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云晋笑意更浓,瞥了青佩一眼:“这个说法倒是有趣。”又去看那池水中的锦鲤,“这池水再大也比不过河流宽广,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心生怨恨?”
青佩倒是有些明了许云晋的意思了:“青佩觉得,这些锦鲤从小便被养在池子里,没有见过外面河流的宽阔广大,因为没见过,便觉得这池水便是全天下,自然是不会有怨恨的。”
许云晋投食的手顿了顿,似笑非笑:“说得真好,因为不知道外面有更广阔的天地便心中无怨无恨,说得真好。”
微风吹拂过柳树,枝条被风吹得飘飘扬扬,带着草木的气息。这座宅院里的人数本就不多,在许云晋来之后更是遣走了不少的下人,如今空荡荡的一处宅院,倒是宁静的很。天地之大,若这一宅院,悄然无声。
许云晋猛地将所有的鱼食都投入了池水中:“只可惜,外面的人见池中的鱼无忧无虑,哪是羡慕?分明是嘲笑其目光短浅如井底之蛙罢了。”
青佩心中猛地颤动一下,舔了舔上嘴唇,轻声道:“二少,回屋子去吧。”语气中隐隐带了丝哀求。
许云晋看都没看青佩一眼,拿过手帕细细的擦拭着双手:“许府那边是怎么通知的?”
“……只说因为李大少要南下,二少你留在李府,这几日都不回府了,李大少那边我也派人去通知了。”
许云晋又是半晌没说话,只细细的擦着双手,直到手指泛上了一抹红,许云晋才将手帕放下:“送回去的人可都交到刘三少的手上了?”
“已经送去了,里面果然有江公子的人。”
许云晋冷笑一声:“他也就只有这么点能耐。刘三少怎么说的?”
“刘三少将人调到了自己的身边,说是就近观察。”
“看来刘三少还是很闲啊。”许云晋叹息一声,站起身,将身上的外衫扔给青佩,许云晋往内室走去,“叫人把菜饭送到内室来。”
青佩跟在许云晋后面:“二少,苏少知道你在这里了,昨儿个还来了一趟,被我劝了回去,不过苏少说,今天还会来的。”
许云晋回想了一下昨天,好似在午睡的时候,确实青佩来说有什么人来了,当时自己迷糊的很,直接说了不见,看来应该就是苏少了。
许云晋“恩”了一声,又补充道:“要是来了,就直接让他到内室来吧。”
许云晋并青佩到内室门口时,便看到檀香等在外面:“二少,三少那边来人让我去一趟。”
“去吧。”青佩看了眼沉默的许云晋,直接开口对檀香说道,檀香诺诺的应了,僵直着身子退了下去,许云晋的目光直到檀香消失才转了回来,:“他的身份可查明白了?”
青佩摇摇头:“很单纯的身份,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许云推门而入,青佩退下去吩咐厨房上菜了。
果然如同昨日所说,许云晋的筷子刚动没多久,苏少已经不报而入:“这些日子你倒是逍遥,呆着这里躲了个清静啊。”
许云晋示意青佩再添对碗筷来,又问道:“听你这口气,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不成?”
苏少在许云晋的对面落座,没回答许云晋的话,目光倒是在许云晋的脸上绕了好几圈,又下移瞧了瞧许云晋削瘦的身形,脸上的笑慢慢消失,蹙起了眉头来:“你这是怎么了?”
“无碍。”许云晋轻飘飘的用两个字就打发了苏少,注意到苏少深沉的目光,许云晋半是调笑半是威胁:“苏少,可别做出让我对你不留情面的事情来啊。”
苏少扯了下嘴角:“京城确实是出事了。”
许云晋没出声,继续淡定的吃饭,等着苏少的下文。
苏少沉吟了片刻:“我父亲回来了,按理说每次回来,总少不得将我一顿教训,这次却奇怪的紧,每日里都是早出晚归,到现在我和父亲也不过只在府门前遇到过一次罢了。”
“这么说,他们已经来到京城了?”
“我觉得可以肯定下来了。”
许云晋突然说道:“李大少南下的事情安排的怎么样了?”
“他们的势力逐渐转到了京城来,南边的势力相对削弱了不少,李大少就是以真正的身份过去,恐怕也没关系,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按照之前的说法将李大少的身份做了隐瞒,如今只等着京城的风头一过,便让李大少随着何三一同南下。”
“不用等什么风头一过,过两日便让李大少南下。”许云晋吃得差不多了,将面前的碗筷一推,靠在了身后的椅背上,“隐瞒身份的事情也罢,直接以李大少的身份去南边,到了南边越招摇越好。”
苏少诧异:“这是如何?”
许云晋闭着眼睛养神:“如今这风还未完全刮起来,等到京城风头过了,咱们南下要办的事情会越发艰难。至于身份的事情。”许云晋顿了顿,“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你也说了他们的势力逐渐渗入了京城,南边的势力变弱,凭着李大少的身份去南边办事,想来是事半功倍,就是有些危险罢了,这也没什么,让你手下的人保护就是。”
“对了,等到李大少走的那天,咱们在京城近郊的送别亭,可要好好的给李大少送别一番。”
苏少沉默了半晌,最后应道:“好。”
☆、第13章 君极疑窦
苏少的拜访并没有掀起太大的涟漪,之后的一段时间里,许云晋一直都呆在宅院里,没有出去。
最重要的原因倒是当初真觉寺方丈说的话,在二十岁之前不能近女色,虽然发生的这种事情不属于女色,但是以防万一,许云晋还是在宅院里住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唯恐真的遇到什么不测,就连许府也一直未曾回去。
让许云晋意外的是,许府那边一直不曾有人过来,这让认为许涛一定会生气的许云晋感到了不安,许云晋直接联想到了最近京城里一系列的不对劲儿,怕许涛那里出什么意外,便打发了青佩回许府探探,又让青佩将青环接了过来。
青佩带着青环从许府回来,正值晌午,许云晋最近的胃口很不错,身子又复原的好,青环青佩进来时许云晋手上已经是第三碗饭了。
直到青环青佩在身旁站定,许云晋也没听见青环的咋呼声,纳闷的抬头看了眼青环,只见其神色哀怨如独守空闺多时的少妇,顿时口中的一口饭噎在了嗓子眼处,大声的咳出声来。
站在许云晋另一边伺候的檀香忙将手边的汤递给许云晋,许云晋接过汤一口而尽,拍着胸口好不容易缓过劲儿来:“青环,你这是怎么了?”
青环的神色更加哀怨,本就长得可爱的青环这副表情做出来,许云晋更是起了戏弄的心思,调笑道:“这副表情可是在怨爷多日未让你服侍?”
青环嘟着嘴,小声嘀咕:“二少你和青佩躲在这里好多日子,就把我一个人扔在许府,青环当然会不高兴。”
青佩有些头痛的拉了拉青环的衣角,青环缩了缩脖子,声音更小了:“本来就是。”
许云晋用筷子拨了拨面前的菜:“什么叫躲?爷就是喜欢住在这里,还不成吗?”
“那我也可以和青佩一起过来伺候二少啊,为什么青佩能来我就不行?”青环忿忿道。
“因为你太能说了,爷我也招架不起,再说了。”许云晋抬头看了眼青佩,似笑非笑,话却是对着青环说的,“翠湖在许府,你留在许府应该更开心才是。”
青环脸上微红,嘟着嘴不说话了,一旁的青佩倒是表情阴沉不定,原理远离青环的那只手紧紧地握成拳,抿着嘴不说话。
许云晋轻皱眉头,又很快舒展开来:“家里怎么说?”
“老爷和大公子都不在家,夫人和小姐倒是都在。小姐那里并没有打扰,只是去找了夫人,夫人说这段时间老爷很忙碌,经常深夜才回府,大公子还好些,不过也有些日子会晚归。夫人还说二少你早早回府的好,老爷这些日子的心情并不是很好。”
青佩这么说还是轻的,许涛的心情哪里‘并不是很好’?而是非常不好才对,早就想抓许云晋狠狠地教训一顿了,只是这段日子一直早出晚归,忙的焦头烂额,没有机会去寻许云晋罢了。
许云晋不担心,左右有许云亭和许佳氏帮自己挡着,从小到大自己从来没有在许涛的手里吃过苦头,实在是对许涛的怒火紧张不起来。
自家当官的都是文职,许云晋却不是很担忧家里的安危,这回的事情还是像苏少的父亲那样的武将挡在前面的,只要许家不出头,几乎没有什么影响,而许云晋庆幸的是自打京城有了许氏之后,许氏一直都不是喜欢出头的氏族,虽说没什么大的功绩,却总算是没有什么罪过。
“檀香伺候着,你们两个先用饭吧。”许云晋擦擦嘴,对着青环青佩两人嘱咐,接着带着檀香到后面散步去了。
“废物!都是废物!”石君极将手中的奏折砸到跪在书案前的大臣头上,怒道。
下面的大臣跪了一群,都颤抖着身子低垂着头,被奏折砸到的大臣动也不敢动,室内鸦雀无声。
“我大平王朝至今建朝已百年有余,却连一个小小的白河教都没有灭掉,大平王朝养你们这些官员都是做什么用的?”石君极怒极反笑,“如今不知有多少白河教的余孽跑到了京城来,暗地里潜伏着要朕的命,你们一个个的竟然还什么都不知道!是不是非得等到他们杀死朕你们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皇上息怒!圣上息怒!”石君极此话一出,下面跪着的大臣异常惶恐,口中连连高喊,头却是压得更低,不敢抬头看石君极。
石君极的怒火犹如实质,按理来说,京城作为京都,就算经济不是最繁盛的,却绝对应该是整个大平王朝最安全的存在,然而就是这个理应当最安全的存在之地,如今却被白河教的余孽偷偷地潜入,给了他们刺杀当今皇上的机会,更是闹得整个京城紧张异常,风声鹤唳。
石君极想起前段时间私自出宫,那个时候还没有接到白莲教的人来到京城的消息,更没有白莲教给武林中的人士合手的消息,差点就命丧宫外,若不是遇到了那个所谓的京城五少之一的许二少,恐怕如今真的是凶多吉少,这大平王朝也要换人来做了。
想到这件事,很难不想到之后的事情,石君极脸上不由闪过一丝尴尬和愧疚,还好现在屋内的人不是跪着低头就是站着也低头,这丝尴尬愧疚倒是没人瞧见。石君极记得当初还没被移下轿子的时候他的神智就已经有些不清了,只隐隐约约能觉察到身边有人。等到后来进了屋子,更是只能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至于说的什么又是谁说的,石君极是一点都不记得,等到他真正的恢复了意识,只看到了被自己压在身下昏了过去的许云晋,错愕之下还没等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应有死士寻到了这里来,石君极便即刻动身跟死士离开了那里。
中了毒石君极是知道的,等回到皇宫私下找人来看,却被告知毒已经解了,石君极几乎是瞬间就明白这毒一定是许云晋找人给自己解的,内伤并不严重,只调养了一番便恢复了。事后石君极让人私底下去了许云晋带自己去的那处,得知是东篱院之后还有丝诧异,转念想到那晚的事情,石君极倒是知道是怎么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