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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楚·炎都
    李衡和曲九复从后园回到幽篁居听到前院传来争吵声,夏桐沿着一侧游廊匆匆过来,面色焦虑,声音急切:“李公子,宛姑娘被护卫抓了。”
    李衡和曲九复相视一眼,猜想应该是要出门被护卫拦下,起了冲突。
    他立即朝前院赶去,但见院门内地上躺着四五个护卫,宛葭月正被两个护卫押跪在地,另有一名护卫拿着绳索欲将其五花大绑。
    “住手!”李衡厉声斥吼,人疾步走了过去。
    护卫们被这一声厉吼惊的精神一震,瞧见来人龙行虎步,神色威严带愠,手不自觉的松了松。
    宛葭月趁机挣开护卫朝李衡跑去,护卫反应过来要去抓,人已跑出两三步,犹豫了下收了手。
    尹队正从七八个护卫中走出来,礼貌性的拱了拱手:“惊扰李公子了,如今叛逃贼人未捉拿归案,城中危险,几位是贵客,殿下自是要确保诸位安全,所以不得已请诸位贵客暂时在园中休养几日,若是有任何需求,尽管吩咐,我等义不容辞。”
    李衡目光冷峻的扫了尹队正和旁边一群肃立的护卫,最后落在身边的宛葭月身上,她正龇牙咧嘴一脸疼痛的揉着肩头,埋怨的看着对面的尹队正。
    “伤的重吗?”声音瞬间温和下来。
    “胳膊都要脱臼了。”
    尹队正闻言言辞不悦的道:“伤了宛姑娘实属无奈,但还请宛姑娘将解药交出来。”
    “没有。”她冷斥一声。
    “宛姑娘——”尹队正的脸色冷了下来,示意身边护卫上前。
    李衡拉了把宛葭月,迈步将她护在身后,护卫不敢对李衡动手,止住步子动作。
    李衡瞥了眼几位被搀扶的受伤护卫,全身软若无骨,但头脑清醒,旁边的廊柱上还钉着一根长针,是宛葭月常用的软骨针。
    李衡冷声解释:“他们非中毒,半个时辰后药效过去就会恢复正常,于身体无损,此针的确没有解药,尹队正见谅。”
    见李衡袒护,尹队正也不能拿宛葭月如何,而且没有解药再逼迫也无用,只能忍下,让其他护卫将受伤的弟兄扶去休息,提高嗓音命令护卫们守好万竹园,“守好”二字咬的极重。
    护卫兄弟也高声应是,语气含怒,转身各司其职去。
    李衡冷扫护卫一眼,回头见到宛葭月咬着唇在慢慢的活动肩周,温声问:“要不要请个大夫?”
    “让他们去请?”她朝门前的护卫们瞪了眼,“指不定会收买大夫坑害我呢!我没事。”
    “真没事?”见她活动一下手臂眉头皱一下,颇为心疼,赵煜派来的护卫必然个个高手,出手稍未控制好,便是重伤。他想帮她瞧瞧有没有伤筋骨,觉得这样不太合适,刚欲伸出的手缩了回去。
    “没事。”宛葭月苦笑了下,“就是跌打的轻伤,不算什么,我那儿有药。”抬头看着他疑问,“这些护卫怎么忽然就将园子给封了?说是池渊叛逃担心你的安危,这不是鬼扯嘛?”真担心那日就不该站在旁边愣看半天没一个出手帮忙的。
    李衡浅笑下:“我不知道。”
    “你不知?”宛葭月几分不信。
    “真不知。”他猜到赵煜那里肯定出了事,但是出什么事不知,今天外面的消息还没传进来。瞥了眼肃立两排的护卫,这信想传没那么容易了。
    “先回去上点药。”轻轻的拍了下她的背。
    “嗯,这次算我欠你的了。”她随口道,揉着肩头朝回走。
    李衡步子微微一顿,她竟然和自己算的那么清楚,彼此之间就只是一场一场的交易?
    他靠近她一步:“一直是我欠着你。”
    宛葭月诧异的侧头,看他一脸认真表情,歪头想了想道:“我们一直是你情我愿公平交易,你没有欠我的,之前咱们扯平了,这次是我欠你的,我会还你。”
    “非要互不相欠吗?”装作玩笑语气,心中却酸涩难当。
    “当然。”她不假思索,回答理所当然,“以后不再见了,欠着你的情分怎么还?”。一笔一笔算清楚,将来分开了,至少心中不觉得亏欠,也不会思之如狂。
    “葭月。”李衡急了,一把拉住她,却不小心扯到她的肩头的伤处,疼的宛葭月轻叫了声,“干什么?还伤着呢!”凝眉嗔怪。
    李衡忙松开手道歉,伸手想要抚她的肩,又怕再次的弄疼了她,手顿在半空显的无措。
    宛葭月瞧着他紧张模样,心中温暖,伤处也不那么疼了,窃喜的垫着脚盯着他的眼睛笑问:“这么关心我?”
    “不应该吗?”目光更加深切。
    宛葭月愣了下,继而咯咯一阵欢笑,狂喜难以自持,张臂扑上去环扣李衡的脖子,在他脸颊啄了一下。
    李衡被她激动时一连串动作惊的僵住,愣愣的看着怀中的人儿,一张灿烂的笑脸,好似春日最艳的牡丹,双眸如泉,欢喜直达心底。
    他小心的拍了下她的肩,关心的问:“不疼了?”
    “不疼了,一点都不疼。”摇摇头,笑的像个孩子,垫脚要再啄上一口。
    李衡立即的别过头躲开,温柔的劝道:“都看着呢!”
    宛葭月侧目朝旁边看一眼,曲九复摇头叹声,双手背后回走。夏桐垂首立在一旁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正为难之际,曲九复回头训斥:“你小子是傻的吗?”
    夏桐这才慌张的朝曲九复小跑过去,心里暗道:但凡这两人在一起,自己决计不到跟前伺候了,说不准哪天撞见了什么不可说的事,自己小命难保。
    宛葭月笑着对李衡道:“现在没人看着了。”
    李衡哭笑不得,要拿开宛葭月勾着自己脖子的手臂,刚碰到她衣衫她就吃痛般叫起来:“不能动,疼!”
    这伤可真蹊跷,说不疼就不疼了,她说疼就疼。
    看出她心思,他也不勉强,放下手笑道:“你就准备一直这样搭着站在这儿?”
    “不会一直,待我肩不疼了就放下来了。”笑嘻嘻的问,“你是不是也喜欢我?”
    嗯?这问的也太直接了吧?但是他却没有思虑微微的点了下头。
    “别点头,我想听你说。”她撒起娇。
    “是!”李衡郑重的道。
    宛葭月笑着将他扣的更紧,再次的在他脸颊烙下一个温热的吻,这才满意的松开他,刚放下手臂,又苦叫连连喊着疼。
    李衡皱眉轻抚了下她肩半心疼半教训:“谁教你有伤还胡乱动的?”
    “我一时激动……情不自禁了。”她咬了咬唇带着女儿家的一点怄气心理,“其实要怪你。”
    李衡不解:“怎么就怪我了?”和他可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是为了给你买药才出门的,这才和护卫动了手。刚刚又因为你的那句话才会激动动作大了点扯到伤处,当然要怪你了。”
    李衡啼笑皆非,这是从哪里得来的古怪想法和理论。
    “前一条怪我,我致歉,但是后一条——以后这种话我不说好了。”
    “不行!”她立即的反驳。
    “那可真的让我为难了。”他佯装无奈的叹声,朝回走。
    宛葭月窃笑追上一步:“我想听。”
    “以后慢慢说与你听,不过……”他故意的拉长声音,将话搁置,宛葭月心急催促他继续说下去。
    看着她期待焦急的模样,笑道:“你要一直留在我身边才行。”
    “我当然会……”话说一半忽然没有勇气说下去,能不能留下来,不是她能够决定的。也许兄长离开南楚回谷时,她就要跟着一起回去了,距离那日还有多久,她自己也不知道。
    李衡看出她的愁苦心痛,枯朽谷的这条规矩折磨她太久,她一直都是一边欢喜一边挣扎。
    他停下步子收起几分笑意,轻抚着她的肩头认真道:“葭月,别再想着离开,枯朽谷有枯朽谷的规矩,而我有我的规矩,你在一日我护你一日。”
    宛葭月讶然的望着他,好半晌才回过神:“你这话是真心的吗?”
    “是!”他说的斩钉截铁。
    宛葭月好似受宠若惊,怔怔的看着他的眼睛,好一会儿忽然开怀大笑,张臂再次的扑上去,李衡这次一把抱住她,笑问:“肩又不疼了。”
    “不疼了,秀色可餐,美色可治伤。”
    李衡闻言忍不住笑出声来:“哪里学的这些东西。”
    “这还用学吗?”
    “说笑归说笑,有伤还是要医的,否则烙下病根就不好了。”哄着她松开手。
    宛葭月乖巧的从他怀中抽身,稍稍的耸了耸肩头,嘟了下嘴道:“好像是很疼。”
    这又疼了,这伤看来是根据心情来的。不过这两番折腾他也瞧出来,她伤是有,但是不过小伤,他也放心了。
    回到幽篁居,命小厮去叫了两个侍女过来帮宛葭月上药。
    自从上次几个侍女被赶出去之后,她们也不敢再到跟前伺候,一直居住在西边的园子里,面都很少露。现在被叫过来他们本以为是李公子想通了寂寞了,不成想原来是给宛姑娘擦药,心下一阵失落,她们的美貌、温柔、歌舞在李公子眼中竟然不值一顾,不由的心中恼恨。
    李衡坐在居室前的游廊中,随手摘了几片细长的竹叶在手中摆弄起来,不一会儿编了个东西出来,恰时曲九复过来,瞧见他手里的东西捧腹大笑:“我说你这双手可真的是有意思,可提刀拉弓,可执笔书画,为什么虾蟹不会剥,草虫不会编?”
    李衡瞪了他一眼,回怼:“都是些没用的东西,懒得学!”丢下手中编的四不像的东西。
    曲九复笑着随手捡起来,左右看了看,实在看不下去,一边帮它修改一边取笑:“别狡辩,你就一双半残手。你自己说说,除了提刀握笔,你这双手还能干什么?”
    李衡白了他一眼,起身朝居室走,曲九复跟过去继续取笑:“对了,还能拿双筷子,穿个衣服。”
    “闭嘴!”回头斥责。
    曲九复抿嘴嗯嗯的点了点头,嘲笑的将手中整改好的草蟋蟀递过去。
    李衡冷冷的瞥了一眼,未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