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家”被我吼得一哆嗦,眼神明显怂了不少;真正有本事的人,会怂吗?
“你…你到底是谁?要是同行,咱别相互砸饭碗;不然的话,我让你在乳城辅导行业,混不下去!”他咬着牙,竟然还敢威胁我。
我抿着嘴,重重地点头说:我就是服装厂里,一名普通的工人;孩子选辅导老师,我们做家长的,想听老师弹弹琴,难道还没这个资格吗?!
一听我只是个工人,这混蛋顿时抿着嘴,憋着笑说:那没问题!这曲子我当然会弹;但咱说好了,我只要弹下来,孩子的学费,可要翻倍!
我摇头冷笑,看着这个白痴说:不是弹下来,是弹得好,有资格教我家孩子,我才会出双倍的钱!
“成!”一边说,他掀起琴盖就要弹;我立刻打住他说:您贵姓?有名片吗?
他赶紧从旁边,收钱的包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我。
下一刻,他弹了起来。
一边听他弹,我就把名片上的信息,用短信发给了蒋晴;“帮我查查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片刻,她回我说:陈默,你能不这么无聊吗?我很忙!
我立刻骗她说:大师傅的事情,可能与他有关,赶紧查,我需要资料。
当初苏彩那么难找,蒋晴两天就帮我搞定了;现在有这人的名片,蒋晴还不分分钟搞定?!
发完短信,我就看着这位“艺术家”弹奏;说实话,可能钢琴有点旧的原因,再加上他的水平,着实不怎么样;演奏不仅没有感情,还总弹错音,科班出身的人,不可能这么差劲!
一曲终了后,不明就里的校长,赶紧领头鼓掌;苏彩和孩子们,也一脸发懵地跟着鼓起了掌。
艺术家得意地站起来,洋洋自得说:怎么样?这位家长,我是否有资格,来教这些孩子?!要不是钢琴有点旧,我能把你们弹得热泪盈眶!
“孙子,你真以为我不懂音乐吗?我今天手痒,就让你这个‘江湖郎中’,开开眼!”说完,我一把将他拨开,直接坐到了钢琴旁。
苏彩兴冲冲地跑过来,满脸好奇地看着我问:陈默,你…你会弹钢琴?
我抿嘴一笑,拍了拍旁边的长凳,让她坐下说:大学的时候,跟一个老师学了点儿;虽然不怎么样,但至少比他强。
说完,我把指尖放到琴键上,闭目十秒钟,酝酿了一下情绪,便直接弹了起来。
当第一个音符想起时,记忆一下子,就把我带到了曾经的监狱,曾经的监狱图书馆;那里有一台,极为老旧的大踏板钢琴,我的音乐老师,就是在那里,对我开始的音乐启蒙!
而当时,他弹给我听的第一首曲子,就是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
“陈默,知道这首曲子,表达了什么思想吗?”他问我。
我呆呆地摇头,却被慷慨激昂的旋律打动了。
音乐老师弹着厚重的音符说:生命是脆弱的,我们总试图与命运抗争,但又不得不折服在命运的脚下;尽管如此,但依然有很多人前赴后继、永不言弃;因为人类的文明史,就是一部抗争的历史!所以,要想活出生命的张力,就永远都不要向命运低头!
那是我第一次,从音乐中感受到了力量和希望;也是我第一次,对学音乐,有了热切的渴望!
监狱四年,每每学习疲劳不堪时,那架破踏板琴,就成了我排遣忧郁,最好的伙伴;而教我的音乐老师,曾经更是省某文工团的领导。
手指在琴键上激昂地飞舞,每一个音符,都敲击着我的心尖;生命从来都不是表面那么美好,就如我的一生,一直在痛苦与磨难中度过。
所以只有抗争,不停地抗争,才能看到未来的希望, 明天的太阳。
大师傅说,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时,你要敢于仰天质问:谁是“刍狗”?!
最后的尾音,从钢琴里传来,我仰起头,深深吸了口气;整个排练室里,随着音乐的结束,寂静万分!
苏彩呆了,校长愣了,“艺术家”傻了!
一条短信打破了宁静,是蒋晴给我发来的信息,里面是这个“艺术家”,所有的底细资料。
站起身,我冷冷地看着“艺术家”问:现在,你觉得自己还有资格,教这些孩子吗?就以你的水平,竟然收一万块学费,你配吗?!
他张了张嘴,突然“嗷”一嗓子,嘶牙咧嘴朝我叫·嚣道:“你弹的也不怎么样!什么狗屁玩意儿?!”他料定校长不懂音乐,就冲老校长嚷嚷道:校长,他就是胡弹、瞎弹,野路子出身!一个服装厂的工人,会弹什么钢琴;我可是正经大学毕业的,我还有毕业证书,之前给您看过。
我摇摇头,特鄙视地拿起手机,看着屏幕念道:周友学,1982年出生,高中时做过艺术特长生,但因专业成绩不合格,高考连续两次落榜;后踏入社会,打过工,开过培训班,办过假·证!
听我揭他老底儿,大胡子当时都懵了!憋得脸红脖子粗,却不敢反驳半句。
我继续又说:三年前,因办假·证被拘留,释放后再次开设培训班,拿着中央音乐学院的假·证,到处招摇撞骗。
说完,我冷冷地盯着他,咬牙切齿地问:周友学,你良心被狗吃了吗?贫困小学的钱,你也好意思骗?!你就不怕打雷的时候,劈你家祖坟吗?
他张着嘴,瞪着大眼,艰难地一句话说不出来;我抓起旁边的琴谱,直接砸到他脸上说:马上给我滚!要再让我碰见,决饶不了你!
“我滚,滚!马上就滚!”他屁·股尿流地拎着包,抬脚就要跑。
“等等!把钱给我留下!”
“对对,钱,给你们钱……”
孩子的学费如数奉还,“艺术家”风一般跑出了学校。
回眸间,我看到苏彩坐在钢琴旁,手托着下巴,正一眨不眨地盯着我;嘴角还带着一丝,难以言说的笑意。
可老校长却犯了难,他抱着满头银发,带着哭腔蹲在地上说:我知道你们是好心,我也是糊涂,差点被人骗了;可这老师一走,谁还来教孩子啊?不到一周,就要比赛了!
我走过去,手轻轻拍着老校长的肩膀说:我来教,不收孩子学费;还有演出服,包括你们学校的校服,全由我们公司一力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