些埋怨刘凌了,是刘凌帮他拥有了这北汉的江山,也是刘凌将这副沉甸甸的重担压在了他的肩膀上。现在想想,若是自己没有登基为帝,或许会过的很轻松吧。
随即,孝帝无奈的笑了笑。
老九啊,若是你来坐朕的位子,会不会比朕做的更好呢?
不管怎么样,哪怕这江山丢了,老九,你也要平平安安的回来见朕,大不了……大不了咱们兄弟二人浪迹天涯,那又能如何呢?
孝帝感觉越来越疲劳,也许是药物的作用,他实在提不起什么精神,一闭眼,逐渐的睡着了。
李东昌从皇宫里出来,急匆匆的到了忠亲王府。府里的侍卫和他都认识了,也没拦着直接就将他放了进去。可是李东昌见了柳眉儿和敏慧才知道,刘凌已经带兵出城去京畿大营的驻地了。想到孝帝的病情,李东昌暗叹一声,无奈只得回去了自己的药堂,开始查阅医书,翻看古籍,希望能找出什么办法来。
再说刘凌,他半路上被刺客伏击,算是有惊无险。将被擒拿的刺客交给急匆匆赶来的八门巡查司提督岳麒麟,交代了几句之后他便带着五百禁军朝着京畿大营赶了过去。岳麒麟听说忠亲王在光天化日之下被人行刺,当时就吓出了一身的冷汗。还好忠亲王身边侍卫本领高强,那些歹人没有得手。
他带着数百八门巡查司的衙役,将当时在场的老百姓,包括募捐点的几位御史大人,还有差役一起看押着回到了八门巡查司的衙门。只是他这衙门并不是公堂,也没有监牢,一时间倒也是人满为患。
最可怜的不是那些百姓,也不是那几位身份高贵却要一同受审的御史老爷,而是那个敲锣打鼓跑去捐款捐粮的谢大善人。本来想演一出好戏给忠亲王看,以求能博得个飞黄腾达的机会,谁想到会这么晦气,竟然遇到有人行刺忠亲王!
最让他悲哀的是,那几个刺客,竟然是他带去的!
有很多人证实,那几个穿着普通百姓衣服的刺客,正是他谢大善人带去的仆从。岳麒麟当时就怒了,也不审问,先令人打了谢万才三十板子,直打得谢大善人皮开肉绽,血流满地。
谢万才是有苦说不出啊,他虽然是本城最大的富绅,但是为了表示自己节俭,府里的下人并不多。这次来的时候,因为人手不够用,他让管家雇佣了几个人帮着推车卸货,谁能想到那几个人会是胆大包天想要行刺忠亲王的刺客?
这一顿打挨的冤枉,更让他伤心的是,原本希望能巴结上忠亲王府,这次算是彻底的没了希望。
虽然后来查实了那刺客和谢万才没有关系,但是死罪难免活罪还是难以逃过的。从八门巡查司的衙门被押到了太原府,还没开口又是先挨了一顿好打。没多久刑部的人过来提审,带到刑部之后谢万才是欲哭无泪啊。刑部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恶官差啊,怎么就那么多不是人的花样呢,怎么就那么多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刑具啊!
最后还是刘凌后来回到城里之后,派人传话给刑部说不要牵连了无辜的百姓,对于不知情的人该放就放了吧。谢万才这才捡回了一条老命,只是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体无完肤了。
第七十章 耍着玩?
刘凌带着五百禁军到了京畿大营的时候,差不多所有被征调的官兵都已经到了。之所以说差不多,是因为还是有一部分人没来。
京畿大营的一万人马,一个不少的矗立在校场上,这些人钉子一般的站着,神情肃穆。这一万人,只是那么站着,但是却散发出一股浓重的杀伐之气。当初太子之乱的时候这些京畿大营的兵马大开杀戒,现在身上的血腥味还没有散去。
十个千夫长,五个偏将,就站在队伍的前面,虽然身为将领,身披重甲,但是这十几个人和那些士兵一样,笔直的站立在校场上。京畿大营的统领陈远山从刘凌王府里回去之后,就带着赵霸等几名将军直接到了这里,此时他正在京畿大营的方阵前来回巡视。
在另一边,站着的是六千名禁军的士兵。这六千人同样站的十分整齐,但是如果仔细看的话,会从他们的脸上看到不耐烦和厌恶的情绪。他们身上的盔甲远比京畿大营士兵身上的盔甲要轻,但是已经有人颇为不满了。不过由于禁军就是摆样子用的,站立对于他们来说算是基本功,倒还是坚持的的住。
禁军的统领辅国将军昭先,卫国将军孙胜就站在队伍的前面。他们两个人也是要随着刘凌南下的,所以也直接到了这里。
在最左侧的位置上,是守备军的一万四千士兵。这些人,还站着的连三成都没有,大部分都坐在地上聊天,更有一部分人跑到了远处的树荫下休息。几个守备军的将领虽然巡视的时候训斥了一番,但是显然没有什么效果。
这些守备军只穿着平时的服饰,根本就没有披挂甲胄。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聊天的聊天,睡觉的睡觉。还有几个人竟然光着膀子在摔跤,逗得围观的守备军一阵一阵的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