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夜看着对面那位端坐着一脸高深莫测的女士，满头问号地看了看杵在旁边的经纪人。
    他认倒是认得这位是谁，前些年还活跃在圈中的不老神话文汀兰女士，大名鼎鼎，演戏一绝，他们这个岁数的人都敢说是看她戏长大的，但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经纪人没理他，抿着嘴冲来客笑了笑，客客气气地道：“文老师，之前夫人和您提过的，这就是咱们梁夜梁少。”
    文汀兰端起茶杯来喝了口茶，不置可否：“聂小冰说的那个小儿子？”说着眼睫微微阖动，上下打量了梁夜一眼。看完之后她好像不太满意，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看着不怎么能教啊。”
    梁夜听得一头雾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经纪人却手心捏了把虚汗，仍然是那副客气的语调：“夫人说您能带出来范斯如，能带出来乔争鸣，带一带梁少大概也是行的，她也不指望能把梁少带出什么名堂来，就稍微提升一下就行了。”
    文汀兰微微吐了一口气，放下了杯子，“行吧，我欠了她一个人情，是该还了，回头你们定好时间，我再过来。”
    两人又你来我往地说了几句，文汀兰这才起身走了。
    梁夜等着门一关上，再也憋不住看向经纪人的探询目光。
    经纪人被他盯得背脊发毛，满脸无奈摊手道：“梁少，那天你给我打了三个电话你还记得吗？就那三个演戏找老师的电话。”
    “然后呢？”梁夜当然记得，最后他被自己的演技打击到了，还痛心疾首地放弃了治疗，让经纪人别找了。
    经纪人深吸了一口气，望着天花板道：“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刚好在夫人那里……”
    梁夜：“……”
    “……夫人全都听到了，欢天喜地地帮你找了个老师，拦都拦不住。”
    梁夜一脸懵逼地瞪着经纪人，“她没听到我说不用了吗？？”
    “这叫选择性失聪啊梁少。”经纪人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保重。”
    她说完就忙不迭转身想走，走了两步又有点于心不忍地回过头来，加了一句，“希望在明天！”
    梁夜：“………”
    ☆、第69章
    肖照临发现, 梁夜好像突然变得有些神龙见首不见尾了起来。
    事情是这样的，那一长串的电影清单令他彻底家里蹲了几天，按照过往的经验，他一旦认真看片的话就很容易忽略掉身边一些事情，为避免忽略掉梁夜这种情况出现，他也是有备而来的——很是设了一堆提醒，顺便每到下午还会主动发个信息问问梁夜要不要约饭。
    当然按照梁夜喜欢直接将自己送上门的个性, 这些提醒也就是以防万一而已，肖照临甚至觉得可能下一秒梁夜那笑眯眯的脸就会出现在眼前，一下子将他沉浸在电影故事氛围中的情绪抽离出来。
    然而没有。
    梁夜这两天不要说没亲自上门掳人, 连肖照临一个微信过去问饭否都是过了好一会才回复的，每次回的都是——还在公司，晚上得吃公司食堂了，最后还会配一个泫然欲泣的表情。不过问他到底在忙什么的时候梁夜都会顾左右而言他, 扯掰扯掰到最后肖照临才会猛然发现根本没问出什么来。
    一天这样两天这样，肖照临不由有些发自内心的感叹, 寰世不愧是业内大佬啊，连东家少爷都不放过，竟然忙得要天天公司里打滚。
    梁夜并不知道肖照临对寰世产生了一些美好的误解，事实上他现在正满脑门官司。事情还得回到前一天说起, 他在公司的某个练习室里来回绕圈，一想到马上又得见到文汀兰老师就觉得一个头变成两个那么大。
    你说给他找的是一个普通一些的老师那也算了，现在是强行将他一个小卒丢到了大神的面前，心里简直虚得没底。
    最绝的是本来他还想负隅顽抗坚决不来丢脸的, 结果他早上起来一出卧室门就看见经纪人一声不吭地坐在客厅里目光幽森地看着他，他刚踏出房门的脚顿时吓得缩了回来，惊恐道：“你怎么进来的？”
    经纪人脸上的笑容僵得像是画出来的一般：“梁总给了我授权，还给了我密码，我指纹开锁之后按密码进来的。”
    梁夜：“……”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应该是老妈的手笔了，为的是什么原因他也能猜得出来。
    “我不去，让文老师来教我，那太大材小用了。”他深吸一口气，还想挣扎，毕竟经纪人力气不如他，想把他从这屋里押出去还是差了点火候。
    经纪人却面不改色、从容镇定：“夫人在楼下车里等着了，梁少不下去的话，她不介意亲自上来一趟。”
    “………”
    于是梁夜最后只得屈服于强权的魔爪之下，出门的时候像霜打茄子一般垂头丧气。到了那辆等候的保姆车前，他如临大敌地一手打开车门，准备迎接坐在里头的老妈，结果门一开空调的冷风扑面而来，空荡荡的两排座位仿佛在冲他发出嘲笑的声音。
    梁夜哽了一口气在心口，“……不是说我妈在车里等着吗？”
    经纪人早有准备，上前两步从座椅后背的兜里掏出了一块平板递给他，屏幕亮起来之后聂小冰端坐餐桌上吃早餐的身影就出现在画面里，“喏，确实是在车里等着了。”
    梁夜的嘴抿成一条线，只觉得所有的言语在此刻都变得非常的无力。
    屏幕里的聂小冰一看儿子这幅表情，眉头挑起道：“怎么这么没精神？”
    梁夜上了车关上车门，这才无奈道：“妈你认真的啊？”
    聂小冰轻轻哼了一声：“我看着像是在开玩笑吗？”
    “我那时就是随口那么一说请老师，后来不是自己就给否决掉了吗？”
    聂小冰放下手里的筷子看了他一阵，才道：“如果你真的不想的话，你就不会随口那么一说了。”她看着梁夜突然沉默的表情，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既然想了，为什么不干脆试一试？之前不知道是哪个臭小子跟我说让我按自己的想法来的，怎么到你头上自己想的就不作数了？”
    梁夜心里一跳，一下子就不吱声了，他忍不住伸手薅了几把自己的头发，几乎把已经吹好的刘海给弄成一团糟，最后才在聂小冰气定神闲的注视下泄气道：“行吧，就是回头文老师要是跟你投诉我演得差，你别回头来揍我就行了。”
    聂小冰：“……”
    话虽然这么说，但只有“试一试”这种程度的觉悟其实还不足以支撑梁夜那颗发虚的心，他在练习室里来回踱步，旁边的经纪人都快被他晃花眼了，忍不住道：“你先坐下等吧。”
    梁夜刚要张口说话，门口的方向就传来了咔哒一声，于是经纪人就眼睁睁地看着这位少爷瞬间收起了忐忑的表情，脸上堆起了他那混圈子时惯常的笑，整个人从一棵紧张的蔫巴菜心变成了那个讨喜的国民综艺小生。
    梁夜这就是条件反射，因为跑的综艺多了见的世面也多，面对圈里人的时候总是下意识露出这幅客气亲和的模样，和他对着亲近的人的样子是有些差别的。
    进门的文汀兰闻声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里有一丝探究，她将手袋放在一边，亲切地冲站在一旁的经纪人笑了笑，“两位久等了，咱们现在开始？”
    经纪人立即摆手道：“我们也才刚到，文老师您和梁少两位慢慢聊，我就先出去了。”经纪人说着也不等梁少拦阻，三两步就走到了门口那，完全无视掉梁夜向她投去的炯炯目光。
    房间门一关上，梁夜就无奈地收回视线，却发现文汀兰正若有所思地看着他，顿时有些坐立不安。他正不知道要说什么好，那边的文汀兰倒是先一步出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