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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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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秋时期赵国邯郸的著名神射手飞卫,被尊称为“不射之射”【射箭时箭未发,鸟闻弦声而落】。他少年时跟着甘蝇学射箭,射箭的技巧超过了师傅。后来飞卫收了一个叫纪昌的人作徒弟。传授过程中纪昌吃了许多苦,终于练成了跟飞卫不相上下的箭术。纪昌把飞卫的功夫全部学到手以后,觉得全天下只有飞卫才能和自己匹敌,于是谋划除掉飞卫。有一天两个人在野外相遇。纪昌和飞卫互相向对方射箭,两个人射出的箭正好在空中相撞,全部都掉在地上。最后飞卫的箭射完了,而纪昌还剩最后一支,他射了出去,飞卫赶忙举起身边的棘刺去戳飞来的箭头,把箭分毫不差的挡了下来。于是两个人都扔了弓相拥而泣,互相认为父子,发誓不再将这种技术传给任何人。
    燕东阳在射箭前也说起自家箭术的来历是起始于飞卫一脉。养由基的箭术能够百步之外穿杨破甲,特别重视力道和准度。飞卫这一脉的箭术却以练箭先练眼著称,看重射速和技巧。讲究于电光火石之间射中飞速移动的目标。射开口雁的意思是指大雁在长空鸣叫,下边的箭手一箭射出正中其口将其射落。大雁身上无伤,熏烤起来美味异常。对眼穿貂,动物之中最敏捷不过的便是貂,奔跑起来素有闪电星丸之称。又因其体型极小,可说是走兽当中最难射到的猎物。貂皮贵重,神箭手一箭射出若想保存下一张完好的貂裘,就必须一箭从貂的眼睛射入,貂的两只眼睛长在两边,这一箭最佳效果便是正好对穿双目。
    养由基的百步穿杨箭术是杀伐之箭,飞卫一脉的箭术则以追求技近乎道为目标,古往今来到底孰高孰低始终存在争议。龙锟钰这把宝弓力道超强,三百步之内箭簇射出去呈一条直线,正适合发挥养由基箭术百步穿杨破甲的特点。燕东阳家传的飞卫箭术以技巧著称,可以射出连珠箭,三箭齐发等花活,这种讲究技巧的箭术所需的弓箭力道不宜太强,否则箭手很难掌控速度和精准度。只有结合箭手的力量量身定制力道适中的弓才理想。龙锟钰深谙此理,这把弓是他使用惯了的,早已达到人弓随身箭无虚发的境界。这场比试还没开始,他自问便已赢了一半。
    燕东阳没有武道境界,当日却只一双眼便能让尚楠心生感应,几乎抑制不住动手的冲动。李虎丘说他这双眼常年藏在狙击瞄准镜后边,已经培养出了杀气,几乎就相当于燕东阳的武器。这话一半对一半不对。燕东阳这双眼的确犀利异常,但绝非瞄准镜能培养出来,他从小练习的飞卫神眼,以夜观虱子之法看了三年,直到一双眼把小米粒大小的虱子看做车轮大小,这眼睛上的功夫才算练成。再看其他东西,只需把眼力运足便如山丘一般大小。一箭射出去焉有不中之理。李虎丘不明其理,当时还以为是燕东阳常年练枪瞄准所致。直到后来一次跟燕东阳乘着酒劲谈起枪法进而谈到这双眼,才知他是练飞卫神眼才练出来这犀利的眼神。
    龙锟钰说:“从古至今比试射箭的方法无外乎那么几种,射靶子,射活物,比精度比技巧比力度,我以为这些都未免俗气了,我龙锟钰说句不自谦的话,古往今来的名箭手无人达到我现在的水平,我以圆满大宗师之力入箭道,宗师之势的范围内秋毫必现,小如流萤快如飞鸟三百步以内都别想逃过我随手一箭!燕兄弟的箭术如何虽然还没显露,但只看你这挂弓弦的手法便不难看出你也是一位大行家,你我之辈比较箭术,若还如凡俗之流弄个靶子在几百米外可也未免太过俗套,我打算与你比一个追云箭你看如何?”
    萧落雁好奇:什么叫追云箭?饶是李虎丘见闻广博也是第一回听说,将目光投向燕东阳。小兵哥撇撇嘴表示自己也不是很明白,接着酷酷的:“随你。”
    龙锟钰嘿嘿一笑,道:“你我同用一把弓,每人一次机会,计时争胜败。在各自射出的第一支箭上加上记号,比的是看谁做了记号的箭在空中停留时间长,箭簇在空中停留时间短的便算败了,你看如何?”
    “好!”燕东阳惜字如金。
    萧落雁见东西是人家准备的,规矩也是对方定的,燕东阳从开始到现在没提过半句异议,不免有些担心,当姐姐的怕他过于自信而轻敌。抱着虎丘的胳膊,正想让他嘱托弟弟两句,却见燕东阳冲她难得一笑:“放心。”
    有保安之流捧来两捆化纤金属丝压制而成拔掉箭头的重箭,二人各自准备好一支做了记号的拿在手中。龙锟钰操起宝弓道了声我先来,弯弓搭箭,前把推泰山,后把拉满月,一松手,嗖的一声,弓箭发出声势惊人的锐啸,一箭破天,疾如惊电顷刻冲上云霄。紧接着他又迅速搭上第二支箭,追着第一支的轨迹连续射出,接着是第三支,第四支……连珠发射,每一支都准确射中第一支箭,一支连着一支,连续射出三十六支箭,硬是顶着第一支箭不落地。那第一支箭簇被射到几百米高空上,从下边看眼力出众之辈如李虎丘者也不过能看清一个小点儿,这位龙锟钰竟能用十八石大弓连续发射三十六箭无虚发,如此箭术当真是神乎其技。这一手让之前对燕东阳还蛮有信心的贼王也不禁暗自担忧。
    龙锟钰在第三十七支箭上失手了,一箭射空,他自矜身份,明明有机会射出第三十八支却没有再射。十八石大弓,即便他是圆满大宗师的体魄,连续拉开三十六次也已到了臂膀的承受极限。
    轮到燕东阳登场了,只见他从龙锟钰手上接过宝弓,第一射竟搭上了三支箭!其他人不知其意欲何为,但心中都隐隐有个猜测,可又都觉得不大可能实现。直到亲眼见他前推后拉,毫不犹豫的将三支箭一起射出去,场间几个人才敢确认心中猜测。均自觉得不可思议,多半难以做到。摩诃无量上师看似心如止水,目中却有笃定欣喜神采闪过。萧落雁眉头微蹙,显然颇为担忧。只有李虎丘未露声色,丝毫看不出他内心有何波动。
    接下来燕东阳每一次发射都是一弓三箭,箭追箭破云霄,但见前面三支箭始终不坠,燕东阳连续拉十八石硬弓却如庖丁解牛轻巧自如游刃有余,直到两支箭壶中的箭尽数射光,那空中的三支箭才落下。负责计时的安保人员早忘记了看时间。
    举座皆惊,四寂无声。
    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到龙锟钰颓然一声长叹,道:“力近乎神,技近乎道!我败的心服口服!”
    燕东阳依旧酷酷的看不出得意之色,反而是萧落雁兴奋的用力抱住虎丘跳了几下。贼王暗自松口气,面带得色问摩诃无量上师:“依上师之前所定的赌约,比箭结果出来了,胜败一目了然,现在上师可以说一说那玲珑浮屠的秘密了吗?”
    第270章 垫脚石,儿女情长意更长
    在三箭追云技惊四座之前的某一天,燕东阳曾问李虎丘,虎哥,如果自由社的理想能够实现,是不是老班长身上的悲剧就不会再发生?李虎丘当时直言相告,不会,自由社的理想其实只是几个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的妄念,这世间的规则已成形,几腔热血改变不了什么,但我们愿意去做这件事。与当年慷慨赴义的六君子相比较,我们要做的事情只是求变,而非求革,总归是算不上祸乱纲纪挑战朝廷权威的勾当。当日谭嗣同的一句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已把一切言透。一件事看上去比登天还难,但总需有人去做,去给后来人当那垫脚石,百年之后我们也许就只是几块垫脚石!
    燕东阳当时沉默良久后,突然抬头斩钉截铁的说:“虎哥,我也想当一块石头!”
    虎丘以肺腑之言,真心之义换来身边又增一兄弟,而自由社则再添一员猛将。
    摩诃无量上师与贼王打赌,以玲珑浮屠天意锁的秘密和刘志武做赌注。燕东阳三箭出云破天惊,艺压谋门佞客龙锟钰。聂摩柯输了赌注依然从容,笑问李虎丘:“贼王手上的玲珑浮屠是从何而来?”李虎丘微微一愣,随即反问道:“上师可是打算耍赖?”聂摩柯翩然一礼,“阿弥陀佛,佛门弟子不打诳语,岂会言而无信,只是贼王应该明白盗去的东西并非属于你的,您借阅了这么长时间也该看够了,我现在便可依照赌约把其中的奥妙说与你听,但你听过之后便该把玲珑浮屠物归原主,你若同意这个要求,那天意锁上的秘密我现在便说与你听。”
    李虎丘笑道:“上师不愧是辩经高人,悍妇撒泼耍赖的本领到了您这儿都成了舌绽莲花的功夫,你明知道我不会把玲珑浮屠还给你,故意这么说还不是存了耍赖的念头?”又道:“玲珑浮屠本是卢杞坟中物,被我老师金川盗出后辗转出华夏,又被你们所得,中间的曲折一时难以分说,最终落到我手中,我是巧取你们是豪夺,大家不过半斤对八两,何来物归原主一说?”
    摩诃无量上师宝相庄严,手拈莲花,明眸含光,似笑非笑,说道:“贼王的一张利口才是真正的唇枪舌剑功夫,照我看绝不在你那天地独一的飞刀之下,但不管你说多少,我只有一句话,答应把玲珑浮屠还回来我便把天意锁的秘密说与你听。”
    这女神棍的心眼不是一般的小。她打定了主意要耍赖,李虎丘还真拿她没有办法,只得讥嘲道:“不愧是堂堂谋门人王,说出去的话屙出去那啥都能收回去。”
    “言而无信本就是谋经中的一计,刘邦若是跟项羽讲信用哪里来的大汉天下?我这点微末之计跟贼王猫窃鼠偷的本领一比也不过是小巫见大巫。”聂摩柯明眸一转,在萧落雁脸上扫过,幽幽道:“那晚贼王前来借阅玲珑浮屠,刚巧赶上人家将要歇息时身上寸缕未着,白璧真身被你一双贼眼看个通透,至今思及当日情形,还常常让人家佛心寸乱,贼王这窃玉偷香的本领又比你那偷天换日的功夫更胜一筹了。”
    李虎丘感到右臂某处肌肉被外力强行聚拢到一起,知是萧落雁的铁指寸劲雌威发作,苦笑着咬文嚼字道:“丧尸还请口下留德,我这便告辞,那玲珑浮屠的问题我回去自己琢磨去。”
    聂摩柯给了他一个你早该如此的得意眼神,轻飘飘道:“慢走,不送!”目送等李虎丘三人走的看不见了,掩去面上遗憾之色回身问龙锟钰:“龙师傅,以你所见这人能为我所用吗?”
    龙锟钰摇头慨叹道:“老祖常有异想天开之妙想,初始时咱们总觉得不可思议,但执行到后来却往往可收奇效,当年谁又能想到咱们真的能从诺克斯堡带走八百吨黄金?这位华夏贼王的确是非凡之人,甚至我感觉他的心境修为不在老祖之下,老祖说此人身上最大破绽在一个情字上,只要在这方面下功夫,凭人王的冰清玉洁,那李虎……”聂摩柯面色一沉,师奴魔童刷的一下站到她身前,龙锟钰适时住嘴,“老龙多嘴,人王自有决断,您请自便,我前面还有几道素斋要拿来待客。”心里却在想飞熊何铁铮一死,人王座下少一员大将,她今日挑衅自由社大龙头,安排他与燕东阳比斗箭术,如非那年轻的贼王心思老辣,不肯让自家兄弟冒险搏命,这会儿他这谋门老祖身边的佞客近臣只怕已经身死在燕东阳那神乎其技的箭术之下。
    聂摩柯寒声道:“龙师傅是老祖身边近人,你能这么说,想必老祖也有此意,请你转告老祖,关于自由社的事情该怎么办我心中自有章程,老祖看好那姓高的只管去苦心经营,双管齐下各干各的是当初说好的,我不希望再听到你做这样的转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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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雨前要留在月憩园吃斋,虎丘三人先行一步回到燕宅。萧落雁冷冷的看着李虎丘,淡淡的说:“乏了,上楼洗澡睡一觉。”又问燕东阳:“前几天有人送来一把狙击步枪,放在门房了,你不去看看?”“是吗?哪呢?”燕东阳迅速起身识趣的:“姐,虎哥,我先去看看。”李虎丘说道:“枪是我找人弄来的,想看随时能看,咱们先聊一会儿……”话没说完燕东阳已跑出门。虎丘一摆手,讪笑道:“这犊子玩意,比尚楠还会装傻。”“上来!”萧落雁一声河东狮吼,贼王连忙起身道:“就来!”
    洗浴间里,白玉无瑕的神仙画中人坐在浴盆内,贼王守在盆旁,大手轻抚过光洁如玉的粉背。美人如玉,娇嫩似吹弹即破。贼王的手似在窃玉,温柔的动作传递出旖旎绮丽的信号。
    “你这哪里是在擦背?”萧落雁咯咯一笑,忽然按住肩颈处正想窃自家胸前珠圆玉润的大手,变脸问道:“那位摩诃无量上师的身子跟我比如何?”
    “秀外慧中如你怎么会听信奸人挑拨?”贼王窃玉的手更往前进了一步。笑道:“她是堂堂谋门人王,心机深沉手段狠辣,我跟她只有仇敌关系,从没动过半分邪念。”
    “你知道就好。”萧落雁转过头直起身子,轻抚着臭男人的脸颊,柔声道:“胡茬都出来了也不知道刮,最近很多烦心事吗?”
    “有人在找李援朝的破绽,希望从我这里打开缺口,故意利用李李激怒我,我没上当,刘志武那事儿我有意请宋朝度出手干的,乔宝峰和安靖国养肥的猪却要被宋家宰了,宋家老爷子宋雪松当年在晋省任省委书记时曾大力提拔乔宝峰,这事儿他们不好意思出面阻拦,不过也难保不会一计不成再想别的损招儿。”
    “聂摩柯出头打算保住刘志武,说明谋门已经挑好边了,刘志武虽然号称跺一脚东南一晃,但其实不管是他还是比他更猛的闽省杨长兴和申城陈天浩,在政府眼中都不过是几头肥猪,关键的问题是谁来代表政府吃掉他们,用什么方式吃掉,是打入地狱吹灯拔蜡还是给他们一个破财免灾的机会?这才是李援朝和乔宝峰之间的争执所在。”
    东南大地上这场戏谁能唱上主角儿,并且把戏唱的让中央和今上满意,谁便能够成为王寇之争中的王者!
    贼王被触动了心事,在萧落雁面前自然毫无顾忌畅所欲言,指点江山意气风发道:“李援朝和他的哥们儿谢润泽等人在为争顶而战,他居庙堂,我在江湖,自由社也要跟谋门争一争短长。”
    萧落雁明眸闪动,人生漫长世事难测,只如初见不过是嘴上说说罢了,时代在变人不变便会被淘汰。眼前的臭男人同过去比更成熟睿智,现在的臭男人身上的英雄浪漫的气息没有减少,但又多了一种枭雄豪杰的气魄,出尘绝世不甘让天下须眉的萧落雁忽然发现自己喜欢被这样的臭男人征服的感觉。“臭男人,抱我去床上。”她动情的说:“我要好好享受你的爱。”
    床上,两个人已合二为一。激情澎湃的落雁仙子坐在上边,柔嫩白皙形如新鲍的身子将贼头贼脑的小和尚包裹住。随着贼王在下边的倾情送挺,落入凡间的仙子发出连连娇呼。虎丘到了兴奋妙处忽的坐起,将头埋进她前胸,动作更激烈了。她激动兴奋的搂住他的脖子,脸上挂着幸福的泪花,仰首叫着:“臭男人,轻一点,不要太激烈,好,慢慢爱我,就这样一直爱着,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女人的胸,男人的家。贼王浑然忘我,落雁欢愉之余忽然倍感神圣。
    傍晚时分,燕雨前回到家时,李虎丘和燕东阳已离开。刚好看到萧落雁捂着嘴巴从厨房跑进卫生间。一开始以为是小丫头身体不舒服,一想又觉得不太可能,这丫头每天都健身,平日里连感冒都没有过。作为过来人稍一转念,忽然想到一个可能,连忙跟着进了卫生间,问道:“雁儿,你是不是有了?”
    第271章 美人恩,情义两重难报处
    萧落雁怀孕两个月消息一出,当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李虎丘知道了不禁半喜半忧,既感动于美人恩重,又深感今后责任更重。李援朝闻讯后便只有大喜过望了。接着是远在京城的李厚生,老爷子从电话里听到儿子说他要当太爷爷了,老怀大慰连说了三个好!萧老将军听说了气的只骂没出息丢脸,转而又骂老首长的孙子混账王八羔子。萧朝贵担心不已,事已至此他也只有捏鼻子认了,却难免更担心萧落雁有喜之后无人照顾,总是想着把闺女弄回身边自己亲自照顾才放心。因为这个消息而落寞的只有陈李李,但古典佳人却什么也没说,只是一个劲儿的催虎丘快去陪萧落雁。
    李厚生发话了,小雁儿不能再继续呆在南方了,必须回京去陪他老人家。老爷子一句话便让所有人的准备全都落了空。
    萧落雁回燕京当天,众人前往火车站送行。李虎丘初为人父心头正是情热难舍时,自然想要亲自护送。萧落雁看见老远处形单影只落寞寥寥的陈李李,心便软了。又正赶上燕东阳也要回部队办离队手续,刚好可以一路护送。便说:“还是让东阳送我回去吧,这边需要你的人太多了。”虎丘心眼观人对萧落雁的真心明察秋毫,心中感激敬爱之心更盛,迟疑再三终于点点头什么也没说。
    燕雨前捂着嘴难掩脸上不舍之色,她十九岁便有了李虎丘,今年也不过四十岁。十八年怜子相思,与李援朝二十年爱恨纠葛的煎熬,她人未显老但心却早已老了。尤其是得知萧落雁有喜的瞬间,这位青春常驻敢让万世沧桑绕着自己走的传奇女子忽然一下子斗志锐减,当李援朝致电祈求她让萧落雁借回京待产之机陪陪李厚生时,她竟鬼使神差的一口答应下来。直到送别的这一刻她才禁不住有些后悔之前答应的太痛快。她尽量压下内心的不舍,凑过去拉住萧落雁的素手,依依惜别,“好孩子,一路上有事儿动作慢点,火车上的东西吃不惯想吃什么就让东阳去买,到了家先给我来个电话,过些日子妈妈就去燕京看你,一直陪着你到孩子出生伺候你月子。”转头又嘱托燕东阳:“干儿子,替干妈照顾好你姐,我在你那背包里装了煮好的咸鸭蛋,还有酱鸭……”牵肠挂肚的样子与所有母亲毫无二致,喋喋不休直至火车鸣笛,哪里还有半分商界传奇的果决风采。
    李虎丘将燕雨前送回家,又陪着对萧落雁有孕一事羡慕不已的古典佳人回到青田镇大宅安慰几句,接着马不停蹄的赶到了大江南。在大堂电梯间外看见许多安保人员,其中有负责李援朝安保任务的主管认识李虎丘,迎过来低声告诉他,首长房间里来了一位客人,请他等会儿再上去。李虎丘没什么意见,等了一会儿,看见电梯间门一开,李援朝陪着一名中年男子从里边走出来,李虎丘看着那人有点眼熟,却一时想不起在哪见过。那人却径直走到他面前,上下打量一番后转头问李援朝:“援朝,这就是虎丘吧?长的模样粗看像你那位铁娘子,细看倒还是跟你比较像。”李虎丘印象里向来不苟言笑的李援朝难得一笑道:“他妈的我儿子不像我像谁?要是像你这夜壶脑袋不就坏菜了?”
    李虎丘一瞬间便已断定此人就是向来以稳重干练著称,就任以来一直深居简出浙省省委书记谢润泽。不是因为面熟认出来了,而是因为李援朝的一句话。能让李援朝说出他妈的三个字的人除了他的发小兼政治上铁杆盟友谢润泽外,别无第二位。“您是谢叔叔吧?”
    “叫谢伯伯,我比你爸大两岁。”谢润泽含笑说道。“你的事谢伯伯也听说过一些,咱们爷们初次见面可惜只有几分钟的缘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你们爷俩慢慢聊吧。”告辞离去。
    回到贵宾间。李援朝静静的打量面眼前的年轻男人,心里头有说不出的得意。老子不但有种而且将要有孙子或孙女了。说道:“人送回燕京了?”李虎丘嗯了一声,“一个半小时以前坐火车走的。”李援朝压心头喜悦,说道:“坐火车好,比飞机要安全稳当。”又搓手道:“你爷爷这下子高兴的没边儿了,你岳父萧朝贵想把闺女接家里照顾,老爷子不同意,结果居然一纸调令把他这正部级大厨给调到家里当伙头军。”
    李虎丘平静的说道:“你居庙堂,我在江湖,过的都是脑袋别在裤袋上的日子,老爷子当年铁马金戈二十多年还不忘生儿子,所以才有了你,而你因为够走运遇上我妈也有了儿子,所以我也该有,你欠老爷子的,我欠你的。”
    李援朝叹道:“回想当初在哈城你找上门来的时,到如今小雁儿回京待产,我李援朝从孑然一身到得儿望孙天伦周全,你不欠我的,是我欠你们母子的太多。”
    李虎丘面无表情,“你找我来应该不是讨论这件事的吧?”
    李援朝愣怔了片刻,终于发出一声叹息,调整好情绪后说道:“你最近跟宋豪的儿子走的很近?”
    “嗯,是有这么回事。”
    “这件事你办的很好。”李援朝道:“你的成熟超乎了我的想象。”
    李虎丘道:“我知道从那个竞标开始他们就没憋着好屁,但李李喜欢做那件事,我便由着她去做,出了问题也只好见招拆招。”
    “其实我一直很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当一回保护伞,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当一次任性的红色纨绔。”李援朝感慨良多的说道:“你这样成熟理性恰恰印证了我这个父亲当的有多不合格,正如你说的,确实有些幸运。”
    李虎丘道:“我就怕真有这样的机会时你罩不住!”
    李援朝眼神一凛,凝重道:“只要你不是干了背祖忘宗卖国求荣十恶不赦的事情,其他的事情我应该没问题。”
    李虎丘道:“好,我会记住你今天的话,也许有一天我真的会闯下弥天大祸,到时候就看你的了。”
    李援朝皱眉,半开玩笑道:“你小子该不是正在做什么杀官造反的打算吧?那样的话你老子我会第一个站出来收拾你。”
    接着正色道:“找你来是想问问你对谢松坡和聂摩柯了解多少?据我所知这次客家省亲论坛的发起人就是谢松坡,而这位被人尊为摩诃无量上师的聂摩柯更是在海外极力奔走给了谢松坡办这次省亲论坛极大的帮助,他们前阵子跟宋义走的很近,最近似乎又搭上了书记处的乔宝峰书记这条线,甬城与南洋的狮城结成友谊城市也是他们牵的线,真可谓是神通广大的人物呀,这个谢松坡有个侄子叫谢沐樵,新近成立了一家佳兆商贸公司,有人在替他打招呼希望从我这里得到一些认可。”
    李虎丘道:“是为了海外贸易批单的事情吧?”李援朝嗯一声,反问:“你怎么看这事儿?”接着补充道:“打招呼的这个人你刚刚见过的。”李虎丘微感诧异:“是谢伯伯?这事儿可有意思了,你问的这两个人都是很了不起的人物,我前阵子被人陷害引来总参楚总派人追捕就与他们有关,我这么告诉你吧,他们都隶属于一个旧江湖门派,这个门派在海外蛰伏多年,积攒下的实力非常惊人,概括起来八个字:谋深似海,富可敌国。”
    李援朝点头道:“太宗说不管是黑猫还是白猫能抓耗子就是好猫,这个门派不管他有多大能量,只要能为国家作出贡献,就是好样的。”
    李虎丘语气稍嫌轻浮道:“这只猫抓来的耗子是要献给你们两个的对手,你们还想帮他们吗?”
    李援朝认真道:“只要对国家有益,跟我们的理想就不冲突,我们就应该给人家一个机会。”又问道:“你跟他们的过节很深吗?”
    李援朝的话让虎丘心中冒起一个念头,似乎谋门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他杀了何铁铮,聂摩柯恨他入骨,就算再怎么想拿到那仅剩的外贸批单,也断不会求到谢润泽和李援朝头上。而谢沐樵一个小辈这么大的事情一定不敢自作主张,除非这件事是另外有人在运作,而这个人在谋门中的地位必定不在人王之下!除了谋门老祖谢炜烨外还能有谁?李虎丘眯起眼笑了,轻松说道:“还行,我认为算不得很深,我想他们中间有的人跟我看法一致。”
    “这样最好。”李援朝的正事说完了,沉默了一会儿又说道:“你跟宋朝度之间的约定我心里有数,这件事我现在还不能给你任何承诺,政治上的事情有时候简单的事情要复杂化,不能一蹴而就,否则就容易摔跟头。”
    李虎丘低着头,笑容不减,眼皮不抬,说道:“不用说的这么神秘,归根究底是你还不信任宋家,担心这是个套子,这件事情办不办,怎么办随你安排,我对那张批单的态度本来就是可有可无。”
    话至此再无可说的,李援朝又沉默了半晌,李虎丘实在有些不忍,微微叹息一声说道:“我妈挺好的,年轻漂亮风采依旧,萧落雁回京她有些难过,但家里还有小燕子,我已经让人通知小姨回家陪她,过阵子她会去燕京陪萧落雁,到时候该怎么办你自己看着来吧,言尽于此,你要没别的事情我就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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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虎丘回到青田镇大宅,尚楠和沈阳正在跟程学东聊天长知识。
    陈李李在向小妮娜请教厨艺,古典佳人曾听贼男人无意中说起萧落雁的厨艺了得,心里不服气,便也想学着做几道菜。得知萧落雁怀孕后,本想在这件事上领先一步的陈李李有些失落,之前有悄悄看过医生,检查结果都很正常。据那老太太大夫说这种事儿可遇不可求,次数频一些概率就高些。弄得古典佳人这几天看贼男人的眼神都带着五分幽怨四分渴求一分急不可待。
    李虎丘一进门,程学东便道:“龙头,我有一计可先于宋家和谋门尽取刘志武家中不义之财。”
    第272章 计中计,翻手云来覆手雨
    长宁北路上有一家龙腾汽配城,门脸儿不大貌似平平无奇,其实内藏乾坤,熟悉这里的人都知道,这家店是整个东南地区水货界首屈一指的奇葩,但凡是路面上能见到的名车豪车都能在这里找到需要的配件。老板叫刘志文,看上去干瘪平凡一半大老头,其实这老头也相当不简单,了解内情的人都清楚,他便是跺一脚东南一晃的甬城走私大王刘志武的亲哥哥。谢红军和沈阳以修车的名义连着几天光顾才算对这家店的底细略知一二。
    刘家兄弟从小父母双双死于海难,爹妈走那年刘志文十三岁,刘志武才三岁。刘志武是兄长刘志文一手带大的。这里说的一手有两重含义,既是指刘志文独立带大弟弟刘志武,又是在说刘志文只有一只手。十三岁那年刘志文进汽修厂学徒伤了手臂,舍不得钱治,最后发展到截肢成了独臂人,四十岁上还没娶老婆,直到后来刘志武发迹,才帮他娶了个小他十八岁的女人。刘志武对他这位大哥敬若父母。
    程学东介绍到这里时李虎丘听着像是打算绑票,摇头否决道:“绑票这么低层次的事情我是不会干的,而且时过境迁,刘志武已堪称一代私枭黑道霸主级的人物,这样的人心里自有取舍。”
    程学东含笑摇头,道:“龙头说笑了,我的话还没讲完。”
    李虎丘道:“先生请说下去。”
    程学东道:“刘志武虽然这几年在甬城乃至浙省的名头很响,但归根结底用龙头的话说不过是三千里海岸线养肥的一头猪,不过这些年久居高位,相信他的心智也早今非昔比,现在志武集团旗下产业都在收缩业务,海上贸易也已停止,由此可见他应该很清楚自己的近况。”
    宋朝度这人做事不干则已,一干便要斩草除根。公私两面齐动手,风雷急骤之下一个月内便让刘志武损失巨大。但刘志武也非等闲,毕竟是号称百亿身家的走私大亨,一发现情况不对便立即收缩业务停止海贸。像一只乌龟收缩起手脚和脑袋,愣是让宋朝度一时半会儿拿他没辙。当然,这也只是暂时的,等宋朝度想到敲开他的乌龟壳的办法时,他便只剩下做困兽之斗的份儿,宋朝度需要的是时间,程学东便是要利用这段时间抢先一步巧取豪夺拿到刘志武手中的钱。
    李虎丘道:“他现在已经到了有病乱投医的地步,发现老主子不大靠得住,现在又投靠了谋门,如果再不见出路估计就要狗急跳墙了,李援朝正等着他这么干呢。”
    程学东道:“假如有个人是他完全信任的,并且能帮助他把资产转移出去,他会不会抓住这个机会?”
    李虎丘点头道:“一定会,这叫雪中送炭投其所急,不过这事儿可不好办,刘志武全家上下有一头算一头都被记录在案,估计一个也出不去,这事儿除非李援朝肯出手。”
    刘志武像一头快被逼急了的野兽,此时已在四面八方的包围圈中,如果这时包围圈出现了一个缺口,剩下的问题就是如何让他相信这是一条活路而不是一个套子。程学东道:“此事的关键人物便是刘志文。”
    贼王拿腔作调道:“请问先生,计将安出?”
    程学东道:“我记得龙头闲聊时曾提及一个人,深谙杂活儿技巧,鸡鸣狗盗戏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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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清早,刘志文的老婆马翠花出门去家附近的小市场买菜,经过十字路口时遇上一辆银灰色迈巴赫轿车侧向驶来,躲闪不及被撞翻在地。驾驶者极力刹车,马翠花被撞出约有一米远,在地上一骨碌身坐起,破口大骂。迈巴赫车里下来一黑汉,操东北口音连赔不是。马翠花不依不饶连呼赔钱。黑汉问她伤哪了?她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黑汉便说先送医院,私了官了都没有问题,先看看人有没有大碍。
    马翠花被送到医院不到半小时,刘志文就和司机赶到了。经过医院大门口时他看见两个人正在聊天,一眼便认出其中之一正是眼下把弟弟逼的很惨的那位天一阁老板宋朝度。正在说话的是个年轻人,站在宋朝度面前手插在兜里,很随意的样子,讲话的口气也是平起平坐的口吻,正在说:“最近老没看见你,还忙着那事儿呢?办事情讲究事急则缓,一口吃不出个胖子,别把人逼的狗急跳墙跟你玩命,在这大东南地面上,丫也算是一人物了。”
    欲知心腹事,单听背后言。刘志文一听这话就迈不动腿了,宋朝度在搞他弟弟这件事在刘志武走私集团内部大家都一清二楚,那年轻人说的事情分明跟志武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