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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节
    他如今细细想起,她前面的沉默到后来的忽然开口,彼时仿佛总总皆无心,如今细想,句句皆深意!
    此人若不是早已谋划周详,怎么会连后面之事都谋划周详了?
    有司礼监律方行走衙门的人在那里,就算他的心腹想做点什么,也不容易!
    西凉茉笑笑,挑眉道:“自然,否则本公子废了好些时日呆在你的地牢里面,不等着你松懈了戒备,认为我就是个草包,怎么好让你放松警惕呢?”
    一直到第五日她才开口,就是为了让周云生感受到司礼监和锦衣卫的人对不是他随便可以糊弄过去的,让他多少都会心生紧张,人一旦有了紧张的情绪,他在犹豫着怎么处置自己的时候,多少便会焦躁起来。
    再冷静的人一旦焦躁起来多少都容易出错。
    周云生淡漠地道:“随便你爱怎么推断都可以,反正如今本城主也已经回不去了。”
    说罢,他闭上眼,不再说话。
    西凉茉没所谓地笑笑,她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如今周云生意经她手上的蚂蚱,蹦跶掉了。
    她看着众人各自围绕着火堆坐下,或者跟着魅六和魅七学着去搭她琢磨了许久才弄出来的帐篷,便也从怀里拿出一只精致的牛皮酒囊打开,轻品了一口里面的甜梅花酒。
    淡淡的梅花香与清润的甜意,在微醺酒味的烘托下,一下子就让鼻息之间充满了湿润和微热的气息,将奔驰了大半夜寒进骨头里的寒意都驱散开了。
    她微微眯起眼,这味道让她想起了上京的夏日,。
    这是百里青在她离开前扔给她的东西,她还记得收拾行李时,他一脸鄙夷地道:“瞧你那破小身板子,怎么受的起大漠夜里的冷风寒沙,别给本座给冻成木桩子了。”
    说罢当头就扔给她一只雕刻精美花朵的皮酒囊,转身就趾高气扬地走了。
    她打开喝了一口,方才想起那几日,一群纨绔子弟跟在他屁股后头在府里秋山泉引水池子边,取出冬日里封存在冰雪中的梅花花瓣与雪水兑上上好的女儿红、冰子糖、梅子、白牡丹花瓣不知在倒腾什么,只觉得他动作极赏心悦目。
    彼时问他在作甚,只换来他翻了个白眼,顺带淡漠地附送一句——夏虫不可语冰,你这种俗人是不会懂得。
    那人嘴巴一向是三句话不憋死人不罢休的,却没想他这番细腻心思。
    西凉茉唇角悄然弯起浅浅的笑意来,望着沙漠尽头连接的漫天星空出神。
    不知那人这个时候在做什么呢,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同样望着夏夜的星空?
    有一点……怀念他的坏嘴巴和冰凉又温柔的的手了。
    不知何时,她忽然觉得有人在看着自己,西凉茉抬眼望去,正对上周云生冰冷的视线。
    她挑衅地朝他一笑,周云生一愣,随后冷嗤一声,别开脸。
    “公子,帐篷里头都已经铺好了,快过来休息吧,明儿咱们还要赶路呢。”白珍和白玉两个朝她摆摆手。
    西凉茉笑笑,不知对着身边的魅六说了什么,然后转头对周云生笑道:“本城主要享蚊香软语去也,今夜就有劳周城主辛苦与下面人挤一挤帐篷了。”
    周云生瞥着西凉茉,冷冷地道:“哼,荒淫无耻!”
    西凉茉见他那种模样,心头好笑,生出逗弄他的心思,忽然偏头到周云生耳边邪笑道:“是啊,周城主应该知道京城中有男风盛行,在下虽然遍赏天下男女绝色,但如君容这般美貌的异域风貌,倒是还真第一次见。”
    “你……你敢!”周云生没有想到面前的人会说出这番话来,顿时脸色一白,怒瞪着西凉茉。
    西凉茉冷笑着捏住他的下巴:“你说呢,所以周城主最好乖一点,否则若是让本公子发现你使幻术逃一次,抓回来就上你一次!”
    说完,她没搭理魅六和魅七的诡异到惊骇的眼神,还有周云生那种一阵红、一阵铁青的脸色,转身朝自己的帐篷走去,不一会就搂着白珍进了帐篷。
    魅六低头瞅了瞅周云生那种堪称精彩的脸色,不由怜悯地暗自道,郡主跟着千岁爷果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这种无耻欺负人的话如今信手拈来,毫无压力啊。
    周云生陡然感觉两道视线落在自己脸上,他立刻警惕地看向魅六和魅七:“你们想干什么!”
    没错,他是听过京都之中贵族私下颇有好男风者,难道……
    魅六因为要接近白玉而压抑许久使坏的性子又上来了,他蒙着脸,周云生只见魅六眼底光芒一闪,在他眼中只觉得魅六那眸光里好似淫光大盛,想要警惕地后退,但奈何自己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只见魅六伸手揪住他的衣襟,‘温柔’地道:“周大人,好好睡一觉,醒来就没事了!”
    周云生愤怒地瞪大了眸子:“不……!”
    但是随后却只觉得胸前晕穴一痛,顿时晕了过去。
    魅七冷眼瞥着魅六:“你没玩够了么,玩够了把人拖进帐篷去!”
    魅六笑眯眯地道:“这不是郡主担心他使出幻术来害人,所以才要用特殊手法点了他的大穴,也好以防万一,再说了你不觉得周城主气得半死的样子很像贵妃娘娘原来养的蓝眼睛波斯猫炸毛的样子嘛!”
    话音刚落,两人身后忽然传来女子忍俊不禁的低笑。
    魅六对这把声音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立刻转脸看向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们身后白玉,扯下面巾,露出自己极为秀气的娃娃脸,讨好地道:“玉儿,你也觉得很好玩吧。”
    白玉见魅六一下子凑得那么近,自己像是偷听人说话被发现似的,立刻红了脸,随后冷冷地道:“我要去休息了。”
    说罢,她转身便走。
    魅六立刻跟上去:“我给你搭帐篷!”
    白玉淡漠地拒绝:“不用!”
    魅六:“要的,要的!”
    魅七看着魅六那个狗腿的样子,没好气地将地上的周云生一把扛上肩往自己的帐篷一边走,一边嘟哝:“什么玩意儿嘛。整天惦记女人,不务正业!”
    魅七叹了一声,不过,他也很想念白蕊的小手呢。
    魅七将肩膀上的城主大人跟扔死猪似的给仍在了帐篷里,随后盘腿坐下来,想了想,要怎么排解相思之苦呢?
    他看不少酸腐文人们都爱写点小词,姑娘们也吃那一套,白蕊平日里总说他木头木脑,那他也来写一首词吧,回去以后给白蕊看好了。
    从怀里掏出自己的小毛笔,在舌尖上一舔,又在掏出的小本工工整整地写下他的第一句相思的词。
    ——白蕊,我想你的小手,想你的小嘴,念你大笑起来露出的三十六颗白牙,虽然上面有几颗有黑乎乎的蛀洞。
    然后呢?
    然后要写什么?
    魅七苦苦思索之间,西凉茉等众人安眠之时,周城主大人噩梦连连之刻,时间渐渐流逝,天边晓星西沉,一夜过去,天空露出了鱼肚白。
    寒冷渐渐褪去,橙黄的太阳从沙漠与天空的交界处露出了它的第一缕璀璨的阳光。
    众人也纷纷起身,准备干粮和水,将就着就要用了一日的早点。
    西凉茉也起了床,她打了个哈欠简单地整理了一会子衣衫便出了帐篷。
    折腾了这些日子,终于离开了律方,跑了大半夜,大清早起床还真是累!
    李密正在捆自己的行李,一见西凉茉过来,便上前道:“公子爷,咱们接下来就要步入赫赫沙匪的地盘了,赫赫沙匪凶悍,素来是杀人不眨眼,连赫赫王庭他们都敢抢,当年我和他们打过几次交道,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您看咱们还是……。”
    西凉茉接过白玉递过来的湿毛巾擦了把脸,淡淡地道:“李统领,我知道你担心咱们马队的安全,但是咱们如今出来的都是马,出律方的时候,担心后面的追兵,走得急,骆驼都没带够,如果不能寻一个置换骆驼的地方,再找个能带路的向导,咱们怎么能走到想要去地方呢?”
    李密一顿,他其实是知道西凉茉的想法的,他们的马队里骆驼少,马多,沙漠之中骆驼比马儿好使,他们再往下走就是最危险的沙漠了。
    他当年做打劫营生的时候就曾经和那些沙匪交手过,那些沙匪喜怒无常,手段残忍,翻脸就不认人,当年也不知道千岁爷到底是怎么驯服了那些沙匪的,让他们对他如此恭敬。
    但是,后来司礼监也曾经派人去过沙匪的营地,但是也有人不知怎么就没了性命。
    沙匪除了认千岁爷之外,其他人,去访对方的营地都有危险。
    西凉茉不可置否地道:“大概是因为你们爷本来和沙匪就臭味相投,喜怒无常,手段残忍什么的不是咱们千岁爷的属性么?”
    李密一顿,沉默了一会子,有些事,主子们可以说,下属们是不能说的。
    “行了,不必担心,我既然敢去,自然有我的道理……。”西凉茉笑笑,将毛巾扔给白玉。
    沙漠里的水稀罕,五六日没有洗澡,只能擦身的日子,真是不好过!
    李密还想劝说不让西凉茉靠近沙匪营地,让他们派人去跟沙匪联络就好了。
    他的脸色忽然一变,蓦然转脸朝着所有人大喝:“快,所有人全部都上马,准备武器!”
    他一声令下,所有司礼监和锦衣卫的人立刻翻身上马,拿出了各人的武器立刻围成一个圈,将西凉茉和白珍、白玉几个全部围在了阵中,一致刀锋向外,严阵以待。
    “公子小心,咱们有客人来了。”李密面色冷沉地道。
    西凉茉一顿,随后眯眼看向远方,果然不远处传来了尖锐的狼嚎之声,裹挟着滚滚的浓烟席卷而来——那是马蹄卷起的烟尘。
    她微微一笑,含住颈项间的哨子一吹,小白早就蹲在她肩头跃跃欲试,如雏凤娇鸣的哨声刚响,它就立刻飞起老高,扯来嗓子尖锐地应和着鸣叫起来:“尜尜——!”
    鸣声如若石子入水一般,瞬间飘散开了奇异的声波。
    也不知道那些秃鹫是否就跟在小白的附近,这一次出现得比上一次还要快,一下子瞬间扑腾出来,遮天蔽日的大批群鸟,仿佛遮天蔽日的乌云一般,其上还有沙漠苍鹰的飞翔。
    而赫赫沙匪那些狼群是吃过这群死亡之鸟的鳖的,而且动物的敏感嗅觉不是人类可以比拟,在它们的沙匪主人还没有发现那些死亡鸟群的时候,狼群立刻惊恐地煞住了脚步,转身夹住尾巴就往回跑。
    赫赫的沙匪们早早就听说有一大队商队闯入了他们的地盘,原本想着又可以大肆劫掠一番,顺便抢回奴隶当下酒菜。
    哪里知道驱逐着狼群刚刚靠近,狼群们就莫名其妙地全都“呜呜”地跑了。
    隼克钦一脸气急败坏,也不知道自己养的狼群们怎么全跟丧家之犬似的,吆喝狼语不听,和自己的底下人拿鞭子抽斗都挡不住它们狂奔的脚步。
    这下是丢脸丢大发了。
    他们犹豫着是否要上去劫掠,到底打算不管三七二十一策马操刀就往前冲,抢了杀了再说。
    但是很快就有人注意到了那些已经飞近的死亡鸟群。
    “头领,你看那,好多死亡之鸟!”
    “天哪,我们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死亡之鸟!”
    隼克钦一愣,再看向已经站在所有人面前那道修长窈窕的身影,虽然只见过那么一次,虽然她笑起来的样子很漂亮,但是隼克钦是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张脸的,并且认定那是他这辈子看到最恐怖的脸!
    哪怕是满脸大胡子,他立刻白了一张粗犷的脸,差点从马上滚了下去。
    “死大王的……亡灵……亡灵之女!”
    当然,最后他还是从马上滚了下来,连滚带爬地领着那些也见过西凉茉这个‘死之女王’人过来参拜。
    如果不是因为害怕招来沙漠最恐怖的神灵——死大王的报复,他早就屁滚尿流地带着人马一路狂奔跑掉,他终于明白沙漠之狼果然是最有灵性的东西,看见了不详的东西……哦……不,是尊敬的亡灵之女,立刻离开了。
    李密带着自己手下锦衣卫的人,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那些杀人不眨眼的土匪头子对自家末公子五体投地。
    而来的那些司礼监的杀神们有一半是当年陪着西凉茉和百里青去过赫赫沙匪老窝的,自然神色淡定。
    “很久不见,隼克钦头领,别来无恙!”西凉茉上前一步,微笑着打算扶起隼克钦。
    奈何立刻将隼克钦这个大汉吓得跌坐在地,连连摆手,用蹩脚的中原话道:“隼克钦很好很好!”
    西凉茉轻笑:“我想见你们大头领。”
    隼克钦脸色白了又青,最后还是觉得比起大头目的怒气来,得罪了会带来不详的亡灵之女比较可怕。
    于是他乖乖点头:“是!”
    ——老子是小白很骚包的分界线——
    绿洲的中心,赫赫沙匪们的营地依旧是矗立着一片片的帐篷,旁边栓着战马,不少披着狼头的赫赫人和蒙着面带刀的女人,看见他们到来,全都围了上来,神色奇异地打量着他们,大部分人都认出了西凉茉,那些目光里带了不少害怕的成分,但是他们都很恭敬。
    和上一次一样,隼克钦派了人先去通知了营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