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那条比人还要灵性的狗,云起心情又低落下来,掀开毯子,将小胖墩抱起来,戳戳它毛茸茸的小脸,斥道:“你可比它差远了!没出息!”
小胖墩反应贼快,扭头就舔,又被云起嫌弃的推开。
云起看了眼比进来时脸色平和许多的陈群,“咦”了一声,道:“陈大侠怎么还在这里,不去找罪魁祸首算账吗?”
陈群皱眉,正要开口说话,却见云起抱着小胖墩坐到椅子上,一边低头顺毛,一边漫不经心道:“不如让我猜猜你在想什么?
“你在想,原来他们早就知道,却骗了我们所有人。你在想,为什么他们明明知道会有袭击,却不告诉你们?
然后再想,是了,明摆着你们的人里有内奸,若是说出来,对方有了准备就不妥了,这事也怪不得他们。
然后再再想,其实这一战在所难免,你那位朋友身为侍卫,也算是死得其所、求仁得仁。
然后再再再一想,若不是两位皇子早有准备,安排了后手,死的人只会更多,也许连你自己都会没命……”
“所以说,”云起总结道:“现在的你是不是不仅不恨,甚至还有些敬佩两位皇子殿下的先见之明?
“怎么样,陈大侠?我这位相士可还算合格?”
陈群一时哑口无言。
云起淡淡道:“你朋友离世,你想都不想就来指责我,为什么明明知道可能会发生变故,却没能说服你们相信。待如今知道这些是两位皇子的计谋之后,却不仅不去找他们算账,反而敬佩他们的高明……陈群,陈大侠,你不觉得自己欺人太甚么?”
陈群张口结舌,呐呐无语。
云起看着他,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厌恶之色,道:“先前我见你,因一次所谓的救命之恩,就行奴仆之事,还以为你另有算计,现在看来,我真是高看你了……陈群,你从骨头里,就是个奴才!欺善怕恶,欺下媚上,偏偏还要做出一副义薄云天的模样来,真真令人作呕!”
陈群脸色青一阵红一阵,嘴唇颤动,却依旧没能说出话来。
他觉得云起说的不对,他陈群,根本不是那样的人,他对刘钦那些人,一丁点的好感都欠奉……可是一时之间,竟又无言以对。
是的,他的确不喜欢这些皇孙贵胄,可是他也的确觉得,刘钦刘钺这次的举动并无可指责之处,他的确觉得,他的那个并不知道他真实身份的朋友,死的并不冤枉……
所以说,在他陈群心里,皇子们隐瞒身份,让他们不明不白的去送死就是应该的,这少年只是没能说服别人相信他,就该死?
那这少年说他欺善怕恶、欺上媚下,又有哪一句骂的不对?
陈群一时间心乱如麻,又隐隐觉得这个逻辑有什么地方不对,却无论如何都理不出头绪,却见云起低头不再看他,道:“看在你刚刚死了友人,又身受重伤的份上,我今天饶你一次,下次再敢碰我,哪只手碰的,我打断你哪只手……现在从我房间里滚出去,以后也别让我再看见你。”
他声音平淡,丝毫不见怒意,却正因为没有丝毫怒意,让才陈群心里更加难受,看了眼一心一意陪着小奶狗儿玩耍的云起,仓惶离开。
第二天的早饭是送到房间里吃的,不过和尚们仍旧是聚在一起用的饭,果然比昨天在客栈吃的丰盛许多,味道也好。
收拾好碗筷吩咐小和尚给厨房送去,普泓道:“小师叔,我看两位殿下近日内恐怕不便启程,不如我们去说一声,先行上路?”
云起也有这个意思,这些贵人之间的恩怨,他们还是躲得越远越好。
正要点头,昨日和他们走了一路的侍卫头领进门,道:“云公子,两位殿下请你过去一趟,有事商谈。”
普泓道:“我陪师叔一起去。”
侍卫头领道:“两位殿下此刻只想见云公子一人,若大师有事,不如先稍后片刻?”
普泓看向云起,云起摇头示意不必担心,抱起和他形影不离的小胖墩,起身随侍卫离开。
他对自己的安危并不担心,这次上京,他顶替的是大和尚,是皇帝亲自派人来请的人,他们再大胆也不敢拿他怎么样。
到了上房,里面只有刘钦、刘钺和乌大人三人,刘钦刘钺身上都有包扎好的伤口,散发着浓浓的血腥味儿和药味,让小胖墩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见云起进门,刘钦三人一齐起身拱手,刘钦道:“先要谢过云公子提醒之恩,否则只怕我们上百人,这次都在劫难逃。”
刘钦的话里没有半句矫饰,且他胸口分明还缠着纱布,却举止如常,全无半点隐瞒自己的伤势是伪装出来的意思。
然而正是这样的“推心置腹”,让云起心中升起不好的感觉:他可没有和这些人“推心置腹”的打算,而且他也不觉得,这些许感激,会让这些逢场作戏惯了的人忽然变得坦诚起来。
于是微微摇头,示意不必如此,却不说话。
几人等着云起开口,好顺势说下去,见他不吭气,刘钦看了乌大人一眼,乌大人干咳一声,先请云起落座,亲手给他倒了热茶,才道:“这次我们请云公子来,除了表示感激之意,还想商议一下接下来的行程安排。”
云起微微点头,还是不说话,乌大人只得继续说下去:“我和两位皇子殿下商议了一下,觉得既然今天发生了这样的事,后面的路只怕也不会太平,再分开走的话,恐怕不太合适。”
云起道:“行程的事,你们同普泓师侄说就好。”
乌大人点头微笑道:“等先问过云公子的意思,我们自然会同普泓大师商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