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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节
    我怕浣娘被宫人羞辱,竭尽全力按着她不让她说,然后她的力气在这一刻却大的惊人,腹内的疼痛骤然如闪电般划过,我被孩子猛烈的动作吓住了,僵直了身子,不敢再靠近浣娘大力拉扯。
    萧琮脸色沉沉,看不出情绪波澜,宫人见他不发话,尽管太后怒气冲天,也不太敢对浣娘做出什么出格的动作,只陆充华和郭贵人婉声劝道:“周御女快请罪吧!”
    浣娘又哭又笑:“你若是爱我,为何要推我到这悬崖边上任人污蔑?你若是不爱我,为何要软语温言哄我入宫?往日你冷淡无视我也就罢了,现今你居然以为是我害死了韩昭仪?”
    萧琮唇角泛起一丝苦笑,却正色道:“周御女,休得在太后面前放肆!”
    太后已经气糊涂了,连连冷笑道:“好,好,好,哀家活了这四十多年,还是第一遭看见罪女对皇家呼喝,皇帝束手无策的!”
    刘娉轻盈一福道:“皇上宽厚,请皇后主持大局!”
    皇后历来软糯,此时也没个主意,太后瞟了她一眼,越发的嗤之以鼻:“还任由她说什么?人来,将罪妇周氏裴氏及这个贱婢一同下狱,交刑部发落!”
    萧琮沉声打算道:“宝婕妤未必有罪,且身怀六甲,尊贵无伦,暂令禁足慕华馆,无诏不得擅自提审!”
    我留神听着,萧琮却再无下文,想必是默认了将浣娘和棠璃送交刑部之事。后宫妃嫔历来犯事都在掖庭审责发落,除非特别恶劣才送交刑部,萧琮此举,是决意不会保全她了。
    浣娘愣愣呆了半晌,殿内静静的,只能听见太后难平的喘息。浣娘痴痴笑道:“萧郎,萧郎,我伴你两载,在你心中居然是这样歹毒狠辣的女人?”
    我被浣娘的模样震撼住了,萧琮对我的偏爱和对她的漠视,不知不觉间形成了极为明显的对比,我虽然是比较好运气的那一个,却也忍不住泪盈于睫。
    第四十四章 鸟啼花落人何在
    萧琮见状,眼中渐渐浮起一层不忍,皇后心慈,忙温声道:“周御女,事情还未结论,你何必为自己加增忤逆之罪?还不快向皇上太后请罪!”
    刘娉的深青色缀石榴红芍药暗纹襦裙在我面前晃动,她微声道:“是啊,周御女,虽然你没有宝婕妤这样的圣眷,皇上毕竟还是念及旧情的,起码没有立刻令人将你仗杀,你怎么不知感恩呢?”
    我闻言心道不好,浣娘已然情思浮动急躁,刘娉刻意拿我做比较,岂不是故意在刺激她?
    当下我沉声道:“承蒙皇上信任,嫔妾不必以有孕之身去刑部大牢受刑。昭仪身故一事兹事体大,嫔妾相信刑部必定会仔细追查,如何发落周御女皇上尚未开金口,倒是让珍淑媛费心了!”
    刘娉脸色一僵,冷笑道:“宝婕妤教诲的是,嫔妾自当谨言慎行。”
    殿下的羽林军已经奉命上来了,其中两个提了棠璃下去。待萧琮示意,才有人朝浣娘走去,似乎要捉她下殿。
    无人宣召令我们起身,浣娘神色麻木,却自己摇晃着身子站了起来,在一众驯服的妃嫔中显得格外显眼,我怕太后更加盛怒,忙伸手去拉她,却拉了个空。
    太后气的捶打紫檀座的扶手:“反了,真是反了,罪妇居然如此大逆不道!”
    萧琮屡屡被太后责备,脸上挂不住,面色中的不忍像墨滴渗入水中,消散无痕。他喝止道:“大胆贱人,无有宣召,谁准你起来的?!”
    这一声“贱人”如霹雳在耳边炸响,我的脸上都像被刀子凌空割了一刀似的火辣,更遑论此刻伤心欲绝的浣娘。
    我离浣娘最近,忙又尽力伸手去拉扯她,指尖刚够到她身上水绿色薄薄的裙边,手中却遽然一空,浣娘轻盈的身影像小鸟一样飞了出去,直奔韩昭仪的棺椁,事出突然,棺椁旁烧纸哭泣的宫人内监拦之不及。
    我脑里轰然,像是有人拿着大锤重重砸在天灵盖上:“不好,快拦住她!!”
    话音未落,一声闷响,那抹水绿色的身影悄无声息的滑落到织金毯上。棺椁、五龙金柱、墙上尽是四溅的鲜血,众人尖叫之声不绝于耳。
    我喉头发干,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指着浣娘,手指颤抖,身子瑟缩着软绵绵委地瘫坐。只听得太后骂道:“贱妇拿死要挟皇家,简直忤逆大罪!居然还敢玷污韩昭仪棺椁,哀家岂能容她!”
    萧琮第一时间下意识上前几步,似乎要查看浣娘伤势,听到太后说这话,身形又止住了。直到李献良快步上来探过浣娘的气息,才不忍的闭上眼。
    我一直捏着地上铺的织金毯,此刻见李献良摇头,萧琮又那副表情,想是浣娘凶多吉少,顿觉心如刀割,双手无力一松,像是全身的力气都不动声色的被一丝一丝抽空,眼泪奔涌而出,哽咽不能自已。
    浣娘竟然以死明志,她居然这样傻!
    太后厌恶的拿丝帕遮住额头道:“没死便送去刑部,死了就拖去乱葬岗打发,畏罪自尽,以为是多高明的法子?如斯轻贱,即便死了能换回昭仪的命么?哀家素日常说这种轻浮的女子不能入宫,不能入宫!皇上就是不听!今日让她在宫里血溅五步,没得让人说咱们皇家草菅人命,真真不知贱人居心何在!”
    我远远看见李献良轻轻阖上浣娘的眼睛,羽林军奉了太后懿旨上前将她拖了下去,当她气息全无的身子被人拖着从我身边经过时,那死灰似的脸颊刺痛了我的心,胸中的气息急促攒动,我终于忍不住“哇”地一声伏在地上哭了起来。
    郭鸢此时已经起身,正在太后身边劝慰安抚,此时见我痛哭失态,故意道:“哎呀,宝婕妤也太悲天悯人了,这是为了罪妇哭么?她害死了韩昭仪,又在太后面前自尽犯讳,这样的人死几回也是不够的,宝婕妤你怎么还……”
    太后不耐道:“哭哭哭,就知道哭!哀家痛失霜儿,如今这贱人自尽,皇上偏私,余党尚未察知,哀家找谁哭去?”
    萧琮行前几步将我从地上扶起,拉住我的手,紧盯着我的眼,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婉卿,休要生事。”
    我见他眼圈里红湿一片,想必也没料到浣娘会用这样决绝的方式来证明自己的清白,心里苦痛惊骇,只怕不在我之下。
    浣娘,浣娘,你怎么这么傻,你以为死就能证明你的清白吗?现今生事的人根本当这场变故不存在,你的死也似乎只是畏罪自尽,不过是个不和谐的意外音符罢了。如此轻率冲动,人死万事空,你要我上哪里去帮你,要我上哪里去救你?
    窗外夏虫鸣噪不已,众人窃窃私语,素日与浣娘交好的妃嫔也有偷偷抹眼擦泪的。我抬头看去,那棺椁上猩红的血色刺得我眼眸如同要瞎了一样的疼痛难忍。
    太后歇一歇,又道:“皇上,裴氏不过是怀了身孕,又不是吹不得风站不直腰,你何必一直扶持着她?你别忘了,霜儿身死,凶物可是从慕华馆搜出来的!她也是嫌犯之一!”
    萧琮置若罔闻,握紧我的手毫不放松。他
    历来和善,兼之顾忌卫国公王家一脉在京畿与边关的势力,在太后面前孝顺恭谦,从未说半个“不”字。此时明知太后要治罪于我,还在大庭广众公开加以偏袒,对我用情至深可见一斑。
    我忍住心底撕心裂肺的痛,强迫自己止住哭泣,浣娘已死,我若是再恣意嚎哭悲恸,非但于事无补,只会让自己陷入更深的迷局。兼之为着萧琮的这份宠爱,我也不能让他为难!
    狠狠的将委屈与悲愤抑制在心底,我牙根紧咬,压抑着喉头涌动的悲愤,从萧琮手中抽出手来,扮出笑脸朝太后拜倒道:“嫔妾受惊,一时失仪,并非有意抵触太后,请太后恕罪!嫔妾自问行事坦荡,不曾作恶。如今昭仪骤殁,嫔妾愿回慕华馆为昭仪诵经祈福,不再踏足馆外。祈求上苍保佑皇上能早日找到真凶,为昭仪娘娘洗雪冤屈!”
    我心里留着一句话:今日这个仇是结下了,若是有造化让我逃出生天,救出棠璃,我一定会好好的跟刘娉郭鸢算算这笔账!
    大约刘娉和郭鸢没料到我能强自将胸中激荡抚平,都是面色一紧。唯有皇后与和妃露出些微赞许笑容道:“宝婕妤大家风范,不愧是名媛淑女。”
    刘娉嘴角抽动,似笑非笑,正想说什么,忽听殿外一阵人声喧哗,须臾之间朱槿嬷嬷扶着太皇太后颤巍巍的走了进来,众人跪拜不迭,连太后和萧琮也忙忙上前迎接。
    太后赔笑道:“母后怎么来了,夜深露重,况且霜儿新丧,您的身子不好,没得冲撞了。”
    太皇太后喘着气冷笑道:“哀家要是不来,岂不是让人说哀家老糊涂了,连自己家的孩子殁了也不来看看?”她说着话,撂开太后殷勤搭扶的手腕,缓步走进内殿,在韩昭仪棺椁旁由朱槿代劳上了一炷清香。
    俄顷,太后引座,太皇太后慢慢坐下。这才有内监唱喏:“平身。”
    我是戴罪之身,众人都起来,我仍然跪着不动。太皇太后不做声,半晌冷道:“哀家瞅见那棺椁上有血迹,是怎么个事?”
    太后忙回道:“回母后,适才谋害霜儿的贱妇畏罪自尽,撞在那棺椁上了。”
    太皇太后“哦”了一声,又道:“既然罪妇身死,宝婕妤跪着又是为何?”
    郭鸢向来无事也要献上三分殷勤的,此时见太皇太后沉着脸问话,有心要在众人面前将我踩下去,忙答道:“回太皇太后,谋害韩昭仪的人犯中有宝婕妤的贴身侍女,珍淑媛又在宝婕妤殿中搜出了凶物,太后问起,宝婕妤难以自清,因此……”
    “因此怎样?”太皇太后漫不经心的掀动着茶盖问道。太后叹息一声道:“宝婕妤平日里虽然稳重,今日之事却难逃干系,皇上已法外开恩暂时令她禁足,还望母后不要心疼才好,毕竟手心手背都是肉,霜儿不能白白送死。”
    太皇太后撂了茶杯,转向我问道:“哀家素日看你甚好,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我没料到她正色问我,心中想到平时情同祖孙的她也不相信我,顿时眼泪汩汩而出,哽咽道:“嫔妾并未做任何伤天害理之事,若此言有假,嫔妾愿以腹内孩儿起誓:皇天在上,嫔妾裴婉若存害人之心,今日踏出晗风殿便遭天打雷劈,横死当场!”
    萧琮见我说的负气狠毒,不禁连连咳声,言语中便有不愉:“朕并未说你什么,何苦拿自己和孩儿赌气!”
    郭鸢见我全然没有往日的镇定自若,又见太皇太后和萧琮语气中都有责怪之意,索性放开了落井下石道:“皇上消消气,皇上圣眷浓厚,宝婕妤居然毫不领情,还说出这些话来,如此不尊重帝裔,也不知存着什么心思。”
    “砰”的一声,太皇太后拍在桌上,对郭鸢厉声骂道:“哀家和皇上问话,有你三番四次插嘴的地界儿吗?!郭全是不是舒逸日子过久了不知道教养女儿了?怎么你和你妹妹全然两个性子?别打量哀家老了由着你们闹就什么都不知道,整日里装狐媚子骗琮儿的就是你!”
    郭鸢惊得苍白了脸,双膝一软跪下梨花带雨般的求饶,太后见太皇太后动气,少不得与皇后和妃等唯唯诺诺加以抚慰劝说。
    唯有刘娉低声回道:“太皇太后明鉴,郭充衣也不敢说是宝婕妤谋害的昭仪,只不过铁证如山,那北帝玄珠是从慕华馆搜出来的……”
    “放屁!”太皇太后喝道,“慕华馆从前是什么人住的,你们不知道?”
    太后闻言似乎想起了什么,脸上蘧然变色。朱槿嬷嬷忙安抚太皇太后道:“您消消气,适才还在喊心口疼,这会子发了一通火,越发难受了,让奴婢好好跟珍淑媛说。”
    太皇太后颔首,朱槿转了头对刘娉微微一福正色道:“老奴得罪。淑媛年纪轻,不知道先帝在时住在慕华馆的太妃有喉痹的老毛病,历来用北帝玄珠做药引,宝婕妤搬去慕华馆时,馆内并无特意打扫清理,今日说是搜宫搜出来的,谁知道这些个是什么时候的陈年旧物?况且韩昭仪也有不足之症,难免晗风殿没有备上几颗。太皇太后的意思,这些也算不得铁证如山,宝婕妤有孕在身受不得惊吓,倒是先审清楚那犯事的宫人要紧。”
    刘娉何时受过这么重的话,当下退到一旁不敢言语。我明白,虽然太后气急攻心,但萧琮和太皇太后仍是信任我的,因着这份沉甸甸的信任,心里更加百味杂陈。
    殿中万籁俱寂,头顶琉璃瓦上传来细微的沙沙声,一场雨不知何时,悄然开始了。
    第四十五章 今朝花树恋华年
    十月二十三日,韩昭仪下葬。
    听闻这场葬礼声势浩大,萧琮对外宣称韩昭仪在洗浴之时突发心悸病,棺椁殓衣都按着一品夫人的等级制成,随葬物品极尽奢华,听说这是太后极力要求的,萧琮顺着她的意思,她才肯劝说卫国公一家。
    我在慕华馆禁足,无人敢来探望。棠璃音讯全无,尽管我自身难保,每日仍是心急如焚的挂虑着她。锦心自然是比我还急的,只不过顾忌着我,终日忍耐着戚色。
    自从浣娘自尽那一夜我腹内骤然疼痛之后,这些日子总是或明显或隐约的觉得腹内有些不妥。萧琮忙于国事与安抚卫国公,也顾不上我。嫣寻请李献良来看了两三次,他只说受了惊吓,需要慢慢调养,终究也说不出具体是哪里不对。
    他是萧琮指派特意为皇后诊脉疗治的御医,我也不能事事都去找他。况且连他都说无大碍,御医监里更无人敢说出一个确切的症结来。
    二十五日那天傍晚,云意悄然而至。
    彼时嫣寻正伺候着我喝安胎药,忽听李顺来报云台馆的宫人送东西来,一抬眼宫人已到了殿中,李顺微微躬身退了出去。我正纳闷,来人将头上轻纱一撩,我才看见原来这宫人竟然是乔装打扮的云意。
    十数日不见,她又瘦了一圈,妩媚依旧,眼睛却像两颗桃般红肿,脸色也白得像玉一样通透苍凉。
    我们二人彼此凝视,俱各含着眼泪,无语凝噎。还是嫣寻上前一福,悄悄出去顺手掩上了殿门,我才悟过来。
    撂了手里的药碗,我巍巍站起身来,云意早快步上来扶住我,哽咽道:“我这些日子糊涂,竟然让你吃了这么大的苦头!”我也忍不住哭道:“姐姐快别这么说,我能吃什么苦,只是浣娘她……”
    云意手上的力道加重,吸着气逼住眼泪,银牙咯咯作响道:“我知道,浣娘不会白死,咱们早晚跟她们算这笔账!”
    我落泪道:“是我没用,当时没能拉得住她。”
    云意松开我的胳膊,凄凉道:“你真傻,她一心求死,你能拦得住吗?是咱们不防,中了别人的奸计,那些人原是想将你连窝端,只是没料到皇上对你居然如此爱护宽袒……”
    她幽幽苦笑道:“你可知道,这次你真是捡了一条命,太后盛怒,若不是皇上不顾一切护着你,别说是你,只怕连靖国府也完了。”
    我听她如此说,喉头一紧,心中百感交集,红了眼圈道:“我并没有……我也相信浣娘没有……只是当时千夫所指,皇上顾了我,便不能顾她……终究都是我不好,没能早些识破刘娉!”
    云意眸中也带了恨意:“我早知道她不是省油的灯,只是没料到贱人如此猖狂狠毒!想必是为了韩昭仪在众人面前掌掴她一事记着仇,如今在晗风殿上演这出一箭三雕之计,郭鸢也未必撇得清!”
    她激愤难平,言语间声音不免大了些,我忙一手轻轻捂在她朱唇上,“嘘”了一声。云意脸色阴沉道:“怕什么,早晚也是要算计到我们身上来的,我倒是等着看她又有什么主意。”
    腹内忽然升腾起一股奇异的感觉,像是孩子翻身踢闹,又像是有只软拳头在肚子里旋转着按压,我不禁缩了腰,想要抑制这种感觉。
    云意扶住我,换了焦虑神色:“这是怎么了?我正想问你,四个月都过了,怎么看着脸色反倒越发不好了?”
    我抓起茶碗喝了几口茶,喘气道:“也没什么,不疼不痒,就是觉得肚腹里面怪怪的,想是无碍吧。”
    云意又是心疼又是责怪:“这是说的什么话,做娘的怎么能这么不上心?孩子究竟是好是坏,总要让御医诊实在了才是,你怎么倒像是无所谓似的?”她抚上我的肚子:“孩子是娘亲的心肝宝贝,妹妹你总是大而化之,未免也太不在乎它了……”
    她言语无心,我心中却是一凛,是这样的吗?我对于这个意外到来的孩子在他人眼里原来是这样冷淡随意吗?陪伴在萧琮身边半年,不争宠不妒忌,他对我的这种行为归结为“性子恬淡识大体”,可是真的是这样的吗?如果身边的人不是萧琮,如果我肚子里的孩子按着我自己的安排到来,我会不会还是这样淡然处之?会不会还是这样可有可无?
    慕华馆的鲛纱斗帐和绡金卷羽一如往常,清丽脱俗,濯然生辉。云意的呢喃间,我看见纱橱外淡淡映出的花树影子,树冠轻曳,花气袭人。
    “妹妹?妹妹!”云意轻声唤我,我回过神,云意温声道:“我是趁着外面羽林军换防进来看你的,这会子只怕他们又布下防了,我还得装做宫人溜回去。你好生将息着,皇上宠你,韩昭仪的事情早晚要水落石出,你只管养着身子,别跟自己过不去就是。”
    我颔首道:“姐姐也要好好照顾自己才是。”
    云意淡淡笑道:“放心,从今往后,咱们都要养好身子,不然暗箭未至,咱们自己先败了,岂不让人笑话!”
    我拉了她的手道:“我如今出不去,姐姐好歹帮我打听一下棠璃的下落,若是有什么叫人速来告诉我,我已然保不住浣娘,不能再保不住她!”
    云意点头道:“这个自然,你放心!”
    她从后殿走后,寝殿中死气沉沉的安静,嫣寻在殿外问道:“娘娘可要洗漱?”我知道她是提醒我该让云意离开了,便打起精神道:“进来吧。”
    嫣寻“吱呀”推开殿门,和随侍的宫人进来服侍我洗漱躺下不提。
    一夜辗转不得好睡,拂晓时刚眯了一会儿,便有人传顾飞廉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