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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节
    宁桓为阿久把了下脉,说:“应该不是毒,只是至人乏力的药物。”
    外头脚步声变大,透窗望去,已能瞧见烈烈火色。
    官兵将茶肆团团围住,当先有一个人高喝道:“大胆贼人,胆敢窃取兵部布防图,还不出来束手就擒!”
    阿久认出这个声音:“是……巡查司的校尉曹源,陵王的人。”
    留在茶肆里只能坐以待毙,这些人若想取他们性命,放把火就行了。
    云洛压下罩在头上的兜帽,当机立断:“走,出去看看。”
    三人一齐出了茶肆,外头果真里里外外围着数百巡查司禁卫。
    阿久强撑着力气看了一眼,低声道:“云洛,你们……你们快走,别管我。”
    云洛又看了看地势,城郊荒野,空旷无垠,还不如城中有地方躲藏。
    眼下这个局势,他一人脱身已是很难,况乎还要带着受伤的宁桓与中毒的阿久。
    宁桓也道:“云洛,你快走,我与阿久为你断后。”
    可他们患难与共,到了这时,他怎么能抛下他们?
    云洛又朝更远处看去,忽然见到一辆马车停驻在禁卫后方的荒径旁。
    这辆马车车身窄小,四周又有许多人护着,若不是他目力太好,应该是瞧不见的。
    云洛心生一计,把阿久交给宁桓:“保护好她。”
    夜风四起,他忽然一个纵身,踩上前方禁卫的肩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出重重包围,与此同时,抽出腰间长刀,横刀径自劈开马车的车身,把刀架在车里人的脖子上,冷声道:“让你的人把他二人放了!”
    车里坐着的是一名女子,她穿着一身黑斗篷,遮着脸。
    她分明是瞧不清云洛的面容的。
    可她听到他的声音,一下震住,慢慢抬起头来。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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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二八章
    夜风盛烈, 吹落她罩在头上的兜帽,露出一张倾城绝艳的面容。
    方芙兰怔忪道:“云洛……是你……”
    她又问:“你怎么会……”
    怎么会活着?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云洛在看到方芙兰的瞬间, 也愣住了。
    他方才还在疑惑, 阿久分明把跟着她的几波人都甩掉了,陵王的人为什么还能找到这里?
    眼下一切都真相大白了。
    阿久虽把人甩掉了,可他沿路上给阿久留下的暗语还在。
    那些暗语别人辨不分明, 但方芙兰却是能解。
    云洛与方芙兰毕竟是夫妻, 他知道她有多聪明。
    但凡暗语,都是有底本可循的, 只要找到相对应的书卷, 所有暗语就能迎刃而解。
    云洛虽从未教过方芙兰忠勇旧部的暗语,但他身为武将,平日里常看的书就那么几本, 方芙兰又有过目不忘的才情,她看到沿途的暗语, 只要稍一联想云洛“生前”常看的书, 便能破解其中玄机,引着人寻到这里来。
    云洛一时也说不清心中是何感受。
    愤慨有之, 叹息有之, 但更多的是尘埃落定。
    他早就疑了她, 所以离开塞北后,他除了刚到金陵那几日去过侯府两趟,想要看看云浠,再没在旧人面前露过面。
    眼下阿久与宁桓身陷危境, 云洛不敢有丝毫松懈,将刀往方芙兰脖颈抵得更牢:“让你的人放了阿久他们。”
    方芙兰从他的语气中读出他的心思,知道多说无益,便问:“兵部布防图,真是你盗的?”
    云洛冷笑一声:“你果然是他的人。”
    曹源知道方芙兰对陵王而言有多重要,见她被挟持,一时间不敢轻举妄动,高声道:“宣威将军,你可想好了,眼下你两个朋友的命都在我手上,你要是敢伤少夫人一根寒毛,我保证他二人活不过今夜!”
    少夫人?这句所谓的少夫人,指的还是他忠勇侯府少将军的夫人吧?
    真是讽刺。
    云洛往阿久那处一看,他二人一个受伤一个中毒,早已被巡查司的禁卫团团围住。
    阿久与宁桓命在旦夕,云洛知道自己不能有半分心慈手软,遂凉凉地道:“好啊,你尽管让你的人动手,大不了大家一起同归于尽!”
    正这时,不远处传来辘辘的车行声。
    曹源展眼望去,神情一顿,随即命巡查司的禁卫左右分列开,让出一条道来。
    夜色深浓,马车前的武卫手持火把,引着一名身着鸦青蟒袍,眉眼俊美的人过来。
    陵王刚到这里时,便听人说“故去”的宣威将军出现了。
    他原是震诧,但联想到兵部布防图遗失一案,又觉得了然。
    想想也是,除了当年塞北忠勇旧部的人,还有谁会盗那张布防图?
    而能让秦久听命的人,除了云浠,便只余一个云洛了。
    陵王看着云洛,目色阴鸷:“放了她。”
    “少废话,先把我的人放了。”云洛道。
    陵王见他冥顽不灵,沉默下来,既没再让云洛放了方芙兰,也没让曹源的人饶去阿久二人的性命。
    夜风又起,顺着风送来阵阵檀香味。
    这是方芙兰衣间的清香。
    云洛不知怎么,忽然有些头晕,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一点一点抽走身体中的力气。
    他立刻反应过来,他应该是中了和阿久一样的毒。
    是了。一定是方芙兰。
    这两日子阿久住在侯府,是方芙兰为阿久的衣裳熏了檀香,然后又赠给她香包。
    香包里的透明凝膏本来无害,然而与这檀香混在一起,便变成了至人乏力的毒物。
    至于他,方才他与阿久一起,也吸入了些许凝膏气息,而方芙兰未雨绸缪,早为自己的衣裳熏了檀香。
    难怪他把刀架在她脖子上时,她竟一点不怕。
    她只等着一阵夜风把衣裳上的檀香送入他的口鼻,等着他慢慢失去气力。
    云洛屏住呼吸,竭力稳住心神,奈何这毒实在太霸道,不期然间,他的四肢慢慢脱力,连眼前的事物也变得模糊起来。
    曹源趁机上前,在云洛准备弃刀扼住方芙兰喉咙的一瞬间卸去他手间力道,带着人上前将他缚住,抽出长刀。
    方芙兰见状,制止道:“别杀他。”
    曹源抬目望向陵王,见陵王微颔首,于是收了刀。
    陵王并非是想真正放过云洛。
    他汲汲营营至今,离问鼎只差一步,除了程昶外,云洛可谓他登极路上最大的障碍,他不可能顾惜他的命。
    他只是知道真正偷布防图的人不是云洛。
    而是那边那个身着玄衣,受了伤的人。
    他要先弄清楚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去看看那个人是谁。”陵王吩咐道。
    “是。”曹源领命,步去宁桓身前,命禁卫把他缚牢了,然后揭去他覆在眼上的白绫。
    火光朗照,饶是白绫下的一双眸子灰白失焦,可是曹源还是立刻认出了宁桓。
    他神情大骇,不由连退数步,回身看向陵王:“殿下,他是……是宁侍卫。”
    陵王听了这话,一愣,立刻从一旁禁卫手里拿过火把,快步走到宁桓跟前,仔细一看,怔道,“是你,你居然还活着?”
    宁桓,当年宫中一品带刀侍卫,故太子程旸身边最信任的武卫。
    当年皇后病逝,忠勇侯战死塞北,故太子程旸曾命人远赴塞北追查忠勇侯的死因,以及找寻五殿下程旭的下落,他派出去的这个人,就是宁桓。
    后来直至故太子亡故当日,他急着要去向昭元帝奏禀的要事,其实并非郓王私挪忠勇侯兵粮,而是陵王通敌叛国的真相!
    而故太子之所以知道这些,就是宁桓远赴塞北查得的。
    宁桓在郓王来送毒汤前,把陵王是如何利用职务之便默下塞北布防图,如何把张布防图交给了达满二皇子萨木尔告诉给了故太子。
    可惜故太子将要把此事奏禀给昭元帝时,无奈却遭郓王这个蠢货拦阻。
    故太子本已不愿计较郓王挪用兵粮的事,无奈发现郓王竟给自己下毒,他盛怒之下气急攻心,没来得及向昭元帝奏禀陵王的大罪就病逝了。
    故太子弥留之际,曾附耳与宁桓交代了几句遗言:“老四愚蠢,老三心狠手辣,我若病逝,你即便向父皇禀明真相,没有证人证据,也恐难定老三的罪,说不定你还会因此遭来杀身之祸。你快走,先保住自己,然后去塞北,把一切因果缘由查清查明,找到旭儿。云舒广于旭儿有恩,想必他会愿意为忠勇侯府平冤。你且记得,云氏一门镇守塞北数十年,将士们浴血边关,保家卫国,赤胆忠肠日月可昭,我们……万不可让他们寒了心。”
    宁桓冷声道:“太子殿下仁德磊落,我曾受恩于他,誓死承他遗志,你这种卑劣之人还活在这世上,我怎么敢死?!”
    陵王眉心微微一蹙。
    宁桓知道的东西实在太多了,这个人绝不能留。
    陵王问身边的曹源:“刑部那里是不是已查到兵部布防图盗匪的线索了?”
    “禀殿下,似乎是的,眼下查这案子的是去年刚中榜眼的田泽田大人,他行事十分谨慎,这案子到底查到哪一步,连刑部的尚书大人都不大清楚。”
    行了,有线索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