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头磕的,把越老爷子最后一丝不悦和心狠,也给磕没了。
脑子里全然都剩下愤怒了。
显然,这一次的愤怒对象,不再是自己的孙子越煌,而是墨如陵和墨国涛他们父子了。
好你个墨老头,可以啊!
我越俸山一而再的退让,给你们老墨家的人,留了脸,留了面,你老墨头家就是这么回报他的?
正如越煌最初和卓越他们所说的那样,从墨如陵敢于让巴卡他们,算计和弄废穆建勋开始,墨国涛作为墨如陵的老子,就休想从这个池沼中,拔-出去了。
更别说,那个巴卡还弄了个录像,敲诈了苏云裳一笔,绝对数额巨大的美刀。
如今穆建勋陷入了深度昏迷,在乐山疗养所那边。
如果有人不信的话,相信凭借都城几大上层家族的能力,想要弄清楚真假,是很容易的。
如果穆建勋从此成为植物人的话,那么他的悲惨境遇,应该有谁来负责?
他的后半生,就这么彻底完了,又该谁来买单?
楚灿的情况,本来就是个特列,楚灿疯了,现在正在好转中,除非他亲口说,他是被穆建勋给卖了的,不然的话,楚灿的事情,现在很有商榷的可能。
可要是穆建勋有了万一的话,墨如陵这个责任,想要推卸都是推卸不了的。
巴卡的口供,还有穆建勋手臂上被注-射过毒-品的针孔,他被殴打过的伤痕,等等。
都是现成的证据。
最最铁证的就是,苏云裳现在为止,还在墨如陵的控制内。
那么问题来了!
敢情你们墨家,一个劲地高举着楚家的楚灿,受了委屈的借口,之前不少次,明里暗里的针对越煌,针对穆东和穆建勋他们。
博了无数人的同情,让许多人都觉得穆建勋,要是被找回后,不管怎么对待都是应该的。
现在弄到最后,原来你们家墨如陵,才是真真正正的算无遗策,财色双收。
把所有人都耍了个遍后,结果好处你们一家得了!
噢!越老爷子此刻还想起了,苏云裳肚子里还怀着一个老墨家的重孙呢!
娘-西-皮的,老墨头果然是玩阴的好手啊!
够可以!
难怪自己的大孙子,知道了这个真-相后,整个人都懵了,觉得憋屈的不行。
这样的情形,换谁谁能不憋屈?
他就知道他家大孙子什么都是好的,不好的,全是别人。
比如,此刻越老爷子的心里,已经恨不得赤膊上阵,冲到玉琼山疗养院那,直接把老墨头给打死。
让他阴人!自己喜欢玩弄一肚皮的心机也就算了,养个儿子,生个孙子,也全是阴人!
赶紧双手扶起越煌,“好孩子,爷爷不知道这些,让你受委屈了。是爷爷的过错!”
“总是我让你忍啊忍的,一味的要求你顾全大局,不要儿女情长,却不知道让我煌儿,被人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打脸。”
“这次是爷爷的过错!好孙子,你放心!这顿委屈,爷爷我不叫你白受!”
“爷爷!”
越煌神情激动地看着越老爷子。
老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男子汉的肩头,要扛得住无数的委屈和重担,你一直都做的很好,爷爷相信你的未来,会做的更好。”
“这件事情,你就不要管了,墨国涛可不是你个小子,就能轻易动的,方家丫头的婚事,既然我已经让你老子和你二叔去说了,这个事情就不好再耽误了。”
“这样,你就亲自去趟方家,和你岳父老子说一声,就说我老头子说的,再委屈他们家最后一次,婚期就定在那三个日子中的最后一个日子吧!”
“也就是下个月月底那个吉日。相信有这么长的时间,也够我老头子活动一番手脚了!”
“总之,你是我越俸山的孙子,爷爷必不叫你带着满肚子憋屈和怒火,结婚!可好?”
越煌深深地对着爷爷敬了个礼,“是,爷爷,我都听您的。”
“好!好孩子!爷爷没看错你!来,跟我来!”
说着,老爷子拉着他,往他自己的卧室方向走。
身后的人,见他们走进房间后,就自觉的停住了脚步,退到了院子里。
“爷爷?”
“这个给你!”
老爷子从床头的一个小柜子里,拿出了一个有点旧的盒子,上面还有挂锁在呢!
越煌有些发怔地接过,然后就见老爷子从脖子里,掏出一根绳子,下面挂的就是一把钥匙。
取下,也递给了越煌。
那还带着老爷子体温的钥匙带绳,就这么落在越煌的掌心的时候,越煌更加发怔的同时,还有点惶恐。
刚才他说的所有,虽然都是真话,却也有他绝望的情绪,蕴含在其中。
他知道,从爷爷发怒痛骂他开始,他就再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了。
就像苏牧业早就料到的那样,如果他还不想其他人,比如苏云裳,受他的连累,被爷爷和整个越家迁怒的话,他就不能再抱有侥幸的以为,自己和苏云裳之间能修成正果。
原来在爷爷的眼中,从头到尾苏云裳都是不够资格,成为他越煌的贤内助的。
并不是他以为的,爷爷疼爱他,他回来恳求一下,也许爷爷就会为他都考虑一下。
事实是,当爷爷听到他刚露出点不想要娶方媛的念头,爷爷就怒火高涨,痛骂、甚至有了想要放弃他的想法。
越煌从前和穆建勋极为要好的时候,曾经感慨过,他其实并不喜欢爷爷和家族给他安排的一步步的路。
他想要自己走出一条路来。
他也以为除却他是越俸山的孙子之外,他越煌也是一个堂堂正正的金字招牌,是军中的标杆。
可当他看到爷爷真的露出想要替换他的念头的时候,他才猛地发现,他以为的他越煌是个独立的个体,其实压根就是另一个错觉。
唐国这么大,比他敢拼敢干敢豁出命的人,多的是;比他聪明、果敢、锐利、锋芒的人,也是找得出不少,可那些人,为什么都没能出头?
而他越煌却年纪轻轻,三十几岁,已经是大-校级别,实权副师了?
不就是因为他的爷爷叫越俸山吗?
如果他爷爷不再看好他,整个越家,难道就真的找不出第二个越煌了?
他不能再那么自欺欺人,不能再那么自我感觉良好了!
如果失去了越家三代掌权人,这个身份的越煌,别说以后还想从旁,偷偷地看护苏云裳,看护穆建勋,便是他自己,也会从一条龙,活成一条虫。
那一瞬间,越煌可谓经历了人生中,最醍醐灌顶,又最为清醒和残酷的醒悟。
也在那一瞬间,他终于在心底,彻底地放弃了继续和苏云裳一起的念头。
所谓壮士断腕,莫过于此!
既然爱情已被自己的天真,和残酷的现实打败!
那么他无须再做其他的权衡,保住他的力量、前途、和权势,就成了至关紧要。
所以他毫不犹豫地就选择了,向他的爷爷低头。
同时,也毫不犹豫地,就把原本他自己打算下手,去对付的墨家,给拖下了水。
因为他失去的太多了。
准确地说,是阴险的墨如陵,害他和穆建勋都失去的太多了!
既然这样,那整个墨家,都别想干干净净地待在岸上看风景,都下来吧!
这便是他的绝地反击!
谈不上阴险,谈不上狡诈,他只为了祭奠他,刚意识到的内心,却还没来得及拥有的爱情!
*
接下来的整个六月,一直蔓延到7月中旬,都是疯狂的。
从初夏渐热的风,一直蔓延到盛夏的烈日。
季节和气候带来的炎热,远远赶不上都城风生水起的热潮,来得煎熬磨人。
短短一个半月,自上而下,不知多少人下去,又不知多少人上来。
运气好的,仅仅是丢了位置,运气不好的,不好意思,牢狱里,还有他的一席之地。
气氛混乱的何止是都城?
可以说整个唐国的大部分地区,都受到了影响。
上面的人,知道怎么回事,且不知道就一夕间发展成这样严重的态势。
而下头的那些人,是完全不知道上面发生了什么事。
完全是大神打架,小鬼遭殃!
今上和整个内阁,包括国会,都纷纷出马,天天的三五十个人,去两家进行调解,奈何完全不起作用。
墨老爷子和墨副相,一开始还觉得冤,不知道越俸山这个老东西,发的什么疯。
然后等某一天,越老爷子气势汹汹的,坐着他的专车,亲自去了趟玉琼山墨老的住所。
在里头停留了半个钟头,便又气势汹汹的走了。
紧接着,本来都想要反击的墨家,就像是霜打的白菜,蔫了!
反正据说墨副相从墨老爷子那,出来的时候,半边脸都是肿的。
所有人都说,那是被越老爷子给煽得耳光。
只不过当事人,自己都不说话,别人说再多,也不过就是以讹传讹,做不得真。
反正,这个事情就是一个插曲。
但是这个插曲之后,事态非但没有平息,反而愈演愈烈。
越家一系可以说是士高气昂,反正逮到是墨家一边的,不管好坏,一律就是踩。
踩不下的就让能踩的来帮忙。
而墨家一系的呢,一开始还指望上头来个话头,给个命令,再不济来个暗示啥的也行。
结果可好,墨老爷子一声不吭,墨副相听说又老-毛病犯了,去休养了。
整个墨系的,就跟后娘-养的一样,一下子没人管了。
被踩的人多了,也冒出火气来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先反击了再说。
泥人还尚且有三分土性呢!你们越系的人,是不是都是疯狗啊?
怎么逮谁咬谁啊!
干!
于是,轰轰烈烈,你来我往,互不相让,整个搅和成了一锅烂粥!
等到今上和内阁等人,意识到情况都快要彻底失控了,终于不能再坐以待毙的,来什么调解之类的了。
得,赶紧集体,全部上越老爷子那去吧!
他们也算是看出来了,虎老威风在!
越老爷子以前那是真的叫脾气好。
那些以为他老了,没几年的人,这下子全算是见识到了一个,发疯、发狂、发怒到了极点的老爷子的怒火了!
尼玛!扛不住啊!
好在这一次的互踩,主要集中在了墨越两系之中,没有牵累到其他人。
要是稍微再扩大一点点范围,那都日子没法过了。
得!老爷子,拜托您了!您这怒火,可以稍微收一收吗?
咱有什么委屈,有什么不满,可以提嘛!对不对?
这唐国现在这么美好,也是有您曾经的辛苦和功劳的,您舍得看着这大好的一切,为了一点点小辈的恩怨,弄成这样?
墨老也病了,病得还挺重,这次是真的,不是假的,您就且歇歇怒,咱们再从长计议好不好?
……
总而言之,就是好话和软话,并着来。
越老爷子经过这么些日子,也觉得差不多了。
虽然目前为止,墨家还没有,把那个孽-债一样的墨如陵,给交出来。
但是墨国涛父子,已经代替他那冤孽的儿子,付出了惨重的教训,老爷子也觉得气消得差不多了。
也并不想真的满都城都树敌。
他是有智慧的人,这番虽然牵连了无数人。
看似因为他们两家的私人恩怨,才有了这场风-波。
可这互相打弄的过程中,何尝不是许多两家,都想清理出去,又苦于找不到合适的机会、清出去的良莠不齐的害群之马,都借着这次机会,给折腾了个干干净净?
这一下空出了大把的位置,正好也让今上,和其他家的人,能有机会,填补上他们各家觉得合适的人选。
严格的说来,最后的结果,大体局面上,还是好的。
要不然的话,光是靠着越老爷子的招牌,就能干出这样,近乎动摇国本的事情,那也太当唐国无人了。
*
总之,在旁人看来,这一场,开打的莫名其妙,结束的也如同骤雨一般,瞬间便收住的群架,终于结束了。
履新的履新,调任的调任。
但见新人笑,旧人在监牢!
反正到了月底的时候,善忘的人,已经完全不去记前半个月的惊心动魄了。
这个时候,越家的请柬,开始发布了。
然后全都城的人,惊讶地发现,越家三代子,越煌,竟然要结婚了。
这一次是真的。
为什么要这么说?
因为有幸收到请柬的都发现,婚期就是隔天!
这估计是有史以来,发请柬请客,发得最晚的主家了。
哪有第二天要结婚,隔夜才开始发请柬的?
这在唐国自古的礼仪里,那都是相当的不礼貌的。
可发请柬的这是越家,前半个月才发了一次‘老夫聊发少年狂’的越俸山越老爷子。
尼玛,谁敢说他老人家不知礼?
得!赶紧备上简单、隆重、却不能价值高的礼品,欢欢喜喜的去参加越煌和方家小姐的婚礼吧!
最手忙脚乱的是距离远的,收到请柬后,发现第二天根本没有从自己所在郡城的航班,可以飞往都城的。
有办法的赶紧连夜订机票开始转机,连转机都不便的怎么办?
带上三个助理,星夜兼程,开始开车上路,总之,不管如何,越家三代未来家主的婚礼,那是必须去参加,爬也得爬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