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这女人的狠毒,她要知道是自己伤了她的猫鬼,害她险些被人寻仇,如今又元气大伤,未免不会有报仇的心思。
其实,最让夏芍介意的还是,以她在京城的名气,那女人定然已知她是玄门的人,这次伤猫鬼,她未必猜不到她身上来。毕竟能伤猫鬼的人,京城即便藏龙卧虎,也不会一抓一大把。
如果这女人已经能猜出是她,先前不来寻仇只是因为她手中有猫鬼挟制,而她又身受重伤……
那么现在猫鬼已死,她总有恢复得过来的一天。
夏芍蹙眉,她不喜欢这种被人盯着的,不知何时找上门来的不确定因素。所以,她决定去看看。
但是她不会像衣妮这么鲁莽,“这人住在哪里,叫什么名字?你怎么查到她的藏身之所的?”
“那个贱人还用名字?就是贱人!”衣妮咬字如钢,此时就是刀片含在她嘴里,也能被她给咬碎了。但她说完之后发现夏芍看着她不说话,便不情不愿地提起那令她厌恶作呕的名字,“衣缇娜。她的藏身之所很好找,我去了那家酒楼,把老板抓来一问,他就说了。原本我还想给他喂喂蛊才能撬开他的嘴,哼!贪生怕死之辈,才打得他找不着北,就全招了。”
夏芍垂眸,恐怕不是贪生怕死这么简单吧?要是抵死不招,衣妮怎么能找到那处藏身之所,又怎么能中蛊?
“师兄,这个人,你有办法查查她还在不在藏身地么?”夏芍看向徐天胤,“我说的是不让任何人涉险的办法。”
“有。”徐天胤点头,看向衣妮,“地址。”
衣妮看着徐天胤,露出今天第一个笑容,带点兴味,将他打量了一眼,“真没想到,外界传闻唐大师有两名嫡传弟子,女的已经名满天下了,男的神出鬼没,没人知道是谁。没想到,居然是京城军区的少将?啧啧,少将和风水大师,八竿子打不着!”
夏芍瞥她一眼,“我倒是第一次发现你这么多话,还是在这么虚弱的时候。”
“我喝了碗粥。”衣妮的思维,让夏芍觉得,也挺奇葩。
这时,清粥又送了来,衣妮这回试着自己喝,坚决不用夏芍伺候了。看着她勺子拿得直发抖,粥洒得桌上到处是,却还是倔强地靠自己,夏芍便没有再坚持。
只是喝粥前,衣妮报了地址,徐天胤便出去了。
夏芍不知他是用什么方法查的,只知没用一会儿他就回来了,带回来的消息让衣妮摔了勺子翻了碗。
“人不在,走了。”
“……不在?”衣妮喃喃着,嘴旁还沾着粥,随即她的脸上露出暴戾的神色,杀气凛冽,“那个贱女人!又逃了!她去哪了?”
“出境。”
衣妮只是随口咆哮发泄,她为母报仇付出了那么多,眼看着死仇就在眼前,结果险些死在她手上,又被她逃了,她真能不怒?只是没想到,随口一句发泄,徐天胤竟然回答了。
衣妮愣住,抬头看向他。
夏芍也蹙了眉,“出境了?”
“泰国。”徐天胤点头,“昨晚离开的。”
泰国?
夏芍的眉头皱得又狠了些。
“泰国?”衣妮也愣住,随即目光骤变!
夏芍一眼看见,立即问:“你想到什么了?”
“她一定是去找她的相好了!”衣妮道。
“她是相好是降头师?”夏芍问。
“不知道,但一定是奇门江湖的人。”衣妮恨恨道,“那时候,那贱人的修为哪有我阿妈高?肯定有人帮她!”
夏芍蹙眉,“依你对这人的了解,如果她知道你没死,她会回来取你性命吗?”
“那个贱人!我巴不得她回来!”衣妮咬字清脆,倒豆子一般,浑身气力都似含在这话里。
夏芍抬眼,看向徐天胤。这人去泰国有两个可能,一是重伤在身,深知留在京城若被她寻到,肯定敌不过,于是逃去了泰国。二是她许怀恨在心,去泰国除了养伤,还会寻帮手回来报仇。
这两个可能性无论是哪个,夏芍都得按第二种打算。
而且……
夏芍目光微闪,徐天胤望着她,似看出她的想法来,轻轻点头。
两人的目光交流落在衣妮眼里,一愣,“喂!怎么了?”
夏芍不理她,看徐天胤,“衣缇娜逃去泰国,未必不是好事。或者我们可以拿这件事做点文章。”
衣妮皱眉,“好事?”
徐天胤也不理她,看夏芍,“想利用她引降头师来国内?”
夏芍点头,“不管她去泰国是干什么的,哪怕真就只是逃出境外休养,也最好逼她回来。逼她带帮手回来!”
衣妮听到前半段眼神一亮,听见最后一句却又茫然,“为什么要逼她带帮手回来?”
“你想好怎么做了。”徐天胤道。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
“嗯。”夏芍笑着点头,眼神发亮,“放消息出去,就说此人在京城放蛊谋财害命,已被我撞破。现在玄门已查明她的身份来路,将其列入追杀名单。”
衣妮:“喂……”
听不懂!
“玄门和降头师有仇,未必会去泰国追杀她。她可能识破。”徐天胤道。
“那就跟师父他们知会一声,真的将她列入追杀名单。除非,她这一辈子都在泰国窝着不出来,否则只要她现身,就会被追杀。你说,这样一个人,她可以不惧她师妹在身后追杀她,那是因两人修为有差距。那她敢不敢承担被玄门一派追杀,忍受一辈子被人盯着,到死都困在泰国的日子?”
“她可以潜逃,玄门未必盯紧泰国出镜口,毫无遗漏。”
“但她也可能忍受不了,找帮手回来主动出击。要知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夏芍和徐天胤一来一往,商讨此事的成功率,最终徐天胤点头,“有可能。”
“百分之五十的可能,很值得一试。”夏芍意味深长地一笑,笑容却微凉。
没错,她就是想利用衣缇娜潜逃到泰国的机会,试试看能不能把降头师给引来京城。
当年,暗害师父的凶手里就有泰国的降头大师通密,玄门跟他有仇,他跟玄门也有仇。在清理门户的时候,玄门杀了他的弟子萨克,传言通密记仇,这仇他不可能不报。
但他到现在一直都没有动静,而夏芍目前在京城大学读书,她有公司和学业上的事,未必有时间去泰国,挖个坑把人引过来埋了,那是最好不过的。
夏芍原本打算,她读大学的这段时间,暑假时间长,倒是领着玄门弟子奔赴泰国,为师父报仇,也顺道寻回那三名失踪女弟子的尸骨,她们死去的可能性很大,但至少回家乡安葬。
但是没成想如今遇到这么件事,让夏芍灵机一动。尽管不是百分百肯定,衣缇娜一定会被逼回来,但试一试的机会,为什么不试?
“我安排消息。”徐天胤道。
“不必。我倒是想起个人来,能办这事。”夏芍一笑。她知道,徐天胤在外执行任务多年,必然认识各条道儿上的人马。但这件事有危险,她可不想让徐天胤的朋友去送死。即便不是朋友,欠着对方的人情也不好。
人情这东西,将来都是要还的。她不愿意让徐天胤冒任何危险。
“喂!你们到底在说什么?”衣妮在旁听得暴躁,如果不是她身体还没恢复,她早就跳起来宰人了。
徐天胤看向她,冷飕飕。
夏芍这才把事情向衣妮解释。
玄门的仇人是降头师,衣妮的仇人是衣缇娜。夏芍的安排,衣妮没有意见,这是对两方都有利的事,反正这比衣妮追去泰国,单打独斗得强。
只是这事有几分成功的可能,尚需等待验证。
……
衣妮醒来的时候,已是傍晚,商讨完这件事,天色已有些黑了。她蛊毒刚清,身体还虚,夏芍便让她继续休息,自己拿着手机走出房门,来到走廊上,拨通了戚宸的电话。
电话响了好几声,那边才接起来,而且态度不是很好,“受委屈了,找我哭诉?”
夏芍无语,很不雅地翻了个白眼。这男人可真记仇,上回在舞会上话说的太直白,戚宸当场走人后,离开京城前都没给她好脸色。时隔一周,他倒还记着仇。
“没人能让我受委屈,我只会让别人哭。”夏芍淡淡笑道。
然后,她听见戚宸在电话那头哼了哼。
夏芍也不想跟戚宸打嘴仗,便开门见山,“我是跟你要乃仑的电话。”
夏芍就是想让乃仑帮忙散播消息,上回在皇图,救他一命本是想着或许日后有用得着的地方。没想到这么快就真用上他了。
电话那头,戚宸还是哼了哼,“我记得我跟你说过吧?这电话给不给你看我心情,现在,我心情不好。以后再说。”
说完,这人竟就挂了电话。
夏芍盯着手机良久,不是因戚宸挂她电话而怔愣,而是在他刚刚挂电话的时候,她似乎听见一声开关车门的声音,以及侍者恭敬的招呼声。
也就是说,戚宸刚才在路上,现在不知到了哪里。
他今晚有事?
夏芍略一琢磨,心想即便戚宸有事,此时也该刚刚进去,未到谈正事的时候。所以她赶着这点时间又打了过去。
这次响的时间更久,等戚宸接起来的时候,只听那边声音嘈杂,像是在迪厅。
“这件事很重要。”夏芍道。
但她刚说完,便听见电话那头一阵莺莺燕燕的笑声,戚宸的声音一如既往地狂傲,微哼,却又似乎带着点笑,“我的心情也很重要。”
“把乃仑的联系方式给我。那天的事,我说话确实直了些,让戚当家折了颜面,给你道个歉,这总行了吧?”
电话那头,莺莺燕燕的声音更浓些,戚宸道:“不够诚意。除非你来香港拿,一个人来。”
“我现在有事,刚刚开始上课,去不成。”夏芍郁闷,为了救衣妮,她旷课两天了,明天得去学校上课。
“既然不够诚意,那就算了。”戚宸声音冷下来,再一次挂了电话。
夏芍蹙眉,如此两番,她也有些不快了。电话再次拨了过去,接通的一刻听那头一阵令人鸡皮疙瘩起满身的嗲声嗲气,“当家的,这是跟谁打电话呢?”
皇图娱乐城里,dj声震耳欲聋,夜间男女们的游戏才刚刚开始。戚宸坐在沙发里,双臂往沙发背上搭了,狂野的姿态。他今夜仍是黑西装,黑衬衣,衬衣只系了一颗扣子,玄黑的大龙盘踞在胸口,风情狂野霸气,女人看了都忍不住屏住呼吸。
他左腿上,坐着名风情万千的女子,腰身如柳,胸器傲然,脸蛋儿也是美的。周围陪着其他人的坐台小姐都忍不住看向女子,眼神嫉妒。
只是那得了戚宸青睐的女子此刻却腰身挺直,笑容有些不自然地僵硬,与她方才嗲声嗲气的话比起来,看着很不和谐。
女子脸上硬挤着微笑,看向戚宸。她是皇图娱乐场的老人了,深知戚宸的行事作风。他从不跟自己场子里的女人乱来,即便是跟那些黑道老大谈事情,对方要求女人作陪,他也只是招她这样懂规矩的来逢场作戏,私下里,没有哪个场子里的女人能接近他。
今晚,压根就没有公事要谈,他却招了她来,这让女子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她想起那些场子里自以为有些姿色的女孩子,试图在戚宸来的时候使狐媚手段,戚宸当场都是应了带走的,但事后人都莫名其妙失踪了。
女子忍不住胆寒,但也忍不住转着眸子得意地瞪了远处那些眼里冒火的年轻女孩一眼,随后垂眸看戚宸。
这是个狂熬霸气的男人,像烈风,猜不透,抓不着。没有人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人能摸得透他。但他今晚点了自己,是天堂,是地狱,让她赌一赌。
“当家的,这是跟谁打电话呢?”女子装出熟稔的语气。
但令女子没想到的是,才刚说完话,戚宸的气场便变得暴躁,眉宇间全是暴戾之气。
他在跟谁打电话,女子听不出来,场子里音乐响声震耳,戚宸的手机私密性又特别好,即便听不出里面是男是女,在说什么。
听见的,只有戚宸。
夏芍声音微凉,“既然你不说,那就不必你说了,我自有其他渠道能查到。但我告诉你,这件事,事关给我师父报仇的事。戚当家既然不想透露,我也不好强人所难。日后三合会祭祀、修坟、安宅、嫁娶、开市、吉凶、问卜诸事请不必找我,我心情永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