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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节
    幽州这边,萧俨整日忧心忡忡:“若此番真让那孽女得逞了,可如何是好?”
    数十万兵力啊,再加上几座边城,还有她在安州的势力,萧韫几乎立马就可与萧、谢、王三家并肩,若单论手下的兵力,甚至可称为中原第一人。
    更可怖的是,他们这些人背后还有家族,手上的东西并不单是他们一个人说了算。
    可萧韫那边,却实实在在是她一个人的一言堂。
    有这样的人挡在前头,日后谁还敢拭其锋芒?
    他最大的心腹徐仲年沉声宽慰他:“主公安心。那盟军内部势力错杂,交到萧韫手上不过数月,她绝不可能在这短短时间内就收服了所有人。眼下她既然敢手段强硬地压着底下人,日后也必会有反弹。”
    萧俨闻言也冷静下来,细细思索后,缓缓平复下心中的躁郁,又恢复了那副喜怒不形的样子。
    “你说得对。萧韫此举对外犯了众怒,对内不得人心,几乎是站在了所有人的对立面。待她成了孤家寡人,我且看她还如何嚣张。”
    徐仲年捻着胡须微微点头:“正是这个道理。”
    眼下的他们,只需要时间等待。
    年轻人啊,还是太急躁了些,不晓得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步子迈太大,那势必是会扯到蛋的。
    若是唐沅知道他此刻的想法,大概会呵呵冷笑,嘲讽出声。
    亲亲,抱歉哦,那种东西她没有呢,迈再大也扯不到的哦~
    再说回北境这边。
    唐沅手段强硬地扣下盟军后,头一波坐不住找上门的,便是王家和谢家。
    王谢两家找上了萧俨和南陈皇帝,几方达成一致后,扯出了个“清剿叛贼”的大旗,派了一大波人跑到唐沅的地盘上,指着鼻子对她破口大骂。
    “狼子野心,乱世佞臣!老夫我活到这把年纪,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今日你便是立时杀了我,我也要问问你,你这样做,可对得起孔圣先贤?日后又有何脸面去见你萧家满门忠烈?”
    一位鸡皮鹤发的老头满脸正气,骂她骂得掷地有声。
    唐沅差点儿没忍住笑出声来。
    老先生,睁眼说瞎话也不是您这么个说法吧?萧家在您眼里,竟还有“满门忠烈”?
    若是那萧俨算忠臣,那她岂不是也称得上是二十四孝好女儿了?
    真当旁人都是瞎的呢!
    唐沅也懒得去跟他掰扯这些事。她姿态闲适地坐在高位上,饶有兴致地等他骂完,还叫左右给这老头递了杯茶,这才佯作惊讶地开口:
    “老大人这话是从何说起?我如何不忠,又有何对不起列祖先贤?”
    那老头见她不知悔改的样子,气得一张脸涨得通红:“你、你擅自扣押朝廷重臣,杀害皇室宗亲,闻诏不归,占城擅政,这都不算佞臣,又算什么?!”
    唐沅唇角微勾:“老大人远在建康,不清楚情况,我不怪你。”
    她往南边拱了拱手:“圣上体恤下臣,前不久派了使者来北境慰问,我心中甚是感激。我与使者大人们交谈甚欢,一时开心,便留了他们在北境做客。怎么好端端的一件事,到了老大人嘴里,竟成了我‘扣押重臣’?韫实在惶恐。”
    她笑眯眯地瞥了殿中众人一眼:“我觉得我和诸位大人也聊得很开心,不知大人们介不介意在北境多住些日子,咱们日日促膝长谈,宾主尽欢?”
    底下一众使者心下一哆嗦,忍不住齐齐后退了半步。
    他们到北境来是立功的,可不是为了来当阶下囚的!
    什么多住些日子,说得好听,还不是想把他们关小黑屋?
    哼,上位者的嘴,骗人的鬼!
    那老头显然也听懂了唐沅话里暗藏的威胁,气得嘴唇发抖:“你、你竟到了此刻还在颠倒黑白!若只是做客,齐王世子何至身死异乡?世子未及弱冠,还是个孩子,就算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你就不能多担待点?非要置他于死地?”
    “你知不知道那是齐王夫妻膝下唯一的儿子,眼下王爷断了香火,王妃白发人送黑发人,你如何担得起这个罪孽!”
    唐沅茫然的大眼睛眨呀眨,目光澄澈地看着那老头,手指着自己:“老大人,我今年才十九岁,我也是个孩子呀。”
    她双手一摊:“就算我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您和皇上、齐王就不能多担待点?非要指着鼻子骂我,一副恨不得我死的样子?”
    她上身前倾,右手支着下巴,笑弯了一双凤眼,语气却带上了一丝委屈:“小姑娘内心敏感得很,您这么骂我,我会伤心的呀。”
    那老头闻言一个踉跄,差点没给她这波操作惊得摔到在地上。
    一旁的魏明俊一抖,只觉得身上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主公,您怎么了,您清醒一点啊!!
    1088:【噫——】地铁老爷爷看手机.jpg
    第75章 长公主君临天下(31)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屋子里十多双眼睛一齐盯着唐沅,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满屋子言官谋士,自傲一根三寸不烂之舌,眼下竟被一个小姑娘堵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说她不要脸吧,可细究起来,人家确实也没说错。那齐王世子未及弱冠还是个孩子,她也不过才十九岁,怎么就得多担待他了?
    可你要说她说得好说得对吧,又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儿,让人憋屈得很。
    说来说去,还是眼前这位太牛逼了,十九岁就创下这份基业,心智谋略比起那些老狐狸丝毫不差,这才老让人把她当成同龄人,反倒忽略了她的年龄。
    所以这妖孽到底是怎么长得啊喂!
    看看人家的十九岁!
    唐沅:我牛逼怪我咯?【摊手】
    那老头抖着嘴唇指着唐沅,“你你你”了好久,终于一摔袖袍:“哼,你不必在此巧舌如簧。总之,你以下犯上、杀害宗室子弟的罪行已是板上钉钉!任凭你如何颠倒黑白,都洗不清你的罪名!
    “若你尚存一丝忠良,便该交出兵权,随我等回建康去,在齐王府前负荆请罪,乞求齐王夫妇的原谅。否则,竖子还岂堪为人?”
    唐沅奇道:“杀子之仇,齐王夫妇此刻约莫很不到杀了我,又何谈原谅?”
    老头一脸正气:“那也是你有罪在先。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不管怎样,都是你罪有应得!”
    “罪有应得?”
    唐沅重复着这几个字,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唇角笑容玩味。
    她懒洋洋地往身后一靠,微抬了下颌居高临下地看着那老头,神色间不见多少怒意,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问他:
    “老大人读了几十年圣贤书,早已是桃李满天下。却不知您授课的时候,是否有教学生一个成语,叫‘信口开河’?”
    那老头不知唐沅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并不开口,只警惕地看着她。
    唐沅也不在意,自问自答道:“想必是不曾教过的。做老师的都不明白的道理,又何来的本事去教给学生呢?”
    “你这是什么意思?”
    唐沅故作惊讶:“我什么意思您不明白?”
    她笑容亲切:“很显然,我在嘲讽您呀。”
    那老头不意她竟敢这么说,瞪大了眼,愤怒地指着唐沅:“你、你……”
    唐沅笑意一收,转瞬间换了副面孔,拿起桌案上的一叠公文折子,往那老头脸上兜头一摔:
    “你什么你!本君乃安州之主,尔辈区区小官,安敢在此大放厥词,倚老卖老?”
    从进门以来,唐沅一直都笑眯眯的,众人也渐渐放松了心神。却不曾想她竟会在此时突然发难。
    她这么一摔,满屋子的人一下子怔在那儿,丝毫不敢动弹。
    屋内一下子安静得落针可闻。
    那老头显然也被摔懵了。那叠公文折子的硬角砸在他脸上,砸出了几道血痕,刺痛得很,他却半点儿没心思去在意这些,只愣愣地看着唐沅,,满脸都是不可置信。
    那样子,活像新过门的小媳妇在看家暴自己的渣男。
    唐沅仿佛一点儿没察觉到周围气氛的不对劲,低头抿了一口茶,慢悠悠道:
    “地上那些东西,诸位都不妨看看。看看你们嘴里那个‘未及弱冠的孩子’,究竟都做了些什么好事!”
    嗯?齐王世子这事儿,背后莫非还有内情?
    众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满面狐疑地捡起地上那些折子,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
    这一看,心里登时一个咯噔。
    “什么?!”
    “这,这是……”
    看清那些折子上面的内容,众人纷纷瞪大了眼,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惊疑不定。
    凤安失守,竟是因为辰阳守将陈修元通敌叛国?!
    不仅如此,这陈修元背后竟还有建康势力的支持,而背后出力最大的,竟然就是这齐王府?!
    高坐上的那人声音平静:
    “陈修元里通外敌,将我中原河山作为投名状,联合柔然妄图颠覆皇权,害死了凤安数万条人命。这桩桩件件背后,咱们那光风霁月的齐王可出力甚多啊!
    “这样的重罪,按照我中原的律法,本合该满门抄斩。”
    言及此,唐沅眸中的冷意一收,笑意盈盈道:“当然,咱们陛下素来仁慈,陈修元和齐王和陛下血浓于水,让陛下亲手杀了他们,想必咱们陛下也下不去这个手。
    “身为人臣,本该替君上排忧解难。陛下不愿担斩杀兄弟子侄的罪名,我们做臣子的自然就该挺身而出。诸君说,对也不对?
    “关于代替陛下斩杀齐王世子一事,萧韫不过尽了自己应有之义罢了,不足挂齿,诸位也无需过分赞赏。”
    众人:“???”
    hello?宁有事吗?赞赏?你他妈杀了人,还让我们赞赏?
    我们是来兴师问罪的!不是他妈来给你颁雷锋奖状的!!
    无数只草泥马在众人脑子里肆意奔腾。对于这位十九岁成为一方霸主的传奇人物的脸皮,他们又有了全新的认识。
    不愧是十九岁割据一方的人物,瞧瞧人家这嘴皮子,就是利索,死的都给她说活了!
    骚不过骚不过,告辞!
    被唐沅砸了一脸公文折的老头缓了好一会儿,终于从“齐王通敌卖国”的消息中回神。又听到唐沅这番不要脸皮的话,不由又怒从心头起,斥道:
    “就算齐王府真有什么不对,那也该由皇上和大理寺负责。你一个下臣,有何权利定一个亲王的罪,还随意杀人?”
    唐沅陡然提高了声音,冷脸质问:“那你一个微末小官,又有何权利对一方君侯妄加指责,在此指手画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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