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黎淡淡瞥了他一眼,随即朝林舟被抬走的方向走去。几个小厮全数围拢着他,在人群中劈开一条道——颇有众星捧月之感。
被淡淡看了一眼的掌柜:……好可怕。
林舟被扔到椅子上,一脸懵逼。这算啥?逼婚?!
红色广袖嫁衣衬得女子愈发美艳动人,一把蒲扇似遮非遮地挡住她的脸,时不时偷偷露出来看林舟一眼,再一脸娇俏地躲回扇面后。
林舟木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小姐姐,我不喜欢姐弟恋。
面前女子美则美矣,年纪轻轻正是花容月貌。奈何她的“准夫君”长着一张童颜,导致了明明年纪相仿的二人看上去倒更像……姐弟。嗯,在这个早婚早育的年代,说是母子恐怕也没人怀疑。
这里是二楼的一间厢房,里面只有他和抛绣球的姑娘。不得不说,他真的,尴尬得想撞墙。
他喉咙干了干,迎上准新娘娇羞的眼神,硬着头皮开口道:“我不是故意接你的绣球的,放我回去吧。”
林舟局促地坐在椅子上搅衣角,眼神飘忽不定,一脸心虚。其实吧,这姑娘也挺好看的。远看看不清脸,身材倒是不错。近看画着淡妆,看上去温婉美丽。一举一动亦十分得体,典型的一大家闺秀。
林舟想,如果这件事在他刚来这个世界时发生的话他说不定屁颠儿屁颠儿就倒插门了。结果现在有师父这么大一道坎儿横在那儿,他就是想也没那狗胆。
师父他……估计要气死了。
“公子叫什么名字?”云来大小姐柔声问道。
林舟万般无奈地叹气:“林舟,你呢。”
云来大小姐:“云来。”
林舟:感觉要晕死了。“怎么跟你家客栈的名字一样?”
云来:“我爹以我之名开的呀。”
林舟酸酸地说:“你爹对你真好。”
然后又是一通静默,云来找了个板凳在林舟对面坐下。面对面时林舟才发现这位姑娘是真高……尤其是在他还非常矮的情况下,显得她更高。
林舟顿时肚子里酸的冒泡。同样是人,怎么人和人的差距那么大。
“夫君。”冷不丁地,云来突然唤了一声,声音柔到极致,温柔缱绻。
林舟顿时鸡皮疙瘩往上涌,头上毛都炸起来了。
“相公真可爱。”云来捂唇轻笑。
“别,你还叫我林舟好。”林舟双手放在腿上,正襟危坐,目不斜视。
“爹说择日不如撞日,现在估摸着已在准备了,相公可还欢喜?”
林舟腿一麻,差点从椅子上跌下去。他涨红了一张脸,磕磕绊绊道:“这样,不大好吧。”
云来轻抚着鬓角的发丝,笑道:“有何不可呢。在那之前夫君能否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凤云来面上笑的温柔,心下冷哼,难得有几分叹息:乳臭未干的小孩子,可惜了。
林舟脑海中刹那间晃过一段声音,他猛地看向云来。云来正在等他的回话,愿不愿意回答她的问题。
“你说。”林舟忽然觉得事情恐怕要生异端,不祥之感油然而生。从那次上山之路事件之后他便再也没有产生过“第六感”,这回怎么突然冒出来了。
“先前站在你边上的,可是蝉源先生?”云来如是问道。
林舟扯出一个不大好看的笑容。师父从未和他说过他本人是不是蝉源先生,然而在他上山前陆宁渊就说过这座山以及神医的事情,因此在得知岑黎精通医术时他便默认岑黎是蝉源先生了。
从之前一段时间下诊时病患的称呼,以及前几天遇到小弟时的称呼可以判断:岑黎的确是传说中拥有旷世医术的神医。
他和师父不过在那儿看热闹,何故他刚被带上来这帮人就知道了师父的底细?
林舟捏了一把汗,面上却一副少年的疑惑模样:“我师父?应该不是吧,他从没和我说过。”
这些人来问他说明他们也不确定岑黎究竟是不是传说中的蝉源。那么,如果抵死否认或许他们还不会相信,模棱两可的回答最能说明问题——他压根连个毛都不知道,绑他有个卵用!
云来笑道:“我也说呢,蝉源先生分明当是位白发须须的老者,怎么会是刚才那位年轻的公子呢。父亲就是爱瞎折腾,夫君可别怪我多嘴。”
这下林舟蒙了,嘴上呵呵笑道“不会不会”,心里暗想:什么情况,蝉源先生是个老头?那师父真不是神医咯……所以一直以来他特么都搞错了?
这厢林舟和云来小姐一来一往地互相打量试探,谁都没讨到谁的好。另一厢岑黎被带到一楼正厅内,正厅内主座坐着的正是掌柜——凤雷。
凤雷笑的红光满面迎接前来道喜的宾客,岑黎身后跟着数十名小厮,一脸冷然。凤雷看到这架势一愣,道:“这位是?”
管家作揖道:“老爷,这位是大小姐请来的咱们姑爷的恩师。”
凤雷恍然大悟,挺着肥硕的腰膀笑呵呵道:“原来是亲家啊,失礼失礼。”
凤雷用他小得几乎看不见的眼睛打量着岑黎,眼中带着审视和评判,充满了商人的算计和精明。
“我徒儿在哪。”岑黎简言道,不多做废话。话是对着凤雷说的,眼睛一直在寻找林舟。他环视一周并未见到林舟。
凤雷推辞了一名来敬酒的官员,熟稔地去拉岑黎的手臂,岑黎侧身直接避过,斜眼睨着他。
凤雷尴尬地搓搓手,一屁股坐在刚刚的太妃椅上,又局促地站起来,感到莫名尴尬。
“姑爷正在二楼与云来闲聊呢。亲家先等等,到晚间喜宴就能见到了,在下已经派人急速准备了。只是先前没想到姑爷身量……咳咳,比较小,喜服要重新定制有些赶。”
“他不是。”岑黎站在他面前,明明前面是算得上富可敌国的商人,后面是数十个虎视眈眈的小厮,他却目空一切。
他忽然凌厉地看向凤雷,“我再说一次,他不是。若你继续,我无法确保晚上会发生什么。”
凤雷顿时一震,不知这个只露了半张脸的年轻人何故有如此凌厉的气势。随后轻嗤,不过一介青年而已,能有多少见识。
他道:“公子莫不要如此焦躁,既然是亲家该见的总要见的。何况姑爷接了这绣球必定也是属意我家姑娘的,公子何不放宽心让他俩喜结连理。”
岑黎身体一僵,继而轻蔑地朝他看了一眼:“你以为我徒儿看得上她吗。他眼高手低,掌柜之千金恐怕难入其眼。”
岑黎勾唇,目光灼灼地目视楼上。他徒儿,绝不是只重外表之人。譬如云王,譬如江海,皆是外形极佳之人。云来小姐许容貌昳丽,不过若较之云王江海之流却无法相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