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玉笙。”
“怎么?”祝玉笙见他突然喊了全名,有些纳闷。
他低声问道:“你对武林盟是什么看法?”
怎么突然提到这了?祝玉笙顿了会,斟酌道:“不过各为其主。但若与我作对,断不会叫他们好过。”
“你对叛徒一向这般不留情面么?”他的声音越发低沉。
“原来是刚才那事。袁忠义近些年仗着自身资历在教中敛财,我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次他竟敢勾通妙世,出卖我教情报,实在死不足惜,宝宝不必为这种叛徒忧心。”
贺燕飞静了一会,慢慢说道:“如果你发现我是叛徒,你会怎么办?”
祝玉笙几乎是不假思索道:“说什么呢,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他语气骤然冷了下来。
祝玉笙犹豫了会,还是决心摊开来说:“其实,你的身世我一早就派人查过。你家乡那边闹过饥荒,一家就只剩你和你哥了。你九岁入教,后来成了影卫,至今在教内已有十余载。若我早些把你要过来,你的眼睛也不至于…”
贺燕飞叹了口长气,打断道:“我知道了,你便当我今日胡言乱语罢,我想歇息了。”说完,他便躺了下来,摸到被子盖在身上,侧过身睡觉去。
祝玉笙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哪里不高兴,想了许久没有头绪,只能自责:多半是刚才杀意太重,把人吓着了,以后还是得收敛点。这样想着,他便帮人把被子掖好,去书架上寻了一本书来,坐在床边随意翻翻,消磨时间。
贺燕飞侧过脸来,心里很不是滋味,祝玉笙的声音一直回荡在耳畔。
“叛徒就是叛徒。”
“杀了。”
“一个不留。”
倘若他发现我真是叛徒,该怎么办?会原谅我,还是怪我骗他?还是,也想杀了我?
他这么相信我,叫用药就用药,错了也不怪罪。整天这么黏糊的人,要是发现我就是他唾弃的叛徒,会怎么样呢?
他心里兜兜转转想了许久,终是走向了死局。
果然,还是留不住么?还是得走。
“哎——”
一声长叹。
“究竟哪里不开心了?”祝玉笙颇有些摸不着头脑。
无人回应,只剩一阵平缓的呼吸声。
祝玉笙盯着人的后脑勺,心下无奈,反正书也看累了,也睡会。于是便褪了外衣,钻到被子里,抱住贺燕飞,准备歇息。
贺燕飞察觉到身边的动静,又叹了口气,把身子转过来,正对着祝玉笙,伸手回抱,轻声说道:“睡吧。”
祝玉笙心底的郁闷瞬间消散,心满意足把人抱紧了,安心入睡,只留下贺燕飞一个人心事重重,兀自难受。
一周过去,贺燕飞该摘眼罩了。
祝玉笙比他还紧张,嘴里问个不停。
“有感觉吗?”
“疼不疼啊?”
“他那药究竟行不行?”
……
贺燕飞见人这般聒噪,安抚道:“摘吧,没事。”
祝玉笙便不再拖延,小心翼翼把他脸上的布条拆开,一圈又一圈,最终见着了紧闭的双眼。
他小心翼翼地说道:“睁开试试?”
贺燕飞慢慢睁开眼,眼前似乎透来了一丝光。渐渐地,光越来越亮,一个模糊的人影出现在眼前。
祝玉笙把手在他眼前挥了一下,结果被人一把抓住手腕。
“你眼睛好了?”祝玉笙欣喜地问道。
“恩,还有些重影,再歇个几天便没事了。”贺燕飞微微笑道。
祝玉笙兴奋得把人举起来,在空中转悠了一圈,说道:“今儿个太高兴了,有没有想做的?我全都陪你。”
“再去看看紫萝吧。”
“好。”
两人又来到紫萝园。
离上次赏紫萝已过去一个多月,花依然艳丽,人的感觉却大不相同。
两人牵着手踏在满是碎花的石子路上,祝玉笙心下愉悦,看什么风景都笑眯眯的,一幅喜上眉梢的样子,贺燕飞脸上只带着淡淡的笑意,任由人牵着,一路无言。
走了会,祝玉笙想起他眼睛的后遗症来,便指着远处的屋顶说道:“宝宝,那边停了只小鸟,能见着吗?”
贺燕飞顺着他的手指望过去,一片模糊,只看一大片的黑色,只好摇摇头。
祝玉笙不死心,又指着近处说道:“那棵树能看清吗?”
还是摇头。
最后试了七八次,祝玉笙才发现,这眼睛只能看清一里左右,再远便是一问三不知。
贺燕飞对此早有准备,心底并不后悔,反应很是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