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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5节
    听到孟建得出这样的结论,田畴很是惊讶,忍不住扬声发问。“敢问孟君,既然华夷无别,只不过因为环境所迫,那鲜卑人侵我边境岂不是天经地义,而我讨伐鲜卑反倒是断人生路?”
    孟建欠身致意。“敢问田君,可有兄弟亲族?”
    “自然是有的。”
    “兄弟亲族可以登门入户,不问而取吗?”
    “这当然不可。不过若兄弟亲族生活困窘,理当互相扶持,总不能杀人。”
    “若是兄弟亲族不仅登门入户,不问而取,还伤我父母,那我是不是可以阻止他?若他屡教不改,那我是不是可以告之官长,施以惩戒?若他持刀相逼,要取我性命,我可不可以奋起反击?”
    在孟建一连串的反问下,田畴有些理屈。“这个……自然是可以的。”
    “那鲜卑侵我边境,杀戮我子民,我为什么不可以发兵讨伐?”孟建摊开双手,从容应对。“草原上生活辛苦,我们可以理解,给予一定的接济也是可以的,但这必须是你情我愿,而不是直接来抢。就算是亲兄弟也不能这么做,更何况分家千年之久的鲜卑、乌桓。所以说,我们要教化,就像流浪在外的兄弟,染了一身恶疾陋习归来,想要重新认祖归宗,总得先洗洗干净,学些礼仪。”
    田畴笑着拱了拱手,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再纠缠。这只是理论探讨,鲜卑、乌桓是不是与炎黄后裔,谁也说不准,但有这个说法总是好的,至少可以在心理上拉近一些关系。关键还要看后面如何教化,没有妥善的安排,理论再好也没有意义。
    田畴没有等太久,孟建又回答了一些其他人的问题,很快就转到实际操作。
    他提出了一个分步走的方案。
    首先,集结乌桓部落大人商议,互相沟通,了解他们的意见。在三郡范围内发布公告,让汉人百姓理解教化蛮夷的意义,为接下来能与外族和平相处打下基础,也让乌桓百姓了解此举的良苦用心。
    其次,给出两种选择,让乌桓人、鲜卑人自行选择。一种是像汉人一样成为编民,纳入户籍,居住在塞内,缴纳赋税,服兵役、徭役,受灾时接受赈济。部落首领则要学习君臣之道,学习礼仪,遵奉朝廷法度,尤其重要的一点是放弃对部落的直接控制。一种是保持现有的生活方式,但必须迁徙出塞,不能在汉地居地。他们不需要缴纳赋税,受灾时也不会有赈济,可以通过互市来获取必要的生活物资。
    最后,提供一定的财力、物力,对成为编户的乌桓人、鲜卑人进行教化,让他们读书学习,改变他们的习俗,放弃以前不好的生活习惯,帮他们成为真正的汉人。
    等孟建说完,田畴还没说话,军谋们便看了过来,似乎等着田畴发问。田畴也不谦虚,起身发问。
    “敢问孟君,鲜卑人暂且不提,他们大部分在塞外。乌桓人则不同,幽州、并州缘边诸郡皆有乌桓人居住,而且在塞外住了很多年,如果他们既不肯成为编户,又不肯出塞,那该怎么办?”
    孟建微微一笑。“恶客临门,浑身污浊,既不肯洗浴更衣,又不肯离开,那只有一个办法:逐客。总不能听之任之,容他登堂入室。”
    听到“逐客”二字,田畴不由得想起他与孙策的第一次见面,脸皮微热。他强作镇静。“这么说就是战了?”
    “没错。太史都督已经证明了我们有这个能力,公孙将军也一直在做这样的事。我相信那些乌桓部落大人也明白这个道理,真要开战,他们能得到的只有鲜血和尸体。”
    田畴皱了皱眉。“若是开战,即便是太史都督、公孙将军能征善战,也需要两万骑才能维持战线,一年需要多少钱粮?”
    “以两万骑计,若是保塞,一年大概需要二十亿。若是出塞作战,再增加一倍,大概四十亿到五十亿。”
    “既然如此,何不依旧例,所需不过两亿左右。”
    孟建笑了。“若是战,最多十年,乌桓人也好,鲜卑人也罢,我们都可以让他们亡族亡种,所费不过四五百亿。可是田君知道从马邑之战以来的这四百年中,朝廷为了安抚匈奴人、鲜卑人、乌桓人花了多少钱?”他举起一根手指。“超过两千亿,这里面还没算驻军开支,百姓损失。如果把这些也算上,再翻一倍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田畴心里咯噔一下,被这个数字吓了一跳。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转身看向孙策,眼神炯炯。“两千亿虽多,毕竟是四百年,每年支出不过四五亿而已,总比一年二十亿甚至四十亿、五十亿好得多。若是战祸连绵,需要连续征战十年,吴侯能承受这样的支出吗?”
    孙策还没说话,军谋们便笑了起来。田畴不解,却也没在意,只是盯着孙策。
    孙策忍着笑,点点头。“若是中原安定,一年四五十亿应该没什么问题。”
    田畴眉头紧蹙,语气也变得严厉起来。“我知道将军据有五州,户口殷实,可朝廷鼎盛之时,每年收入不过八十亿,除去官俸等各项开支,每年节余不过二十亿,将军仅在幽州一年便支出四五十亿,就不怕幽州变成第二个凉州?”
    孙策笑了。“看来子泰对中原的事了解不多。等有机会,我再为你解说,现在我只能告诉你,若是中原安定,一年五十亿没问题,别说十年,连续打三十年,我都打得起。当然了,这几年还不行,只能提供二十亿左右,先稳住塞内的情况。”
    田畴半晌没说话。北疆的事说到底还是钱的问题,既然孙策说钱不是问题,那还有什么可说的?孙策的话听起来有点张狂,但仔细想想,又似乎并非不可能。这人就是一个创造奇迹的人,高如城池的楼船、坚固而轻便的马铠,都是因他而出现,或许他真能做到也说不定。
    公孙度在一旁听了,喜上眉梢。早就听说孙策推行新政,振兴工商,手里不缺钱,但他却没想到孙策不缺钱到这个地步,一年五十亿,连打三十年。这可比当年汉武帝征匈奴有底气多了。有这样的实力做后盾,收复玄菟失地算什么,高句丽算什么,我要一直打到夫余。三十年后天下太平,我七十岁,正好解甲归田,含饴弄孙。
    郭嘉摇着羽扇,笑眯眯地说道:“田君,你对他们的这个方案还有什么意见?不妨直言,毋须忌讳。”
    田畴强笑了笑,摇了摇头。只要不缺钱,这件事就没什么难的,更何况孟建的方案并不鲁莽,看起来还是准备得很充足的,既给乌桓人提供了选择的余地,又有足够的武力做后盾,就算有些意外也不至于闹得无法收拾,大不了再战几场而已。可要是真能成功,这绝对是一个好的开始,幽州也许能摆脱战事不断的困境,迎来新的契机。
    “既然君侯有信心,方案又值得一试,我自然求之不得。我想,幽州士庶也会乐见其成。”田畴看着孙策,话里有话。“有了君侯的支持,幽州的困境纾解有望,这就是一个好消息。”
    孙策心知肚明,微微一笑。“子泰放心,只要朝廷还信任我,委任我节制幽州事务,该给的,我绝不会少。”
    第1825章 管宁
    直到会议结束,田畴也没再问一个问题。他对孙策了解太少了,根本不清楚孙策的真正实力,问也问不到点子上,只会落人笑柄。
    看着一群年青人激烈辩驳,田畴有些失落。他今年二十七,正当青春,一直以为自己是青年才俊,少年老成。可是孙策麾下的军谋大多都是二十出头,身边的几个少年只有十几岁,但他们争论问题时的老练却让人刮目相看,丝毫不亚于久经官场的老吏,有很多问题考虑之周全远超他的想象,若非亲眼所见,他绝不敢相信这是一个年轻人提出的方案和意见。
    也许一个天才是可能的,可是一群天才……田畴真为刘备、袁谭表示悲哀。他们在涿郡对峙,打得难分难解,孙策却轻而易举的夺取了半个幽州,军谋们讨论幽州形势的时候甚至没有提及他们一句。
    当然,鲜卑人、乌桓人更悲哀,他们以为自己遇到的只是太史慈,却不知道太史慈背后站着一群什么人。太史慈和他拥有的精甲、马铠不过是露出水面的一部分,孙策还有更多的实力不为人所知。
    连对手有什么样的实力都不知道,不败简直没有天理。
    田畴觉得自己这二十几年都白过了,所有的经历都不如参加这个会议的收获来是多。他有一种感觉,天下将迎来一个大的变局,远非改朝换代这么简单,不论是幽州还是他本人都不应该失去这次难得的机遇。
    会议结束之后,军谋处散去,孙策将田畴再次请到舱中,孟建和孙邵、滕耽也来了。应辩成功,孟建有些兴奋,谈笑风生。孙邵话不多,安安静静地坐着。滕耽话也不多,举止之间自有一股英气。
    入座后,孙策对田畴说道:“子泰,你说一下幽州的情况,看看钱粮有多少缺口,我心里也好有个数。”
    田畴求之不得。幽州耕地少,产出有限,这两年耕地最多的涿郡又被袁谭占了,诸郡都有不同的粮食短缺问题。以前有冀州和青徐的补充,问题不大,这两年青徐征战,自顾不暇,幽州的日子过得很紧。如今孙策奉诏节制幽州,又答应他解决幽州的钱粮不足,他自然不敢大意,将他了解的情况详细地说了一遍。
    “幽州前几年还好,刘牧在世时引中原来的流民在幽州屯田,也能自给自足。刘牧殁后,屯田有所荒废,后来刘备出任渔阳太守,又在渔阳屯田,收成还算不错,总体而言却大不如刘牧时。今年幽州战事不断,消耗甚巨,缺粮的不仅是右北平、辽西等郡。”
    “这样吧,你回去之后和张使君联络一下,看他是什么意见。我可以提供一部分钱粮,但中原也在作战,尤其是马上就要推行三郡乌桓归化,钱粮缺口也不小,我要统筹安排,恐怕不能及时,也无法满足你们的全部要求。”
    田畴应了一声,暗自叹息。孙策的意思很清楚,钱粮可以给,但不能白给,张则如果不表态称臣,孙策是不会给的。但张则是老臣,对朝廷忠心耿耿,让他表态支持孙策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孙策又和孟建等人商量了一下相关事宜,基本方案已经定了,具体实施时会出现哪些情况,又将如何处置,孟建等人也心里有数,孙策只是提醒他们要戒骄戒躁,踏实做事,有事多向田畴这样的幽州俊杰请教。即使是对乌桓人、鲜卑人也不能太放肆,可以有傲骨,不能有傲气。
    田畴在一旁听了,明知这有客气的成份还是非常满意。孙策麾下的文武年轻气盛,才华过人,如果没有孙策镇着,这些人难免任性使气,互不服气,甚至不听太史慈命令。
    会议很简短,也就是一顿饭的时间就结束了。孙策设宴为他们饯行。席间,孙策正式向田畴发出邀请,希望他能助太史慈一臂之力,稳定幽州。
    这一次,田畴没有拒绝,欣然从命。
    ……
    襄平,大梁水畔。
    孙乾下了车,整理了一下衣服,看着远处的村落,一声叹息。两个少年侍从各抱着一只木箱,跟在孙乾身后。孙乾看了一眼书箱,踩着厚厚的积雪,举步向村落走去。
    天气寒冷,北风凛冽,村落里几乎家家都关着门,孙乾走了半天才遇到一个中年人在屋外劈柴,见孙乾三人经过,神情淡漠,眼神中还有些几分厌烦,仿佛嫌孙乾打搅了他的清静似的。
    孙乾停下脚步,拱手施礼。“在下北海孙乾,前来拜访同郡管幼安先生,能否烦请足下告知管先生是哪一家?”
    中年人有些惊讶,露出几分笑意,热情了些。“原来是乡党。在下也是北海人,姓吴名铎,住在丰庆里。”一边说着一边放下手里的斧头,拄关斧头擦了擦汗。“幼安先生图清静,住得有些偏僻,不太好找,你稍微等一下,我劈完这些柴就带你去,顺便把这些柴送给他。”
    “那就有劳了。”孙乾也不着急,抬头看了看四周。吴铎家只有三间茅屋,外面用木棍扎了一个篱笆。茅屋的门关着,却传来朗朗读书声,声音清脆,像是一个半大孩子。孙乾听了一会,笑道:“屋中读书的是令郎吗?避难不忘读书,倒是个好学之人呢。”
    吴铎眉开眼笑。“孙君过奖了,小儿跟着幼安先生读了几句书,闲着没事,拿出来诵读复习。孙君从青州来?家乡安好否?”说着往掌心唾了一口唾沫,抡起斧头,继续劈柴。
    孙乾也笑了,便将青州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吴铎听了几句便入了神,忘了劈柴,盯着孙乾。当他听说孙策击败公孙度,已经接管了辽东时,他兴奋的睁大了眼睛。
    “是那位人称小霸王的江东孙郎?”
    “正是。”孙乾大笑。“你认识太史慈吗?”
    “认识,认识,他到这儿来过,我见过他。”
    “太史慈如今是辽西太守了。”
    “是吗?”吴铎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连声催促孙乾快说。孙乾便把太史慈随刘繇过江,与孙策交战,归附孙策,被授以重任的经过大致说了一遍。吴铎听了,很是为太史慈高兴,连声说他当初就觉得太史慈相貌堂堂,与众不同,将来一定能做大官,如今果然验证了。
    他们说得热闹,在屋里的吴铎妻子王氏、儿子吴兴也走了出来,和孙乾打招呼,打听青州的事。听说青州建学堂,招收普通百姓弟子入学,还能免学费,王氏心动不已,撺掇着吴铎回家,问孙乾有没有顺风船可搭。
    吴铎忙活了一阵,劈好柴,扎成两捆,挑在肩上,领着孙乾进了村落,绕了一段不近的路,来到山谷中,这里也有几间茅屋,同样屋门紧闭,炊烟袅袅。吴铎上前叫门,门开了,走出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儒生,白面长须,相貌儒雅,面带微笑。见到孙乾,儒生笑容微滞,瞅了吴铎一眼。
    吴铎说道:“先生,这是北海乡党,特地来看你的,带来了青州的消息。”又对孙乾说道:“孙君,这位便是你要找的幼安先生。”
    孙乾上前行礼,报上姓名。听了孙乾的乡音,管宁脸色稍霁,请孙乾进屋。屋里地方不大,却收拾得很整齐。屋子中央挖了一个火塘,火塘里燃着柴,上面吊着一个铁釜,釜里咕嘟咕嘟的不知道煮着什么东西。管宁的妻子、儿子一起来见礼,身上的衣服都打着重重叠叠的补丁,却洗得干干净净,神色从容,落落大方。
    孙乾钦佩不已。他到襄平一个多月了,早就想来拜访管宁却一直没有来,就是听说管宁淡泊名利,不愿迎来送往。如今一见,果然不虚。他转身从少年侍从手中接过木箱,放在屋里唯一的粗木案上,推到管宁的面前。
    “一点心意,还请先生笑纳。”
    管宁双手拢在袖中,眼神淡淡地看着孙乾。“我一家人寄居于此,虽然清苦,幸能温饱。足下的厚意我心领了,钱财却大可不必。你也看到了,这里没什么需要用钱的地方。或是足下方便,请代我向吴侯致意,希望他能行善政,兼济天下。”
    孙乾笑笑,也不说话,伸手将两只木箱打开。木箱里并没有钱,只是两箱书。管宁很意外,伸手翻了一下,一箱是十本《论语》,一箱却是不同中的书籍,有诗集,有文稿,零零总总有七八种。管宁取出一本《论语》翻了翻,纸质绵软,文字清晰,墨香怡人。
    “这是……”
    “这是中原郡县学堂所有的教材,由彭城张子布主编,青州书坊刚刚印行。闻说先生在此课徒,无归乡之意,乾特取一匣相赠。”
    “中原郡县学堂都用这样的书授课?”管宁惊讶不已。这些书的质量之好,连他都没见过,堪称传家之宝,怎么中原已经到处都是,连初入学的孩子都能用上了?
    “正是。”
    “这一卷书价值几何?”
    孙乾举起一只手,轻轻摇了摇。管宁眉心微蹙,犹豫了好一会儿。“五百钱?”
    “五钱。”
    第1826章 欲擒故纵
    管宁放下书,双手重新拢在袖中,嘴角微挑,眼神中多了几分鄙视。“久闻孙君有口辩,今日算是领教了。宁虽书生,不谙世事,却也不至于如此轻信易哄。”他顿了顿,冷笑一声。“你如果说是五十钱,我也许会相信。”
    “就是嘛,这么好的书怎么可能这么便宜。”一直站着没走的吴铎在衣服上擦了几次手,却还是没敢伸手来摸一下书。他的儿子跟着管宁读书,没有现成的书,只能在用小刀在木板上刻字,刻得很辛苦。如果有一部这样书,他就不用费心费力的刻字了,肯定很开心。
    孙乾不动声色,脸上的笑容不变。他等了一会儿,才不紧不慢地说道:“先生对在下知之甚悉,敢问先生,可曾听说何人为我所欺?”
    管宁愣了一下,神情有些窘迫。他当面直言孙乾骗他,是因为他觉得这卷书绝不可能是五钱这么便宜,除此之外,他并没有确凿的证据。以他对孙乾的了解,也没听说过他有骗人的劣迹,否则他根本不会请孙乾进门。如果这本书的确是五钱,那他就是污人以罪了,非君子所当为。
    孙乾接着说道:“再问先生,以前可曾见过如此模样的书卷?”
    管宁看了一眼案上的书,摇了摇头。以前的书要么是叠起来的帛书,要么是一卷卷的纸,或者是竹木简牍,从来没见过将纸裁成一页页,切得整整齐齐,再用线订起来的书。可是这么做的好处显而易见,他只是翻了一下就爱不释手,深感其便利。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敢断言这卷书绝不止五钱。
    “如果有人在我来之前,告诉先生世间有这样的书,你也会说他是自欺欺人吗?”
    管宁浓眉紧锁,沉默片刻,离席向孙乾行了一礼。“宁妄言孙君品性,失礼失礼,死罪死罪。”
    孙乾还了一礼,又道:“先生避居辽东,不熟悉中原的情况,情有可原。”他轻笑了一声。“不瞒先生说,我若非亲眼所见,也是不敢相信的。”
    “这么说,这些书……真是五钱一卷?”
    “千真万确。当然,也来之不易。”孙乾顺势将孙策去年在襄阳公布印坊工艺的事说了一遍,尤其点明孙策这么做只有一个目标:让普通百姓也能买得起书,读得起书。如今孙策治下的中原各州县都建了大量的印书坊,书价迅速下跌,像《论语》这种普及教材只要五钱一本,诗集之类的书要稍微贵一些,二十、三十都有,但那些和普通百姓关系不大,是读书人圈子里的事。青州稍微落后一些,但是速度很快,很多印书坊都在开工,明天开春,新入学的孩子就可以用上这样的课本了。
    孙乾说完,笑眯眯地看着管宁。“书价降了,吴侯的目标已经实现了一半,接下来就不是他能解决的了,要幼安先生襄助才行。我今天来,就是想请先生出山,助吴侯一臂之力。”
    听了孙策的施政,管宁正感慨万千,忽然听到孙乾这一句,微微一怔,随即摇头。“宁不好仕途,怕是要辜负吴侯的美意了。”
    “吴侯知道先生淡泊名利,不敢以案牍劳累先生,只是想请先生教授儿童,让他们能读懂这卷书。书有了,不识字也是枉然,你说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