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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节
    “若没有我的吩咐,不许任何人动他,拼尽全力也要护他周全。”陆寒终究还是有些不放心的叮嘱道,“若他少了一根头发丝,你们暗庄上下,全都陪葬。”
    十三眼神微凛,神情却又恢复了往日的清冷,只沉声应道:“属下谨遵主子之命。”
    ......
    顾之澄并不知道身后陆寒还遣了暗卫来保护她。
    实际上,她在宫里的时候就每晚都会偷偷练一个时辰阿九教她的武功。
    如今在宫外行走,她有足够的自信可以自保。
    只要陆寒不派暗卫来杀她的话,行走江湖已经足够自保。
    不过陆寒给她的身份文书,似乎并不是让她用来行走江湖的,而是去岭南那人烟稀疏的地方种田的。
    顾之澄无谓地耸了耸肩,这些倒也不成问题,反正只要不在皇宫里,她就是自由的,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至于是去种田还是去闯荡江湖,也不由陆寒说了算。
    只是现下天色已晚,顾之澄只能现在澄都里寻间客栈住着,明日再出发。
    她打算一路游山玩水去洛台山,接太后的路途上捎带着游历一同顾朝的山山水水。
    说起来她身为顾朝皇帝,遍拥天下十七年,却连一座山川名流都没游览过,这样一想倒是心酸又惭愧。
    澄都的客栈是日日夜夜都开门做营生的,所以顾之澄毫不费力地就寻到一间看起来不错的客栈,拿着身份文书住了进去。
    这客栈的掌柜的还好奇了几句一个岭南人怎跑了这么远到澄都来。
    不过看顾之澄气度不凡,又不太想说话,一看就是个有故事的人,就没再追问下去了。
    顾之澄选的是天字一号房,可住进去却发现,这屋子不过跟宫里的太监侍女住的差不多,自然更比不上她金碧辉煌锦衾香软的寝殿。
    不过这出了宫外,一切都要低上许多个档次,顾之澄早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她也不嫌弃什么,只是将自个儿的小包袱拿出来,放在方桌上。
    临出宫前,陆寒也给她备了一个小包袱,背在身上很是轻便,顾之澄不知是什么,此时才有机会打开来看一眼。
    只解开一半,顾之澄的杏眸就已经瞪得圆圆的了。
    这包袱里装得满满当当的,竟全是银票。
    虽有一大叠又一大叠,但因是轻薄的银票,所以掂量起来很轻,只是这粗略数一数......
    顾之澄眼花缭乱,数不清,只知道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
    就是花钱如流水,肆意挥霍,这些银钱,也是十辈子都花不完的。
    相比之下,她扣扣索索省下来带出宫的金银珠宝和银钱,就显得完全不值一提了。
    难怪陆寒还随口说了一句,让她不必带金银丝软,好在外赶路,需要什么再买便是。
    顾之澄捧着一大堆银票,还沉浸在一笔横财砸到头上的喜悦中,脑袋晕乎乎的。
    不愧是陆寒,出手竟如此阔绰。
    只是这么多的银票,顾之澄不知道,陆寒已经把家底都掏空给她带身上了。
    就是怕她在宫外冷着饿着受委屈。
    这一晚,顾之澄幸福地睡在了银票堆里,再次梦到了陆寒。
    这是她头一回梦里出现陆寒却不是梦魇,而是一个甜甜的美梦。
    她梦见和陆寒两个人在银票汇成的河流里徜徉翻滚着,笑得合不拢嘴。
    第96章 【96】一更
    出宫以后的生活, 顾之澄只能用一句话来形容这畅快。
    天高任鸟飞, 海阔任鱼跃。
    没有太后的拘束, 没有陆寒的压迫,她从未这样自由自在过。
    不过她并没有在澄都逗留, 而是在出宫的第二日,便收拾好金银细软出城了。
    路过澄都的东西街市时,她也曾眼花缭乱, 心动无比,但却因为要赶路所以带不了太多的东西, 只能忍痛割爱,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不过走之前,顾之澄享用了一碗澄都鼎鼎有名的酸汤馄饨。
    虽不如宫里做得精细, 但这街巷之中的美食, 自然也有它独特的风味。
    她出了宫依旧是男子打扮, 所以说话做事都方便得很。
    在城郊买了马匹,骑上便直接出发了, 一个人就是这点好。
    只是顾之澄颇为头疼的是该如何说服太后,接受她已经不是顾朝皇帝的这个事实。
    因为头疼,所以顾之澄并没有赶路急着去见太后,反而是每天慢慢悠悠地骑着马,再寻到好一点的客栈便住上,在不大不小的城镇里寻访一下当地的美食,吃喝玩乐,怡然自得。
    只是不承想......她原本头疼的事情, 一下子就不必头疼了。
    离开皇宫的第四天,她睁开眼,入目是精致的挑银线缠枝荷花纹的帐幔,屋里熏着泠泠的香,让她蓦然就蹙起了眉。
    她记得入睡前的客栈,可没有这样奢华的帐幔,也没有这闻起来就极名贵的香。
    更重要的是,她身下垫的是绵软的褥子,盖着的是顺滑的锦衾,比那客栈里的床垫褥子不知要好到哪里去。
    顾之澄掀开衾被一角,发现自个儿的衣裳都纹丝未动,这才稍稍安了心。
    这才不动声色地开始打量起这间屋子里。
    她当了这么多年皇帝,自然目光毒辣,一眼就能瞧出来这屋子里的好东西不少,只怕不是普通权贵人家能有的。
    隐隐约约间,顾之澄心头起了些不妙的预感,眼皮子也跟着跳了起来。
    而这时,屋子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顾之澄立刻死死盯住那门口,瞧着一个峻拔修长的身影迈了进来,因逆着光,看不清他的脸。
    即便是这样,这个男人就是化成了灰,顾之澄也能将他认出来。
    不是陆寒还能有谁......?
    顾之澄杏眸圆睁,贝齿咬得发痒,“陆寒?!”
    陆寒冷峻的眉眼微抬,似是有些意外地看了顾之澄一眼,“若我没记错,这仿佛是你第一回 唤我的名字。”
    这小东西的嗓音格外好听,念起他的名字来,也格外让他心动。
    “......”顾之澄努力让自个儿看起来平静一些,不至于失了分寸,藏在袖子里的手悄悄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这才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陆寒直勾勾地望进顾之澄一双水色无双的眸子里,视线不躲不闪,不偏不倚,认真地说道:“我后悔了。”
    顾之澄眉心一跳,后背抵在床榻上冰凉的木阑干上,不动声色地问道:“什么意思......?”
    陆寒轻叹一口气,觉得自己明明已经说得足够明白,“字面上的意思,还不明白么?”
    顾之澄终于慌乱起来,四处瞥了几眼,这才发现为何一醒来,总觉得这间屋子格外奇怪。
    原来这屋子,是没有窗户的,只有方才陆寒进来的那道门。
    且如今那门被陆寒关上,也是不透光的。
    若不是这屋子里四角都点着盏灯,只怕就是个巨大的黑箱子,将她关在其中,暗无天日。
    陆寒......是想要囚.禁她么?!
    顾之澄将唇瓣咬得泛白,想到陆寒的软肋与痛处,便狠了狠心睨着他问道:“同为男子......断袖之癖何等肮脏龃龉,你就愿意这般与我一直纠缠下去?那若是露馅,世人将如何看你?史书上将如何写你?后人又将如何评价你?”
    连着三个问题,让陆寒原本就冷淡到有些苍白的脸色越发显得白了几分。
    他敛下眸子,纤长的睫毛覆住眸底一片深邃之色,抬起来时,又归于一片平静。
    三天三夜。
    这些问题,他已经想了三天三夜。
    答案在他的心里,已经清楚得不能再清楚。
    他只要顾之澄。
    旁的一切,他都可以失去,也可以不在乎。
    原本,他以为有了顾朝江山,有了皇位兵权,即使与顾之澄生死不复相见,他也可以将全副心神投入到治理天下,开创太平盛世上来。
    可是等到真真正正知道,他与顾之澄永远也不会再相见的时候。
    他才明白,失去顾之澄是怎样的感受。
    在前尘旧梦里,他曾因为顾之澄身死而失去过他一次,那剜心刺骨的感受虽然极痛,却也因在梦中而模糊了三分。
    可是这回不一样,他真真实实的切身体会到,这样的失去有多痛,有多不可承受。
    也明明白白的发现,这万里江山于他,原来抵不过有顾之澄在身边。
    仿佛他已经不是他,只成了行尸走肉。
    若没有顾之澄,这人世间,仿佛全成了空洞的画,毫无意义,也无颜色。
    所以,陆寒食言了。
    这是他第一次出尔反尔,没有履行他的承诺。
    即便陆寒从不食言是因为他深信不遵守诺言的人死后会遭万劫不复,下十八层地狱。
    可如今,为了顾之澄,死后的事,他也不大在乎了。
    他终究还是忍不住,亲自骑马昼夜狂奔将顾之澄带了回来。
    重新将顾之澄抱在怀里的时候,他才有一种感觉,他的全世界又回来了。
    去他的龙阳断袖,去他的世人眼光,去他的千载流芳。
    他统统不在乎了。
    他只要......顾之澄能一直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只要这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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