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德明沉默了，眼神中的痛苦和惋惜不像是装的。
    在他说话期间，我一直在对他使用白灵的能力，他身边的空气阴冷的不像话，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冷，普通人肯本顶不住。
    也就是说，他所说的东西是真的。
    我沉声道：“她疯了以后，你就再也没有见她了？”
    “不，我悄悄去找过她两次。”范明德深吸了一口气，“可惜她已经不认识我了，只会问我一句话：有没有见过她的孩子。”
    “我也有想过送她去医院治疗，但是，但是我们之间的关系始终是不光彩的，不方便......我也没想到刘峰那么不是人......”
    范明德又紧了紧自己的外套，抬头看着我，表情有点复杂。
    “年轻人，你刚才说她很苦，没有办法解脱是什么意思？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死亡不代表一切就结束了，对于她来说，死亡是痛苦的开始。”我摇了摇头，“你为什么要在梨花街建养老院？”
    范明德愣了愣，苦笑了一下：“也算是我最后想为她做一点事情吧，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她还在那所房子里面。”
    “拆掉老街，修一座养老院，这算是一件善事。”他的表情里带着自嘲，“说来好笑，她这一辈子很苦，我希望能为她积点福，让她下一辈子过的好一点。”
    “正好手边碰到这么一个项目，所以......也不知道有没有用。”范明德顿了顿，鼻子里冷哼一声，“只不过，还是被刘峰那个人渣给破坏了！”
    听完他的话，我不由得对他另眼相看。
    外人口中憨厚老实的刘峰，是个没责任没上进心的窝囊废，害了自己的妻儿还把过错推到别人身上。而这个外貌精明算计的商人，却还算有情有义。
    看人不能只看表面。
    “我说了这么多，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是什么人？”范明德重新看着我，“你怎么会问这些事，在我的记忆中，柳如思没有你这样的朋友。”
    “我的确不是她的朋友，只是刚好听说了她的故事，想要帮她一把而已。”我淡淡一笑，既然范明德这里找不出线索，我准备离开了。
    “这世界上还有这样的人，帮助别人不求回报？”范明德难以置信，作为商人他深知无利不起早的道理，任何人做事都不可能不报目的。
    “也不能算不求回报，各取所取吧，我帮她完成心愿，她给我我想要的东西。”
    我大步转身离开。
    “等等！”范明德追了上来，有些紧张的看着我：“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她不是已经死了吗，你怎么知道她的心愿是什么？”
    “你觉得对于一个失去孩子的母亲来说，她的心愿会是什么？”
    我看了他一眼，留下这句话就走开了，等到我走远的时候，发现他还呆呆的站在原地，似乎怅然若失。
    初冬的天黑的比往常要早，我和范明德谈完以后，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转了一圈，仍然没有找到乐乐失踪的线索，我想了想，在这边随便找了个地方吃过饭，打车赶向翠花街。
    下车的时候，天已经黑透。
    冷风刮起白色的塑料袋，整条街阴森萧瑟，死气沉沉。
    重新走进这条街，我本来准备再去44号寻找线索，走到一半的时候，看到了一个人影在街上活动。
    “有人？”
    在这种时候敢在这条街上活动，不管是人是鬼，我都要上去看一看。
    加快速度，我几步就走近了那个人影，借着昏黄的灯光我才看清，原来对方是杨婆婆。
    佝偻着背的杨婆婆手里提着一袋垃圾，小心的踮着脚，想要将垃圾扔进垃圾桶里。
    但她个子小，加上年纪太大手脚不灵便，动作有些吃力。
    我快步走过去，从杨婆婆手里接过垃圾袋，放进大垃圾桶里。
    说实话，这条街满是垃圾，根本没有人在乎卫生，随处乱丢乱扔，就算杨婆婆把垃圾扔在垃圾桶旁边，也没有关系。
    但她却没有这样做，可见她和那些市井小民还是有一些区别。
    “是你？”杨婆婆诧异的看着我，“大晚上的，你来这条街上，不害怕吗？”
    “白天您不是说过了吗？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对她笑了笑。
    杨婆婆愣了愣，看我的眼神越发奇怪，最后，她像是实在忍不住了，皱着稀疏的眉头问：“这条街白天都很少有人来，晚上就更不用说了，你到底是来干啥的？”
    “我只怕我说了您也不信。”
    “你是不是在找什么？我总看你在街上转悠。”
    “算是吧，我就是想找到那个丢失的小孩。”
    “乐乐？”杨婆婆摇了摇头，“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就算找到他，他可能也......算了，没希望了。”
    说着，她摆了摆手，要回自己的房子。
    我感觉她话里有话，连忙跟上去问道：“杨婆婆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我什么也没说。”杨婆婆皱着眉，似乎在怪罪自己说漏了嘴。
    “婆婆，乐乐是无辜的，如果您有线索，就请说出来吧。”我挡在杨婆婆的前面，认真的看着她，“不管是生是死，对孩子的母亲总是一交代，您觉得呢？”
    杨婆婆怔了怔，不自觉的看了一眼44号的方向。
    她犹豫了一下，才小声说道：“住在街尾的梅姐不能生育，但她很喜欢小孩，我以前看到过她用棒棒糖逗乐乐跟她走，要不你去找她问一问吧。”
    “梅姐？！”我吃惊不小，“怎么会是她？”
    当我向梅姐打听44号的情况的时候，梅姐只要提到乐乐，就会露出悲痛的表情。当时我只当她是同情，现在看来也许有做戏的成分。
    “这可不是我说的，我只是把我看到的事情告诉你，你不要给别人乱说！”杨婆婆似乎怕惹上麻烦，不再多说，绕开我回自己的房子去了。
    等到她的背影消失，我把目光望向街尾。
    街尾黑洞洞的建筑里，只有一户人家的窗口还微微亮着光，想来那就是梅姐的家。
    看来，今晚我必须要再和她好好谈一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