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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节
    徐循固执地摇了摇头,“孙姐姐也不是兴风作浪的性子,她若是,太后娘娘也容不得她了。”
    “人心向背,”柳知恩沉沉地说。“娘娘,现在这宫里,可不只是您们四位了……”
    徐循被他的话说得一惊,她的眼神,反射性地就转向了永安宫西北面。
    几个新妃嫔的住处,也基本都集中在了那个方向。
    作者有话要说:哎,小徐也难啊,真是步步如履薄冰的,就算基本都是好人也还是挑战处处啊。
    今天字数多!
    说起来感慨下,至少是有明一代朱家人基本上是不必受老婆气的。在后宫里使心机更是弱b皇帝才会这么搞……男人的心机都是在外头斗去了,在家里一般都懒得玩这一套的。
    第103章 盛宠
    回宫有一阵日子了,可徐循和这些新人的接触还不算很多——不是没人来给她请安,而是她从南京回来又刚搬家,事情的确也多。有点闲空也要度时和老人们联络联络感情,结果就搞得新人们很没处下手,来请安的时候徐循经常都不在宫里的。闹得刚入宫的赵昭容都只好去孙贵妃宫里请安,往徐循这里过来的次数都少了。
    说起来,封妃赐印,这个印是有实际作用的。比如徐循被封永安宫,那以后永安宫的人事安排就由她来掌管了,皇后给出的那都只是指导性意见。——在制度设立之初,这是为了减轻皇后的负担。要知道后宫嫔妃满额的时候起码都是有一百多人,要是皇帝再好色一点,两三百人也是寻常的事。没有各妃分管,这几百人的吃喝拉撒都要皇后来操心,皇后身体要弱一些,都很容易被累垮的。
    虽说现在的后宫人口不多,但以前的制度是这样的,皇后也没必要,也不便亲自过问低等妃嫔的生活,就还是采取了区域分管制度。永安宫区域居住的王美人、李美人和赵昭容,就是由徐循来照看的。
    说她们是永安宫区域,是因为她们没有住在永安宫正殿的那两重院落里。永安宫比较大,后头连着一个小小的后花园,花园里有一座小楼,上下两层是里外三间口袋式的屋子,冬天住十分保暖,王美人和李美人就被安置在这里。赵昭容呢,住在后花园另一角水边的小轩内,也有两三个房间,是够她住的了。
    这样的居住条件,当然不足以留宿皇帝,她们要承宠的话,若皇帝有兴致亲自到永安宫,那就去正殿给空出来的东暖阁里。不过大部分时候,皇帝亲自过来那都是妃级别的待遇了,低等嫔御只好去乾清宫侍寝的。——要不说潜邸旧人占便宜呢,徐循她们在太孙宫住的时候,一人还有一个偏宫住呢。当时她们的品级可是和赵昭容没得比,顶多也就与王美人、李美人相当。
    至于平时的吃住和月例发放,也是以永安宫为单位去库房关来的,理论上说,徐循可以把手里的这块蛋糕连她自己的分量一道平均分配,又或者全盘独吞,那都是随她的高兴。只要能捂住了不让这些嫔御往上告状,她把这些人饿死了都没有人会出头的。——要知道,服侍她们的人手也是永安宫指派的,没人会越俎代庖替徐循送人。
    当然,这也不是说内宫就把这三人送给徐循当奴隶了,会这么安排最主要还是方便六局一司和二十四衙门做事,也减少人事口舌。更重要的,也是在妃嫔之间树立起等级的区别:要不然,进来个新人,一旦得宠了就把老人踩在脚底下作威作福的,那宫廷内部还有什么底蕴可言吗?
    册封典礼忙完了以后,正好也是到了年末,要开始发每季度的一些用度物资了。永安宫里一早就得了皇后派人送来的单子,厚厚一本里列了五十多项用度,还贴心地给徐循做了算数——关来的全部数额,基本就是徐循加三个‘妹妹’份额的总和。
    徐循素来是个使力不使心的性子,差点就要按着单子上的明细往下发放了,还好被赵嬷嬷给拦了下来:赵嬷嬷等于是总管她屋里财政的,现在到了永安宫,顺理成章地也就把钱袋子握到了手上。
    “娘娘,坤宁宫里给您的单子,肯定是要照规矩开的,可您却未必要照规矩发。”赵嬷嬷说着,看徐循还是有点懵懵懂懂的,便叹了口气,挑明道。“按份例,昭容比美人的份例微多。这也是宫里不成文的老规矩了……可两位美人和您却更有情分些。这东西怎么分,可是有讲究的。娘娘您忘了自己刚入宫时候的事了?”
    徐循顿时就想到了那时候太孙妃给自己念单子,又送礼物的事。不过那时候她和何仙仙得的东西份额大体都是差不多的,没有多少区别。而且那时候两人初入宫廷,也根本都不会计较这些个,比如说孙玉女的份例多少,徐循就一直都没有打听过。
    “人才进来几个月,就会计较这些个了吗?”徐循不由得就叹了口气,也是有点觉得赵嬷嬷多虑了。
    赵嬷嬷却正色道,“娘娘,赵昭容前阵子可是头一批去贵妃娘娘那里道喜的。”
    见微知著,赵昭容的举动,起码证明了她是个很敏锐的人。青儿、紫儿能在太孙身边服侍这么久,也不会是傻大姐一般的人物。那几年多少人要从她们口中问消息,她们都能四处敷衍,又能让别人满意,又不让太孙不满意,这份做人功夫徐循自问是拍马都及不上的。
    她便头疼地摁了摁额角,“先去打听打听长宁宫和咸阳宫都是怎么发的吧。”
    现在分宫了以后,下房都不在一个区域。再加上鱼吕之乱后宫规更加严格,宫女之间互相串门聊家常已经不那么常见,要打探消息还真没这么容易。赵嬷嬷虽然不情愿,却也只能提出道,“只怕这事还得交给柳知恩来做了。”
    徐循听了原委,也能理解嬷嬷们的为难,当下点头把柳知恩叫来吩咐了一番,柳知恩第二日便给了回报。“长宁宫就是按份额去赏的,坤宁宫怎么发就怎么赏。咸阳宫是分得一样,具体分了多少那不知道,只知道两人得的一样多。”
    要说在这宫里,有什么人能让她完全放心的话,这个人不会是皇后也不会是贵妃,却是非何惠妃莫属。徐循干脆跑去咸阳宫找她闲话,问何惠妃道,“你这都是怎么给分的。”
    何惠妃不在乎道,“凤凤那一份我给贴补了点,不让她比别人少也就是了。唉,反正都是表面功夫,随便应付一下,就你还当回事地在那头疼。”
    咸阳宫就管了两个人,一个是何仙仙自己侍女提拔起来的刘凤凤刘美人,还有一个是焦昭仪,何仙仙多赏刘美人一点,没有人会多说什么的,那毕竟是她的老部下了。可徐循这里情况又不一样,青儿、紫儿和她又有交情又不是故人,徐循从何仙仙这里也得不到什么帮助。回去想了半天,只好分派道,“都从我份额里添补一些,赵昭容意思意思,青儿、紫儿多添补一点,让她们最后拿的比赵昭容少一点,比现在又多一些。”
    赵嬷嬷脸都苦了——几个主位之间的待遇差距,就这么说吧,到了冬天,徐循一天用炭五十斤,用乳品五斤。赵昭容一天用炭二十斤,乳品两斤,两个美人一天用炭十八斤,乳品一斤半。就是因为妃到宫嫔差距大,宫嫔之间差距小,所以宫里才认为宫嫔是没有等位区别的。可问题就是出在这里,本来差距就小了,徐循还要体现出差别来。这不是给赵嬷嬷出难题吗?别到了最后出现什么一天用炭十八斤八两的笑话,那就真好笑了。
    可也没办法,主子把道道划下来了,底下人只能想着法子去做。最后赵嬷嬷给徐循开了一张单子,把炭、米这些大宗都给添了点,三人平齐,乳品、胭脂水粉这些名贵的小宗就还维持原样不变。这样也算是又体现出差距,又体现出恩义了。
    徐循看了也觉得过得去,遂将三人招齐,拿了单子笑道,“今冬用度大略是都下来了,东西都收在库房里。炭呀什么的每日会送来,别的还有什么你们要用时,只派个人过去开单画押支取便是了。”
    遂令赵嬷嬷把用度都念出来给三人听了,方道,“按说咱们住在一块,本是喜事,应该聚在一起热闹热闹的。但昭皇帝周年没过,也不便有什么动作,这一顿先记下了,日后我再补请三位妹妹吧。”
    其实说起来,青儿、紫儿都比她大,不过这会儿也没人会和徐循挑语病的,都起身行礼谢过了徐循的抬举。徐循又嘱咐道,“咱们宫里好吃的好玩的竟有,不过还是那句话,眼下周年没过,除了得闲四处坐坐,给长辈们请安说话以外,无事还是谨慎在自个儿屋内安稳读书为好。毕竟是心丧三年,有些规矩也是不能不守的。”
    这说的是正理,太后不说了,皇后到现在都尽量穿着素服,各宫也都是如此,太鲜亮的颜色不可能上身的。虽说出于更迫切的需要,皇帝没有茹素禁欲,但有些表面功夫也不能不做。徐循身为永安宫主,当然要把这个精神传递给底下人。若是三位嫔妾闹出什么不是,她面上也没光辉。
    青儿、紫儿都应了,赵昭容也笑道,“姐姐吩咐得是,得了空我只在咱们宫里走走,若是姐姐不嫌弃,我便多来寻姐姐说说话。”
    说起来,她也是过来请安过几次了,都没和徐循照上面。这还是正儿八经第一次给宫主请安,态度特别热诚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选秀选进来的,肯定都是长相清秀举止文雅的小美女,赵昭容又是笑口常开的性子,面上一直都带着淡淡的笑意,配合着她的圆脸,看起来很可爱,很惹人好感。
    徐循见她小心翼翼又有所期盼地望着自己,不知如何,便想起了自己当时刚进宫的那段时间,心头也是一软,因笑道,“好啊,有了空,你们都常来。咱们既然有缘住在一宫里,就得和家人一样相处。”
    青儿、紫儿和她也是熟惯的,闻言也都露出笑来。徐循再和她们说了几句家常,三人便很有眼色地逐一告辞了。
    徐循自己歪在炕边,手里拿着一杯茶,慢慢地拿杯盖撩着茶水,和炕边的孙嬷嬷闲话道,“可怜赵昭容,也是挺孤单的。”
    青儿、紫儿一起伺候了皇帝多少年?又有太后旧主,在新人里根本自成一派,别人是插不进去的。这两人也是很恭谨的态度,皇后、贵妃乃至她这个本主康妃都没少去请安。和赵昭容显然不会一起行动。至于别的嫔妾那住得就有点远了,孙贵妃手底下的吴婕妤、曹宝林年纪相当,位分也相当,又算是一个科室的同事,关系肯定紧密的。刘美人跟着何惠妃混,焦昭仪是个很甜美很本分的小姑娘,成天没事也不懂得去皇后和贵妃那里行礼,就是在自己屋子里闷着,无形间只剩下一个没册的小吴美人,她又是宫女出身,和赵昭容根本没什么话题可说。赵昭容之前去孙贵妃那里请安贺喜,就是和吴婕妤一起去的,说起来也不能算她赶得快,她当时是去找吴婕妤玩嘛,估计也是选秀时候的交情了。吴婕妤要过去,她还能不跟着过去?
    不过,徐循提起赵昭容,也未必就是只关心她一个,孙嬷嬷闻弦歌而知雅意,便给徐循报告。“这批新人被册封以后,多有未承宠的,也就是焦昭仪侍寝了一次。”
    她若有所思,“这几日,皇爷都没翻别人的牌子,而是晚晚往坤宁宫去。”
    说起来,徐循上次承宠也是快十天前的事了。她笑了一下,不以为意。“最近皇后娘娘身子还算康健,可以侍寝,再说,又是太医局算的适合受孕的日子。”
    至于孙贵妃,这几天又在床上躺着呢,就算生了个女儿,她这个痛经的老毛病也还是没有改好。
    孙嬷嬷肯定不敢对皇帝的选择有什么异议的,她屈指算了下,也感慨道。“马上就要过年了,说起来,她们入宫也有三四个月啦,也难怪赵昭容看着是心事重重的。”
    赵昭容的确是比较清减——徐循想到自己以前,也是心有戚戚焉。“大哥现在事多,也没以前那么体贴了。我那时候,就是不侍寝都被叫过去好几次呢。”
    的确,虽然徐循等的时间长,但那主要是因为太孙一开始出差在外,等他回宫以后,徐循很快就被叫过去过夜了——甚至还是在不那什么的情况下过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