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婉垂下眼睫,唇角翘起一丝柔顺的笑意道,“义母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会好好照顾姐姐的……”
盛明珠眼底浮起一丝冷色,是啊,她还真是“好好的”照顾了她,照顾得她家破人亡!
只是这话盛夫人却爱听,立刻满脸欣慰的道,“幸好还有你,你们两个一块进宫照应,我就放心了……”
两人正细细碎碎的说着话,就听到门外传来一声大吼,“盛明珠,你今天做的好事!”
人未到,声先至,声音沉稳中带着严厉,若是以前明珠听到只会觉得害怕,只是现在听在耳中却觉得无比的亲近。
她翻身坐了起来,盛夫人一惊,下意识将她藏在了身后。
盛安庭大踏步跨了进来,身后跟着满脸无奈的盛梓辉。
盛安庭虽已年愈四十,却轩挺俊朗,颌下一绺长须,更让他透出一种文人的儒雅。
他为人清高正直,性子孤傲,在朝中官拜内阁大学士,是朝中清流,不仅谨守为官之道,在教养子女方面也是极为看重。
今日回府就听到明珠今日在街上纵马,他着实气坏了,一张脸阴沉的宛若要滴出水来。
盛夫人和他做了这么多年夫妻,自然是了解自己丈夫的,现在看着他的脸色,心头先慌了,忙站起来道,“珠儿,快下来,向父亲认错!”
盛明珠乖乖的下了床,跪在盛安庭面前轻声道,“爹,女儿知错了。”
她这么乖巧的样子倒是让盛安庭一怔,自己的女儿他最了解了,明珠被宠坏了,性子飞扬跋扈,以往闯了祸只会赖皮嬉闹,仗着盛夫人的维护愈发嚣张,从没这样痛快认错过。
他哪知明珠现在满脑子都是上辈子父亲被她连累身死,现在能看到活着的父亲,她心中只剩下了无尽的感激。
“你这个孽子!”盛安庭满目怒火,平日犯些小错也就罢了,今日她居然胆大妄为到在闹市纵马,就算是男儿也不能如此目无法纪,更何况还是个女儿!
他指着她,怒不可遏,还没骂出口,盛梓辉却一下子拦在了他身前,替明珠求情道,“爹,妹妹已经知道错了,她平时就乖巧的很,今天都是儿子的不是,妹妹是为了担心我才会跑出去,父亲,您就别再责怪她了…”
盛夫人也劝道,“是啊老爷,珠儿已经知错了,再说她出去也没惹出什么事么,教训几句就算了。”
“还想惹出什么事?她一个女孩儿家,不好好待在房里绣花,跑到大街上去做什么?况且她就快进宫了,万一被人认出来,我拿什么脸去面对陛下?!”
盛安庭气得胸口直喘,指着盛夫人骂,“都是被你宠坏了,慈母多败儿,就她这个惹祸的性子,怕是进了宫也没什么好!”
看自家老爷脸色铁青的样子,盛夫人不敢再说,盛明珠伏在地上磕了个头,道,“爹,都是女儿的错,请您责罚女儿吧,莫要气坏了身子。”
女儿难得说出这样贴心的话,倒是让盛安庭一怔,看着她乖巧认错的样子,他的气到底缓了缓。
他正想说什么,就见旁边苏清婉突然过来跪下道,“义父,您就别怪姐姐了,她今日骑马都被伤到了,您就别让她跪在地上了,有什么气,婉儿愿替姐姐受罚!”
她说的情真意切,满脸担忧,盛安庭却是一怔,立时想起女儿是骑马出去的,怒火一下子就被点燃,指着盛明珠大骂道,“你什么时候学会骑马的?说,是不是以前就这样背着我偷偷的出去过?”
盛夫人急道,“老爷……”
盛安庭蓦地大吼道,“闭嘴!她就是平日里被你给宠坏了,养成了这样无法无天的性子!还去闹市奔马,好大的胆子,我今日若不好好管教你,来日进了宫,还不知道要闯出什么祸事!你现在就去祠堂跪上一夜,在祖宗牌位前好好的反省反省!”
盛夫人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老爷!”
自家的女儿娇生惯养了这些年,哪里能禁得起在祠堂待上一夜?况且这两天看着明珠的精神不好,要是去祠堂再受点惊吓,这可怎么得了!
盛夫人心疼的厉害,待要说什么,盛安庭已是转身拂袖而去。
“娘,没事,只是去跪一晚上,又没什么事,况且爹也是为了我好……”
盛明珠柔声安慰着母亲,旁边苏清婉珠泪涔涔而下,满脸愧疚的道,“义母,都是我不好,惹了义父生气,要不是我说错话,姐姐也不至于被关了祠堂。”
盛夫人叹了口气道,“不关你的事,说到底还是因为明珠闯了祸,罢了,事已至此,珠儿你就去待一个晚上,明日一早娘就去接你。”
盛明珠点了点头,几个人一起陪着她去了后院祠堂。
盛府的祠堂在盛府西院,因平日并没什么人来,厚重的木门一打开,里面一股阴凉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
里面点着长明灯,昏暗的光影中,一排排的灵位重重叠叠,看起来无比阴森。
盛明珠正要进去,盛夫人一把拉住她,嘱咐她道,“别怕。”
盛明珠笑道,“女儿不怕,里面都是我们盛家的先祖,他们都会保佑女儿的,珠儿只是陪他们进去说说话。”
盛夫人点了点头,心底终于欣慰女儿长大了,她命丫头给她送进去了厚厚的蒲团,就怕女儿凉到了膝盖,又叮嘱道,“别傻傻的老实跪着,累了就坐下,娘晚上给你送被子和吃食来。”
她话音还没落,苏清婉就在旁边道,“义母,这样不妥吧,万一要是被义父知道了,说是姐姐不诚心悔过怎么办?依婉儿看,姐姐不如就熬一晚上,也省得义父震怒,再责罚姐姐……”
她这样一说,盛夫人顿时没了主意,让女儿白捱一晚上,想想她就心口疼,可苏清婉说的也对,她最清楚盛安庭的脾气了,若是被他知道送了东西,就不只是这一个晚上这么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