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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
    金鑫商社目前有三位手握实权的常务理事,陈奎、俞大维和江澈。
    陈奎已经过了知天命之年,不再有什么雄心壮志,只想安安稳稳地过好小日子;俞大维是个典型的粗人,勇猛有余精细不足,吴仁义一向有些看他不上;而年轻精明、杀伐决断的保安会会长江澈,则成为了吴仁义眼中最理想的人选。
    因为江澈掌管着保安会近百名精悍刀手,还因为江澈本人亦是一位出色的刀手。吴仁义认为,如果能拉上江澈“共谋大计”,计划至少已经成功了一半。
    然而,江澈毕竟是李保山一手提拔起来的人,对他的忠诚度比较高。吴仁义想要拉拢他一起推翻李保山,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他才会想到把自己的小姨子嫁给江澈,与他结为连襟姻亲。那样的话他们俩就成了自己人,拉他入伙也就容易多了。
    可是出乎吴仁义的意料,江澈已经另有了相好的时髦新女性。自家那位俗艳的小姨子自然是入不了他的法眼了。而且看李保山对江澈的情况那么了如指掌,他就知道他一定盯江澈盯得比较紧。
    吴仁义明白李保山为什么会盯紧江澈了。保安会的百名刀手,相当于金鑫商社最精锐的一支部队,而江澈等于是兵权在手的一员大将。自古至今,手握重兵的将军都既被君主倚赖、又被君主猜疑的对象。
    之前,李保山将这个重要部门交给自己的小舅子金成掌管。金成死后,因为一直没有合适的会长人选,吴仁义一度曾主动请缨想要代管保安会,李保山却只是笑嘻嘻地跟他打太极,绝不松口答应。
    后来看出了江澈是个可造之材,李保山就先把外甥女儿金桂许配给他,再把他提拔起来当保安会会长。也是利用姻亲关系来保证这个重要部门始终掌握在自己人手里的缘故。
    如今金桂已经死了,姻亲这条裙带线派不上用场了,李保山对江澈看来有了那么一点不放心,所以盯得他比较紧。吴仁义不得不放弃自己最初的打算:目前看来不适合拉江澈入伙,否则肯定会被李保山看出什么端倪来,那样可就麻烦了!
    吴仁义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李保山对江澈的不放心,更深一层的原因还是因为儿子李星南干的那桩混帐事了。虽然他快刀斩乱麻地以外甥女之死来换取天下太平,但还是一直担心江澈会不会对此事有所察觉,所以这些日子都在严密地盯着他的动静。
    而江澈一如既往冷静淡然的表现,让李保山觉得自己可以松口气了:还好,目前看来,他应该是什么都没有发现了。
    舒眉一周三次的兼职家教,让她在颐和路的公馆区见识到了另外一个风貌截然不同的民国社会。一个充满小资情调、文明进步的摩登社会。
    颐和路公馆区位于南京市鼓楼区,在20世纪三十年代,是国民党军政要员、富商名流和外国人居住的高级住宅区。有两百多座政府要员的宅第公馆都在这一区,还有不少外国公使馆云集在此。被誉为“民国官府区”、“使馆区”,后世有云“一条颐和路,半部民国史”。
    舒眉头一回来到颐和路就由衷地被迷住了,因为这个地方实在太美了!
    与杂乱不堪的狮子脚下窝棚区相比,颐和路完全就是一个天堂般的存在。这里绿树成荫,环境优雅。宽敞的街道旁,是两排绿盖如云的参天大树。在一簇簇碧深绿浓的枝叶掩映下,公馆区里风格各异的一幢幢花园别墅,宛如万国建筑博物馆,看得她应接不暇,赞叹不已。
    正值烟花三月的春日,整个公馆区花开满路,芳菲处处,一树树柔嫩如婴儿般的透明绿叶,将阳光过滤得格外清透。不光景色优美如斯,漫步其间的行人们也同样美好得如同画中人。这里是上流社会的高级住宅区,来往出入的都是上流社会人士。一个个都衣冠楚楚仪表堂堂,与狮子山脚下那些衣衫褴褛如叫化子般的穷苦百姓相比,完完全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舒眉为其工作的那对洋夫妇,丈夫瑞恩布莱特是加拿大使馆的商务参赞,刚刚被派到南京就职不到一个月。妻子爱米莉、女儿安娜和他一起远渡重洋来到中国,打算在这个东方文明古国体验一下完全不同的生活。
    安娜刚满七岁,正是一个要开始接受教育的年龄,她进了南京一所全英文授课的教会学校,这所学校专为方便在南京的外国孩子就学而创建。课余时光,安娜的父母在征求她的意见后,也安排她开始学习中文,因为他们都觉得古老的汉字既神秘又美丽。
    通过约翰神父的引荐,舒眉成为了小安娜的中文老师。每周一、三、五的晚上,都会有一辆专车接送她往来颐和路公馆区瑞恩的家。
    瑞恩的家这段时间总是很热闹。因为他初来乍来南京,急于尽快融入这座城市,融入这个公馆区,所以他和太太十分热衷于参加各式各样的舞会、酒会、文化活动或慈善活动等。同时,也经常在自己家里举办小型的宴会或聚会。
    一开始,这些宴会或聚会与舒眉没有任何关系。她每次来了就直接上楼,在二楼小安娜的房间里给她单独上课,讲完两个小时的课程内容就走人。
    不过,舒眉在第二周的周三晚上去给小安娜上课时,因为一位女宾忽然因故不能出席瑞恩家当晚的宴会,爱米莉为了保持男女宾的数量均等,不致于令某位男宾落单,便临时邀请了舒眉参加宴会。在女主人看来,这位中英文流利,容貌姣好气质佳的家教小姐,是足以补救这场宴会的人选了。
    当晚舒眉穿着的那条格纹棉布旗袍,不太适合出席高级的晚宴。因此,爱米莉特意找出一件自己穿起来有点小的洋装送给她换上。
    那是一袭绿色的轻纱连衣裙,领口和袖口都缀着同色蕾丝花边。绿色是很难穿出彩的颜色,一般人根本驾驭不了。它挑肤色挑身材挑气质,如果皮肤不够白嫩、身材太过干瘦、气质也比较土的话,穿了它就成了黑瘦干巴的乡土村姑一个。
    但是舒眉穿上那套绿色洋装却很漂亮很洋气。她的皮肤很白,是那种带着玉石光泽的细腻的白。她的身材是那种恰到好处的丰满,增一分则太肥,减一分则太瘦,不多不少刚刚好;她的气质也很好,落落大方,高贵优雅。那袭浓翠欲流的碧绿长裙穿在她身上,让她整个人就如同一块上等翠玉般光芒四射,明艳动人。
    当舒眉换好衣裳后走出屋子时,爱米莉都情不自禁地呀了一声:“oh,miss舒,how beautiful you are!”
    这晚,瑞恩家的小型宴会上,临时受邀出席的舒眉成为了全场最引人注目的女宾。
    所有的男宾都十分乐意与舒眉攀谈。她流利的英文与高雅的气质,让他们都以为她一定也是住在颐和路公馆区的上等人。当得知她只是一位来自某所慈善性质的教会学校的女教师,拿着低廉的薪水,住着学校提供的免费宿舍时,他们也都十分惊讶。
    一位风度翩翩、相貌儒雅的汪文婴先生,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之色说:“舒小姐,你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小门小户出身,倒像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
    舒眉仪态万千地微笑着:“汪先生,谢谢你的赞美。”
    “舒小姐,我可不是在恭维你哦。你的英文说得这么流利,显而易见接受过高等教育。虽然你现在只是一个身份普通的女教师,但是我猜府上曾经也是家世显赫过吧?小门小户的人家,是很难有机会接受这种教育的。”
    “我的家世称不上显赫了,只是我老爸——我父亲曾经是北平城的一名富商,做生意赚了不少钱,所以送我进了一所教会学校接受西式教育。”
    “我就知道舒小姐的出身一定不会太差。不过,舒小姐怎么会离开北平城的富豪之家,来到南京当一名小学教师呢?——哦,我知道了,作为一位受过高等教育的进步学生,你一定是用实际行动来与封建旧家庭决裂是吧?”
    舒眉原以为自己又要讲述一遍“悲情孤女版本”了。不过汪文婴的这个猜测倒是省了她不少唇舌,就顺势点头说:“是啊,我在用实际行动来与封建旧家庭作彻底决裂。”
    舒眉与汪文婴愉快地交谈了一会儿后,他就被另外几位宾客叫走了。
    汪文婴才刚一走开,就有一位衣饰华丽表情不悦的年轻女宾走近舒眉,声音满是奚落地对她说了一番话。
    “你一个小门小户出身的女教师,偶尔出席一次上流社会的宴会还挺知道抓住机会的嘛,居然缠着文婴说了那么久的话。看来你一定很清楚他是谁,也想来一出《金粉世家》式的嫁入豪门的美梦吧?别做你的春秋大梦了!要知道即使在那部小说中,冷清秋最终的结局也并不好。”
    《金粉世家》是民国时期的着名作家张恨水,于1927年至1932年期间连载于《世界日报》的一部作品。描写平民女子冷清秋与国务总理之子金燕西从恋爱、结婚至婚变、出走的悲剧故事。是彼时影响甚广的鸳鸯蝴蝶派小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舒眉实事求是地跟对方讲道理:“你说什么呀!我可不知道他是谁,也不是我要缠着他说话,是他自己走过跟我说话的。”
    “少来了,如果你不知道他是谁,你会跟他说那么久的话?他父亲可是大名鼎鼎的中央行政院院长汪兆铭,他又是汪家长子,日后继承家业的第一人选。我才不信你不想打他的主意呢。你们这些穷人家的女儿,一向最巴不得有这种一步登天的机会了。”
    “是吗?”
    舒眉表示自己孤陋寡闻,从没听说过这位大名鼎鼎的人物,眨巴着眼睛说:“我可不知道汪兆铭是谁,从来没有听说过。姓汪的国民政府名人我只听说过一个汪精卫。”
    那位女宾有些奇怪又好笑地挑了挑修得细细的眉毛说:“汪精卫就是汪兆铭——怎么你连这都不知道吗?”
    舒眉当时正在抿着一杯红酒,一听这话差点被呛到了。她边咳边说:“咳咳,你说什么?汪文婴就是汪精卫的儿子?!你放一百个心吧,我保证绝对绝对绝对不会打他的主意的。”
    汪精卫其人,彼时是国民执政党中的“二号人物”,仅次于第一把交椅的蒋-介-石,有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显赫地位。但是在日本全面侵华后,他却投靠日本人成立了伪国民政府,沦为中国近代史上最着名的汉奸。舒眉除非是智商不在线,否则才不会跟一个大汉奸的儿子扯上什么关系呢!
    得到了舒眉斩铁截铁的保证后,那位女宾一脸心满意足地转身离开了。她独自站在角落里悄悄地观察了汪文婴一会儿,看着他一派春风得意的样子,暗中摇头叹息:你们汪家风光的日子不会太久了,再有几年就要彻底树倒猢狲散了!
    舒眉正偷眼打量着汪文婴时,有一位男宾彬彬有礼地走过来和她打招呼:“晚上好。”
    “晚上好。”
    一边回应着问候,舒眉一边收回眼神看向对方。发现那是一个大概二十四五岁的年轻人,长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一派讨喜的斯文小生模样。尤其是他的嘴唇唇角天然向上弯,保持着月牙似的弧度,看上去像是永远在微笑的友善表情,更容易令人心生好感了!
    “我是头一回来布莱特先生家做客。不过小姐你看起来和布莱特一家好像比较熟的样子?”
    “是啊,我是安娜的家教老师,每周三次来为她上中文课。”
    “原来你是他们家的中文老师啊!不知小姐贵姓?”
    “我姓舒。”自我介绍了姓氏后,舒眉礼尚往来地回问:“请问先生贵姓?”
    “舒小姐您好,在下关野信,很高兴认识你。”
    一边说,关野信一边微笑着朝舒眉伸出了右手,她大大方方地与之握手说:“您好关先生,我也很高兴认识您。”
    关野信彬彬有礼地纠正她的误会,“舒小姐,我不姓关,我姓关野。来自日本长崎,是日本驻南京总领事馆的一名领事。”
    舒眉的笑容顿时一僵:什么?搞了半天这家伙原来是个日本鬼子啊!他要不说我一点都没看出来呢。
    关野信的身形修长,不像一般日本人那么矮;嘴唇上方也不像一般日本人那样留着仁丹胡子;更没有穿和服,而是穿着一套笔挺合身的深蓝色灯心绒西服。因为通身上下都没有明显的日本人标签,所以舒眉完全没有看出他是个日本人。尤其是他文质彬彬地与她交谈时,那一口流利的中文更是令她误将他当成了同胞。
    日本在历史上对中国一再有过残暴的侵略行为,这导致了中国人对于日本人的好感值一向不高。舒眉自然也不例外,顿时就有些不太想搭理眼前这个小日本了,甚至还不无嫌恶地马上从关野信手中抽出了自己的手。
    敏锐地察觉到了舒眉的情绪变化,关野信有些自嘲地一笑:“舒小姐似乎不太喜欢和日本人说话是吧?”
    舒眉皮笑肉不笑地回答:“是啊,因为你们日本人天生自带的招黑技能实在太强大了,让人真心粉不起来,只能是一生黑不待见了。”
    话一说完舒眉立刻转身就走,把关野信独自一人撇在原地。一边看着她翩然远去的身影,他一边满脸迷惑茫然地想:奇怪,她说的话我怎么听不懂呢?看来我还要继续苦学中文才行啊!
    ☆、19.第十九章
    宴会结束后,舒眉照例乘坐瑞恩家的小车回到福音堂。
    司机在福音堂门口放下舒眉时,差不多是夜里十一点了。她刚一下车,就发现江澈的车停在大门外,他正从车里跳出来。
    “咦,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这里呀?”
    对于舒眉的询问,江澈有些埋怨地回答说:“你也知道这么晚了?那怎么不早点回来呢?平时不是八点半就回来了吗?”
    “哦,今天瑞恩家有一个宴会,他们也邀请了我参加,所以就回来得晚了一点。”
    说话间,一步步走近舒眉的江澈,已经借着不太明朗的月色看清了她的样子。她今晚打扮得很漂亮,一袭绿色纱裙仿佛绿雾缭绕般地裹着她,衬得莹白的肌肤格外光灿晶莹。胭红脂白的一张脸,光艳得宛如三春牡丹。满头乌润妖娆的长发不绾不束地披满双肩,在春夜的薰风中翩翩如蝶舞。
    这么明眸皓齿,玉润珠辉的一个美人儿,江澈完全不难想像她在宴会上是何等地受欢迎。一想到她被许多男人簇拥着言笑晏晏的情形,他心里顿时就涨满了说不出来的酸涩难受,口头上却还要强装若无其事地说:“是吗?那你在宴会上一定玩得很开心吧?”
    舒眉兴冲冲地告诉他:“还行吧。你知道吗?我在宴会上居然认识了汪精卫的儿子呢。”
    江澈都吃了一惊:“什么?汪精卫,那个行政院院长?不是同名同姓吧?”
    “没错,就是他的儿子,叫汪文婴。我们聊了好一会儿呢。”
    江澈勉强一笑:“是吗?聊什么啊?”
    “就是随便聊了。不过知道他是汪精卫的儿子后,我就再没和他聊了。”
    “为什么?”
    “因为……”原因实在不好解释,舒眉只得另找借口,“我觉得……他太傲慢了!最讨厌那些傲慢的公子哥了!”
    江澈听得心情为之一松,脸上强挤出来的笑容也变得自然多了:“是啊,那些出身显赫的公子哥们,基本上就没有不傲慢的。”
    “对了,你一直在这里等我是吧?有什么事吗?”
    “嗯……也没什么重要的事了,就是有点东西要给你。”
    一边说,江澈一边跑回车里取出一袋东西递给舒眉。她疑惑地接过去一看,发现是一大袋cadbury的巧克力。
    那一天,得知了舒眉喜欢吃cadbury的巧克力后,江澈就暗中留心记住了这个牌子。
    当天一离开福音堂,江澈马上跑遍南京几家专卖洋货的商行,想要为她买到这种巧克力。却发现这个牌子的巧克力大都缺货,最后是托了人在上海买到的。今天刚刚被带回南京送到他手里,他立刻就迫不及待地为她送去。结果她却迟迟未归,让他等了好久。即便如此,他也等得心甘情愿,毫无怨言。
    舒眉意外又欢喜地呀了一声:“这么一大袋巧克力,你特意买给我的吗?”
    江澈点点头:“嗯。知道你爱吃这个,特意托人从上海买回来的。”
    下意识地看了他一眼后,舒眉笑得慧黠,问得直接:“为什么?江澈,你该不是爱上我了吧?”
    这个问题,舒眉曾经在中央饭店问过江澈一次,因为不明白他为何不帮冯瑞卿却偏帮她,当时他的心情是哭笑不得。
    现在,同样的问题被舒眉再一次问出口,江澈的反应却截然不同了。一张惯常神色清冷的脸,蓦然间变得表情丰富无比。有激动;有慌乱;有不安;有紧张;最多的却是赧然,两颊已经不由自主地涨得通红。他久久地沉默着不说话。但是那份沉默中,所有微妙的情感;萌动的爱意;欲言又止的心思;忐忑不安的猜测——都在里面了。
    江澈的反应无声胜有声,舒眉心知肚明地嫣然一笑:“喂,再不说话就当你承认了。”
    “那……你……”
    江澈问得艰难又缓慢,他很清楚自己对舒眉的心思,却不明白舒眉对自己的心思究竟如何。她会爱上他吗?老实说,他自己对此是没什么把握了。
    毕竟,像他这种职业的人,一般好人家的女儿都是畏而远之的。舒眉之前也曾对他各种敌视,虽然她后来改变了观念,表现得很乐意和他交朋友,也答应了暂时假扮他的女朋友。但是从朋友到假女友再到真女友,最后一步应该是一个不小的难关吧?
    尤其是,舒眉现在又已经一只脚踏进了上流社会的圈子,以后有大把机会认识那些体面的上等人。哪一个不比他这个只懂得握刀打杀的刀手要强上十倍?她凭什么要选他呢?
    越想就越心灰,江澈忽然间什么都不想问了。不问的话,还可以自欺欺人地和她继续做朋友,问了如果被她一口绝,那他以后都不好意思见她了。
    于是,他把未说完的话改了口:“……你别开玩笑了,时候不早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江澈居然四两拔千斤地把一切归结成了一个玩笑,舒眉不明白他的心路变化,只看出他死鸭子嘴硬,心里颇有些不服气:这家伙,搞什么?明明对我有意思还不承认!好吧,你继续装,我看你能装多久。
    农历三月三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