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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节
    “我也来!”清鸢站在花桀身旁,将手掌贴在冷月崖背后,咬牙释放灵力。作为西界风魔一族,她的灵力绝对不低。
    映寒也落到茱萸身后,抚住她的后背给她灌输飞灵之力,好让她将大家都吸附在地。此时乃生死关头,已经顾不上敌我了。
    “主人!主人!”君思抱着昏迷的龙少戈声声呼唤着,龙少戈只觉得脑中一片混沌,想要醒来眼皮却重得睁不开。想必是因为方才不断借用游奇的飞灵之力,对自己的身体造成了极大的反噬。
    风暴之眼渐渐完全睁开,狂风肆无忌惮地呼啸着,无数树木被连根拔起,飞至高空中被撕得米分碎。半刻钟的功夫,山顶上便是一大圈急速运转的碎屑,尘埃遮天蔽日,山脚下则变得光秃秃的一片。
    以天都山为中心,方圆数千里都能感受到强烈的风暴,首当其冲的便是临近的莲上城、望月城、未央城三大城池。
    百姓们纷纷紧闭家门,房屋上瓦片纷纷翻起,漫天横飞,很多房顶上只剩下空空骨架。有些贫民瓦房甚至整座被搅上了天,所幸未央城堡垒足够坚固,矗立在风暴中纹丝不动。
    雪茶听见外面鬼风呼号,像有千万只巨兽在其间怒吼一般,琉璃窗户蹦啦蹦啦震响不止,似乎随时都可能炸裂开来。
    从风暴发生的那一刻起,奇奇就蹲在窗前,对着窗外喵喵直叫。雪茶实在听得心烦意乱,欲图把它抱过来。哪料她人一接近,奇奇猛然转身,一口咬向了她的手指。
    雪茶惊叫一声,苦瓜脸便立即飞跑过来。这时房间内泛起一阵浅紫色的光芒,奇奇那小小的身躯奇迹般膨胀变大,迅速化作一个小人的姿态来,八条尾巴在他身后纵横卷舞。
    二人顿时惊呆了,只见奇奇有着一头雪亮莹白的短发,脑袋上还有两只灰白色的绒耳朵,深紫色的眼瞳圆溜溜的,俏皮之中又透露着几许凛然。
    “对不起公主殿下,在梵世我的力量受到限制,需要高灵力的血液才能暂且化作人形。”奇奇说着伏在阁柜上给雪茶拜了一拜,继续沉色道:“外面正发生着几百年一遇的大灾难,我已察觉到了吾主的气息,或许他正需要您的力量。”
    虽听不太明白,但雪茶却有种强烈的预感,奇奇所说的主人一定跟白夜哥哥,跟小戈,跟她自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请公主跟随我来吧,我将带您去到吾主身边。”奇奇说着伸出绵柔如玉的小手,雪茶不由自主地将手递了上去。
    窗扉顿时迸炸开来,狂风夹杂着无数碎片涌入房间内。苦瓜脸立即挡在雪茶跟前,不料奇奇已经拉着雪茶飞向了外面,二人的身影瞬间便被飞卷的乱石砂砾吞没。
    一人一猫乘着暴风迅速向天都山靠近,奇奇支开护体结界,这样飞撞的杂物便无法伤到他们。
    此时,光秃秃的天都山下,众人已经命悬一线。茱萸连着吐了两大滩血,操纵的地缚之术也愈来愈弱,不断有士兵被掀至半空中。
    冷月崖等人也脸色酱紫,挥汗如雨。幸好不断有魔角人加入进来,一个接一个人梯似的层层传递灵力,这才勉强使得地面千万人暂且保住性命。
    在君思的千呼万唤下,龙少戈终于苏醒了过来,看见眼前末日般的场景,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
    此刻他浑身酸疼要命,后背的肌肤也被雷电劈烂,勉强用断剑支撑身体站了起来。他深知自己此刻的身体状态,已经无法再向游奇借用飞灵之力。
    他怔怔望着伤痕累累的破刃,痴痴问道:“青龙,为什么你会认可游奇,也会认可天曜,却独独不认可我?在你眼中到底什么才算强者?”
    这时,地面又有数十人被风暴拔了起来,惨叫着抛向半空中。青空里数十道闪电激射而下,一阵狂轰乱炸伴着听不真切的惨叫声,四处泛起滚滚浓烟。
    龙少戈不禁浑身大颤,双腿似有千斤重,半步都挪不动,君思吓得紧紧抱住了他的腰部。
    游奇似乎也苏醒了,在他耳边呢喃道:“听好了,如果我们害怕的话,被我们护在身后的人也会被恐惧吞噬。为了让身后的人不再感到害怕,所以现在你要战胜的敌人不是天劫,而是你自己啊!”
    龙少戈心中大恸,是啊,曾经那个米分身碎骨浑不怕的自己哪去了?既然生在两世界的缝隙里,就该有反叛一切的勇气!天要灭我,我便逆天!
    失神间,又有许多人被拔暴风拔地而起,就连君思也被抛向了半空里,够手大声呼唤着“主人!”
    ☆、第70章 劫后余生
    “觉醒吧青龙!你不听令,我便毁了你!”龙少戈纵声啸吼,霍地以剑插地,浑身爆出耀眼的青色火焰。
    登时地动山摇,地面连连迸炸开来,无数巨大的藤蔓从地底蜿蜒而出,以青龙剑为中心迅速向四周伸张开去,像触手般将人们纷纷缠绕固定。就连飞至半空里的人们也被藤蔓缠住了手脚,不再随着风暴四散卷飞。
    青龙五行属木,所以青龙剑的特别之处便是,可以引申出无数根盘错节、无比坚韧的巨木来。
    冷月崖等人终于松了一口气,个个无力地瘫倒在地,大喘粗气。藤蔓迅速蜿蜒而来,将他们束缚在地,乱沙迷得人睁不开眼睛。
    一根藤蔓缠着龙少戈的脚踝,将他送至半空里,见君思正在藤蔓的牵扯下挣扎折腾,龙少戈便将他拦腰抱在了怀中。
    瞥见君思手中的三叉戟正在灼灼放光,龙少戈顿时灵光乍现。记得游奇曾经鉴别过,这把三叉戟正是雷神戟,其间封印的是上古雷神兽夔牛的魂魄,恰恰就可以成为牵引风眼之力的媒介啊!
    龙少戈当即握住君思的手,教其暗中聚积飞灵之力,虽有藤蔓牵系,但二人还是被狂风搅得飞来转去。
    雷神戟上“嗞啦啦”缠绕着一圈圈白电,掌间隐隐发热,手臂麻木不已。龙少戈这才察觉到君思身上蕴含的巨大灵力,但他知道这些还远远不够,便大声向下呼喝道:“大家都过来帮忙啊!”
    然而风号吞没了他的声音,任他喊得声嘶力竭,下面的人都只是不解地抬头张望。
    火烧眉毛,龙少戈急得满头大汗。出人意料的是,青龙剑像是能感受到他的意志似的,用藤蔓将下面几个灵力强的家伙卷了上来。
    龙少戈便对冷月崖大声呼喊了几句,冷月崖貌似明白了什么意思,便与靠得近的其他几人相互传达。
    冷月崖、映寒、清鸢、花桀、茱萸五人在空中相互够到彼此的手,将龙少戈和君思圈在了中间。都到了生死攸关的紧要关头,几人早已经顾不得敌友,当即将最后的灵力一齐传向中间二人,每个人身上都泛出了不同颜色的飞灵之光。
    由于藤蔓的牵引,再加上几人互相扶持,一行人已经能勉强在风暴中维持平衡。
    雷神戟上的电光愈来愈密集,兹兹铮鸣,龙少戈和君思四只手都还握不住似的,随时都欲挣脱束缚腾空飞去。因为蕴藏在风眼里的力量,也正是雷神戟所觊觎的,神兵总是本能的趋向于强大之力。
    但龙少戈知道,这些力量还不够,雷神戟十之□□会被风眼间的巨力给斥离开去。他这般想着,又有几个魔角人被藤蔓递了上来,当即也加入传递灵力的大队。
    于是乎,雷神戟内的力量愈积愈多,愈攒愈强,终于像一支离弦之箭般,闪耀着万丈光芒,以雷霆万钧之势射向那只苍天动怒时的眼睛。
    那瞬间,天眼里喷射出一道火红色的光柱,伴着无数道光华闪电,伴着震耳欲聋的轰鸣,直射向天都山背面的大莲湖。水可以催生万物,亦可容纳万物,作为引爆力量的场所是再合适不过。
    霎时间地动山摇,海沸波翻,无量之力排山倒海而来,尘埃烟沙遮天蔽日,又是一场狂风暴雨。
    那光芒无与伦比的耀眼,那声音无法形容的壮烈,哪怕是太阳与月亮相撞,也不会迸射出这种光芒,也不会发出这种轰响。
    半空里几人都被震得四散横飞,好在有藤蔓牵绊,不至于狠狠撞至地面。片刻之后,风势似乎消减了几分,几人当空摔落在地。
    漫天碎屑土渣不断往下坠落,藤蔓也迅速退回了地面的缝隙中。而青龙剑瞬间黯淡无光,显然力量已经到了极限。
    人们这才敢睁开眼睛,只见天都山上灰蒙蒙的一片,风眼已经不见踪影,但大风依旧在呼号。人们终于松了一口气,慨叹万千,陆陆续续有人互相搀扶着站了起来,每个人脸上都浮现出劫后余生的欣慰。
    冷不防的,又一声震天大响,狂风再次呼号而起,天都山上空竟又出现一个暗红色的云状物,正在疾速运转,翻滚撕合,像水中旋涡般愈卷愈大!无数道细长的闪电从其中激射而下,将山顶劈得乱石横撞,烟沙暴涨。
    “眼中之眼,这下完了!”游奇的声音比先前更加震颤。龙少戈伏在地上大喘粗气,君思被他压在身下,疲倦得已经失去了知觉。
    人们的表情瞬间就凝冻住了,每个人的脸色都惨白如死。
    只听游奇虚弱道:“方才还差了一口气,并没有完全将风暴之眼的力量引至湖水中,因此它剩余的力量将形成一个小型风眼。这小风眼虽然没有大风眼那么厉害,但摧毁方圆百里还是绰绰有余。”
    风势渐长,凌厉如刀,似要将人肉一片片割下来,人们害怕得互相挤挨到了一起。此时山脚下光秃秃的一片,再无攀附之物,能人异士也个个精疲力竭,再也无力回天。
    “原来真的有末日啊……”冷月崖惨然跌坐在地,鲜血从嘴角汩汩流出。出师未捷身先死,原来一切心血都要付诸东流了吗?
    这时,一只手臂悄然从身后环住了他的肩膀,有人在他耳边幽然道:“好在,到了最后还能陪在您身边,这次不要再撇开我了,哥。”
    花桀阖上惟一的眼睛,脸颊无力地搁在了冷月崖的背上。冷月崖浑身一颤,狠狠咬住下嘴唇,在狂风扫来的瞬间泪流满面。
    映寒抱着昏迷的清鸢,浑身颤栗不止。想他曾经九死一生,什么刀山火海没下过,如今雄图霸业未成,怎能葬身于区区梵世?
    茱萸也紧紧将风祭拥在怀中,俏丽的脸上并没有绝望之色,反而像抱着心爱的玩偶般,一脸淡淡的幸福。许多人都说她的歌声能给人带来幸福,她就是为此而生的,于是她启唇唱起了歌。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人生难得是欢聚,唯有别离多……”
    甜美的嗓音在这末世般的时刻响起,更加带来丝丝绝望,人们在歌声里渐渐变得眼神空洞,仿佛都在等待着死亡降临。
    头顶的风眼愈转愈大,已经将近原来的三分之一大了,要不了半刻,所有人都将葬身于风口下。龙少戈不甘心地用烧焦的手掌锤击地面,恨得咬牙切齿。游奇也不发一语,哪怕他曾是叱咤风云的飞灵战神,此刻也拿这天劫没有任何办法。
    这时候,一声尖锐的嘶鸣划破长空,一只紫红色的巨鸟正向风眼下方疾飞而去。
    “重明鸟!”龙少戈脱口而出,定睛一看,那巨鸟上竟还有两个小人影。
    “那是……茶茶!”龙少戈扑棱一下就从地面弹了起来,当即又浑身灼痛半跪了下来。
    奇奇是上古之森的护界神兽,自然可以与神鸟相互沟通,指使其飞向风眼下方。
    雪茶被风暴刮得睁不开眼睛,只得将纱裙撕碎蒙在眼睛上。她紧紧抓住重明鸟身上的翎羽,向那风眼下方迫近,逼仄的狂风压得她无法呼吸。
    来时的路上,奇奇便告诉她说:“您是上古之森诞生的双灵始祖之一,我的主人便是您的双生兄弟,主人代表光,而您代表影。您的本灵汇聚了这寰宇间所有黑暗事物的精粹,能够吸收无上光明的力量,一切飞灵催生的力量在您面前都将显得微不足道。”
    “这世上,每一个有力量、有权势、有野心的人都在寻找您,都不惜一切代价想要得到您的力量!”
    雪茶听不懂这些,她只听懂了一层意思,那就是自己若不将那天眼中的力量吸收掉,方圆百里的人都难逃厄运,包括那铁石心肠的龙少戈。
    重明鸟渐飞渐近,但由于风劲太大,速度也渐渐降了下来。察觉到雪茶在颤抖,奇奇便握紧她的手道:“如果您害怕,奇奇将与您一起接受洗礼。”尽管他明白,这对自己来说很可能意味着灰飞烟灭。
    话音未落,奇奇身上就闪现出微弱的光芒,化作一只白猫被狂风搅飞了去。雪茶焦急地伸手想够住奇奇,不料连自己也被风暴掳了去。重明鸟扑打着翅膀,厉声嘶鸣,却再也无法靠近。
    龙少戈心急如焚地望着山顶,雪茶那瘦弱身影正被蛮风搅来搅去,而奇奇看起来就只剩下一粒小点。
    刹那间,头顶万雷聚响,无数道白电从风眼里激射而出,光华乱闪,直劈向那抹浅绿色的人影,顷刻间贯穿了那瘦弱的身躯。
    那一刻,龙少戈双眼剧痛,忽然间什么都看不见。他心如刀绞,伤口血流不止,周遭的鬼哭狼嚎声渐渐小了下去,耳边传来游奇气若游丝般的哀叹:“原来真的是她……”
    等龙少戈勉强能看清东西的时候,风暴已经趋近平息。他梗着脖子望向天空,半空里的碎屑残物正不断往下洒掉,那道焦灰色的身影也在急急往下坠落。
    “茶茶!”他咬牙拖着遍体鳞伤的躯体,十万火急地朝她下坠的方向狂奔而去。慌乱中他不慎踩进一条地缝中,整个人猛地栽倒在地。
    那一瞬,伊人离地不过八丈距离,龙少戈只恨自己不能飞。
    “我把飞灵之翼借给你吧。”游奇虚弱道。
    龙少戈忽觉背后两处肩胛骨剧痛无比,在那溃烂的血肉间,竟张开一对巨大的银色之翼,却是呈半透明的状态。他在无数人讶异的目光下腾地而起,稳稳地将她接入了怀中。
    此刻她身上的衣物都已被闪电烧得残破不全,只剩几块碎布挂在身上,修长的双腿裸.露在外,上面的曼荼罗花纹正散发着诡谲的青光。就连她脸上也是一块块焦灰,轻纱却还缠在眼睛上,她看不清他疼惜的眼神,也看不见他眼底的泪光。
    二人落地的瞬间,龙少戈背后的银色光翼倏然消散,化作彩虹般的细碎的光点。他立即扯下自己身上残破不堪的铠甲,小心翼翼地裹住她那烧痕累累的身躯。
    他伸手抚摸着她的侧脸,微微动了动嘴唇,终于一言不发地将她紧紧拥入了怀中。他其实是如此的在乎她,又如此的害怕失去她。
    这一刻,她只感觉前所未有的温暖。
    厄难终于真正的结束了,人们茫然地杵在废墟尘埃之间,没有欢呼,没有呐喊。人们只是静静地彼此搀扶,彼此拥抱,不分人种,不分阶级,哪怕他们前一个时辰还是不共戴天的仇敌。
    夕阳渐渐从层云里探出脸来,它的光芒像是被天神掠去了似的,不再耀人眼目,而是十分柔和明亮,如同上苍仁慈的眼睛。
    在那望月城下,树木倒伏一片。北澈正将一个个同伴从断木下拉扯出来,她蓬头垢面,玄衣战袍破碎不堪,胳膊上到处都是刮伤烧伤。许多幸免于难的人也和她一样,正在竭力营救受难的人们,无论他们是奴隶还是未央兵,亦或是魔角人。
    只有经历浩劫之后,人们才会意识到生命是何等重要,何等值得尊重。
    未央城的老百姓们,纷纷打开屋门走了出来,大街上一片狼藉,空气里浮动着尘埃的气息。然而在人们的脸上,都洋溢着风雨之后见彩虹的神情。
    如血残阳渐渐褪去,真正的黑夜,这才刚刚来临。
    ☆、第71章 止戈谈判
    耳边人声嘈杂,龙少戈缓缓睁开双眼,只见朦胧的光线里正坐着一位素衣女子,她的侧颜是那般恬静而熟悉。
    “素女!你怎么在这里?”龙少戈一个机灵就从床榻上弹了起来,当下觉得身体犯疼,疼得龇牙咧嘴。
    “你好好歇着罢。”素女扶着龙少戈靠坐起来,他这才发现自己身在营帐内,这里应该还是未央城吧,素女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素女这才向他解释说,她是前几天跟随皇卫军团一起过来的,军队临时成立了一个医疗小组,她便是其中一员。
    由于天劫事变,未央军与叛军都元气大伤,双方目前都已经宣布停战。而龙少戈已经昏睡了整整两天,现在是第三日下午。他忽然间想起了什么,一把抓住素女的手臂焦急道:“茶茶怎样了?还有风祭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