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崩溃，就是一天——当然不是。
    将追兵的攻击尽数送回后，铁之城的追兵损失惨重，但也并非全军覆没。
    还剩下五个人重新站起。
    一个铁枪众，一个壮硕无比的老者，两个背负状如火箭筒武器的中年男子，头发一长一短，可以看到容貌有八分相似。
    应该是兄弟。
    最后一个是长发遮住一半面孔，身材消瘦，面无血色的男子，给人一种风一吹就会倒下感觉。
    壮硕老者身上带伤，但不是刚才“折回而来”的枪林弹雨造成，在此之前就已经有伤了。
    他的身上捆绑着锁链，双手呈现x形状交叉，被牢牢束缚在胸前。
    不仅如此，锁链还从锁骨的位置穿透身子，贯穿肩胛骨，稍微一点活动都会带来剧烈的痛楚。
    仔细看去，还会发现这些锁链上刻着古怪的字符，不是普通的锁链。
    显然这是一位俘虏，在追击的时候却被带了过来，明显有身份。
    这五个人都盯着唐洛。
    敖玉烈带着飞猿十三和小女孩走过来。
    小女孩看着壮硕的老者，叫了一声：“爷爷！”
    飞猿十三则是干脆地单膝跪下行礼：“心大人！”
    湖之城的城主，御空一族的组长、首领，有着“青空苍鹰”之称的御空心。
    “源。”御空心看着小女孩，说了一声，声音干涩沙哑，好像是尖锐之物的摩擦。
    如同即将报废的老爷车，勉强移动了一米，发出一个音节之后就已经达到了极限。
    他壮硕的身子佝偻下去，不再开口。
    “哼。”中年男子中短发的那个冷哼一声，将一把泛着幽幽绿光的脖子贴在了御空心的脖子上。
    此人叫做心眼度，是铁之城的首领。
    旁边长发男子是他的双胞胎弟弟，心眼量。
    至于那个消瘦男子，则是刽子手武士，还是驱鬼师遗族，不是普通人。
    这几个人，在唐洛随手“原路奉还”下可以活下来，只是受了一些轻伤，也可以看出实力不凡——那个运气好的铁枪众除外。
    “不差。”唐洛夸奖了一句，云淡风轻。
    心眼度等人看向唐洛的眼神，则是极度忌惮。
    否则的话，也不会直接拿出匕首架在人质脖子上当做威胁了。
    “两位，不管这小鬼跟你们许诺了什么，我们心眼一族愿意付出双倍的价格。”心眼量说。
    这突然冒出来的白发人，恐怕是一个路过的驱鬼师，很有可能还是刽子手武士这种。
    不然也不会随意卷入到铁之城和湖之城的战斗中。
    对于这种人，只要给钱就可以了。
    “哦，你们那里难道还有两个取经人？”唐洛说道。
    心眼度双眼眯起，看向小女孩说道：“你居然告诉了别人？”
    小女孩没有说话。
    “这份力量，在这样的世道，是一种诅咒啊。”御空心艰难地开口说道，“原，当初你不应该救我。”
    “我明白的，爷爷。”小女孩御空源低声说道，“我使用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准备。”
    “去吧，原，或许你真的可以拯救这个世界。”御空心说道，身子猛地一转。
    注意力放在唐洛身上的心眼度一时不察，没能及时将手收回。
    匕首在御空心的脖子上划出了一道深深的口子，鲜血喷洒出来。
    “该死的混账！”心眼度骂了一句，没想到这老头这么狠，直接自杀。
    偏偏他的匕首上是带着毒的，就算伤势不致命，见血封喉的剧毒也足够杀掉御空心了。
    “嘿。”
    这时，那个消瘦男子几步走到御空心面前，抓住他即将倒下的身子，取出了一枚散发着古怪气味的丹药，直接从伤口处塞了进去。
    “新鲜驱鬼师的尸体，可不好找。”男子露出笑容。
    “你做了什么？”心眼度本能地退后两步，有一种不妙的感觉。
    此人叫做三川，是一个为了钱什么都肯做的驱鬼师遗族，刽子手武士。
    不过他要的钱并不仅限于钱，还有各种尸体、人体，以及乱七八糟的材料，用来进行诡异的实验。
    前段时间来到铁之城，听说铁之城打算攻打湖之城后就毛遂自荐。
    和其他几个刽子手武士在战争中发挥了不俗的作用。
    被心眼度看重的同时，也有些忌惮。
    因为此人身上总是莫名地散发出一股不祥的气息，心眼一族有着鹰隼一般的视力，敏锐无比的直觉。
    心眼度的直觉告诉他，此人颇为危险。
    刚才的“反击风暴”，心眼度都没有察觉到对方是怎么避开的。
    御空心的尸体砸在地上，纹丝不动，众人静静地看着。
    时间一分一秒，很快就过去了两分钟。
    “咦，失败了吗？”三川摸着下巴，语气颇为失望，随后看向御空源，眼神和表情都变得狂热了起来，“果然，还是需要特殊的取经人吗？你是比驱鬼师更加高贵的存在。”
    “真是无趣啊。”唐洛说了一句。
    亏他还特地等了一下，结果什么都没有发生。
    “小白龙，清场。”
    “好的，师父。”敖玉烈抬手，想了想，就是一道雷霆轰了出去。
    几乎是在敖玉烈抬手的瞬间，心眼度就反应了过来，猛地抓过身边的弟弟，扯到自己面前不说，还用力踢了一脚。
    心眼量身子前倾的刹那，雷光闪烁，已经落在了他的身上。
    被电成一团焦炭不说，背后背着的“火箭筒”同时炸裂开来。
    心眼度因为敏锐的直觉，已经跳到半空中团起了身子，却依然爆炸的碎片击中，身上多出了大量的伤口。
    好在这些伤口不算深，心眼度瞬间变成了一个血人，但也依然稳稳落地，有着后续跑路的能力。
    原本应该是这样的。
    可是敖玉烈释放出来的雷霆，可不一般，把被兄长拿来当做盾牌的心眼量电成焦炭之后。
    雷霆没有就此停歇，反而涌到了地面上。
    雷光遵循敖玉烈的意志，在地面铺展开，闪烁跃动。
    威力大大减弱，却也已经足够。
    刚刚落地的心眼度就感觉到剧烈的疼痛从脚底板传来，剧痛只维持了一瞬，之后便是麻木。
    然后，爆炸的声音、火光从背后涌来，碎片撕裂身躯。
    他背着的“火箭筒”也同样炸裂。
    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几乎从背后被炸裂、撕碎成两段，已经出现一个空洞的胸膛，心眼度直直地摔在了地上。
    其实作为这个时代的狙击手，心眼兄弟远没有看上去的那么弱，哪怕是近战水平，单手吊打飞猿十三。
    全副武装的铁枪众之首也比不上他们。
    驱鬼师，不仅仅单纯的有着特殊能力，而是全方面碾压普通人。
    不要问为什么，驱鬼师就是能够“一刀砍死”普通人，丝毫不讲道理。
    普通人不是说完全无法跟驱鬼师抗衡，在他们面前只能闭目等死，而是容错率太低了。
    稍有不慎就会败亡。
    是有普通人中的强者，面对驱鬼师也可以干死他们。但那是万中无一的天才，比驱鬼师本身数量还要少。
    同样，驱鬼师面对敖玉烈，也基本不存在犯错还能活下去的情况。
    刚才心眼度其实并没有犯错，可依然逃不过死亡这一下场。
    如果他和自己的弟弟，找个角落埋伏起来，暗戳戳来几枪，说不定还能对敖玉烈造成一些麻烦。
    不会像现在这样，说死就死，还死无全尸。
    心眼兄弟死无全尸，死于雷击、武器炸膛。
    但那个三川却好端端地站着，身上冒着诡异的白烟，可他没死，不仅没死，反而死死盯着一个地方。
    那个地方，有着御空心的尸体。
    此时此刻，御空心原本安静的尸体正在抽动着，一声声心脏跳动的声音传入到了众人的耳朵中。
    “看看。”唐洛说道。
    敖玉烈放手，退后了一步。
    很快，御空心就爬了起来，看向唐洛等人，双眼已经变成了完全的黑色，诡异的黑红色血液不断流出。
    就好像那里不是眼睛，而是两个空洞一般。
    看到爷爷变成这个样子，御空源没有惊呼出声，反而对唐洛说道：“希望您能够结束他的痛苦。”
    “嗯。”唐洛点点头。
    说话间，御空心的身子开始膨胀起来，身上的锁链寸寸崩裂，只剩下了洞穿肩胛骨、锁骨的两根挂在身上。
    膨胀的同时，他整个人也在发生异化。
    一根根羽毛刺穿了皮肤，从体内长出，从小到大，不过眨眼间就覆盖了全身。
    黑色的羽毛，但边缘的位置透着一股青色。
    从小腿开始，骨头爆裂而出，又扭曲组合，变成了鸟类一样的爪子，外面包裹着一层半透明的薄膜。
    那是被拉扯到极致，却又没有撕裂，韧性惊人的皮肤。
    片刻后，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只高达五米的青黑色怪鸟。
    它有着刀子一般锋利的羽毛，散发着滔天凶焰，还有两根锁链从身上垂落，刚才“变身”的时候，一块纠缠进身体当中。
    看上去像是一个弱点。
    比如抓住锁链狠狠一拉，一抽什么的，就能够造成大量的伤害。
    最诡异的地方不是锁链，怪鸟并没有长着一张鸟脸。
    而是一张人脸，那是属于御空心的面孔，没有被放大，跟庞大的身躯不成比例的小头，黑色双眼中依然有血水慢慢流出。
    嘴巴微微张着，发出让人头皮发麻的声音。
    你很难分清这是哀嚎还是尖叫，只知道这种声音会成为午夜的噩梦。
    “成功了！”三川狂笑起来，手舞足蹈，像是一个疯子。
    下一秒，一只散发着微光的大手从天而降，落在了怪鸟身上。
    午夜噩梦之声戛然而止。
    地面上多出了一团模糊的尸体。
    三川手舞足蹈的动作好像被按下了定键，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从弱点着手，击杀对手，非常正确的战斗思路。
    但弱点是锁链？
    不，明明全身都是弱点，只要拍下去就能够度化，结束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