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娥奶奶神色失落,“孩子她爸以前送钱都是托人送回来,送钱的人我们都不认识,这种不顾孩子的爸……我还没死,小娥总归我能照顾,要是我这老婆子哪天走了,小娥可怎么办。”
沈白詹其实不太能感同身受,他不是那种能够体会别人感情的人,充其量会感动会冲动,他从小就没有感受过没有家人是如何生活。
小娥张开手,“奶奶抱!”
小娥奶奶正欲放下碗,沈白詹摸摸小娥的脑袋,“叔叔抱小娥好不好,让奶奶先吃饭。”
这事沈白詹拜托宋孜戈帮忙,宋孜戈说他尽量查,毕竟他是刑警队的不是专业管户口的民警。他现在手上有个棘手的案子,调查时间可能要长一些。
“每年这种寻亲的都很多,如果找不到你叫家属也别太伤心,如果活人故意躲,我们也没办法,又不是抓罪犯。”宋孜戈说。
沈白詹点头,“那麻烦你了。”
秋日昼夜温差大,沈白詹手脚冰凉,坐在手术室外的通道里等待的时候不得不准备了暖宝宝贴在背后。医院手术室等候室外连通医院门诊大楼最高层,小娥手术安排在半夜,沈白詹实在坐不住了便起身在这层活动。
冰冷的白炽灯没有一盏是熄灭的,整层楼被照地如同白天一般明亮。这一层是医院眼科,过道安排了许多供病人以及家属等待的座位。他背着手踩瓷砖与瓷砖拼接处的直线走,直到视线内出现一双擦得锃亮的皮鞋。
“42的脚吧。”沈白詹一头撞在那人的胸膛。
谢江余说话时胸腔跟着振动:“你受伤了吗?”
沈白詹疑惑地抬头,“嗯?”
“有人告诉我你受伤了。”
这年头造谣不要钱吗?沈白詹摇头,“我没有。”
“孩子手术怎么样?”
沈白詹:“在进行中,刚进去一个小时。你没有工作吗?”
“有,但是推了。”
沈白詹皱眉,紧接着谢江余又说,“你花我这么多钱,我今晚就要收取回报。”
“谢江余!”
静谧与空荡将声音无限放大,沈白詹下意识离谢江余远了一些,他怕引来其他人又降低声音:“现在孩子还在手术,你大老远跑过来就是要为了告诉我让我准备好和你上床?”
“钥匙。”谢江余说。
沈白詹回头看了眼坐在通道尽头的小娥奶奶,老人家到了晚上犯困,已经倚在椅子上睡着了。他将钥匙塞到谢江余手里,“地址我发给你,我必须得等小娥安全出来。”
他怕谢江余走到一半后悔,特地将他送至楼下看着他上了车。
车子启动的时候,沈白詹忽然追上几步敲了敲车窗,谢江余将车窗降下来一半。沈白詹问:“你没有别的情人吗?”
“有。”谢江余倒是诚实。
“但是没你好玩。”谢江余的手从车窗内伸出来拍拍沈白詹的脸,勾唇笑道,“新鲜。”
沈白詹一把拍掉谢江余的手,“谢谢。”
小娥手术做完已是凌晨五点,孩子的麻醉还没退,小娥奶奶看到小娥闭着眼脸色苍白的模样哭了出来,沈白詹扶着奶奶道:“医生会把小娥推到病房,先让病床走,咱们在后头跟着好不好。”
他白天有事叫来休假的陈江楷帮小娥奶奶,顺带让陈江楷带来一套衣服将现在身上这一身换下来。跑新闻他常常让陈江楷帮他带衣服,导致陈江楷家也存了好几套他的衣服,幸亏没有临走时拿走。
陈江楷盯着沈白詹的脸说:“你黑眼圈真重,要不回家休息会?”
沈白詹倒是想,要是回了家他还能跑出来吗?
之前城区还没发展的时候,市第二监狱建在三环,十几年过去城区扩建到了六七环,监狱直接搬到了东郊。如果说现在许多大学城建在农村里,那么第二监狱相当于两个大学城加起来的距离。靠近国家自然风景区,犯人越狱跑出来估计十里地见不上一个人。
沈白詹提着一杯咖啡将车加满油去监狱,他要去探望一个人。
车逐渐离开城区,大约开了两个多小时。秋日的枫叶正红,远处的山就好像火烧一般红得耀眼。他提前递交了探监的申请,获得批准后才能进去,这也是走了关系才获得的允许。一般重犯关在里头,除非警察或者是律师一般不允许探监。
沈白詹坐在见面室,他面前是一层厚厚的防爆玻璃。
大约是关着太多十恶不赦的人,整座监狱都笼罩上一层灰蒙蒙的压抑,狱警们在这里习惯了尚且能够谈笑,见沈白詹表现得太凝重还跟他搭话叫他放松。
称得上探望吗?大概称不上,过了这么多年也没来过。沈白詹想了想,盯着座椅扶手,扶手是木质的,也不知道用了多长时间磕了好多口,破坏了棕色的油漆涂层,露出已经被无数双手摸得发黑的木头。
沈白詹的呼吸略微急促,他反复深呼吸努力使自己不够那么紧张,上一次这么紧张他已经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