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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6节
    “使君希望是什么结果?”
    曹昂笑笑。“我的决定你是知道的。”
    陈宫瞅了孙尚英一眼。“众怒难平,有人急了,要杀夫人,与吴王决裂,你走得掉吗?”
    曹昂眉梢微挑,眼神转冷。“要杀我的夫人,先得问问我手里的刀。不敢面对强敌,却拿妇孺出气,这就是兖州英俊的道义?”
    陈宫抬起手,示意曹昂不要急。“一群妄人罢了,不值一提。不过形势紧迫,不能再拖了。使君能不能与吴王通报一声,看看他能不能网开一面。这几年使君临本州,本州与吴王多有来往,诸家并非不愿意支持他,只是诸家产业都是几代人辛苦积累下来,一朝尽失,岂不是愧对祖宗?事急从权,做些变通未尝不可,何必要闹得尸横遍野,血流漂杵……”
    “那要看谁尸横遍野,血流漂杵。”曹昂淡淡地说道。
    陈宫一愣,眼神诧异地看着曹昂。他与曹昂相处这么多年,曹昂是第一次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
    “使君?”
    “公台兄,你们真以为可以威胁到吴王吗?”曹昂引着陈宫上堂入座,对夏侯衡使了个眼色,夏侯衡会意,转身入室。曹昂对陈宫说道:“人贵有自知之明,兖州现在有多少实力,你应该很清楚。你们所担心的不过是袁谭的二十万大军,可是你知不知道我们身边一直驻扎着二十万大军,只不过吴王不为己甚,一直没有强逼。如果他想强夺兖州,兖州早就易手了。”
    陈宫有些不快。“使君是说豫州?”
    曹昂没吭声,夏侯衡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两份报纸,轻轻地放在陈宫面前。陈宫对报纸倒不陌生,但这两份报纸还没看过,一看日期,是豫州新出的,不是五日一期的那种,而是特刊,顿时心里一紧。再一看头条文章,看到作者处“荀谌”二字,先自吃了一惊,顾不上和曹昂说话,迅速浏览起文章来。
    文章看到一半,陈宫的脸色就白了,没有一丝血色。即使他素以智缓著称,也能看出这份文章背后的杀机。豫州全民动员,又岂止是二十万兵。据他了解的信息,豫州现在至少有八十万户,就算两户出一兵,那也是四十万,出二十万兵对豫州来说并非难事,又是在本地据守,没有运输之苦,守上三五个月很轻松。
    当然,如果孙策发了狠,不惜代价,以这二十万兵进攻兖州,虽然开支会大幅度增加,却也是支撑得起的。只是兖州就麻烦了,除了个别郡治,大部分的县城支撑不过几个月,更别说那些庄园坞堡了。
    他随曹昂去平舆谈判时曾经参观过那些巨型抛石机。如果孙策将那些巨型抛石机投入战场,什么坞堡攻不破?想当初他在南阳用抛石机攻打南阳世家的庄园,谁家能抵抗超过十天的?换了这些巨型抛石机,攻破一个庄园大概只需要半天时间,真正消耗时间的是运输,而不是攻打。
    不知不觉,陈宫后背沁出一阵冷汗。
    曹昂轻叩案几,提醒道:“公台兄,吴王不是不能,而是不为。能而不为,为而不恃,是为大仁。他愿意给你们时间考虑,你们可不要想岔了,以为他无奈你们何。”
    第1995章 天意
    陈宫匆匆返回前堂,将两份报纸交给众人传阅。
    毛玠看完报纸,苦笑一声,摇了摇头,沉默不语。陈宫向前凑了凑。“公孝以为如何?”
    毛玠看了他一眼。“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吴王不愧是不学有术,深通易道,如今羽翼已成,扶摇直上可期。”
    陈宫一声轻叹。“公孝,你我都看错了,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早知如此,又怎么能让兖州百姓逃到豫州,如今反成了他的本钱。”
    毛玠心中微动,抚须不语。陈宫一向自负,从来不肯服软,如今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虽说遗憾的味道更多,毕竟承认了技不如人。尤其是孙策并非以急智胜,而是缓缓图之,就在陈宫眼皮子底下用功夫,这才是让陈宫最无语的地方。
    可是谁又能想到读书人与百工结合,居然能发挥这么大的作用。织布机、大海船,抛石机、军械,新纸、印书坊,一件接着一件的冒出来,大部分人只看到这背后的商机和利益,没想到最后却被孙策整合成了一个解决土地兼并的基础。
    如今孙策从工商上赚到了大量的钱,他可以轻松的实现减赋,即使是在三面受敌的情况下也毋须横征暴敛。他对百姓的宽厚让他得到了更多,面对兖州可能的进攻,他甚至不需要出动中军,直接用豫州本地的兵力就能解决问题。有恒产者有恒心,当百姓要保护自己的土地,而又有能力保护时,这是一个令人生畏的力量。
    步步为营,环环相扣,好大一盘棋,就连陈宫这样的智士都没能一下子看破。等他看破时,孙策大势已成,就算兖州想追也追不上了。更何况他们根本没法追。就劫掠世家土地这一项,他们就无法做到。
    这才是最让人绝望的地方。
    毛玠思索良久,还是无计可施。“公台,奈何?”
    陈宫苦笑。“当务之急,还是避免战事。豫州还好说,吴王所谋者大,不在乎兖州的得失,只要兖州不助纣为虐,想必不会主动进攻。袁谭则不然,他尽起二十万大军,胜负在此一决,前进或有一线生机,后退必死无疑,兖州若不肯为前驱,必为其所噬。向吴王求援是不可能的,只能依靠兖州自身的力量坚守。待来年春水暴涨,黄河复流,或许能有一线生机。”
    王彧说道:“以兖州的力量坚守,能行吗?从离狐到仓亭十几个渡津,我们防守的兵力都不够。”
    陈宫看了他一眼,冷笑道:“那你希望兖州世家的首级沿着官道挂一路吗?”
    王彧想起袁绍官渡败亡后,豫州世家被清洗,首级挂了官道一路的情景,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现在想来,孙策那么干就是要警告兖州世家,只可惜他们都没意识到,或者说装没意识到。
    说话的功夫,堂上的人传阅完了报纸,一个个面如死灰,鸦雀无声。荀谌的文章让他们意识到了形势的严峻。兖豫一体,孙策之所以一直没有对兖州下手,只是希望兖州作为缓冲,避免与袁谭正面冲突。如果兖州决定倒向袁谭,缓冲的作用消失,孙策绝不会让兖州继续保持当前的独立。从豫州的最南端到兖州的最北端不过千里,孙策如果想借此机会吞并兖州,兖州绝无幸免之理。
    要想继续保持眼前的超然位置,必须证明兖州还有充当缓冲的资格。
    陈宫决定休会,他要仔细考虑一下方案。
    众人心急如焚,却无可奈何。他们都知道陈宫有智谋,但陈宫的智谋来自长时间的思考,绝不是坐那儿拍拍脑袋就能想得出来的。他们就算着急,也只能等着。
    得知陈宫休会长考,曹昂笑了笑,继续教夏侯霸、夏侯称练武。他对这两个少年说道:“好好练武,认真学习兵法,将来一定会有用武之地。”
    ……
    青城山,天师观。
    曹操持刀立在庭中,一时出神,也不知道想些什么。
    身后有脚步声响起,来到曹操身边站定。曹操转头一看,原来是族子曹休,不禁露出一丝笑容。“文烈,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曹休摇摇头。“治头大祭酒说,戏祭酒身体太弱,须静养,不宜见客操劳。”
    曹操一声长叹。“我何尝不知道,只是形势紧急,不得不见。大战在即,益州疲弊,我也是没办法了。”他转身向里走去。曹休连忙紧紧跟上。来到侧院,有两个道士守着门,正准备上前阻拦,一看曹操手中明晃晃的长刀,再看看曹操阴沉如水的眼神,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躬身施礼。
    曹操昂然而过,直入庭中,正看到戏志才在两个侍者的搀扶下从室中走出,卢夫人和王稚站在一旁,眼神无奈。曹操还刀入鞘,快步迎了上去,双手扶住戏志才。
    “志才,你怎么样?”
    戏志才摇摇头。“心里放不下。早知如此,还不如在成都。连累使君来回奔波,死罪,死罪。”
    曹操连忙安慰了戏志才几句,扶着他在堂上入座,戏志才指了指阶下,示意坐在有阳光照到的台阶上。曹操见状,立刻命曹休在台阶上铺上坐褥,摆好凭几,这才扶着戏志才上前坐下。戏志才穿得很多,但脸色依然青白,手也没有一丝热气,闭着眼睛在太阳下面晒了好一阵子才稍微暖和些。
    “说吧,什么情况。”戏志才睁开眼睛,轻声说道。
    曹操向曹休使了个眼色,曹休上前施礼。戏志才看了他一眼,眉心微微一蹙。他早就认识曹休,但他对曹休评价不高,觉得他不如曹真,更不如曹纯。只是曹纯战死,曹真又不能独当一面,曹休就充当了豹骑司马,与曹真一起宿卫。现在曹操让曹休汇报军情,这是要重点培养的意思了。
    “兖州的情况如何?”戏志才耷拉下了眼皮。
    “哦,不太好。”曹操见戏志才神情不高,知道他对曹休不满意,不动声色的挥了挥手,示意曹休退下,亲自回答戏志才的问题。曹休很难堪,虽不敢发作,对戏志才的印象却又恶了三分。
    曹操将兖州的情况说了一下,连同法正、辛评等人的分析。袁谭尽起二十万大军,要配合朝廷作战,攻取青州。从各种因素来看,他可能不会局限于取青州,还有可能迫兖州就范,转身攻击豫州。兖州荒残,这些年虽然有所恢复,但人口被豫州汲走,大部分良田抛荒,无人耕种,短时间内很难真正恢复实力。面对袁谭的二十万大军,曹昂讨价还价的可能很小。兖州世家又不愿意交出手中的土地,支持孙策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可想而知,曹昂除了向袁谭称臣之外,似乎只有隐退了。没有了兖州世家的支持,就凭手里那三千人,曹昂就算向孙策称臣也不可能再控制一州,最多只是一个偏将,还不如隐退自保。
    “何不让子修来益州?”戏志才用拳头挡着嘴,轻咳了两声。
    “来益州?”曹操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戏志才话中有话。“志才觉得朝廷有中兴的机会?”
    “朝廷能不能成功,我不太清楚,但益州有机会,我还是有把握的。”
    戏志才话音未落,曹休便不屑地哼了一声,随即又意识到这个情绪不对,连忙假咳了两声,掩饰过去。戏志才也不理他,静静地看着曹操。“孙策是不是班师回建业了?”
    曹操盯着戏志才看了一会儿,忽然笑了。“是你的计谋?”
    “也谈不上计谋,只是机缘凑巧。朱建平来青城山问道,闲聊时说起一件事,我便做了些手脚。”
    “什么事?”
    “沛国的术士说,初平二年秋九月,蚩尤旗见,长十余丈,在角、亢之间。”
    曹操愣住了,过了一会儿,不禁哭笑不得。占书云:蚩尤旗见,则王征伐四方。这是大吉之兆,如果应在孙策身上,简直再合适不过了,孙策就是九月战于襄阳,十月击败他,攻占南阳,腊月大破徐荣于安众,然后连续几年征战四方,一路势如破竹,雄霸中原,弱冠称王。可是对他们来说,这绝不是什么好兆头,这可比黄龙见谯还让人无语。
    毕竟黄龙不仅见于谯,出现蚩尤旗的次数却少得可怜。
    “志才,若说蚩尤旗见与孙策有关,又何必让子修来益州?”
    “佳兵不祥,盛极必衰。蚩尤旗见,王者征伐四方。如今孙策已经是吴王了,下一步只能登基为帝。登基为帝,那就不是王了。”
    “志才,这……”
    戏志才抬起手,轻轻摆了摆。“我知道,天意缥缈,不能定论。如果只有这一点,我也不会动意。巧就巧在,天师观的道人观星,说将星失位,或东或南,明年可能有名将归天。你觉得会是谁?”
    “当真?”曹操又惊又喜。将星失位,或东或南,最可能应上的就是孙家父子,如果蚩尤旗见对应的真是孙策,那将星失位也可能是他。虽说外传孙策武艺精湛,身体很好,可是养生修道这种事谁也说不准,今天还勇猛精进,明天也许就出问题了。人力可抗,天意难违。孙策突然班师,回到他的都城建业,说不定就是出了问题,只是消息保密,外界不得而知罢了。
    曹操兴趣盎然。“志才,仔细说说,你是怎么动的手脚。”
    第1996章 狡兔营窟
    听戏志才说完他的计策,曹操不禁抚掌而笑。
    他从小就狡计多端,一下子就听懂了戏志才教朱建平的说辞中的关窍,叹为观止。真真假假,让人难以分辨,偏偏又不说全,等孙策自己去发现将星失位,就算原本不信,只怕也要有几分狐疑。这才是说谎的高手。天命难违,孙策可以不信天命,却不能保证其他人不信天命。在无法确保的情况下,班师就成了最无奈的选择。
    曹操虽然叹服,却不能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天谴上。“志才,孙策上有父,下有子,还有两个已经成年的弟弟,纵使遭了天谴,吴国怕是也不会就此消亡。我听说孙策的三弟孙翊犹得孙策欣赏,如今代孙策镇守襄阳,颇得人望。孙策的王后出自袁氏,姊妹皆是女中豪杰,又有杨家扶助,这嗣子之位稳如泰山。你说益州有机会,所指为何?”
    戏志才挪了一下身体,将两腿伸直,坐得更舒服一些。曹操理整好戏志才的毯子,盖好他的腿。两人并肩坐在阶下,晒着太阳,像两上好朋友闲聊。
    “诚如君侯所言,就算孙策暴亡,吴国也不会立刻崩溃,最多收缩防线而已。如果孙策未亡,我们最大的收获也不过是最多一年的时间,或许连一年都没有,只有几个月。孙策向来不信天命,如果形势紧急,或者一统天下的战机出现,他绝不会坐失。”
    曹操轻轻点头。他也是这么想。毕竟天意这种事模糊不清,谁也说不准会应在谁的身上。黄龙见谯,按说应该应在曹昂身上,可是曹昂现在的处境却看不到一点天意的存在。戏志才说要让曹昂来益州,或许是觉得兖州四战之地,曹昂夹在孙策、袁谭两人之间,难有作为,这才让他跳出是非之地来益州。
    如果孙策真出了意外,益州的压力显然会消除。即使以眼前面言,孙策班师,袁谭二十万大军南下,战场的焦点就已经转移到了山东,没有了孙策的亲自坐镇,周瑜、黄忠的攻势持续不了多久,益州之围可解,虽然只是暂时的。
    他来见戏志才,就是想听听戏志才的意见,是不是要趁这个机会东出,与袁谭一起夹击孙策。冀州与中原之间只有一道黄河,对孙策根本没有威胁可言。一旦孙策解决了袁谭,迟早要重新西向。到时候可就没人再能威胁孙策的身后了。
    袁谭不能亡,但出兵的危险也显而易见。周瑜、黄忠巴不得以逸待劳,而三峡则是易进难退,顺水进兵容易,逆水退兵就难了,更何况益州的水师根本不可能是江东水师的对手,这一战几乎看不到任何取胜的可能,却又不能不战。
    面对这个困境,法正和辛评发生了分歧。法正认为应该将重兵放在南线。周瑜手握重兵,进展顺利,如果不派重兵阻击,他很快就能占据南中,届时由犍为向北进攻蜀郡,益州腹地受到威胁。相比之下,东线有峡口,北线有剑阁,防守起来相对容易。
    辛评则建议加强北线的防守,将黄忠拒于西城以东,不让他进入汉中盆地。汉中是益州北方门户,绝不能落入黄忠的手中。南中山重水复,周瑜想要走出来绝非易事,就算加强防守,派一方面之将即可,毋须曹操亲自去。
    曹操清楚,这两人的意见都有道理,但也都有私心,不能全听。想来想去,能全无私心为他考虑的人只有戏志才,这才亲自赶到青城山来问计。孰料戏志才却提出了第三种方案,让曹昂来益州。他一时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将法正和辛评的方案告诉戏志才。他心里清楚,戏志才对这两个人都是不怎么认可。在他眼里,法正有才却太年轻,经验不足,又急功近利。辛评虽然年长稳重,才能却有所欠缺,又以出身汝颍自傲,看不起其他人,和益州系、东州系搞得都不太和睦。
    “益州四塞,很像是一个放大的关中,但有一项不足:离凉州略远,战马供应是个问题。自守有余,出击则北有重山之险,东有三峡激流,皆非易事。如果不能趁中原大乱之际跨有荆州,或者奄有关中,几乎没有逐鹿天下的机会。如今关中有朝廷,中原更有孙策,除非出现重大变故,这两个方面都没什么机会。剩下的就是向南。”
    戏志才脸上泛起潮红,又咳嗽了几声,卢夫人走了过来,轻声说道:“使君,祭酒的身体……”
    “无妨。”戏志才摆摆手。“多谢天师夫人,我的身体我清楚,不说清楚,我是无法静养的。”
    卢夫人一轻声叹,又退了回去,吩咐了王稚几句,转身离开了小院。戏志才看着卢夫人的背影,嘴角微挑,无声地笑了笑。“君侯,如果子修来益州,统兵南征,不仅君侯多了一臂膀,还能解决子嗣难题,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
    曹操的脸顿时通红。他到益州之后,娶了吴懿的妹妹,成亲数年,一直没有子嗣,吴夫人连怀孕的迹象都没有。不少人都说根子在卢夫人身上。卢夫人修道有成,驻容有道,阴气极重,怕是伤了他的阳气,难有子嗣。他原本不信,后来又纳了几个妾,不管他多么努力,依然一点动静也没有,不由得他不信,只是他贪恋卢夫人的房中术,割舍不下。
    戏志才提出让曹昂来益州,自然也有这方面的考虑。没有成年的子嗣,就意味着一旦他出现意外,他的权力没有人继承。卞夫人倒是生了三个儿子,可是最大的曹丕也不过十三岁,又在天子身边为郎,到益州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曹昂在兖州多年,颇得名望,继承他的权力没有任何难度,对稳定人心大有好处。
    “这个……南征又如何?”曹操顾左右而言他。法正也提议南征,和戏志才倒是很相近,但法正有另外一层目的,他希望他的好友孟达能够成为南征的大将之一。益州的北部有吴懿,东部有夏侯惇,益州系的将领张任、严颜都立了战功,受到重用,孟达一直随曹操征战,没有出头的机会,如果能新辟南方战场,而这个计划又是他提出来的,孟达多少有得到得用的可能。
    “南征不仅可以阻击周瑜,还能联络刘繇、高干,动摇交州,并从交州进入扬州、荆州。江南是孙策的根基,他可以放弃中原,却不能放弃江南,由交州出兵攻击扬州、荆州,比从益州直接东出更安全。万一战事不利,还可以向西南撤退。闻说永昌以外有天竺者,地方广大,不亚于中原,可以称王。”
    戏志才停了一下,转头看着曹操。“我听人说,孙策嘱咐蔡伯喈之女蔡昭姬留意天竺事,而周瑜又率重兵向西,这里面怕是另有深意。不管周瑜的目的是不是天竺,我们都应该截住他。”
    曹操抚着短须,良久未语。蔡琰研究梵文的事,他也听说过,可是因此说周瑜的目的不仅是进击益州,有进军天竺的计划,这恐怕有些异想天开。且不说中原未定,孙策未必有暇考虑远征,就说从益州到天竺有多远,要翻越多少山,就让人觉得不现实。
    永昌郡治不韦离洛阳七千余里,到永昌西南境还有好几百里,而且大半是山路,商旅来回一趟都需要一年以上,大军在山里行进一年,去征服一个与中原差不多的大国?这显然是违背用兵常识的。或许戏志才这么做只是给他留面子,真正的用意应该是经营滇地,以备不时之虞。
    毕竟以目前的状况而言,如果孙策不死,能阻止他一统天下的人几乎没有。而袁术临死之前曾给孙策三条遗令,其中一条就是杀他曹操。就算他想向孙策称臣,袁氏姊妹也不太可能放过他,肯定要逼着孙策取他性命。与其被杀了祭奠袁术那个路中悍鬼,不如到滇地称王。孙策强攻不下,也只能认可他称藩,割据一方。
    当然,与刘繇、高干联络,击败孙坚,占领交州,然后再从交州向北进攻,骚扰扬州的豫章或者荆州的桂阳、零陵,也是牵制孙策兵力的一个办法。原本的三面围攻计划中,交州就是重点之一,只是刘繇、高干一直没能取得进展,以至于对孙策的围攻只实现了三分之二。
    将星失位,或东或南,不仅可能应在孙策身上,也可能应在孙坚身上。孙坚勇猛过人,却不够谨慎,他阵亡的可能性要比孙策大得多。当初在襄阳,他就险些遇刺身亡。一旦孙坚死了,交州的战事就有可能获得重大突破,中原的形势也将因此发生变化,三面围攻孙策的可能性又大了几分。
    曹操反复考虑了很久,觉得戏志才的计划还是很周全的,至少值得考虑。他正准备说话,一个豹骑骑士从外面快步走了进来。曹休迎了上去,骑士将一枝铜管交给曹休。曹操一看,顿时心中一紧。这种铜管是传递情报专用的,辛评肯定是有重要的消息要通知他,才动用了这种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