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晏躬身行礼,眉如清风目若流光,一袭荷绿色长衫绣着墨绿的纹样,出落得越发地清俊秀气。
与先前那惹人厌的臭脸相比,眼下恭谨尊崇的模样却是顺眼了许多,不过毕竟两人之间发生了那么多不愉快的往事,稍稍回温一下还是叫人不舒坦,因而那俊秀的容貌上还是能捕捉到几缕可疑的尴尬。
以前看着慕容晏那倔强刻薄的神情,镜月未央总忍不住要打压他,而现在看着他这幅服帖乖顺的模样,镜月未央又忍不住想要调戏他——所谓孽缘,莫过于如此。
“咳咳……”
在镜月未央对着慕容晏微微抿紧的红润薄唇盯了大半晌之后,慕容晏终于忍不住抬起袖子掩嘴假意轻咳了两声。
抬起眉梢对上慕容晏的视线,镜月未央早就老油条惯了,面不改色地对他招了招手:“过来,坐朕身边,让朕好好瞧瞧,你的身子好了没有。”
话音一落,慕容晏的脸色即刻跟着沉了三分。
“陛下莫要再作践微臣了……”
“嗯?”柳眉微蹙,透着显而易见的不悦,“你嫌弃朕?”
慕容晏眸光微动,敛眉垂首:“微臣不敢。”
“那就快过来!别磨磨蹭蹭的,朕事务繁忙,可没空陪你在这儿闲聊!”镜月未央一挥手,往床榻边重重一拍,斜眼冷冷睨着慕容晏,要从气势上打垮对方!
慕容晏完全摸不透镜月未央是在打什么主意,在原地踟蹰了一会儿,又想到自己孤身一人在女帝寝宫逗留太久,必然会遭到外人怀疑,本来就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这要再横生出什么枝节,他的节操就真的捡不回来了。
如此一想,慕容晏只好在镜月未央意味莫名的笑意中硬着头皮走过去,还未走近床边,手腕一重整个人瞬间就被扯到了床上,镜月未央跟着翻身覆到他身上,面对面压着他,鼻尖就相离半截手指的距离。
慕容晏一惊,这种感觉就好像是被饥渴已久的母夜叉强行拖到山洞里施暴一般,令人陡然间心凉,忐忑不已。
“小慕容,朕想你了……”
对着慕容晏的耳根轻轻呼了一口热气,镜月未央半眯着眼睛,露出狐狸般魅惑的神情,微微扭动着腰肢抬脚摩挲着他的小腿,一手缓缓伸到他的腰间作势要解开腰带。
“不要!”
扭开头,慕容晏倒吸一口冷气,脸色陡然绯红一片,抓住镜月未央的手腕制止她,却是没有太过剧烈地反抗。
“你跟朕在一起这么久了,难道对朕真的就没有一点感觉吗?”手被慕容晏挡着,镜月未央没有强行拂开,转而伸出另一只手摸到他的胸口缓缓打转,“撇开身份不谈,朕怎么说也是万里挑一的好姑娘,对你又这么好,你到底不满意什么?还是说,你到现在还心心念念那个远嫁他国的女人?”
被镜月未央像蛇一样缠在身上挑逗,如果没有感觉那绝对不是男人,慕容晏微微喘着粗气想要推开她,然而一推之后镜月未央反而缠得更紧了,回头对上那双清亮如芒的眼睛,慕容晏不免心头一跳,一瞬间竟挪不开视线。
见慕容晏迟迟不肯回答,镜月未央当他是默认了,忍不住微微撅起红唇碎碎念起来:“未雪有什么好?脸蛋没我漂亮,身材没我性感,对你也不见得是真心实意……你这么聪明,难道真的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察觉?”
“我知道。”慕容晏忽而垂眸,长长的睫毛盖在眼线上,遮住了那双清冷的眸子。
“知道你还喜欢她?!”
镜月未央怒了,这男人怎么这么贱啊!这都什么眼神,放着她这么好的一个姑娘不要,要去惦记一个朝秦暮楚的女人,睁眼瞎呢!
被她陡然这么一喝,慕容晏微微一怔,抬眸见到她吃味的神情,不知怎么的竟然觉得有些……欢喜。
不管她是真情还是假意,这种被人在乎的心情,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感受到过了。
当初会选择投靠镜月闵彻的阵营,就是因为那个男人看重自己的才华,可谁料到他不过只是把他当成一颗用着顺手的棋子罢了。
至于镜月未雪……
当时只想着为镜月闵彻争权夺势,接近镜月未雪是为了得到丽妃身后的势力,逢场作戏不少,可是真心这种东西……对方既不是真心,又如何换得他的真心?
正细想着,镜月未央却蓦然松开了手,怏怏不乐地斜靠在床头,随手丢了一纸皇榜过来。
“刚才不过是跟你开玩笑,你别往心里去。朕就是再没品,也不会稀罕一个心里有别人的男人。这圣旨你看看,拟得满意不满意?怎么说这回宫廷内乱你立了头功,朕知道别的赏赐对你来说都是浮云,你的才能朕再清楚不过,眼下朕恰好缺一个运筹帷幄的国师,倘若你能成就镜月江山一个太平盛世,朕就把未雪给你要回来,如何?”
摊开手里的圣旨,目光紧紧攫住上面龙飞凤舞的几行打字,抓着轴承的手指越攥越紧,愈渐澎湃的心潮几乎要喷涌而出,慕容晏做梦也没有想到,曾经遥不可及的奢望转眼便就唾手可得!
抬头看向那个屈膝靠在靠在床边的邪妄少女,与一年前相比,同样是一张脸,同样是嚣张跋扈的架势,然而那个人眼里冰冷无情,眼前这个,却暗暗流露出一抹微不可察的温和。
如果白朗之先前在牢中说的都是真的,那么他是不是也可以重新拾起年少时那片被践踏得残破不堪的期许与热望?
如果说她不是“她”,那么他是不是可以……对她怀有多一点儿的希冀?
“怎么,不愿意?”
看着面无表情的慕容晏,镜月未央不由一阵窝火。
还以为这么做能让他开心点,没想到丫连一点反应都没有!没奢望他会欢欣鼓舞地叩首跪恩以身相许,可看到这么一纸文书好歹回报她一张笑脸吧?
面瘫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他志不在此,他最挂念的还是镜月未雪那个假惺惺的女人?!
呕——
她真是要被气吐血了!
郑重地收起圣旨,慕容晏退开身单膝跪地:“微臣叩谢皇恩。”
“这么着就完了?”
镜月未央不爽地哼哼了两声,亏她还抱有很大地期待来着,没想到人家根本就不领情,真尼玛憋屈!
“陛下之恩,微臣纵死也无以为报,甘效犬马之劳。”
这还差不多!
撇了撇嘴角,镜月未央斜斜剔着眉梢,眼珠子一转,继而朝慕容晏勾了勾手指头:“你死了朕也不会高兴,要是真有那么忠心,过来亲朕一口,朕就相信你。”
一边说着,镜月未央对着自己的唇角点了点手指。
好吧,她承认,她就是介意慕容晏心里还装着镜月未雪,她就是吃醋!她不是那种特别容易喜欢上某个人的家伙,可是她一旦付出了,就务必要求有回报,而且她确实心水这个性子倔强的男人,看见他就好像看见了曾经的自己,有种莫名的心疼与怜惜。
面对这样的要求,慕容晏又是一顿哭笑不得。
然而看镜月未央却不像是在开玩笑,虽然他从来没摸透过她什么时候是认真什么时候是玩乐,可是这一回,从那双透着浓浓执念的双眸里可以看出,她很在意自己。
两人尴尬地对峙了一阵,直到镜月未央垂眸撇开了视线,脸上的失望显而易见。
那一刹几乎是不由自主的,慕容晏的视线从镜月未央的眉眼下移到了她的红唇之上,微微抿着的唇瓣直白地表达着她的不快,像是在怄气的小孩,潋滟的唇瓣饱满而晶莹,闪烁着诱人的光泽。
“你走吧。”挥了挥手,镜月未央不再看他,闭上眼靠在床头自嘲地叹了口气。
其实,她才是最傻的那个人。
看起来好像很刻薄的样子,口口声声标榜着自己的无情冷漠,可是每次见到受伤的人,都会忍不住想要安慰对方。
可是,如果她受伤了呢?又有谁会真正的在乎?
讽刺的笑意渐渐漫上脸颊,嘴角还没上扬到一定的弧度,唇边忽然微微一凉,像是蜻蜓点水一般,从她唇瓣上一掠而过。
镜月未央蓦地一怔,睁开眼。
却只见得一袭荷绿色的身影转身匆匆走离,像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仓促地落荒而逃。
“哈?!”
镜月未央哭笑不得,错愕的表情在脸上凝固了许久,才逐渐化成一汪盈盈春水,染就十里桃花。
“哟,什么事儿叫陛下这般开心?笑得嘴角都要裂开花了。”
门口拂过一阵香风,灿艳的花袍飘然而进,衣裳的主人媚眼如丝,比那睡袍上绣着的牡丹花更为妩媚华丽,看一眼就叫人挪不开视线。
听到这声音,镜月未央不由脸色一颓,这厮怎么这么快就办完事回来了?效率能不能不要这么高啊魂淡!她还想再多睡几天安稳觉啊!不行,下次一定要把他往远的地方派!嗯,就这么办!
“你回来啦。”嘴角明显抽搐中。
“陛下好像不是很欢迎我的样子?”
“怎么会呢……”你都看到了还不快蹲墙角种蘑菇去!“唔……”要不要这么冲动啊骚年!“别……”尼玛现在还是大白天啊!喂喂喂,宫女姐姐别走啊求您了
29、摸了老虎的屁股
更新时间:2012-11-14 23:05:46 本章字数:5085
29、摸了老虎的屁股
一口气将镜月未央吃干抹净,彦音才满是餍足地坐起身,斜斜靠在床头,一头流瀑般的青丝垂坠而下,沾染着隐约可见的汗液,成股的捆绑在一起。。请记住本站
“听说有人死谏逼你退位?”
“可不是,突然发了疯一样狂吼一声冲上来就往大殿的柱子上撞,头破血流满地的血,吓傻了不少人。”镜月未央懒洋洋地躺在彦音怀里,伸手把玩着他的头发,浑身的骨头散架一般瘫着,没有一丁点的力气。
她真怀疑这厮这段时期离宫去往西南不是平定叛乱的,而是偷偷修炼了什么春宫大法,不然哪来这么旺盛的精力?一回宫还泡了个热水澡再往她寝宫里奔,尼玛的泡澡就泡澡了,丫一个大男人还往水里头撒花瓣?美其名曰修肌养肤保持皮肤白皙细腻水嫩光滑有弹性!
“那你打算怎么处置?”
看着镜月未央气定神闲的样子,彦音倒不是太担心,他更担心的是这个不安分的女人到处沾花惹草。一回宫就瞧见慕容晏红着脸跑出去,就是用脚趾头也能猜到刚刚在寝宫里发生了什么!
一点一点卷起彦音的发梢绕在指尖,镜月未央微微勾起嘴角,倏地松开绕紧的青丝,目光落到桌面上摊着的九州版图上,从嘴里轻轻吐出两个字:“厚葬。”
“嘿,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第一人厚葬,以彰忠孝之风。”
“那么第二人呢?”
“要是还有人再敢玩死谏,朕就抄他满门!”镜月未央的口吻陡然凌厉起来,透着一股森寒霜冷之气,转而又轻轻笑了起来,却更为可怖悚人,“杀鸡儆猴嘛,我懂的。反正我的坏脾气是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的,要是惹怒了我,什么事我可都干得出来。”转过身趴在彦音的胸口,镜月未央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窝着,“话说西南境的叛乱怎么样了?”
“少部分是饥荒诱发的乱民,更多的却是西冥的人煽风点火搞的鬼,不过抓了那些带头的暴民之后剩下的那些也就没有气焰了。只是有一点我很奇怪……”
“奇怪什么?”
“靖王镇守西境不假,可西南的叛乱他定然比我们更早知道,而动乱这种事惩治得越早牺牲就越小,可靖王却迟迟不出手,反而放任事态扩张,而且你登基为帝的时候,他也借故推脱没有回宫……”
镜月未央敛眉:“你想说什么?”
“呵呵……”见镜月未央一脸紧张的样子,彦音反而笑了起来,缓缓翻身将她再次压在身下,修长的手指轻轻掠过她的红唇,媚眼如丝无限蛊惑,“你有多喜欢他?”
镜月未央合上眼,拒绝对此事进一步深入考量。
得不到镜月未央的回答,彦音张口咬了一下她的唇瓣,狭长的凤眼透射出危险的光泽:“比起我,你更喜欢谁?”
“一样的,”低低叹了一口气,镜月未央睁开眼,目光认真而坚定,“你跟他对我来说,都是很重要的人。”
“如果他背叛你呢?”
“那我会伤心。”想起那个妖孽邪肆的男人,镜月未央突然觉得有点儿小伤感,如果他的所作所为都是精心的算计,那么这个世界上的感情何其凉薄?他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上接触到的第一缕光,虽然不足以照亮她惨淡的世界,但至少握着她的手领着她走完了最初那一段忐忑黑暗的路途。她不是没有感激,但要是他真的背叛了她,那么她也——“但绝对不会原谅。”
望江楼,早木依昔春花浓,绿意渐翠柳梢头,物是人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