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几乎爬满了整半张脸的墨色牡丹花纹,镜月未央仔细琢磨了两眼,从来都不曾想过安柏辰的脸上勾勒了这样的纹样之后,会呈现出如此妖冶邪妄的气质。。请记住本站倘若说在此之前白朗之是谪仙般孤傲的男人,那么此时此刻,他无疑更像是从阿鼻地狱里走出来的修罗恶魔,面无表情的容颜因着那瑰丽而邪恶的花纹透着森寒的气息,让人望之却步。
而那抹牡丹花的纹样,与她后背纹着的九龙霸牡丹中最为张扬肆意的那朵牡丹花分毫不差,但镜月未央竟然从未察觉到他在自己洗浴时靠得这么近!
看来她的修为还远远不够,连白朗之都能悄无声息地近身,就更别说跟宗政雪微硬碰硬了。
不过话说回来,白朗之这货还真是深藏不露,一身的功夫若非他自己主动显摆出来,她还真的发觉不了。所谓的深山老狐狸,说的大概就是他这种人了。
再次抬眸看向白朗之,镜月未央已然换上了惯常的那种似笑非笑的神色,说不上很严肃,但也不能说不认真。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每当她露出这种表情,就代表着她已经做下了一个或大或小的决定,也可以说是设下了一场赌局。
坦白来说,镜月未央并不擅长设局算计别人,但是她能大致猜透别人的心看透别人的局,并抢先一步占得先机,借人之手反制其人。
“再过三个月本殿的孩儿就要出世了,那时候正值春末,朝里太平不了多久,倘若本殿在那种多事之秋临盆,定然手忙脚乱捉襟见肘,所以,本殿想要早一个月生下这孩子。你医术了得,可否有什么既不伤身又不伤孩子的两全妙法?”
白朗之闻言先是微微一怔,眯了眯眼睛,继而才沉然地点了点头:“办法是有,但不一定成功,而且万一出了什么差错,恐怕殿下性命堪忧。”
镜月未央抬眸一笑,目光笔直看向他:“你会允许那种事情发生吗?”
白朗之挑眉:“不会。”
“那不就结了?”镜月未央呵了一口清气,眨了眨眼睛忍不住有些困顿,“就这么办吧,只有万无一失,没有万一。”
说着也不管白朗之是否为难,起身便走到床榻抱着一团被子打瞌睡,屈膝弓背的模样看起来极其没有安全感,彦音跟过去帮她掖好被角,才走回到白朗之面前,低声威胁了一句:“倘若殿下出了半点差池,我绝对不会饶了你!”
白朗之敛眉一哂:“只要你不成天苍蝇一样围在她身边,就不会出错,不然……我也不敢保证。”
“你……!”彦音丽眉如刀,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而又媚眼如丝轻轻一笑,“呵,真没想到薄情寡义的白大人有朝一日也学会了争风吃醋,只可惜,殿下不喜欢像你这样不解风情的男人。”
白朗之缓缓勾起嘴角,望了眼床上躺着的娇小身躯,淡然道:“没试过,怎么知道不喜欢?”
彦音不以为然地哼了他一生:“怎么,难道你要用媚药那种下三滥的手段不成?”
“媚药?”白朗之敛眉,颊边妖娆盛放的墨色牡丹花变得愈发的阴幽而诡谲,“我,就是最好的媚药。”
那一刹那的邪肆与鬼魅,猖狂得无法无天,就是看在彦音眼里也掀起了一股巨大的波澜,等他缓过神来再欲开口,那人已然迈步走到了门边,跨步走了出去,衣角翩然,白衫如雪,从背影看去,却是说不出的……坦荡。
怎么会有这种人?明明前一刻还是地府猖獗的恶魔,后一秒就变身云端孤傲的仙人,叫人摸不透他的内心真正在想些什么。他这是……性格分裂了吧!
捱过了沉闷压抑的寒冬,当黑土地上那一丛丛绿茸茸的草叶渐渐抽出枝芽的时候,这蛰伏了许久的人心也逐渐开始按捺不住,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当镜月未央把太子是假冒的这个秘密透露给皇后之后,皇后就把焦点转移到了居于幕后的端妃身上,然而端妃又岂是泛泛之辈,不动声色地四两拨千斤,把罪证转移到了丽妃身上。
丽妃被皇后与端妃两人联手逼迫,本以为镜月闵彻会救她于水火,却不想那只白眼狼为了避免被殃及池鱼,提前三日便就离宫办事。镜月闵彻一走,太后也就闭门不见,丽妃走投无路,被冠以“祸妃”之名打入冷宫。而皇室的手段一向都是腥风血雨,紧锣密鼓,不过十几天,宫里面就传出了消息,被打入冷宫的丽妃不甘冷落失宠,以腰带自悬而亡,皇上痛心之下责令服侍她的宫人一并赐死陪葬。
当看到那个曾经光艳动人泼辣嚣张的妃子苍白冷硬的尸首时,镜月未央忍不住一阵脊背发凉。
耳边来来回回重复着丽妃死前凄厉的怨咒:“百里静蓉!你不得好死!活该你生不出龙子!活该你断子绝孙!就是做了鬼,我也要咒你百里氏族断绝香火满门死灭!”
而这,只是第一步。
要走上那个位置,就等于是无尽的杀戮。皇宫里从来都没有温情可言,前一刻还在狂妄地发笑,下一刻很可能就会连哭都哭不出来。一步错,即是满盘皆输。
“皇后娘娘,要如何处置丽妃的尸首?”
“火葬。”
皇后轻轻摆手,神色一如既往的冷漠端庄,仿佛看惯了世态炎凉,只眼底还微微透出些微不可察的荒芜。
很多时候,不是不累,只是一旦走上了这条路,就不可能再停下来了。
镜月未央上前一步,伸手握住皇后冰凉的五指,低低唤了一声:“母后。”像是幼年受了委屈时摇着她的手乞求安慰一般,眸光烁烁,楚楚可怜,而今何时……竟也要母女相残,互相算计?
丽妃一死,端妃没了挡箭牌,终于开始有些沉不住气,再加上皇帝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朝中议论声渐渐也就多了起来,明里不敢说太响,但背地里各种形式的暗示差点又把皇帝逼出一口血来。
端妃的父亲身居太师之位,本是一言九鼎,然而时机未到他决然不会乱说,终于等到这次皇帝连着昏迷了三日,太师才站出身来上奏谏言,说是要皇帝让位给新君。
而他口中这位天命之人,不是别人,却是二皇子镜月闵彻。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二皇子党一个个喜出望外,太子党则一个个跟吃了shi一样憋闷。
太子的脸色自是黑到了谷底,没想到到了最后这一关口,竟然被自己的亲外公耍了一道。不过这次他学乖了,沉住气没有发飙,镜月未央由此便肯定了他的伪身份——倘若是原来那个二世祖,这时候肯定跳出来拼命了,哪里还能这么淡定地在生闷气?
太师这么说,其实也是采用一种迂回的策略,吸取上次的教训避开锋芒,把更多的焦点转移到镜月闵彻身上,让他先挡一道明枪暗箭。毕竟太子之位不是说变就可以变的,祖宗的规矩留在这里,就算是皇帝也不能随意更改。
然而太师低估了镜月闵彻的厚脸皮,这家伙没有按他料想的那般假意推脱,却是一口应承了下来。
如此这般,朝堂的局面瞬间僵在了那里,进入一种非常微妙的胶着状态。
在太子党与二皇子党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皇帝最后说了一句话,然后成功地让整个朝堂彻底炸了锅:“既然太子与二皇子皆有治国之才,爱卿所言也都不无道理,朕自会多加考虑考察,给众卿一个满意的交待,然眼下事态紧迫,朕特命护国公主代理朝政,以示公正。”
当镜月未央在皇帝寝宫听庆宁绘声绘色地把早朝上的情形从头到尾说了一遍之后,当下就笑趴在床头锤了十多下床板才逐渐稳住情绪。
什么太师啦,什么镜月闵彻啦,什么皇后啦,什么端妃啦,最腹黑的那个人明明就是她的亲亲父皇好不好?!
“父皇……哈哈!您真是太油菜花了!我好仰慕你哦!”
“什么——油菜花?”
“油菜花就是油菜花啊,就是您很厉害的意思!”镜月未央对着他比了比大拇指,又跟着东拉西扯聊了好一阵,见他有了些困意才放他躺下休息。
拉着白朗之走出寝宫,镜月未央脸色一变,微蹙起柳眉沉然开口:“父皇的身体……最多,还能撑多长时间?”
白朗之敛眉,口吻浅薄,不温不火地吐出两个字:“半年。”
镜月未央习惯性抬手抚了抚凸出来的小腹,睫毛微微垂下,落下一片淡淡的阴影。
“让我听听,小央儿有没有在笑?”
白朗之忽然蹲下身,侧头缓缓凑到镜月未央的小腹,扬起眉角作聆听状。
“笑你妹啊笑,你又不是不知道……”
镜月未央正要伸手拍开他,一抬眸就瞧见了从园子门口款步走进来的两人,轻拍的手势瞬间就改成了爱抚,脸上满满都是母亲般伟大而光辉的温情。
慕容晏目光一紧,从镜月未央凸起的小腹缓缓移到了两人十指相扣的双手上。
“三妹可是快要临盆了?”
镜月闵彻微微一笑,沉定的眸光从镜月未央的小腹缓缓上移到那张完美无缺的笑颜上。
22、何日看桃花?
更新时间:2012-11-14 23:05:43 本章字数:4978
“按日子算,倒还有一段时日,可不要出什么意外才是。。请记住本站”镜月未央温婉地笑着,一扫往日狷狂嚣张之气,眉目间盈溢着初为人母的欢喜与慈爱,略带稚嫩的面容将将显露了几分少妇才有的淑雅气质。
镜月闵彻面无表情地侧过头,转而对白朗之淡然吩咐了一句:“好生伺候三公主,倘若出了什么差池,本殿绝不轻饶。”
白朗之微微躬身,面上却是不卑不亢:“不劳殿下忧心,微臣定会竭力照料。”
“你是什么身份?!竟敢这样同二殿下说话?”慕容晏冷喝了一声,往前跨了两步横眉怒视白朗之。
“主子说话,奴才插什么嘴?”镜月未央盈盈一笑,忽而剔起眉峰冷然射向慕容晏,“往日在公主府本殿由着你也就罢了,如今在宫里却是由不得你放肆,还不掌嘴?!难道要本殿亲自动手吗?”
对上镜月未央冷锐的目光,慕容晏的脸色逐渐变得一派铁青。
两人对峙了半晌,眼见着慕容晏抬手就要往脸上剐去,镜月闵彻才伸手拦下他,回眸看了镜月未央一眼:“慕容的性子三妹也清楚,这回是慕容莽撞,就当是看在二哥的面子上饶了他这次吧。”
“呵呵,本殿开玩笑呢。”镜月未央笑得温婉可人,抬手轻轻掠过慕容晏光滑如玉的肌肤,指尖有意无意地往他嘴角一点才收了回来,挑逗之意尽显于表,“没想到晏儿还是这么较真……”
慕容晏当即往后退了两步,脸色无情得冷硬:“望殿下自重。”
见他如此,镜月未央不免败了兴致,收回手整了整指间佩戴的戒指,一边漫不经心地问向镜月闵彻:“二哥可是来找父皇的?真不巧,要是二哥早到一步就好了,眼下父皇恰恰睡着,却是不好叫醒他的。”
“不,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镜月未央抬头,眼中诧异一闪而过,旋即又是笑靥如花,“莫不是早朝上出的那事儿?”
镜月闵彻神色一凛,沉然道:“借一步说话。”
镜月未央左右看了两眼,缓缓收起了笑颜:“在宫里人多眼杂,不如出宫再聚。”
“好。”丢下一个冷然的字节,镜月闵彻便转身走开。
看着那个傲然挺拔的背影,镜月未央不由浅浅扬起眉梢,这个城府叵测的男人,明明直接派人来通知她一声就可以了,偏偏还要带着彦音亲自跑到这皇帝的寝宫来找她一趟。一来为了试探彦音,二来,八成就是为了做给有心之人看,好叫别人来找她的麻烦。
果然,一回公主府,镜月闵哲就候在了那里。
“太子哥哥此番前来,莫非也是为了早朝是父皇的那一句戏言?”
“也?”镜月闵哲朗眉轻拧,显出些微不悦,“闵彻找过你?”
“可不是,”镜月未央懒洋洋地走过去坐到镜月闵哲身边,摆出一副无奈而又烦闷的模样,“二哥还说要我顺着父皇的意思就势掌权呢!这家伙,当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胃口大得吓死人。”
“他真的这么说?!”
镜月闵哲瞬间沉不住气了,重重拍了一把桌子刷的站了起来,又在屋子里来来回回踱了好几圈。
“二哥的城府我算是见识了,平日里闷不吭声的一个人,不鸣则已,一鸣真他妈惊鬼神!父皇病糊涂了,他难道也跟着糊涂不成?叫我掌权,啊哈哈……未免也太荒唐了!病急乱投医也不带这样的,我一个女儿身,怎么可能上朝堂去处理国家大事?就算父皇同意,那些王公大臣也不会答应啊!嗨,我还只当是笑话呢,没想到还真有人把主意打到了这上头,啧啧啧啧……”
镜月未央越说越觉得荒谬,端起一杯茶水喝了两口,笑着笑着还把自己呛了去。
镜月闵哲面色沉然,脚步越转越快,越转越快,最后猛的一顿,抬头看向镜月未央,目光如炬。仿佛了赌场上输红了眼的赌徒,一把将全部的性命家当都拍到了桌面上,誓要来一场破天豪赌!
“那就——将计就计!”
“哈?!”镜月未央瞪大眼睛,诧异莫名,“什么意思?”
“他既然这样说,就一定会想方设法拉拢你,在你身上花费心思。”镜月闵哲冷冷一笑,俊秀的面容上一扫惯常的纨绔戏谑,露出一种极为阴森的嗜血般的气息,让人不寒而栗,陌生而又……熟悉,“你不妨顺着他的意思的来,看看他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太子哥哥的意思是,”镜月未央忐忑而又犹疑眨了眨眼睛,抚着凸起的小腹有些顾虑,“让我去二哥那儿当‘细作’?”
“不错。”镜月闵哲似乎也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才做出这样的决定,袖子下拳头紧紧握着,看起来很是紧张,“你要让他相信你,然后在最紧要的关头给他致命一击!所谓扬汤止沸无如釜底抽薪,他敢觊觎本太子的位置,本太子就叫他一派涂地,再也爬不起来!”
闻言,镜月未央不由一惊,脸上的犹豫愈发浓厚起来:“可是……我有孕在身,此番真要牵连进去,倘若出了什么意外,又叫我该如何自处?”
“呵呵……”镜月闵哲忽然冷笑起来,面容阴鸷而邪恶,“你以为在一边袖手旁观就能独善其身了?三妹啊三妹,大哥可从来不认为你是那般愚钝的人,像镜月闵彻这样阴邪沉佞的人,大都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性子,不管此番父皇有没有提出那样的法子,你都不可能置身事外。眼下摆在你面前的就只有两条路可以走,要么就是上他的船,要么就是上本太子的船。除非,你真的要弃明投暗跑去投靠他——?”
“太子哥哥说笑了,二哥对母后心存嫌隙,自然不可能真的信我。我虽然没有什么经纬韬略,但朝中大致的形势还是能看得明白的,太子哥哥乃是正统之选,二哥想要这个位置就等于篡位谋权,那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的逆天之事,未央就是再荒唐,也不可能会去沾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儿。只不过,此事干系重大,未央尚需一些时日考虑……”
看着镜月未央为难忧虑的样子,镜月闵哲不由勾唇冷薄地笑了笑。
诚然,镜月未央不是个容易掌控的主儿,在整个皇宫乃至皇城就数她最横,肆意妄为无法无天。别说是他,就连父皇太后都拿她没办法,再加上那种无惧无畏的性子,要说动她跟她合作,决计是脑袋撞墙的举动。就算她表面上答应了下来,背后一样还是会横冲直撞地乱来,不然那个“傻帽太子”也不至于会犯上那种倒霉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