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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节
    当日她们坐在马车里,都差点出事,若黑灯瞎火的遇上他们,少不得麻烦。
    顾瑾城却说:“当日那些人,显然是受了指使,咱们离开时,就已经被制住了大半。况且,有太傅在外斡旋,说不定早已肃清了。”
    “嗯,那就先离开再说。”阿柔说道。
    说完。眼神放空地盯着不远处的银杏树,陷入了沉思。
    随着这一日的相处,她对萧梵屹的感觉有点复杂,一方面,觉得他很意思,想和他多待会儿。另一方面,又觉得他很危险。
    且不说他本人的个性究竟如何,单看他眼下短处境,就不免替他担心。
    终日勾心斗角地活着,太累了。
    阿柔在想事情,吃的慢,蜚蜚啃完一只鸡翅之后,仍觉得不过瘾,看了顾瑾城一眼,确定他说的是真的,这才卸下另一只鸡腿,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鸡腿肉软烂入味,表面有荷叶的清香,汤汁又带着香料的味道,一口咬下去,汁香四溢,却不腻人。
    “好好吃。”蜚蜚笑笑,与顾瑾城说,“鸡腿就够我吃了,你自己也吃啊,不然多浪费?”
    顾瑾城并不馋这些,但听出了她话里的愧意,再加上他晌午没有吃东西,而鸡肉味道的确不错,于是欣然采纳了她的建议,将剩下的肉都吃了。
    初夏午后的阳光、微风、花香和虫鸣,一切都很美好。
    三人坐在朱红色的廊台上,吃着东西,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不自觉就放松了下来。
    -
    合力解决掉一只叫花鸡,三人又一起去洗手洗脸,刚好瞧见萧梵屹领着寺里的人在做午课。
    与早课、晚课不同。
    午课是全寺人一起参与,大约有二十多人,穿着同样的灰蓝色素衣,此时,皆虔诚地跪坐在正殿内,一边念经,一边敲击着木鱼。
    除了整齐划一的木鱼声之外,正殿还有两架编磬,众人念着念着,便有人用铜锤在上面有节奏地敲击一下。
    声音空旷悠远,在耳边久久回荡。
    这个场面,让蜚蜚不自觉想到住在姐姐镯子里的那段经历,莫名感到一些恐慌。
    水洒到鞋子上都不知道。
    “怎么了?”阿柔担心地问她,刚刚喊了她好几声她都没有听到。
    “没、没什么。”蜚蜚连忙摇摇头,“有些困了。”
    晚上她们还有事情要做,本也要去睡午觉的,见她这魂不守舍的状态,阿柔有些担心。
    摸摸她的额头,以为是晒着了。
    “那你们先去休息。”顾瑾城体贴地说道,“我左右看看。”
    回到禅房,蜚蜚也仍然有些不安,微微蜷在床上,直到睡着,眉心都是皱着的。
    阿柔最是了解她,知道妹妹一定心里有事,但是怕她们担心,所以才没有说出来而已。
    陪着她躺了会儿,也渐渐睡着了。
    醒来时,窗外残阳似血,映红了半边天,金黄色的落日余晖与火烧云交相辉映,煞是绚丽好看。
    想叫妹妹起来看,嘴巴张开的瞬间,却想起晚上要出门,还是让她多睡一会儿比较好,便没有喊醒她,而是默默在禅房找了本书,安静地读了起来。
    蜚蜚这一觉,直睡到夜幕降临才醒来。似乎是要落雨,天气有些燥热,蜚蜚出了汗,觉得不太舒服,撒娇似的,在床上滚了两圈。
    阿柔点了灯,坐在桌案前看书,见她迷迷糊糊的,拿湿了水的锦帕给她洗脸。
    正哄着她,姑姑过来喊她们去用晚膳。
    只得简单洗漱一番,匆匆随姑姑一块儿,再一次来到了萧梵屹的禅房。
    顾瑾城在里面与九皇子说话,不知道说到了什么,两人都挺高兴,她们进来时,萧梵屹脸上的笑意都没有收。
    “姑姑,传膳罢。”吩咐一声,萧梵屹放下了经书。
    姑姑退了出去,顾瑾城也坐回了自己的位置,萧梵屹的目光突然落到了阿柔身上,似乎是在打量她。
    左脸覆以浮雕面具,右脸俊美无俦的青年,在灯光下,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专注地望着她。
    他睫毛颜色偏重,便显得眼神格外深邃。严肃地看着别人的时候,眸中的威严和面具上闪烁的冷光,都让人不敢直视。
    “江姑娘,我有个不情之请。”萧梵屹说道,“听闻姑娘医术高明,晚膳后,想请姑娘帮我瞧瞧。”
    阿柔也在打量他,毕竟望闻问切乃是行医之本。但他只露了半张脸,光靠肉眼,根本看不出什么。
    她有些担心,但没表现出来,只礼数周到地说:“承蒙不弃,是民女的荣幸。”
    “那就麻烦姑娘了。”萧梵屹说着,叹气道,“近来老是梦见母妃和幼年时发生的事情,有些心神不宁。”
    也是来了这儿,他们才知道,真正的皇陵在太常寺后面,萧梵屹的母妃带着几位宫人守在那里,他则被软禁在太常寺,十余年不曾与外界接触,自然也没有再见过他母妃。
    或许,正因如此,他才这么虔诚地念经,就连休息用的禅房里,都放着木鱼和磬。
    旁人或许没有注意,蜚蜚则是因为对这东西印象深刻,是以多看了两眼。
    这片磬和其他编磬不一样,边角略薄,非石非玉,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的,造型别致,上面的纹路也很考究,绘制的是二龙戏珠图案。
    就挂在屏风前面,除了做诵经之用以外,还可做装饰。不知道的,肯定就以为只是一个普通的摆件。
    “九爷需适当放下所虑之事,静心凝神。”阿柔说道,“更要注意休息,保重身体。”
    萧梵屹点点头,十分配合。
    姑姑与宫女端着晚膳上来,果然有鱼,还有虾和鸡汤。
    蜚蜚下午吃了好东西,并不是很饿,却馋,便少吃了一些,尝尝味道。
    顾瑾城在她旁边,瞧着小姑娘脸鼓鼓的,心情愈发舒畅。
    -
    晚膳过后,姑姑命人撤走了碗碟,自己也退了出去,在外守着。
    因为要给萧梵屹把脉,三人便没有离开。
    阿柔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直接走到了九皇子的桌案对面,盘腿坐下,素白的指尖放在了他的手腕上。
    萧梵屹很白,许是常年不出门,但因为时常耕种劳作,是以,并不孱弱,肌肉线条反而紧实好看。
    离得近,他的美貌也更加具有冲击力。
    阿柔依稀闻到一股淡淡的香火气息,指尖有些几不可见的微颤,但很快被她掩饰住了。
    “如何?”萧梵屹问她。
    阿柔微微退开,双手搭在膝盖上,端正地跪坐着,难得显出几分拘谨。
    正要说,窗外却冷不防传来一声破风之声。
    下一刻,一支羽箭,“嗖”地穿破了窗户纸,带着雷霆万钧的力道,直奔萧梵屹激射而来!,,
    第90章
    事出突然, 阿柔面色一凛,下意识握住萧梵屹的手, 想把他拉到一边。
    顾瑾城也拔开了双刀,朝萧梵屹的方向冲去。
    但箭矢速度太快,无论是阿柔还是顾瑾城,都来不及帮他躲过这支箭。
    然而, 萧梵屹只是冷静地望着箭矢, 握紧了阿柔的手,在箭矢即将中伤他的时候, 信手一掀,将面前的桌案迎向箭头。
    “笃”的一声闷响, 箭矢钉进重木制成的桌案上面,一端的翎羽剧烈晃动,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阿柔一颗心仍是揪着的, 手被九皇子紧紧握着,都没有反应过来,只严肃地打量着窗外。
    “姑姑。”萧梵屹喊了一声。
    守在外面的姑姑声音嘶哑难听:“属下失职!”
    萧梵屹并没有责怪她,只说:“去看看。”
    “是。”姑姑领命,随即, 悄无声息地隐在了黑暗之中。
    蜚蜚这才知道, 原来姑姑是会武的,而且,武功绝对不低。
    不过,她不用保护萧梵屹的安全吗?怎么让她走了?而且, 看萧梵屹的表现,这似乎也不是第一次遇袭。
    蜚蜚震惊了,这可是在太常寺,是皇陵!谁这么大胆子,敢来这里闹事?
    况且,萧梵屹已经被软禁了十余年,外界都说他再无翻身的可能,谁会冒着这么大的危险,只为了杀一个废物皇子?
    难不成,是冲着他们来的?
    蜚蜚看看神情严肃的顾瑾城,又看看惊魂未定的姐姐,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也是这样一看,才发现九皇子和姐姐竟然牵着手!
    这……什么时候牵上的?
    “姐姐。”蜚蜚提醒了她一句,“你没事罢?”
    阿柔忙向妹妹投去安慰的眼神,正要说话,就意识到自己的手被人握在了宽大温热的掌心里。
    心跳突然加快,阿柔的目光下意识移到了两人交握的手上。
    萧梵屹的手单看很秀气,指节修长,骨节并不分明,仿佛画上美人的冰肌玉骨,拨弄佛珠的时候,莹白的皮肤依稀氤氲着佛光。
    但与她的放在一起,还是暗了一个度,手掌也明显比她的宽大许多,能将她的手完全包裹住。
    被她的目光看着,萧梵屹意识到了自己的唐突,但仍然十分冷静,自如地松开阿柔,一点头:“事出突然,唐突了江姑娘,过后定当赔罪。”
    “无妨。”阿柔心跳得很快,面上却依旧镇定,只是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用力捏了捏手心。
    萧梵屹手心的温度像是烙在了她手背上一样,让她觉得右手的重量都与原先不一样了。
    很在意。
    但是,她明明不该这么在意的。
    -
    “我也出去看看。”顾瑾城回头看了阿柔一眼,“保护好妹妹。”
    说完。灵活地翻窗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