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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宁殿_215
    “他在外头呢。”福禄再道。
    “叫他进来吧。”
    “是。”福禄转身出去叫人。
    没一会儿,福禄便掀开帘子,赵世碂走了进来。
    出去一回,倒又换了身衣裳。
    赵琮瞧他那一身黑,没来由又是气。
    他尚未察觉到他对赵世碂有些过度的控制欲,他只是不喜欢看赵世碂穿得黑黢黢的,似乎总在提醒他这孤独的五年。他喜欢看赵世碂穿得如往年一般,似乎那样,那五年就未存在过。
    他的小十一,便还是他的小十一。
    赵世碂虽未笑,眼中却是带着笑意的,只他见赵琮忽然冷下来的神色,也有些不明所以。五年前的赵琮不是这般的,那时的赵琮,性子别提有多好,反倒是他,总是在别扭生气。
    他走到赵琮跟前,行揖礼:“陛下。”
    赵琮回神,气归气,也总要办正事儿。赵世碂不管是什么样子,只要回来了,就是他除了妹妹之外最在意的人。
    谁也不能欺负他,不能小瞧他。
    赵琮也起身,将赵世碂叫到身边,对下面的几位宰相与心腹官员道:“这是魏郡王府的小十一郎君,朕的侄儿,赵世碂。”
    下面的人也赶紧起身,行礼。
    “朕欲放他至朝中历练,只是到底去何处还未定下,他年纪还小,更少经事,届时还得你们多提点。”
    众人连声道“不敢”。
    赵琮再看一眼外面,说道:“不觉已是申时,今儿就到这,众卿归家去罢。朕的宫女做了些很不错的糕点,你们皆带些回去。”
    赵琮深知人际交往需要的是什么,他虽是皇帝,不用讨好人,更何况是这个皇权至上的朝代。但尽管他是皇帝,下头站着的这些人,涉及政治与利益,总归是充满着心机与攻击。只不过是看谁的心机更深,看谁的攻击更为绵软罢了。
    人心压根是种奢侈的东西。
    但积水成渊,笼络人心,这种润物细无声的招数更有用。可不要以为作为皇帝就是唯我独尊,无需人心。站得愈高,便愈加需要人心。往往关键时刻,才能看出集人心的好处。
    可笼络这回事,多一分便是讨好,自降身份。少一分便是虚假,徒劳无益。
    赵琮这五年来一直在缓慢地笼络着,度与频率把握得也极好。
    此时下头官员倒是真心实意地又谢了一回恩,才按次有礼离去。
    人走后,赵琮便蹙眉,直接道:“这身衣裳难看,不许再穿。”
    赵世碂倒也未在意,他从不在意穿着,他从怀中掏出那个纸包,递给赵琮,笑道:“芙蓉饼。”
    “……”赵琮一愣。
    “还是热的。”赵世碂边说边打开纸包,给他看,“香得很。”
    赵琮的心立刻又差点软化了。
    小十一出去一趟还记得给他带吃的,还是他喜欢吃的东西。
    “陛下尝尝。”赵世碂知道自己做了错事,正是百般讨好时,更知道赵琮喜欢如何的自己,赵琮就喜欢小时候那个乖乖的,看似好逗的他。他立即便拿了一只出来,乖乖递到赵琮嘴边。
    赵琮的嘴唇触碰到软和的芙蓉饼表层,抬头看了眼赵世碂的眼睛,不由自主便咬了一口。馅儿很甜很香,且饼的确还热着,赵琮咬了一口,红豆沙流了些许到赵世碂的手指上。
    “味道可好?”赵世碂问。
    赵琮点头,轻声道:“甜、糯。”
    赵世碂反手尝了口手指上的红豆沙,笑:“的确甜。”
    “……”
    那些被赵世碂杀了的人,永远都不会知道,其实临死前,面前笑得彼岸花一般的三郎君,真有笑得如同真正的夏日里枝头上开满的紫金花一般的时候。
    只可惜,这件事恐怕世上也只有赵琮能知晓。
    只可惜,此时的赵琮也还不知晓。
    赵琮不喜赵世碂那身黑黢黢的衣服,吃了一个芙蓉饼,便赶紧带他回福宁殿。令茶喜带他去换衣服。赵琮自己也换了身,解了发髻,坐在榻上由染陶为他通头发。
    染陶忽然便笑了起来。
    赵琮诧异:“你笑什么?”
    “陛下,今儿路远随小郎君出宫去,可遇到件极有趣的事儿。”
    “何事?”
    “这芙蓉饼,是小郎君亲自排队买的,就是去岁城中新开的那家怡福记,公主也夸口味儿好的那家。”
    赵琮点头,心中舒坦,小没良心的记得给他买吃的就已是很不错,还自己排队,这让他很欢喜。
    “谁料咱们小郎君长得太俊俏,有位小娘子便上前与他说话,想要将自己买来的糕点送予他呢!”染陶笑,“小郎君如今也十六了,婢子想了回,东京城内还真没有配得上他的小娘子呢!”
    赵琮莫名便冷下脸来。
    才回来没几天,他还没看够,哪能就让人成亲去?小十一才十六岁,不立业,就想成家?想到这儿,他又不禁想,小十一到底通没通人事?在杭州那些年,到底有无妾侍?
    染陶见他忽然不说话了,再一细看,陛下竟还冷着脸。她虽不知为何,却也收起笑容,不敢再笑。
    直到赵世碂换了身衣裳再来,赵琮回头一看,不是黑色的,他脸色才好看许多。
    他又令尚衣局的人立即来给赵世碂量尺寸,几位绣娘围着他边量尺寸,边夸他生得好。一是为了讨陛下的好,二也是赵世碂的确生的俊。
    赵琮心中一边高兴,一边又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