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彩菊尴尬的扶着赵茂远,看了眼赵巧儿急忙说道,“你怎么又吃酒了!”
赵茂远生气的一个巴掌挥了过去,“拍”的一声打在王彩菊的脸上,“你个妇道人家懂个什么,爷是去做大营生去了。”
赵茂远力气很大,手掌就像是蒲扇一样,直打的王彩菊眼冒金星,她眼中露出极度恐惧的神色,身子抖的和筛子一样,“我不是……,求你,别打了。”
“打的就是你这个婆娘!爷出去吃个酒怎么了?叫你没用!”随即抓着王彩菊瘦弱的肩膀,又一顿噼啪的狠揍。
王彩菊被打的只在地上求饶,连连发出痛苦的呻吟……,赵宝田上去拉住父亲的手,场面一团混乱。
赵巧儿早在赵茂远打王彩菊的时候避了出来,有些惧怕的躲在一旁,她今天可算见识到了什么家暴,这找茂远简直不是人……
这里吵闹声引来隔壁的几个邻居,几个妇人朝着这边探头探脑,“赵茂远又打媳妇了,啧啧,这日子可怎么过啊,还有三个小子呢。”
“就是啊,家里地也不种,整日浑浑噩噩,可苦了宝田他娘了。”另一个妇人同情的说道。
“你们这些妇人乱嚼什么舌头,小心我把嘴给掰下来!”赵茂远一声怒吼,妇人们害怕的一哄而散,只留下赵巧儿还站在一旁。
“你是哪家的丫头,还不走!”赵茂远怒声问道。
“爹,她是巧儿……”赵宝田怕赵茂远对她动手,急忙把赵巧儿护在身后。
“巧儿丫头?去去,家里没什么钱,以后别在来借。”说完就一副嫌弃的赶人摸样。
赵宝田急忙拉住赵巧儿往外走,脸上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神情,“巧儿妹妹,你快走吧,不然爹又要发怒了。”
直到这一刻赵巧儿才知道为什么这一年来多没什么来往,这种亲戚还是不要也罢。
走出大伯父家赵巧儿又来到了二伯家,二伯父家显然过的好些,红砖玻璃瓦房,庭院深深,在一排茅草屋中显得异常气派。
没等赵巧儿应门,就出来一个小丫鬟,梳着双鬓,穿着得体的细棉布衣衫,看着比赵巧儿还要富贵,她眼睛也不抬的问道“你找谁?”
“我找二伯父……”赵巧儿心中咋舌,这二伯父简直是个小地主啊。
小丫鬟这才仔细的打量了眼前的小姑娘,虽然穿着一身补丁,但是眼神清亮,很是机灵的摸样,“三老爷家的小姐?”
“嗯,我娘让我来送些年节吃食。”
“哦,进来吧。”说完打开了大门,带着她往屋内走。
这一路地上铺了石板,雪被扫到了路的两边,看着很是干净,不到一会两个人就来到了主屋。
小丫鬟撩开棉布帘子,推开了房门,屋内宽敞,窗明几净的摆着红木的家具,迎客的八仙桌旁坐着一个穿着绸缎襦裙的妇人,鬓上插着手指粗的金簪,看起来颇为贵气,这一定就是二伯母了。
郑淑娘见了来人,头也不抬,抿了一口热茶,用帕子沾了沾嘴唇,这才道,“是何人啊?”
“夫人,是三老爷家的小姐,特地来送年节礼来了。”小丫鬟毕恭毕敬的说道。
“二伯母,我是赵巧儿,这是我娘让送来的……,一碗红烧肉。”赵巧儿说道这里见到那郑淑娘嘴角轻扬,露出一副轻瞧的摸样,不禁心中冒出一股火来,只是又不得不忍住。
“哦,翠云,你收起来吧,拿些京城买来的桂花糕给巧儿,让她带回家去。”郑淑娘漫不经心的说道。
“娘,她是谁?给我找的新丫鬟吗?”这时候一个穿着宝蓝色绸缎衣衫的和赵巧儿一般大的小姑娘从内屋跑了出来,她看到站在棠下的赵巧儿好奇的问道。
翠云抿着嘴轻笑,“大小姐,这是三老爷家的巧儿小姐!不是给您买的丫鬟。”
赵玉清抓着郑淑娘手臂,撒娇的说道,“娘,我喜欢她,就给我留下来当丫鬟吧。”
郑淑娘摸了摸赵玉清的额头,怜爱的帮她擦拭下额头的细小的汗珠,柔声道,“这可不行,说了是你三叔叔家的妹妹,乖,娘给你找个更好的。”
赵玉清素来被郑淑娘千般宠爱,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宝贝的不得了,哪里有被人拒绝过,不禁大声道,“我就要她!穿的跟乞丐一样,哪里是三叔叔家的妹妹,娘你骗我!”
郑淑娘也不生气,斜着看了眼赵巧儿,见她果真穿着洗得发白的补丁衣衫,“那真的是你三叔叔家妹妹,喏,她是来送红烧肉的,乖!要听娘的话!”
赵玉清看了眼正端在翠云手上的粗瓷碗,露出一副嫌弃的摸样,“娘,那黑的粗瓷碗不是给我家狗儿的饭碗吗?那种碗盛的东西怎么吃?”
郑淑娘用帕子捂住嘴,忍不住轻笑了起来,“玉清可不要乱说……”
赵巧儿见两个人说话越来越过分,心中怒火在也忍受不住,一把抢过捧在翠云手上的粗瓷碗,脆生生的说道,“既然二伯母吃不得这红烧肉,那我先告辞了。”说完头也不抬就准备推门出去。
翠云急忙挡在了赵巧儿的身前,厉声说道,“好个丫头,竟是一点不知礼数,三老爷是这么教你的吗?”
“我爹早死了!”说完一把推开翠云,推了门出去了。
到了屋外一股凛冽的寒风扑面而来,赵巧儿擦了擦因为委屈而留下的眼泪,大步走了出去,她想着总有一天,总有一天她要过的比郑淑娘好,要让她来求自己……
赵家有女 草垛下的小鸳鸯(捉虫)
赵巧儿顺着原路返回,刚走出门口,就被后面的人叫住了,她恨恨的想着,难道又追出来了?
喊住她的是一个穿着华服的中年男子,束好的发丝插着一根玉簪,容貌端正,透着股儒雅的书生气息,他气喘吁吁,似乎跑得很急,“巧儿,我是二伯父啊”
“二伯父?”赵巧儿没有想到二伯父竟然是这样一个男子,和高壮粗蛮的大伯一点也不像。
赵茂宜看着赵巧儿挂着两行眼泪,眼睛红红得,就猜出了大概,“巧儿,你二伯母人是好的,如果说了什么重话,别往心里去。”
赵巧儿想到刚才郑淑娘的言行气就不打一处来,冷冷的说道,“二伯父,没事我先告辞了。”
赵茂宜见赵巧儿生了气,急忙抓住了她的衣袖,“巧儿,你……,哎,怪你二伯父没用,你娘可都好?”
“都好着呢!”赵巧儿别开脸,只希望对方赶紧放开自己。
赵茂宜摸了摸衣兜,拿出了一个钱袋,放入赵巧儿的手中,“这是一点银子,三弟去了之后,我一直没能顾上你们……,哎,你带回去给你娘吧。”
“才不要你们的东西!”赵巧儿把钱袋丢在地上,冷冷的看了眼赵茂宜,拎着编框头也不回得走了。
赵茂宜捡起地上的钱袋,重重的叹了口气,带着对世事的无奈,慢慢的走了回去,那背影看起来很是萧索。
赵巧儿回到家就闷闷的不说话,徐二娘看了眼剩下的一碗肉约莫猜出了大概,大伯虽然不争气但是也不至于太过分,只有二伯家里,因为是娶了那郑家的大小姐,附带了很多嫁妆,虽然日子过的富裕,但是二伯被郑淑娘管束的也紧,家里大小事务都是那郑淑娘做主,几乎同等入赘,想想也是可怜之人。
郑淑娘从来都瞧不上她们这些穷亲戚,平常也不大愿意来往,赵巧儿定然是在二伯家受了气,她轻轻的抚了抚赵巧儿的发丝,想了半天,也不过无奈的说道,“吃饭吧!”
晚上吃饭的时候赵秀秀特意给她碗中多放了几块红烧肉,轻声劝道,“巧儿,你多吃点。”
赵宝生只吃了一块红烧肉难免眼馋,眨巴着乌溜溜的眼睛,直直的盯着赵巧儿的碗,“娘,怎地给这多,大姐偏心!”
徐二娘瞪了赵宝生一眼,“姐姐今天不舒服。”
赵巧儿看着心软,夹了一块过去,赵宝生困惑的问道,“二姐,你怎么了,是不是谁欺负你了。”
“吃你的饭吧!”徐二娘厉声说道。
赵宝生撅着嘴,开始默默的吃饭,只是不是时不时的盯着赵巧儿,显然是很想知道缘由。
不过一会徐二娘吃好了饭,带着赵秀秀出了门去,独留下二个孩子在家中。
赵宝生没有了约束,抓住赵巧儿手急急的问道,“二姐姐,快告诉我,是哪个欺负你了?”
赵巧儿摸了摸赵宝生柔软的发丝,轻声说道,“宝儿,你可要好好读书,考个状元回来,让那些瞧不上我们的人再也不敢小瞧。”
赵宝生虽然还是不太明白赵巧儿难过的事情,但是他知道姐姐希望他好好读书,就使劲的点了点头。“二姐姐,我一定会好好读书,刘先生夸我天资聪颖,以后必是出人头地。”
赵巧儿看着赵宝生自得摸样,好笑的戳了戳他的额头,“你呀,知不知道什么叫出人头地?”
赵宝生想了想,“就是可以赚很多银子,想吃多少焦糖就吃多少……”
赵巧儿被赵宝生稚气的表情逗的哈哈大笑,抱着赵宝生软软的身体,只觉得刚才的烦恼一扫而空。
转眼了到了大年夜,赵巧儿姐弟在院子里放着炮竹,赵秀秀帮着徐二娘在厨房打下手做年夜饭。
这时候烟花没有太多的花样,赵巧儿把炮竹放在地上,拿了个火折子点上,带着赵宝生,捂着耳朵躲在角落里,随着噼啪噼啪的声响炮竹声响起,带出了几分热闹的过年气氛。
赵宝生在一旁高兴的只拍手,“二姐姐,我还要放!”
两个人放了一会,直到徐二娘喊吃饭,这才回了屋子,屋内桌上摆了一堆吃食,有红烧肉,赵巧儿之前做好了冻在外面的溜肥肠,热了热就放了上来,还有土豆,炖萝卜条,酱菜,一锅豆子汤,热气腾腾的冒着烟,分量都很足。
徐二娘想着是过年,也不想拘着孩子们,让他们吃个够,一家子围坐在一起说说笑笑,吃完了晚饭,就开始守岁。
赵巧儿熬不得夜,不到一会就睡了过去,等她醒来的时候,天才刚蒙蒙亮,徐二娘怀里抱着赵宝生睡的正香,想来是昨天守夜没睡好,只是独独少了赵秀秀。
赵巧儿下了炕,穿上鞋子,又批了厚厚的冬衣准备出门解手,古代里上个厕所真是痛苦的事情,特别是这大冬天的,她一边想着一边推开了门。
大年夜又下了一场大雪,四周一片雪白,此时天灰蒙蒙的,太阳还压在地平线上没有升上来,赵巧儿困的迷迷噔噔的,眯着眼朝着屋后的茅房走去。
忽然她听到屋后有熟悉的说话声,仔细听,好像是姐姐赵秀秀的,她刚想喊,忽而又听到了一个男人声音,她一个激灵,马上精神了起来,悄悄的靠着墙走了过去。
只见屋外稻草垛旁边,一男一女正紧紧的挨在一起,因为靠着墙的那一面,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二狗子哥,你把我忘了吧,我娘不同意。”
“秀秀……,我……,哎,都是我没用。”说着说着就用手抽打自己的脸颊。
赵秀秀急忙抓住他的手,眼中含着心疼,“别打了,这都是命。”
二狗子趁机抓住了赵秀秀的手,紧紧的捏在手心里,眼中有着狂热的情绪,“要不,秀秀,你跟我走了吧,我们离开这里,我这里还有些余钱,都是我平时攒下来的,我一定不让你受苦。”
赵秀秀眼中露出慌乱的神色,“不,我爹去的早,我在家还能帮把手,我走了,我娘,还有巧儿和宝生怎么办?她们以后在村里还怎么做人?”
“秀秀,我过了年就十五了,我娘已经在给我四处说亲了……,你忍心……,忍心我娶了别人吗?”
“我有什么办法呢,我娘都打我了,说想要嫁给你,除非她死了……”说着说着就呜呜的哭了起来。
“别哭!别哭!”二狗子见赵秀秀流着眼泪,慌乱的不知如何是好,只拿起手帕拼命的帮她擦去,只是他哪里有帮过人擦眼泪,常年下地的人手上劲儿大,把赵秀秀擦的脸上生疼,直呼难受。
二狗子见自己弄巧成拙,擦的赵秀秀脸上红红的一块,又赶忙凑上前吹气,像哄着孩子一样说道,“吹吹就不疼了。”
彼时两个人挨的很近,二狗子的呼出来气都吹在赵秀秀的脸上,赵秀秀脸上一红,娇嗔道,“二狗子哥,你……,你别靠过来。”
二狗子后知后觉,这才注意到两个人姿势太过暧昧,脸上一红,本来脸就黑,这下变成了黑里透着红,他急忙别开脸,不安的搓着厚实的手掌,只是又忍不住又要回过头看看赵秀秀娇羞的摸样,“秀秀,你……可真好看!”
“比王家的芸娘好看吗?”王家是村里的做豆腐的,王芸娘生得俊俏,又贤惠能干,今年不过十二岁的年纪,不知道被多少村里的小子惦记着。
“当然,秀秀最好看!”二狗子毫不犹豫的说道,说完就痴痴的傻笑了起来。
“骗人,我上次见你看着王芸娘,脚都挪不动了。”赵秀秀生气的说道。
二狗子急的不知如何解释,生怕赵秀秀误会,但是他本又不善言辞,憋了半天,脸上都冒出细小的汗珠来,他抓着赵秀秀的手,“我那是在看你,你当时站在王芸娘的后面,秀秀,你怎么不信我呢,我要是对你有二心就……,就不让我好死!”
赵秀秀被二狗子着急的摸样逗笑,“逗你玩呢,我知道你那时候在看我。”
二狗子嘿嘿一笑,露出了一口白牙来,深情的凝视着赵秀秀,两个人彼此相望,象望到了对方心里,浓浓的情意散发开来,在寒冷的冬天也感受到了融融暖意。
赵巧儿叹了一口气,慢慢的走了回去……
赵家有女 犁地
到了四月间天气就开始转暖,大地回春,万物复苏,赵巧儿每次看到嫩芽一点点的长大,都会高兴半天,看了一个冬天的雪,真是怀念这春意盎然的绿色了。
每年的三四月是吃菜最难的时候,经过一个冬天消耗,去年存下来的萝卜干,酱菜都吃的差不多,新的又接不上。
赵巧儿捧着一碗干饭,又看了眼指甲大小一般的酱菜,唉声叹气,自我安慰道,有饭吃就不错了,起码不挨饿,又把酱菜幻想成红烧肉块,这才一口一口吃下去。
吃过了早饭就见徐二娘皱着眉头回到家中,赵巧儿奇道,“ 娘,今天不是和邻家的刘二叔去犁地了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徐二娘没有说话,靠在墙边叹气,倒是跟在徐二娘后面进来的赵秀秀无奈的说道,“本是说给我家犁地的,但是刘二叔说村东王家说家里着急,就先给他家犁地了。”
“这怎么行,月前就跟我家说好的,连定钱都给了,这已经推了半个月了!简直欺负人!”赵巧儿气的直冒火,恨不得去找刘二家里讲理,原先是说好4月初的,这一拖一直拖到到了月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