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翰飞只看了一眼,就指着末位最矮的路雅南说,“就她吧。”
当时的福利院院长和他们介绍了这个女孩的身世,“她没有父母,从小就是孤儿,被一对老夫妻收养了,后来老夫妻相继过世,他们的女儿从国外回来接这个女孩,结果出车祸又身亡了。”
听到这里,何晓风是禁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的,这个女孩的命,也太硬了吧……她有些地问路翰飞,“你为什么要她做你妹妹?”
他昂起头得意地说,“这样家里我就不是最矮的了。”
面对他这样的理由,母亲何晓风笑了,但是又有了几分忧虑,“翰飞,那你可不能欺负妹妹啊。”
“嘿嘿……”路翰飞盯着那个小小的身影傻傻地笑了,“她那么矮,我肯定照顾她。”
“哥哥一定要照顾妹妹。”
母亲的话路翰飞记了十几年,从没有一天忘记过,路雅南你是他的妹妹,他是哥哥,哥哥就该照顾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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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不是我。”路雅南往他身上蹭了蹭,虽然屋里已经开了暖气,但她还是觉得彻骨寒心的冷,她嗫嗫地重复,“不是我……”
路雅南的妈妈是个单亲母亲,独自抚养她长大,从小到大,她都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直到十岁那年,外婆过世,妈妈带着她回国,处理完丧事后,妈妈说要带她去见父亲。可是她的父亲不但没有来见她,反而让正妻对她们母女俩一番羞辱,从那天起,路雅南才明白,自己原来是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女。
被羞辱后的第二天,她和母亲坐大巴车去机场,途中出了车祸,母亲意外身亡,阴差阳错下她用了外婆领养那个孤女的身份,成了今天的路雅南。
进了路家以后,任谁问她以前的事,她都不说,后来何晓风觉得这孩子是有心结的,便不再去探究她的往事了,她也从来没有告诉过别人,真正的她,叫什么名字,是谁……
她努力把记忆封存,希望一切就这样过下去。这样她就可以忘记那个不愿意见自己一面的父亲,忘记母亲的意外身亡,忘记自己身上私生女这个不堪的烙印。
她还想忘记那天清晨,她紧紧牵着母亲的手,一步一摇走在一条宽阔的林道上,四下张望,“妈妈,爸爸的家好大啊……”没看出母亲愁思的她自顾地说话,“爸爸会和我们一起回家吗?爸爸长得帅吗?gina说她爸爸长得像tom cruise,alan说我是黑头发,我爸爸会长得像jackie chan。我爸爸长得像jackie chan吗?”
她更想忘记,庭院深深,那位高高在上的夫人,一甩手把她推倒在地上,“你爸爸?他根本就不要你,他要是要你,会一直不去见你吗?要想我看得起你们,就践行你们说的话——你们根本不想进顾家。出了这个门,就不要再回来,否则……就别怪我叫你们不要脸的狐狸精和恬不知耻的野种。”
一切她都想忘记,可是每一次想起时她都会发现,那些记忆已经刻在骨头上,想刮去它们,得彻骨钻心,鲜血淋漓。
所以魏宏信的话语和行为,一下就激怒了路雅南,她恨这样的人,恨这样抛弃自己妻女男人,她更恨自己的出生,如此卑贱,连她自己都想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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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时常想,如果他肯来见妈妈一面,会不会我们就不会坐第二天的飞机,那么就不会遇上车祸,妈妈也不会离开我……”
“没有人爱我。”路雅南说着紧咬着下嘴唇,“我也不稀罕他们的爱!”
路翰飞搂着她,把平日里女王范儿气势强大的路雅南窝成一团填进他的怀抱里,紧紧裹住,“都过去了……这个世界上,当然会有人爱你,你看你又有了爸妈,还有家里这么多的人……”
她窝在他怀里,窃得了一时的安心和宁静,但是,她只能窃,她不能从路翰飞这里获得一世的安逸,她总是得不到的。
“可是,二哥不爱我……我知道,我怎么做,都不如二嫂好。二嫂那样的女生多好,她家庭幸福,她的心里一切都是阳光的,积极的,她的笑容发自内心,叫人看了都忍不住想跟着她微笑。而我不能,我甚至在面对二哥时,都无法抬头直面去看他,我觉得……我不配拥有二哥,他也不该找我这样心理阴暗的女生。”她说着牵着一抹苦笑,笑得连她自己都能想象出,一定比哭还难看。
路翰飞沉沉地开口,“小雅南,那三哥配得上你吗?”
她肩头一动,心里似乎有一个小小的种子,冲破了土壤,想要一看外面的阳光,她抬手一按,把它深深压回了土里。
“路翰飞,那你可配不上我。我喜欢的人,要成熟内敛,你啊,肚子里藏不住东西,啥都往外抖,写满了全脸。”她挪动了身子,从他的怀里钻了出来,后背的温暖一下散去,她倏地觉得鼻头有点酸,一定是受凉要感冒了。
路翰飞被挫伤了,“那你配不上二哥,我又不配不上你,那我和二哥岂不是差老远,不可逾越?”
大概是觉得他今天好歹救了自己,路雅南没忍心打击他,“也没差那么远,你好好努力,还是有希望的!”
他笑了起来,拍拍路雅南的肩膀,“那你也好好努力,超越二嫂也不是没可能啊。我呢也要加把劲,争取藏点小秘密,也许啊,等到很久以后你知道的时候,会后悔地发现你的三哥也是可以成熟内敛的哦!”
“那我可等着了!”她笑着爬到了床上,不明不暗的月光下,路翰飞墨色的眼眸像是染了月色般澄澈明亮,他微眯着眼,淡淡地说,“等着啊。”
☆、part 19
一打成名后,路翰飞在医院莫名人气飙升。这天巡房时,五十六床新来的一个叫李雨病人,都称赞了他一句,“好男人就该这样!”
路翰飞见他是新来的,便忍不住多看了他的病历一眼,这个李雨年纪轻轻,才二十三岁,就得了肝癌,他的床边还坐着陪护的母亲,一看医生停下来,便忍不住要多说几句,“医生啊,我们大老远从外地赶来的,就是听说你们医院的路大夫是做这个手术顶呱呱,可不容易啊!”
“看病历,半年前做过射频消融啊。”路翰飞合上病历问,“怎么不在那个医院继续治疗呢?”
“刚做完手术两个月就复发了。”李雨说,“我妈就不相信那边的医院了,又打听说路大夫是国内数一数二的肝癌专家,就带着我来了。”
“我暂时看了一下,你这个片子和病史纪录时间隔的太长了,我估计你得重做才行。”路翰飞问李雨的母亲,“要是没问题,我就给你们开单子了?”
“行、行,都听医生的。”李雨的母亲连连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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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外地来的不容易,早点安排手术吧,这病房也不便宜。”出了房门,路翰飞就和芳姐说,“给他们加个塞儿吧。”
芳姐啧啧嘴,“我看难,他们挂的就是老路大夫的号,又不是大路大夫,这不,号都不没挂上呢,排到了下周了!”
路翰飞倒吸了口气,很是吃惊,“不至于吧,他那个症状,用不着大伯出马啊,大哥解决毫无压力啊。这光挂号都要在医院住一周等,得花多少钱啊,还是在外地,医保都不给用吧。”
“可不是。”芳姐点头同意,“来了三天了,我看那个母亲是有点过分溺爱型的,每天三餐连鱼肉里的刺都要替儿子挑出来的!还换着花样买水果,我昨天下班,看到她在医院门口的水果店和老板商量,能不能只买一个苹果,说她自己不吃,但她儿子每天都要吃不同的水果的!”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路翰飞感慨了一句,“不过这也没办法,大伯一周就周一上午半天门诊,全国各地的人都慕名来找他,黄牛号都未必能花钱买到啊!要我说这种小毛病,何必这么折腾呢……”
“咱们是清楚明白的,可人家不这么想,就拿李雨的母亲来说吧,人家就这么一个孩子,年纪轻轻得了肝癌,这事将心比心,我也是做母亲的人,要是我的孩子得了病,我肯定也想找最好的大夫,杀鸡用牛刀也觉得值得啊!”
“这倒也在理。”路翰飞点点头,认同了芳姐的话,“我是觉得这不是浪费精力和钱呢,我看了病例,射频消融有一两次反复都是正常的,要我说,来都不用来咱们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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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有时候,生活就是如此,你觉得不值一提的东西,别人也许视若珍宝,反之,亦如此。
也许路雅南在二哥路燕飞眼里,只是家里领养来的妹妹,而在路翰飞眼里却没那么简单,她是随时需要照顾的妹妹,还是没事就矫情作死的老婆,总之一句话,重重的都是负担。
这个周末是路家老太太的生日,不是大寿辰,就一家人聚在一起吃个丰盛的晚餐就行。今年不同往日,家里添了两位孙媳妇,周二的晚上老太太说了心愿,想尝尝孙媳妇的手艺,让她俩做那顿家宴。
虽然老太太表示,这是图一个乐子,不求新媳妇做得多好,叫她们不要有压力。可路雅南仍觉得当头一棒,敲得她眼冒金星。她带着一丝希望看了看唐亦柔,希望二嫂能说一句,不会做饭,拯救自己于水火。
可是二嫂唐亦柔说,“太好了!正好让大家尝尝我的手艺!”
二哥路燕飞说,“那奶奶你可有福了,亦柔做饭很棒,我们刚在外面租房子时,她接了电磁炉用一个汤锅都能炒出两三个菜呢!”
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路雅南惊得嘴合不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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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败得一塌糊涂,输得惨不忍睹。”路雅南在床上翻了两圈,恨不能就睡死在床上,不要起来面对现实。
路翰飞洗完澡从卫生间出来,见她一脸萎靡,想同情都找不到理由,“谁叫你不直接说你不会做饭,打肿脸充胖子,我看你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