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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节
    藤秋娘眉头一拧,挥了帕子道:“我去求求二夫人,若不行我去求侯爷,怎么样都行!”
    “你平日里做事都聪明的很,可每每到关键时候便这样顾忌那也不行,我不管你去求二嫂还是求侯爷,甚至去求了太夫人也行,家里的事一定要尽心去办。”若非太夫人明令禁止她进府,她也不会让藤秋娘去办这件事。
    “我还约了钱夫人,现在要去趟东昌伯府。”五夫人说完,便转了身上了身后的马车,出了巷子。
    秀云便跟在藤秋娘后面问道:“姨娘,侯爷还没有回来,我们要不要去二门口等着?”
    藤秋娘想到萧延亦看他的眼神,拧了眉头想了想道:“我们先去见夫人!”
    有藤秋娘的事,析秋便让岑妈妈送了礼回去给大老爷,又在库房找了庞家送来的年节礼里的苦茶,说是广西特产,她也没尝过,但听萧延筝说苦的舌头都麻了,她便记在心里想到大老爷爱喝,就攒了送回府里去。
    后院棚子里的三七发了牙,析秋带着几个粗使婆子,蹲在棚子按照阮静柳交代的翻出施肥,又掀了棚顶让它们晒太阳,若是这些三七成活了,她便想着等到六月就让两个庄子里开始种上三七,再选一些常用好种植的药先种上。
    忙了半日,累的一身汗,回到房里换了衣衫,便歪在次间的软榻上翻《四时攥要》,不一刻竟是睡着了。
    敏哥儿从学馆回来,春雁便拦在门口小声道:“敏爷,夫人累了这会儿正睡着了。”敏哥儿听着一愣,就往次间里探了探头,看到换了薄纱帐子的次间里,隐隐露出析秋的身影。
    敏哥儿收回目光,问道:“这会儿歇午觉,母亲可是病了?”
    “没有。”春雁笑着指了指侯爷:“下午在后院里忙棚子里的事,这会儿累了就睡着了,敏爷不用担心!”
    敏哥儿乖巧的点点头,背着小书包带着二铨就回了自己的房间,他铺了纸在桌子上,回头问二铨道:“二铨,你说母亲很想让那些三七成活?”
    二铨憨憨的,似懂非懂道:“说不好,不过我娘说过,夫人两个庄子收成都不好,连庄子里佃户都养不活,夫人今年开年免了那些人的租子,可有的人还是饿着没饭吃,夫人一定是想尽快在庄子里种收成好的东西,让那些佃户能吃饱饭。”
    原来是这样。
    敏哥儿一顿,忽然将手里的毛笔放下,对二铨道:“你不是要去医馆帮忙吗,那快去吧,这两天听说天益在馆子建了新柜面,你早些去也能帮上忙。”
    二铨正想去,听敏哥儿这么一说,立刻点头道:“那行,我先出府了,明儿一早过来。”
    “去吧!”敏哥儿催着二铨离开。
    他自己则蹑手蹑脚的出了门,见春雁守在门口,便笑着过去道:“我想吃你做的药膳粥。”春雁一愣,敏哥儿很少对她们提要求,不由一喜笑着点头道:“是上次做给夫人吃的那种吗?”
    敏哥儿不知道哪种,胡乱点头:“是!”春雁满脸的笑容,回道:“那敏爷稍等我现在就去做。”说着往另一边的耳房去,敏哥儿一愣道:“厨房在那边。”
    “我去喊春柳过来换奴婢,夫人在休息,不能吵着她了。”
    “没事,我进去守着吧。”敏哥儿点着头道,春雁有些不放心还想说什么,可一见敏哥儿已经负着小手跨进了房里,她顿了顿又想到食材都是现成的,她不过一会儿就能回来,笑了笑便转身去了厨房。
    敏哥儿看到春雁去了厨房,院子里守着的婆子和丫头没人注意到他,他便轻了手脚朝次间里探了探头,随即转身进了析秋的卧室,又跑去了净室。
    析秋躺在,迷迷糊糊间就听到啪嗒啪嗒有水落在地上的声音,她猛地睁开眼睛来,就看到敏哥儿小小的身体,正抱着一个有他半人高的木桶进来,走的很不稳跌跌撞撞的,一边走里面的水便顺着桶口溅了满地的水花。
    他自己也是,满身的水。
    析秋皱了皱眉,却没有说话眯着眼睛去看他想做什么。
    就见敏哥儿端了木桶放在软榻边上,然后擦了脑门上的水,又拿了桌脚上春雁用来抹桌子的抹布擦了擦自己衣服上的水渍,跑回来蹲在析秋的面前的,小心翼翼的去搬她的脚。
    一边观察她的神色,一边轻轻的去脱析秋穿的鞋。
    脱了鞋又去脱袜子,发现析秋还没有醒过来,悄悄的舒了一口气。
    等两只脚上的鞋袜都脱了,他又将木桶朝里面推了推试了试水温,才将析秋的脚放进去。
    原来是给她泡脚。
    学着析秋给萧四郎洗脚的手法,在她的脚上捏了一通,但因为力道和手法不对,析秋终是忍不住痒睁开了眼睛。
    敏哥儿见析秋醒来便是一愣,父亲不是每次都睡的极香,怎么母亲反而醒了?
    他尴尬的朝后推了推,喊了声:“母亲!”
    “敏哥儿在做什么?”析秋满脸上的笑容,轻柔的去问敏哥儿:“在给母亲泡脚吗?”
    敏哥儿看了看析秋的脚,又看看满地的水,点了点头道:“嗯。”
    “来!”析秋伸出手将敏哥儿拉过来:“敏哥儿怎么突然想起来给母亲泡脚呢?”她将敏哥儿抱坐在自己身边,侧目笑问道。
    敏哥儿想了想回道:“她们说你您累了。”
    父亲每次累了母亲就会给他泡脚。
    他就惦记着,按照母亲的做法来给她泡脚。
    析秋心里暖暖的,重重的在敏哥儿脸上亲了一口,笑着道:“敏哥儿真乖,竟然会帮母亲泡脚了。”
    敏哥儿被夸红了脸。
    析秋就弯腰去给敏哥儿脱鞋,敏哥儿一愣,小脚朝里面缩了缩,析秋就三两下将他鞋袜脱了,露出肉呼呼的小脚,又一把将他抱站在水里:“那敏哥儿和母亲一起洗脚吧。”
    敏哥儿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赤脚站在水里了。
    析秋咯咯的笑着,拿脚趾去挠敏哥儿的小腿,敏哥儿痒的四处去躲,在盆子跳了起来:“好痒,母亲,母亲……”析秋不依,敏哥儿就学着析秋的样子去挠她的脚,两个人围着脚盆,不一会儿就弄了一地的水渍,两个人也是满身满脸的水。
    敏哥儿哈哈笑着,趴在析秋膝盖上,一直紧绷的小脸也如鑫哥儿般露出幼童的懵懂天真,析秋看着他越发欢喜,亲了敏哥儿的脸又觉得不够,两只手指捏着敏哥儿的小脸,笑着道:“敏哥儿真乖,真贴心!”
    敏哥儿满脸的笑容,也顾不得脸上滴着的是洗脚水,垫了脚就在析秋脸上也亲了一口,偎在析秋怀里,笑个不停:“以后敏哥儿天天给母亲泡脚。”
    析秋就捏着他的鼻子,问道:“那父亲呢,敏哥儿不给父亲泡脚吗?”
    敏哥儿点头不迭:“嗯,父亲,还有祖母!”
    析秋也笑了起来,房间里满是清脆的笑声,院子里的婆子和丫头纷纷朝正房里看,好奇夫人和敏爷在做什么,笑的这样开心。
    萧四郎大步进房,就听到母子两人的笑声,他眉头一挑站在门口,首先入眼里的便是满地的水,再看到满身滴着水的敏哥儿和笑歪在软榻上的析秋,她笑的眉眼弯弯,看着出来她真的很高兴。
    萧四郎也不禁弯了嘴角,隔着帘子就这样看着两人在房间里玩闹。
    春雁端了药膳进来,就看到萧四郎负手而立于次间门口,她一惊想要出声去喊,却看到萧四郎转身过来,小声道:“去给她们添些热水。”
    春雁一愣,萧四郎已经转身进了卧室。
    她表情古怪的进去,析秋则停下来看着她,问道:“是不是四爷回来了?”
    “嗯。”春雁看到敏哥儿一身的水,立刻拿了干净帕子去给他擦头脸的水:“四爷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就进卧室了。”
    析秋点了点头,接了春雁的帕子给敏哥儿擦脸,一边吩咐道:“去他房里给他拿身干净衣服来,可别受了凉了。”又将敏哥儿从水里抱出来站在软榻上,敏哥儿有些忐忑的看着析秋,问道:“母亲,父亲会不会生气?”
    析秋捏了捏敏哥儿的小鼻子,笑着道:“敏哥儿又没有做错事,父亲为什么生气呢。”又去给他脱外套:“我们敏哥儿这么乖,知道帮母亲泡脚,该奖励才是。”
    敏哥儿就放心的露出笑容来。
    将敏哥儿交给冬灵和奶娘,留了春雁收拾房间,析秋起身去卧室里,萧四郎正从净室里出来,换了家常的靛蓝色道袍,析秋奉茶过去,道:“四爷今天回来的很早!”
    萧四郎携了析秋的手,握在手里微凉,便拧了眉头道:“虽是春天你也不该贪凉才是。”说着,抓了析秋挂在隔扇上的外套给她裹住拉着她在椅子上坐下来,递了自己的茶给她,问道:“刚刚在和敏哥儿玩什么?”
    析秋喝了茶就笑了起来,拉着萧四郎的手将刚刚敏哥儿偷偷给她泡脚的事说了一遍:“四爷没瞧见,他吃力的端着满盆的水,溅了一头一脸的,妾身看着便觉得妾身好幸福。”说着歪在萧四郎的怀里。
    萧四郎搂着她,脸上也浮出笑容,又将析秋的衣裳紧了紧,沉吟了片刻道:“你回头和他说,后天一早去外院找天诚,让天诚和三弟带着他去校场。”
    析秋一愣,坐直了身体看着萧四郎:“四爷同意了?”敏哥儿之前委婉的表达了想去军营看看,可萧四郎当时没有答应,后天就是阅兵的时间了。
    “那妾身替敏哥儿谢谢四爷。”析秋显得很高兴偎在萧四郎怀里。
    萧四郎搂着便挑了眉头,戏谑道:“夫人即是要谢,自是该隆重一些才是。”
    析秋愕然,嗔瞪了萧四郎一眼:“大白天的!”
    萧四郎哈哈大笑。
    析秋又将藤秋娘的事和他说了一遍,萧四郎听着脸色也渐渐沉了下去,析秋便问道:“四爷,内务府的事只是一个开头,还是只是圣上对藤家的一个警告?”
    萧四郎拧了眉头,解释道:“算是一个警告吧,若是藤家够聪明,就会将漕运交还出来,若非如此只怕不会善了。”
    析秋眉头一挑,她听藤秋娘的意思,藤家可没有打算将漕运交出去的意思。
    “藤家送去内务府的东西被人做了手脚,四爷知道吗?”析秋淡淡问道,便看着萧四郎,观察他的神色。
    萧四郎却是回看着她,忽然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搂着析秋道:“我不过是给圣上递了梯子罢了。”
    这么说,还是他做的了。
    析秋没觉得什么,萧四郎说的没有错,圣上有意要削藤家,若是萧四郎一味护着不但没有用处反而适得其反,再说,藤家这样左右摇摆不定,朝中弹劾萧四郎的风波可还没有彻底下去,无论这些事是不是他们的意思,这种软硬兼施的手段,可不是当侯府是藤家的后花园,随便如何折腾都无妨么!
    也该给他们一点教训长长记性才是。
    晚上三个人去给太夫人请安,敏哥儿和鑫哥儿,晟哥儿去外面玩,析秋则和萧四郎各坐在房里陪太夫人说话,大夫人面色淡淡的喝着茶,几个人说起藤家的事情来,太夫人就面露不悦对萧四郎道:“圣意难违,我们也该量力而行才是。”
    态度很明显。
    萧四郎点了点头,应了。
    太夫人又对析秋道:“你在府里,许多事心里要有自己的判断,有的人不见也罢,省的给自己惹出麻烦来。”
    看来太夫人已经知道藤秋娘去找她的事情。
    “知道了。”析秋应了,太夫人便问道:“医馆的事如何了?我听说你打算在医馆里设了药膳的柜面,还专门写了几页纸的什么计划书,如今做的怎么样。”
    析秋一愣,飞快的看了眼萧四郎,有些难为情的应道:“是,瞎胡闹着想试一试,若是不成也没有多少损失,如今才开始也没看出效果来。”
    太夫人却是点着头,满脸的赞赏对大夫人笑着道:“你还没有见过她写的那个什么计划书吧?”
    大夫人露出疑惑的样子,淡淡摇头道:“确实未曾见过,是何内容?”
    太夫人见析秋露出紧张的样子,就呵呵笑着对大夫人道:“我原也不清楚,谁知道下午胡总管到府里来了,说是城里头几间铺子,包括应天的铺子生意一直不大好,就想请教请教四夫人,问问她可有什么好的想法。”说着一顿:“……就拿了析秋写的计划书给我瞧,我越瞧便越是惊讶,说出去恐怕都没有相信是她写的,便是府里管着铺子几十年的掌柜管事,也没有她这样完善精细的生意经。”
    大夫人满脸的惊讶,太夫人就让吴妈妈从房里拿了春雁拓的那一份计划书出来拿给大夫人去看,又道:“没想到她竟是有生意的头脑。”
    大夫人低头仔细去看。
    析秋红了脸,看着太夫人道:“娘,都是些不入流的事,您这么说我都快无地自容了。”太夫人听着呵呵的笑着,摆着手道:“无妨无妨,这有什么可难为情的,旁的人便是想也没这样的本事。”
    若是小门小户家里有人善行商,那是钻研挣钱谋利上不得台面,可若是高门大户功勋贵胄行商,那不过是家族经营无伤大雅的事!
    大夫人看完,抬眼看向析秋,脸上也露出赞叹的样子,道:“这上面写的很详尽,从之初实行到后期遇到的问题都有归列……”说着一顿便道:“确实如娘所说,这若没有极高的天赋和心得,也不会想如此机巧,方方面面考虑的这样细致。”
    太夫人赞同的点点头,看了眼萧四郎,就见萧四郎低头喝着茶,但神色间却越发的柔和。
    她浅浅笑了笑。
    太夫人又对大夫人道:“听说黄夫人在长街上也有间医药铺子?”大夫人听着,点头回道:“是,不过生意并不好,听意思像是有意改做别的。”
    “上次倒没有听黄夫人提起。”太太淡淡的道。
    析秋听着有些糊涂,黄夫人应该就是锦元伯的黄夫人,怎么黄夫人的事太夫人会去大夫人。
    后来她问了岑妈妈才知道,原来锦元伯黄家和大夫人的娘家是姻亲,当初来府里的唐大奶奶,就是出自锦元伯黄家,虽不是嫡支的小姐,但却是二房的掌上明珠。
    京城贵胄果真是盘根错节的。
    几个人围着各家的生意又说了几句,天已经擦着黑了,二夫人还没有来。
    太夫人就不放心的对吴妈妈道:“日日这个时辰来,今儿可是有什么,你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