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乔衍手掌微微用力，将她半边脸全然包裹细细的抚摸。
    细瘦的手指有些粗糙，骨结分明的一点都不好看，念凉凉脸蛋被他捏的疼了也没有动。
    直到看到她脸蛋有些发红，薄乔衍才手指一僵，缓缓收回手。
    “我很想你。”
    时隔三年，她再一次听到薄乔衍的声音。
    低沉，暗哑。
    念凉凉心尖发颤，茫茫然眨了下眼睛。
    有些事情想要问出口，有些话再也忍不住，目光垂下的时候又看到了他的双腿，那些已经窜至嗓子眼儿的怨恨又被压了回去。
    她泯然一笑：“是嘛，我也挺想你的。”
    缠绕在心间的藤蔓，在看到她这明媚的笑容后缓缓舒展开，薄乔衍拉住了她的手。
    念凉凉却缓缓起身，在他手背上捏了捏：“不早了，回去吧。”
    说完，她回头冲门口的保镖打了个响指，保镖很快跑了过来：“小姐，薄先生。”
    “太晚了，让司机送薄先生回去。”
    “是，小姐。”保镖很快又跑开了。
    薄乔衍握紧了她的手，抿紧了唇角。
    念凉凉以为他会说些什么，但等了很久，直到司机把车开了过来。
    薄乔衍才松开了她的手，声音很轻的道：“好好休息。”
    直到车子完全离开了视野念凉凉才皱紧了眉头，好半天，她才缓缓吸了一口气，抬头望天，单手将眼角的湿润抹去。
    没有问起孩子，也没有提起那个男人，只说了一句很想你。
    只是这一句话，就几乎让她强撑的一切都绷不住了。
    念凉凉在原地站了很久，直到手机忽然响了，她才猛然回神。
    “已经到门口了。”
    她说着，快步回家。
    刚走到客厅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几声软糯清脆吭吭着的笑声，期间还伴随着外公爽朗宠溺和笑。
    她脸上不自觉漾起了笑容，进门后随手将包包递给了佣人，快步走近沙发上完成一团的老少三人组。
    厉瑾正笑着抬头看到了她，跟着起身。
    念凉凉喊了一声表哥，又快步走过来赶紧虚扶着外公：“外公。”
    厉老爷子驮着孩子正玩得起兴，一见她回来了更是高兴。
    “妈妈…”
    骑在厉老爷子脖子上的孩子，一看到她就开心的笑了起来，立刻伸出软软的小手要抱抱。
    厉瑾就站在几人身边，见孩子松手后身子一晃吓得赶紧伸手从后面抱住，将孩子抱下来。
    念凉凉一边张开手将孩子抱在怀里，一边小声道：“楠楠不乖，怎么能骑在…”
    “哎，你说我金孙子干什么，我乐意驮着我金孙子玩！”
    厉老爷子不等她话说完就不乐意了，赶紧上前袒护已经有点被吓到的金孙子。
    “外公，我不是这个意思……”看到外公一脸孩子气的瞪着自己，她顿时笑了：“算了，我不说了，楠楠，有没有想妈妈？”
    小男孩儿软乎乎的小手抱着她的脖子，一听这话顿时嘟着小嘴儿就在她脸上吧唧了一口：“妈妈，想妈妈……”
    软绵绵的嗓音，简直让她的心都化了，低头在他软嘟嘟的小嘴上也亲了亲：“楠楠好乖，妈妈也想楠楠。”
    说完，没忍住，又低头在楠楠奶昔般软滑的脸上又亲了亲。
    厉瑾在一边看着，笑道：“楠楠很乖的，早就困了，但还是要坚持等你回来一起睡。”
    念凉凉笑弯了眼睛，将脸蛋贴在楠楠弹滑的脸上蹭了蹭，满眼骄傲的道：“那可不是，我儿子嘛……”
    “行了，不早了，孩子早就困了，你快抱着上去吧。”
    “嗯。”
    念凉凉点了点头，又在楠楠脸上亲了亲：“楠楠，记不记得要说什么？”
    楠楠挥着白藕般的小手臂，分别对着厉瑾和外公说晚安，乖得让厉瑾也忍不住上前亲了亲。
    上楼之后，念凉凉没有让佣人帮忙，抱着楠楠亲自给他洗澡。
    楠楠被她轻轻揉着小脑袋洗头发的时候，一直乖乖的喊着妈妈，念凉凉小心的看了一下他有没有被洗发水碰到眼睛，手下动作更加温柔。
    “我们楠楠困了是不是，那妈妈快一点好不好，楠楠好乖，再坚持一下。”
    楠楠被她哄得又开始小声的笑，笑几下就会喊一声妈妈。
    念凉凉心里一阵一阵的发酸，她知道这孩子为什么这么喜欢喊妈妈，为什么这么喜欢黏着她。
    她还记得楠楠当初看着自己怯生生喊妈妈时的样子，心里又心疼又懊悔，后来每一次再听到他喊自己，无论多少次，无论多无聊，她都会很耐心的一声声应着。
    洗完澡，她裹着小毛毯把楠楠抱上床，给他擦干净身体后才松了口气，拿起空调遥控调了下温度，躺在他身边将他抱在怀里开始哄睡觉。
    两岁的孩子，玩了一下午早就又累又困了，平时这个时候楠楠早就睡了。
    今天是她不对，回来晚了。
    抱着楠楠哄了不到五分钟，孩子的呼吸就变得绵长，抓着她肩膀的胖乎乎的小手也无意识的垂下，微微蜷缩着。
    念凉凉笑了笑，轻轻将他放在床上，盖好被子。
    她轻手轻脚的下了床，迅速洗了澡换好睡衣出来，前后不到十分钟。
    重新回到床上后，她轻轻抚摸着楠楠的头发，却睡不着了。
    孩子睡着的时候，还是小小的一只，小胳膊小腿儿都还没有长开，肉呼呼的像个小包子。
    她低头在楠楠额头上亲了亲。
    “楠楠。”她看了孩子很久，才一声低低的叹息：“你想爸爸吗？”
    楠楠乖巧的躺在她身边，睡梦中的孩子没有听到妈妈轻声呢喃，自然也没有一丝回应。
    “妈妈，今天见到爸爸了。”她低头看着孩子，眼里有几分水汽：“楠楠想见爸爸吗？”
    夜幕降临，房间里安静的只剩下了孩子轻微的呼吸声，念凉凉愣了很久，恍然间又想起了曾经狼狈不堪的自己。
    当初是真的铁了心要打掉这个孩子，可在知道薄乔衍的腿出事后，是真的心软了。
    她那时真是恨死了薄乔衍，但一想到这个孩子可能是薄乔衍唯一的孩子了，她就没办法狠下心不要他。
    但生孩子的痛苦经历，直到现在，她都不敢再细细回想。
    她曾经以为，没了薄乔衍，日子可能会难过一点。
    可对于她这个从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大小姐而言，日子岂止难过了一点？
    怀孕时期的每一分一秒，她都在死亡边上徘徊。
    以往的二十年，她从没想到，日子会那么难过。
    每一天，她都以为自己和孩子要撑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