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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节
    “将军,我懂。”麋芳很诚恳。“换了别人,我肯定不会这么干。只是这个幽州儿太可恶了。陶使君那么待他,他居然背叛陶使君,如此无耻之徒,人人得而诛之。”
    “你很支持陶使君吗?”
    “那倒也谈不上。”麋芳很坦诚。“陶使君老了,他的两个儿子又不成器,很难称霸一方。如果他年轻三十年,或许会好一点。我麋家是商人,商人重利,支持谁不支持谁首先要看有没有足够的利润。”
    孙策转头打量着麋芳,忍不住笑了。“你和你兄长不太一样。”
    “他是一家之主,要出面应酬,当然要收敛一些。”麋芳顿了顿,轻声笑道:“我们兄妹三人,最辛苦的就是他了。我比较顽劣,没少让他操心,现在想想,真有些对不起他。”
    孙策这才想起来麋芳还有个妹妹。“你妹妹多大了,出嫁了没有?”
    “比将军小一岁,尚未许配人家。”
    孙策很惊讶。“你妹妹是不是长得特别难看?”
    麋芳有些不满。“我妹妹秀外慧中,是难得的美人。”他挠挠头,很是苦恼。“可也正因为如此,她的亲事才成了问题。家世不好的,我家看不上。家世好的,人家又看不上我家,愁啊。”
    “吹牛!”孙策调侃道:“依我看,你妹妹肯定是又矮又黑又丑,只有你这个做兄长的才把他当宝。”
    麋芳霍地坐了起来,盯着孙策咬牙切齿的半天,又躺了下来,双手抱头,靠在树上。他也知道孙策好开玩笑,并不当真。“将军,我不与你斗嘴,将来见着了,你就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论相貌,我妹妹就算比不上冯姑娘,也足以和尹夫人并肩。论聪明,将军身边那边多女子,也就是黄大匠能和她媲美。”
    “真能吹!”孙策嗤之以鼻。“你接下来是不是还要说,论才学,你妹妹比蔡琰还要好?”
    “你还别不信。你以为现在和将军做生意的是谁?我兄长在陶使君处做事,我在将军麾下征战,可不就靠我那小妹一个人打理?”
    孙策瞅瞅麋芳,将信将疑。
    ……
    刘备霍然坐起,伸手就去取靠在一旁的战刀。
    关羽弯腰进帐,见刘备这副模样,笑了一声。“玄德,又做噩梦了?”
    刘备定了定神,发现自己在大帐里,除了张飞打雷般的鼾声,大营里很安静。关羽甲胄齐全,应该是刚刚巡营回来。他自嘲地笑了笑。“是啊,又做噩梦了。云长,我梦见我的妻子被孙策夺走了。”
    关羽坐在榻边,脱下战靴,战靴底沾满了湿泥。刘备看在眼里,说道:“下雨了?”
    “嗯,下了一点,现在小多了,估计天亮就不下了,应该不影响赶路。”
    “下得大一点才好。”刘备松开刀,重新躺下。“最好是大河决了口,把浚仪城都淹了,就不用打了。”
    关羽的手停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将手里的战靴放在地上。“玄德……”他抚着胡须,沉吟着,原本就红的脸憋得更红,道歉的话就在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刘备心事重重,也没留意关羽的神情,幽幽地叹道:“云长,我在想,袁使君对边让那鲰生信任有加,我们就算再努力,恐怕也难有出头之日,倒不如……”
    关羽凤眼微闪。“倒不如什么?”
    刘备不安地挪了挪身体,换了个姿势。“上次在邺城时,我去拜见卢师,他曾经劝我去长安,为朝廷效力。云长,你说这可行吗?”
    关羽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带着不加掩饰地埋怨。“既然卢师这么说,你为什么不去,直到现在才说?”
    “我这不是……”
    “你啊……”关羽指指刘备,连连摇头。“玄德,不是我说你,你若是肯读点书,何至于此?”
    第498章 徐晃战关羽
    刘备窘迫地无言以对。他时常以卢植弟子自称,但他真对读书没什么兴趣,还不如关羽自学成才。这么多年来,关羽一部《左传》从不离身,一有时间就拿出来读,讽诵上口,说起话来也比一般人有见识。反正在他的部下中,关羽算是最有学问的,所以明知关羽会责备他,甚至可能嘲讽他,他还是愿意和关羽商量,也只能和关羽商量。
    这段时间,他想了很多。
    争豫州,被孙策打得狼狈而走,杂胡骑全军覆没,陶谦助他的丹阳兵如数奉还,妻儿下落不明,找了很久也没音讯,十有八九是死在沼泽里了。
    争兖州,开始倒是顺利,但袁谭一来,他就靠边站了,眼下只能做一个东郡太守。之所以还能让他在兖州待着,无非是看在卢植的面子上,让他充当对付田楷的打手。卢植身体不好,生命垂危,随时可能去世,田楷虽然弱,但他却不想与田楷刀兵相见,这东郡太守做不长久,必须考虑退路。
    更何况袁谭身为长子,出镇一方,不管袁绍是怎么想的,他总觉得不放心。与曹昂接触过几次,他觉得曹操的选择不错,既不脱离袁绍,又和袁绍父子保持距离。不仅是曹操这么做,荀彧也这么做了,想起当初荀彧来访,刘备后悔莫及。当时如果答应荀彧,和他一起去长安,也不会落到这一步。
    刘备睡不着,索性坐了起来,和关羽讨论去长安的可能性。关羽极力赞成刘备去长安。他觉得袁绍实力虽强,但富家公子的习气太重,身边全是一些华而不实的读书人。天下何以至此?还不是那些读书人搞的,他们就会坐而论道,成不了什么大事。
    关羽越说越激动,声音渐渐大了起来,把张飞吵醒了。张飞睁开眼睛,听了一会,对去长安虽然没什么意见,对关羽敌视读书人却不以为然。
    “云长兄,你自己不也是个读书人吗?”
    “我读书是学以致用,哪像他们只知咬文嚼字,相互攻伐,却将圣人大义置诸脑后。”
    张飞撇撇嘴。“那你说说,如果由你来指挥这场战事,你打算怎么做?你能击败朱太尉吗?”
    “朱太尉麾下能战的只是孙策而已,其他人皆不足道。如果由我来指挥这场战事,我会……”关羽谈兴正浓,觉得光嘴上说不过瘾,起身就去翻地图。刘备哭笑不得,劝道:“云长,你别听益德胡说。他睡了半夜,有的是精神。你却是辛苦了半夜,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呢。”
    “不行,我一定要让他看看什么是真正的读书。”关羽坚持道:“这竖子居然将我和那些鲰生相提并论,是可忍,孰不可忍。地图呢,玄德,快将地图拿来。”
    刘备埋怨的瞪了张飞一眼,转身从枕头下面拿出地图。睡觉之前,他也在看地图,想着怎么破局,只是还没想出好主意,现在听关羽说说,也许能有所启发。关羽接过地图,摊在床上,又将油灯取来,摆在地图旁,卷起袖子,正准备开讲,突然皱了皱眉,侧耳倾听。
    “快说啊,不说我睡觉了。”张飞催促道。
    “收声!”关羽喝道。“不对劲,你们听,是什么声音?”
    刘备和张飞交换了一个眼神,正打算调侃关羽两句,突然帐篷一声闷响,一枝羽箭射穿了帐篷,钉在他们面前的地图上。刘备大叫一声:“不好,营啸了!”翻身跃起,肋间一阵剧痛,腿一软,险些跪倒在地。关羽眼疾手快,一手扶住刘备,一手抄起倚在一旁的大盾覆在刘备头顶。
    “益德,保护玄德,我出去看看。”
    “喏。”张飞翻身跃起,接过刘备和盾牌。片刻之间,又有几枝箭射入,关羽的肩上挨了一箭,好在他没有解甲,未能射穿皮肉,却也让人心惊胆战。他抄起一面盾牌,护在头顶,拔出腰间的七曜刀,冲出大帐,只看了一眼,就傻了。
    刘备担心的是营啸,但眼前的情况比营啸还要绝望,一枝枝羽箭从夜色中飞出,发出刺耳的破风声,射破一个个帐篷,惨叫声此起彼伏,却被帐篷盖住,听起来并不清晰。巡逻的士卒倒在地上,有几个还在挣扎,发出痛苦的呻吟。帐前当值的卫士乱作一团,至少有一半人受了伤,惊恐的四处张望,却看不到对手的影子。
    厉啸声响起,数枝羽箭向关羽飞来,关羽举起盾牌护住面前,大喝一声:“河东关羽在此!何人袭营,报上名来,别做见不得人的鼠辈。”
    黑暗中传来一个爽朗的声音。“关羽,你还没死啊,赶紧把刀还我!手下败将,不配用七曜宝刀。”
    关羽愣了一下,随即血往上涌,大吼一声:“孙策小儿,来得正好,看关某取你性命!”说着,迈开大步,向声响处狂奔而去。
    “嗖嗖嗖!”破风声更急,盾牌被射得咚咚作响。关羽身材高大,即使是宽大的步盾也护不住他全身,箭雨密集强劲,片刻间就有两枝箭射中了他,一枝在大腿,一枝在右脚,痛彻心肺。关羽却浑然不觉,狂吼着向前飞奔。
    “徐晃在此!看刀!”一个身影从黑暗中跃出,刀光一闪,一刀当头劈下。
    关羽举盾招架,右手挺刀刺出。
    “呯!”一声巨响,关羽手中的盾牌被劈成两半,雪亮的战刀出现在关羽面前。关羽大吃一惊,下意识的闪身避让。徐晃顺势一刀砍在七曜刀上。关羽措手不及,手腕一麻,七曜刀险些脱手。他举着半面盾牌,一边挥刀格挡,一边聚足眼力,看向对手。
    “你是什么人?”
    “河东徐晃。”徐晃双手握刀连续劈杀。他用的不是普通战刀,而是千军破。他的武功原本就很好,加入孙策部下以来,心无旁骛,天天与亲卫义营一起习武,武艺更是突飞猛进,一口千军破使得泼风一般,舞出一团银光,将关羽笼罩在其中,根本不给关羽一点还手的机会。片刻之间,关羽手中的盾牌就只剩下巴掌大的一片。
    “好汉子,原来你也是河东人。”关羽扔了残盾,双手握刀,长啸一声:“来来来,你我大战三百回合,分个胜负!”
    话音未落,徐晃一刀劈下,两口长刀相击,发出清脆的金属交鸣之音,关羽手中的七曜刀应声而断,只剩下不到一尺的残刃握在手中。
    关羽目瞪口呆。
    刀光一闪,千军破架在了关羽的脖子上,杀气渗入肌肤。
    第498章 生擒刘关张
    孙策倒提霸王杀,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上下打量着关羽,嘴角微挑。
    “就你这样,还想跟我决斗?”
    关羽气得七窍生烟,不顾利刃在喉,抡起手臂砸开千军破,举步向孙策冲了过去。孙策一动不动,冷笑连连。典韦从他身边跃出,抡起盾牌,吐气开声,砸向关羽面门。他力量过人,巨大的盾牌在他手中轻若无物,带着风声砸到,势若惊雷,即使是关羽也不敢怠慢,连忙刹住脚步,举臂格挡。
    “呯!”一声巨响,盾牌裂成碎片,关羽被震退三步,气血翻涌,嘴里多了一丝甜腥味。他圆睁凤眼,打量着典韦,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上次和陈到骑战数十回合未分胜负,还可以说是孙策耍诡计,刚刚被徐晃劈断长刀还可以说是武器不行,现在被典韦震退三步,却是实实在在的较量,没有一点花哨。
    孙策身边怎么会有这么多高手?
    典韦却没这么多考虑,扔了碎盾,双手握刀,正要上前取关羽性命,孙策叫道:“子固,留他性命。”
    “喏。”典韦应了一声,还刀入鞘,拍拍手,向关羽招了招。“来吧,让我看看你有多少本事,竟敢如此张狂。”
    关羽大怒,和身扑上,一拳砸向典韦面前。典韦夷然不惧,伸手拍开关羽的拳头,顺手还了一拳。两人拳来脚往,战在一处,拳风霍霍,吼叫连连,不时响起一两声闷响。两个身影搅在一起,偶尔分开片刻,谁也不肯退让,随即又再次扑上去。
    孙策看了几回,摇摇头,知道关羽今天又要吃亏。他看似很猛,但是气息急促,脚下没有穿鞋,踩在湿滑的泥土上有些打滑,下盘不稳。典韦却是养精蓄锐,脚下穿的又是俗称扒地虎的战靴,立地生根。最多十个回合,他就能取胜。
    “仲康,张飞交给你了。”孙策看着远处中军大帐门口站着的刘备和张飞,不屑的撇撇嘴。“还真是好基友啊,带兵打仗都要住在一个帐篷里,怪不得一个妻子儿女丢了也不在乎,两个老大不小的也不娶妻生子。”
    许褚带着义从冲了过去,将刘备和张飞团团围住。刘备目瞪口呆,已经傻了,他想不明白孙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出现在他的大帐前。
    见许褚飞扑上来,张飞来不及多想,挥刀与许褚战在一起。他还能勉强支撑,暂时保持不败,刘备却不是徐晃的对手,他身边的那几个侍卫也不是义从营的对手,转眼之间,几个侍卫就被砍倒,刘备忍着肋间巨痛,勉强与徐晃战了两合,手中战刀就被徐晃磕飞,又挨了徐晃一脚,四脚朝天地摔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了。
    见刘备被擒,张飞急了眼,手下慢了一分,被许褚抓住机会,一盾砸在脸上,血流满面,没等他反应过来,许褚抢入中门,横肩猛撞,张飞应声飞起,重重的摔落在地,摔得头晕眼花,眼前金星直冒。几个义从扑了上去,将他死死按住,用绳子捆了起来。
    关羽也到了强弩之末,面对典韦的连续猛攻,他脚下一滑,失去了平衡。典韦一手揪着他的手臂,一手抓住他的腰带,一个过肩摔,将他狠狠的摔在地上。义从扑上去,抹肩头,按胳膊,将关羽五花大绑。
    刘关张三人被擒,中军被孙策控制,其他各营的战斗也很快结束。睡得像死猪一般的将士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被摸进大营的敌人控制住了。一个个瞪着迷糊的眼睛,看着从天而降的对手,连大气都不敢出。还没等劝降,他们就纷纷跪倒在地。
    战斗结束,不仅陈王觉得不可思议,就连孙策都觉得太轻松了,出乎意料的轻松。
    刘备虽然有五千人,但他根本不知道怎么指挥这五千人。大战之际,三个人还躲在一个帐篷里搞基,就算给他再多的人马,他也发挥不了作用。
    他还有得慢慢学。在他真正学会如何统兵之前,他不可能有什么出息。
    大营很快安静下来,郭暾带着人甄别俘虏,挑选可用之人。秦牧带着骑兵到营外警戒,打探消息。陈王年纪大了,熬了一夜,体力不支,孙策给他安排了一个帐篷,让他抓紧时间休息。郭嘉带人到辎重营查看了一番,清点粮食,命令俘虏生火造饭。
    孙策坐在刘备的中军大帐里,看着还摆在床上的地图,挑挑眉,轻笑一声:“纸上谈兵,坐而论道啊?”
    刘备脸色煞白,汗如浆出。“士可杀不可辱,你杀了我吧。”
    “你别装英雄。”孙策不屑一顾。“你以为我不敢杀你?杀你就像杀只鸡一样。我只是怕脏了我的刀。”他拍拍腰间的长刀,笑道:“有人比我更想杀你,我想把你当礼物,送给你师兄公孙瓒,你觉得怎么样?”
    刘备咬着牙,一声不吭。
    “竖子,要杀便杀,哪来那么多废话!”关羽吼道,气势很猛,就是被绑得像只准备过磅的猪,形象实在不怎么样。
    “手下败将,你就不能消停点?”
    “关某又不是败给你,你有什么好得意的?有种放关某起来,关某与你决斗,看看谁才能笑到最后。”
    “哈哈哈……”孙策大笑。他走到关羽面前,蹲下身子,拍拍关羽的大红脸。“你心里念念不忘的就是决斗啊?这种事,你别找我,我手下能打的人多得很。匹夫之勇,有意思吗?你看了那么久的《春秋》,就学会了好勇斗狠、与人单挑?”
    关羽语塞,怒视着孙策。他嚅了嚅嘴,咳嗽一声,积了一口唾沫,想唾孙策一脸。孙策伸手拿起关羽脱在一旁的战靴,冲着关羽晃了晃。“你要是敢吐我唾沫,我就抽肿你的脸,然后把你绑在帐外,让所有的俘虏排队吐你。你带兵带得这么差,连累他们都成了俘虏,一人吐你一口唾沫不算过份吧?”
    关羽眼睛瞪得溜圆,权衡了一下,决定还是放弃。他歪着头,正想吐在地上。孙策晃了晃靴底,喝道:“你试试?只要你敢吐一点唾沫星,我就连土都给你塞回去!”
    关羽看着孙策,红脸渐渐发紫。
    孙策扬起战靴,喝道:“看什么看?给老子咽回去!”
    关羽身体绷紧,绳子被他挣得咯吱直响,就在孙策以为绳子会断的时候,关羽头一歪,倒在地上,一丝殷红的鲜血从咬得紧紧的嘴角溢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