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脸色几变,失魂落魄地呆立在原地。
这一段到此就算演完,那年轻的女演员冲白建礼的方向点了点头便退了出去,肖照临却还站在原地,眉头不自觉皱起,对角色尚有疑惑。
他转过头去看坐在一旁的白建礼,很想听听他的评语,但白建礼却似乎对刚才的演绎不置可否,反而问道:“你刚才扔到地上的是什么东西?”
肖照临一愣,他当然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描述里面只提到了他有一个扔东西的动作,具体扔的是什么却没有注明。
他只能从对方演员的表演中大概猜到那应该不是什么好的东西,不然对方不会在他这个警察角色面前如此的慌张害怕。
肖照临顿了顿,心里没有确凿的答案,只能说了个模棱两可的:“我觉得是不是跟违法犯罪一类有关的东西?”
白建礼点了点头:“不要只是‘觉得’,你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观众又怎么能看出来?你就是角色本身,只有你知道那是什么。”
肖照临怔愣在那,只觉白建礼的话有如当头棒喝,在脑海中炸响,可他还来不及仔细消化,白建礼便抬手指着放在边上的另一个放着角色C的文件夹:“继续吧。”
肖照临只得定神点了点头。
这次进来的是三个男演员,每个人都穿得很普通,看不出来角色的身份,他们进来之后分别冲白建礼和肖照临点了点头,然后一人在旁边站着等候,另外两个人在场中找了两张椅子坐下,也没有废话,开口便演了起来。
肖照临听了两句就发现,这一段对他的考验可能并不简单,这两个人的对谈完全在他们之间进行,他回想着文件夹中仅有的几句台词,完全吃不准自己该什么时候插话。
还有旁边还没有任何表现的第三个人,这又是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肖照临硬着头皮仔细去看场上两人,无论如何,所有的提示应该都在他们的神态动作和对话里面,只要读懂了应该就能明白角色是什么。这么一想,他就勉强镇定了下来。
其中那个光头的演员比较好分辨,演的应该是个有点地位的角色,他坐的姿势随意,脸上虽然堆着笑,可怎么都挡不住眉眼间的匪气,和他说话的灰衬衫则显得要恭敬一些,但语气熟稔,看来两人至少关系是不错的。
灰衬衫做了个倒茶的动作:“庆哥,听说你最近新认了个小兄弟?”
光头似乎在抽烟,闻言挑了挑眉:“什么狗屁倒灶?”
灰衬衫:“怎么,八卦新闻上可是说得有板有眼的,什么戏里父子情戏外忘年交。”
光头听得一阵嗤笑:“我还以为你说谁,原来是那只小老鼠啊,哪里有缝就往哪钻。”
灰衬衫有些好奇:“这话怎么说?”
光头:“今天在这个圈子混混,明天又到那个圈子混混,削尖了脑袋想攀高枝,尽会拍马逢迎,我看他这忙里忙外的天天到跟前喊庆哥,也挺好玩,就当是留着个乐子了。”光头说着便哈哈笑了起来,灰衬衫跟他是一丘之貉,听了话也有点乐不可支。
两人笑够之后,灰衬衫心里一转,想起个整人的点子,道:“庆哥,不如就把你这个乐子喊过来大家一起乐乐吧。”
光头眯着眼看了看灰衬衫,笑道:“怎么,你这猴精又有主意了?”
灰衬衫露出一个油滑而又恶心的笑容:“让阿森和他玩玩吧,给他们一把真枪。”
光头听得吃吃笑了起来:“你这不是诚心吓死他么。”
灰衬衫一脸得意:“想混我们这圈子,总得付出点代价是不是,况且他要不愿意,大可转身就走,我还敬他有骨气。”
肖照临听到这里总算听出点头绪来了,这两人话里那个“乐子”可能指的就是他,因为C就是个游走在各种圈子里的惯会逢迎的新人。
果然下一秒就听光头说道:“也不用喊人了,那小老鼠也不知道从哪打听到我每周这时间都会过来,咱们现在这房间也是他付的钱,估计等下人就过来了。”
肖照临心领神会,掐着时间上前做了个敲门的动作,那边的光头应了声进来,他就伸手往前一推,脸上已经挂起了讨好的笑容:“庆哥。”
光头拍了拍凳子边缘:“怎么才来?偷偷把房间包了也不跟我说一声。”
“这就是点小事,”肖照临上前坐下,冲旁边的灰衬衫点了点头,“五哥。”
话音刚落,那个一直没动静的第三个演员也终于做了个推门的动作进来,灰衬衫斜看了肖照临一眼,脸上却装出一副恼怒的样子,冲着进来的人呵斥道:“你他妈是谁?!”
进来的那个刺头从兜里摸出来一把枪,二话不说就指着光头。
众人的脸色一下子都变了,光头黑着脸拦下旁边的灰衬衫,冷声道:“朋友哪条道的?找我有事?”
刺头嗤笑一声,道:“庆哥贵人多忘事,怕是不记得之前的承诺了吧,那批货短斤缺两,庆哥是打算不闻不问了吗?”
光头被枪指着却不见慌张,也是个见过世面的,他眉头一挑,语气不卑不亢:“我道是什么,原来是那件事,怎么,只有你们吃亏,难道我们这边就没吃亏了?为了那点货,你们缺了斤两,我这还死了一个兄弟呢,货没了拿钱抵,我这人命没了,你们拿什么抵?”
刺头皱了皱眉,显然也是个刀枪不进的:“既然这样,我敢拿命来抵,庆哥你敢吗?!”他说着手腕一抖一翻,啪嗒一声扣响了手|枪。
场上当然没有真的传来枪声,但除了刺头,每一个人脸上都有一瞬间的失色。
庆哥冷哼一声,显然是被激怒了,他道:“既然这样,我们来玩个游戏吧。”他边说着边扔出了一把左轮手|枪,“里面有一发子弹,我和你一人对自己开一枪,直到打出子弹为止,你死了,你给我兄弟抵命,我死了就当我拿命给那批货抵数!”
刺头显然没料到庆哥竟然这么硬气亲自上,脸色一变,咬牙道:“这话当真?”
光头一把拿起枪,打开弹夹用劲一转随即合上,他调转枪头指着自己脑袋猛地扣下扳机,砰的一声震的所有人都是一愣。
光头眼都不带一眨,瞪圆着一双铜铃般的眼睛,狞笑道:“到你了。”
刺头二话不说接过枪,也是调转枪口就冲自己太阳穴扣响了扳机,可他扣了一下还不罢手,旋即再扣了一下,砰砰两声让所有人都闻之色变。
这下可是火上加油,光头开了一枪,这人偏要开两枪,下一把光头开一枪也不是,开两枪也不是。
开一枪显得他胆小,开两枪吧,这轮子转一圈也快到头了,到头就意味着该碰上真正的子弹了。
光头目光如炬,死死盯着面前那人,这事关乎他的颜面,以后传出去怎么都不好听。
偏生刺头硬要瞪回去,嘴里还不饶人:“怎么,庆哥,这是吓傻了吗?”
他这话挑衅的意味很浓,光头气得伸手去拿枪,没料到斜刺里抢出来一只手,赶在他之前把枪拿走了。
肖照临冷冷道:“怎么,这是糊弄到庆哥头上来了?”他这可是终于找到了机会说台词了,这时间掐得刚刚好,多一秒不多少一秒不少,连他自己心里都暗暗捏一把汗。
幸亏是自己反应快,这两边台词一句接一句的,他稍微一分神,估计就没接上。
刺头仿佛这个时候才发现有这么个人存在,目光落在肖照临身上:“你是谁?”
肖照临把玩着手里的枪,道:“我是谁不打紧,反正我站庆哥这边的。这枪一共六发,你打了两发,庆哥打了一发,子弹就在剩下三发里头,庆哥都打了你打什么,合着让我们吃亏是吧?”
刺头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谁说我让庆哥打三发?庆哥爱打多少打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