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少年应道:“对,我是,你有什么问题吗?”不等奉镜接话,楼岚起又道:“如果没有,可不可以请你把刀还给我?我在这里,你却拿着我的本体,我觉得有一点不舒服。”
奉镜看向一边沉默的色目人,越别枝也看着奉镜,一双灰眸暗暗沉沉,映不出半点光亮。奉镜忽而想起曾听人说过,那半人半兽的缇女就是出没在妫州的山野里,有一双阴森森的灰眼睛;又听说色目人之所以瞳眸异色,盖是他们都是鬼怪后代的缘故。
奉镜压下心中动荡,不动声色地把刀递还回去:“抱歉。”
楼岚起接了刀,屈膝半跪把它挂回了越别枝的腰间。少年低垂下头颅地动作十分自然,仿佛他就是这样,心甘情愿地臣服于一个劣等人。
奉镜的视线紧随着这刺眼一幕,楼岚起似有所觉,直起身把越别枝往后护了护:“若无事,你可以走了,我业已认主,即便强夺刀也无用。”
奉镜最后深深地看了越别枝一眼,被刀灵眷顾的色目人一双灰眸依旧古井无波,一片沉寂。
“刀呢?”
“那神秘少年突然出现,属下无能,请主人责罚。”奉镜跪伏在天镜主人脚边,把光洁的额头垂到了地上。
裴珏衣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轻踹了脚边的副手一脚:“起来。”
奉镜长舒一口气,刚从地上爬起来,又听裴珏衣含笑道:“五十鞭,下去领罚。”
奉镜身形一僵,还未挺直的腰背再一次折下:“是。”
第49章黑心作者拖更还不加量,但大家依旧要爱她
观颐
大约是因为接收的第一家店铺是当铺的原因,裴珏衣似乎对当铺有种莫名的执着,第一家以后有第二家,第二家以后有第三第四家,直到澶州大大小小十余家当铺,都以或吞并或盘购的方式抓在了裴珏衣的手里。
学堂街的当铺是其中最小的一家。学堂街上大多是普通人家,能出手典当的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掌柜的也想不通是哪一阵妖风把裴大爷吹到了自己这块小店面,但想不通归想不通,人已经是确实坐在那里喝茶了。
裴珏衣赏脸了一口茶水,忍耐着咽下去以后不再动那杯茶:“前几日有人当了一块玉佩,拿出来。”
掌柜的连忙从货柜上拿下一个小木盒打开来。楼岚起的当物就静静地躺在盒底,裴珏衣看了一眼,小半个巴掌大的坠子,纹饰除了一个云雾攒出的“楼”字,想来是少年的姓氏,其余的什么也没有。
掌柜把木盒恭恭敬敬地奉上:“大爷要的东西,恕小的多嘴,这坠子乍一眼是好玉,实际却是石料,也就这雕工值些钱了。”
裴珏衣压下盒盖,木盒合闭发出“啪嗒”一声,掌柜抖了一下,暗恨自己嘴贱:裴大爷错看了一块坠子这样的失误,哪里还要自己来点明,怕不是平白嫌命长。
裴珏衣把木盒拿在手里,施施然站起来,越过瑟瑟发抖的掌柜往外走:“东西我就带走了,那楼公子来当,只管让他来找我。”
掌柜一看裴大爷不问自己的罪,哪里还有什么不好,自然连连应喏。好容易裴珏衣走到了门边,眼看着这座大神就要走了,掌柜一口气舒到一半,裴珏衣又突然停步回头,掌柜受了惊吓,一时咳得死去活来。
裴珏衣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似乎心情不错,直待掌柜的喘过了气,才又道:“记得说个好听的价钱——这块坠子值多少,你的赏钱就有多少,明白吗?”
掌柜又惊又喜,一迭声道“明白明白”,裴珏衣看得好笑,终于不再折腾他,一步跨出门槛,彻底走了。
裴珏尔自那日接了信出门,至今未归,澶州城内两家转朱阁,这几日便都是裴珏衣在打理。累倒不至于,毕竟渡荆门内事项只比转朱阁有多不少,裴珏衣权当这转朱阁是开来给自己放松身心的,还能一边一人分饰两兄弟,角色扮演玩得不亦乐乎。
裴珏衣拿了楼岚起的坠子,没往裴珏尔的酒楼去,而是脚下转弯,改去了踏花楼。他在路上给楼岚起留了人,只为万无一失,但保楼岚起能一路找到踏花楼,来一场缘分的邂逅。
裴珏衣一向喜欢美好事物,光是今天能见到美人一事,就足够他愉悦上一天。裴珏衣走进踏花楼时,甚至哼起了小曲,连上前来问他点单的伙计都被赏了一锭大银。
伙计乐得牙不见眼,唱迎声都比平时大了不止一星半点:“裴爷,里边儿请——”
掌柜送走裴珏衣不多久,果不其然等来了前几日的少年公子。
楼岚起把当票递过去:“掌柜的,我的坠子呢?”
掌柜想着即将到手的赏钱,看楼岚起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移动钱袋:“对不住啦公子,您的坠子被一位裴姓公子买走了。”
楼岚起皱起眉头:“他出了多少?”
掌柜迅速盘算了一下一家老小及子子孙孙的花销以及裴珏衣的出价底线,综合坠饰的价值和自己敢从澶州裴爷手中掏钱的勇气,最后还是艺高人胆大地狮子大开口:“五十万两。”
楼岚起不咸不淡地哼了一声,又问:“哪里能找到这位裴公子?”
掌柜心想完了,裴爷没说啊。但关键时刻又不能掉节,便做出高深莫测的样子,道:“裴公子说了,有缘自会相见。”
楼岚起兴趣缺缺地“哦”了一声,当票也不拿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