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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节
    看到阎老西出兵又出军火,大肚能吃天下货的冯玉祥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决定找点东西送给阎老西意思意思。
    辛亥革命后,抢了山西督军的阎锡山一直关起门来搞建设,成绩相当斐然,也算是当时军阀之中的一个异数。辛苦发展起来的太原兵工厂,更是给了当初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醋葫芦的晋军以强有力的支持。
    显然实力的膨胀,让精于建设的阎老西有些昏昏然了,居然被蒋介石三十万大洋就砸进了南北大战这个漩涡之中。
    但是更傻乎乎的人,还是冯玉祥。
    山西发展不缺煤炭,但是缺汽油。有了钱的晋军,装备了不少关内军阀势力中难得一见的载重汽车。冯玉祥知道这个东西,极其烧汽油,马上将主意打到了陕北的延长油田。
    一道命令马上发给了在榆林正准备接应冯玉祥的井岳秀,立即向北方军交涉取回陕西的资源延长油田,并转交给盟友晋军。
    接到这个命令,井岳秀还没有回过神来,自己的手下已经炸锅了。
    他妈的,你想死也不要拉我们去死呀,榆林驻军上下对西北军彻底翻了脸。井岳秀连封锁消息都来不及,不少得知这个荒唐命令的中下级军官都向师长进谏,要求拒绝这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延长油田是只有北方军一个营的驻军而已,但是近在咫尺的宁夏府至少驻扎有三个混成旅,再下去一些就是北方军的阶州大本营了,几乎每天都有数十个步兵营在接受新兵训练。难道榆林一个师的驻军可以一个打百个,亦或是干脆就是刀枪不入?
    更麻烦的是榆林驻军的骨干,都是当年北方军训练出来的,亲身感受过北方军的强大战斗力,更别提无论是这些骨干亦或是很多普通士兵,都有不少亲人是在北方军政府的地盘上混饭吃。
    即使胆大包天的井岳秀也恼火了,你冯玉祥真是太乱搞了,这种事情能够直接用电报发吗?可以私下派人来说吗。可转念一想,最好说都不要说了,井岳秀还希望自己活的长命一些。
    有了一丝恼意的井岳秀,毫不客气地第一次违反了大哥的命令,派出一个步兵旅抢在西北军其他部队之前占领了西安,将原来的守军赶了出去,并且拒绝了西北军进城的要求。
    冯玉祥后来也反应过来,又走了一步臭棋,甚至还会招惹一个更强大的敌人。
    可惜陕北镇守使里到处都是北方军的仰慕者,冯玉祥的这个命令很快就被送到了阶州大本营大都督陈安的桌上。
    好不容易才将北方军中激进分子说服的陈安,一看到这封咄咄逼人的命令,立马目瞪口呆,心中咯噔一下,这回要糟糕了,刚好给了李虎臣等主战派一个实在是太完美的借口了。
    北方军政府从建立之初,就一直灌输保卫家园的信念,用各种冠冕堂皇的理由刻意回避了关内的军阀内战,甚至向关内诸侯明确表示了不介入的信号。
    结果在民国十四年郭松龄倒戈一役中,陈安居然同意了出兵援助奉军的计划。这让很多对关内混战十分不满的北方军高层顿时眼睛一亮。已经在甘疆蒙藏等地形成了气候的有实无名党派,复兴党立马活跃起来,不少人物上蹿下跳,鼓动很多军政高层向陈安建言,出兵关内实现大一统。
    脱胎于国粹学派,又吸收了光复会组织经验教训的复兴党,从始至终都将“保存国粹”为奋斗宗旨,大一统自然亦是其中思想之一,甚至君主立宪制都被屡屡提及。
    只是陈安始终没有放开党禁,复兴党唯有大声宣传引导,而无法公开进行活动。当然,情报署的总监林玉山都是复兴党的高层之一,党魁或者说成员的崇拜对象就是大都督陈安,所以这个原本不合法的党派组织,除了没有正名之外,几乎和执政党无异。
    最终是给援助奉军的事情,找了一个阻挡日本人势力深入东三省的理由,才勉强堵住那些强烈要求进军关内的军政高层意见。
    结果现在又出冯玉祥这么一出篓子,陈安只有苦笑了,不打都不行呀,就连榆林的那些冯玉祥盟军都在等着看北方军出手给冯玉祥一个教训。
    第三十九章 乌鸦和飞机
    经过激烈的辩论之后,反对肆意入关参与内战的还是大有人在的,北方军政府军政高层终于达成共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除非外敌入侵,否则将不向关内进行军队部署。当然,西北军这种明目张胆的打耳光行为必须进行惩戒,否则今后任何人都可能对北方集团在国内的办事处下手了。
    陈安自己兼任军团指挥官的中部军团马上开始行动起来,兰州大营的装甲旅大规模向东进发,不仅如此大本营直属的飞行联队很快又被加强到了中部军团。这是中部军团组建之后的第一仗,只能胜不能败。
    为了维持大都督陈安战无不胜的形象,徐永昌、孙岳为首的参谋本部恨不得将所有大本营直辖部队全部加强给中部军团。
    至于中部军团的副指挥官邓宝珊,真正的一线指挥者,则早已出发赶到泾川,开始前沿部署。
    民国十五年夏,南下指挥部队迎战北伐军的吴子玉,差点被险象环生的局势弄得筋疲力尽。这个时候,直军的主力正在河南北部追击溃退的冯玉祥,然后被大烟兵蒋世济给拖住了。能够用于正面对抗北伐军的直军虽然也经过严格训练,但显然不是吴子玉能够指挥的如臂指手的精锐部队。
    北伐军以第四军和第七军为主力,大踏步进攻,充分发挥了黄埔学生军的强悍战斗力,连战连克,接连攻占战略咽喉汀泗桥和贺胜桥,将吴子玉亲自指挥的直军打得溃不成军。
    沙场悍将吴子玉,第一次深切感受到了接受过苏俄政治教育的精兵强将组成的北伐军战斗力,只不过这种感受是非常令人绝望的。即使是第二次直奉战争中,在冯玉祥倒戈一击的时候依然镇定自若的吴子玉,忽然觉得自己早已疲惫不堪,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指挥能力了。
    在湖北南部战场上,吴子玉指挥的直军除了兵力并不少于缺少后援的北伐军,尤其是在汉阳兵工厂源源不断地供应下,军械弹药补给更是远远好于什么都缺的北伐军,但是直军仍然败得一塌涂地。
    北伐军的编制以军为指挥单位,其下全部采用三三制,即一个军有三个师,一个师有三个团,一直到一个排有三个班。每个步兵班列兵十二人,军士二人,共十四人。
    这种编制显然是因为各军来源于各个所谓的革命势力,为了增加军官员额用以封官许愿,只能减少编制总数,尽可能变相增加中高层指挥岗位了。同时,由于各部附属官兵人数不尽相同,一个师的部队,总共有官兵三千六百至四千人。
    所以北伐军总共编成了八个军二十一个师另七个旅,但总兵力不过十万人左右。每个军的战力大致相当于北洋旧制一个镇的水平。
    面对北伐军第四军和第七军的,手头兵力不足的吴子玉,还是集结了二万多人的兵力进行抗衡。
    但是汀泗桥一战,北伐军夜袭、强攻、包抄、反击等战术轮番上阵,在一天不到的时间之内,干净利落地歼灭了直军近四千人,成功打赢了北伐战争第一场重大战役。
    被当头打了一棒的吴子玉,集结兵力死守贺胜桥,结果被北伐军采用大范围包抄和决死突击肉搏战术,灰头灰脸地赶出了这个重要枢纽,再次被歼灭了三千五百多人。
    两场大战之后,直军士气顿时为之一泄,不仅主力部队被北伐军歼灭,尤其是丢失了大量军火弹药更是雪上加霜。而气势如虹的北伐军则越打越强,甚至因为缴获了大批军火,反而趁势扩编了部队。
    汉口的直军指挥部,吴子玉无奈地看着军用地图,前方已无险可守,只能退守汉口了。如果再丢掉汉口,直军大势就彻底丧失了,吴子玉原本油光发亮的光头如今都变得暗淡失色了。
    “大帅,大帅,紧急情报,北方军突然出手袭击了西北军。”一名作战参谋忽然从门外冲了进来,满脸欣喜,带起来的风吹乱了桌上一大叠凌乱的信笺。
    吴子玉一愣,搞什么莫名其妙的古怪呀?我没向北方军求援呀。
    赶紧抢过电报一看,顿时目瞪口呆了,吴子玉脑中一团浆糊,冯玉祥脑子烧坏了,干嘛要去挑衅北方军?连带着刚想拉冯玉祥一把的晋军阎锡山都倒了大霉。
    想了半天也猜不出所以然,青色的脸上终于慢慢红润起来,终于,吴子玉哈哈大笑起来,“给河北的部队下令,只要留一个师看住蒋世济就成了,其他部队赶紧回援汉口。西北军已经不足为患了。”
    在场的作战参谋跟着兴奋起来,大声应是。
    这个时候,因为战场协调问题,以及后勤运输困难,北伐军准备进攻武昌的计划被临时延迟。等到决定重新发起进攻的时候,虽然增加了第一军这支生力军,但是已经失去了趁虚进攻的最佳时机。
    北伐军总司令部更是获悉北方军动手向西北军发动突袭之后,整个指挥部顿时一片死寂,谁也不知道这究竟意味着什么,更无法判断这种行为可能对局势带来的重大影响。
    北伐军中不乏能人,很快就有人嘀咕起来,如果冯玉祥顶住了北方军的进攻,那还有希望,否则北方局势就彻底失控了。
    可惜没有人看好倒戈将军冯玉祥。
    这个时候,河南山西陕西三省交界之处,取得晋军支援的西北军正在加紧收拢部队,征收兵员,也就是俗称的拉壮丁。
    穿着简朴,身材却十分壮硕的冯玉祥,抹去脑门的汗水,有些恼火地对副官说,“再发一个电报给井岳秀,为什么不让我们的部队进入西安城。都是西北军的兄弟,难道榆林的部队就要高人一等?”
    得不到西安,就抢不到陕西督军府甚至某些为非作歹士绅的资产,这让缺钱缺到脑门里,而又主动接受了苏俄关于劫富济贫思想的冯玉祥非常不满。
    副官唯唯应诺,马上跑去发急电了。
    忽然外面一阵喧哗,有些烦躁想静一静的冯玉祥当即叫卫兵出去制止。
    可是卫兵跑出去没多久,喧哗声却越来越大了。
    火气上来的冯玉祥大怒,背起手来黑着脸就大步走出了指挥部,站在院子外的大操场上。很多正在操场上进行训练的西北军士兵,此刻都忘记了向自己的长官行礼,因为他们都在仰头看着天上,似乎弥漫着一股恐慌的气氛。
    冯玉祥奇怪了,也抬头一看,他妈的,居然是两架双翼飞机在西北军的临时驻地上空盘旋。
    去年郭松龄倒戈被飞机炸了个稀巴烂的事情,已经流传到了很多军阀手中,这让部队中大量没有见识过飞机是什么东西的士兵隐隐约约恐慌上了这个会下蛋的铁鸟。
    冯玉祥嘀咕了几句,也没有想清楚这飞机是从哪里来的,南边吴子玉的飞机早已经在第二次直奉战争中丢了个精光,而更南边的广东政权或占据京津的奉系军阀,虽然都有着不少飞机,貌似又飞不到这么远。
    眼看部队士气低落,眼珠子一转,冯玉祥走上了大操场一边的高台上,大手一挥,用响亮的大嗓门说道,“集合训话。”
    一见长官站在高台上要集合训话,正准备四处躲藏隐蔽的西北军官兵没有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开始整队集结。
    推推搡搡一阵子之后,大操场上的官兵勉强站了一个方队出来。
    只见那两架飞机还在上空盘旋,冯玉祥用手一指天上,问下面列队的西北军官兵,“天上是乌鸦多,还是飞机多?”
    众人摸不着头脑,只好面面相觑。
    一位胆大的军官非常机灵,眼见气氛不对,马上大喊回话,“乌鸦多。”差点要沉下脸来的冯玉祥,马上用赞许的眼光看向这位军官。
    下面的官兵也不是笨蛋,更多的人开始应和起来,“就是了,肯定是乌鸦多。”
    冯玉祥点点头,再问,“乌鸦拉屎的时候掉到你们头上没有?”
    这回大家都学乖了,马上异口同声地回答,“没有。”
    冯玉祥非常满意了,于是大声说道,“所以说,飞机扔炸弹的时候,能命中的机会就更少了,大家不必害怕。”
    众人一听都觉得很有道理,顿时将一颗坎坷不安的心放回到自己胸里,不再理会头上的飞机,自顾自去做事情了。
    乌鸦和飞机比拉屎的理论很快就传了出来,西北军顿时人心大定,甚至连赶来增援的三个晋军师听闻后,也觉得这飞机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两日后,觉得恢复了部分元气的冯玉祥,指挥大部分是新军的西北军四个师五万多人,会合三个晋军师近四万人,总共九万多人的兵力,准备南下解围蒋世济的部队,并且争取和北伐军协力彻底击败吴子玉的直军。
    大部队已经开拔,但冯玉祥总觉得今天有点心神不宁,眼皮老是跳个不停。不是说左眼跳要发财,右眼跳要倒霉吗,但是两眼都在跳怎么回事?精明狡诈的冯玉祥也稀里糊涂了。
    第四十章 黑色狂潮
    果然又是祸事来了,冯玉祥一看副官抢进指挥部那副丧气的样子,心中就咯噔一下。
    “长官,我们驻扎在西安城郊的一个师遭到大股北方军突袭,损失惨重,发来急电求援。”副官焦急地说道。
    冯玉祥霍然站起,“什么?北方军?井岳秀的部队在干什么?”
    “电报中没有说到这些?”副官连忙再翻看了一遍求援电报。
    冯玉祥脸色马上又黑了,怒斥道,“立即给井岳秀发报,命令他派出西安驻军救援。”总算还有些自知之明,知道仅凭那十几个步兵营的西北军是不可能消灭北方军的,既然电报中写了大股北方军,那最起码也有好**个步兵营吧。
    榆林的井岳秀刚看完西安驻军发来的急电,就收到了冯玉祥的命令。
    自己急出了一身汗的井岳秀,转了好几个圈子,也没有想出什么好办法,只好对副官说道,“给西安驻守的那个步兵旅发个电报,命令他们出动部队,救援受袭击的西北军友军部队。最后一定要加上一句,必须采取一切办法减少自己的伤亡。”
    副官看着这份似乎有点矛盾的电报有些发呆,井岳秀两眼一瞪,“还不赶紧去发电报。”
    此时的西安城,无论城墙上,还是城区里,一片寂静,甚至连往日吵吵嚷嚷的车马嘶鸣声都消失得一干二净。驻守西安城里的榆林步兵旅,大部分的官兵都上了城墙,手上虽然拿着汉阳造步枪,却满是惊恐地看着城外恐怖的场景。
    更悲催的是,榆林步兵旅官兵手中的汉阳造步枪,被严令没有得到命令之前,不得装上子弹。为了确保这个命令的执行,每个班排指挥官就检查一遍自己部下的枪膛。
    没有什么理由,比起救援友军的重任,榆林步兵旅的指挥官更担心因为枪支走火,而导致北方军的误会。
    城外则是如同山洪暴发刚刚肆虐过后的凄凉场景。
    被冯玉祥派来抢占西安城的步兵师指挥官则在心头滴血,脸色铁青地咬着牙唇,拼命地挥舞着马鞭纵马狂奔向东逃命。
    仅仅在半个小时之前,他还有一个拥有二十个营上万人的步兵师,现在却什么都没有了,能够围在他身边的仅有这些抢到马匹的护卫们。
    事实上,西北军师指挥官非常谨慎,在发觉抢先进了西安的榆林步兵旅好不友善之后,立即做了作战部署。不仅立即后撤驻扎,而且在驻防临时营地前面挖了战壕,布置了拒马,更是将斥候散出去三十里远,监视附近的一切动静。
    有了这么远的斥候侦查范围,即使榆林的井岳秀突然反水,也可以保证他们至少有一天的备战时间。
    实在太突然了,当斥候部队的指挥官,满头冷汗地找上司报告说西边斥候已经一个小时没有回报的时候。心中阴霾不断的西北军师长,马上下令全军紧急战备。
    只要再有三个小时,一个有战略纵深的防御圈马上就可以形成,西北军师长非常自信,而且也预判对方不可能这么快冲进三十里范围。步兵是要靠两只脚前进的,强行军三十里的话,甚至会将一整天的体力消耗殆尽,从而失去了从行进间发起进攻的能力。
    敌军来得比预计稍微早了一个小时,但是也给了西北军至少两个小时的布置时间。
    看到自己阵地上陆续进入状态的士兵,西北军的师长感觉非常满意了,虽然时间还是有些仓促,但是已经拥有一战之力了。
    当敌军的前锋出现在视线中的那一刻,拿起望远镜仔细查看敌军部署的师长,忽然之间张大了嘴巴,脸上出现一幅见鬼了的惊愕表情。
    不只是师长,所有有资格拿着望远镜的指挥官,都当场被吓住了,脸色瞬间变得雪白,明显是大惊失色。
    再近些的时候,有些机灵的士兵终于发现不对劲了,似乎到处都是一种烦躁的沉闷轰鸣声,地面更是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有经验的老兵马上判断,有大部队过来了,但似乎又不像是骑兵机群发起冲锋的波动,明显慢多了,一时有些迷惑了。
    一下子,西北军士兵忽然看到一个黑乎乎泛着青光的斜塔状庞然大物,慢吞吞的向着阵地驶来。或者说插着一根粗水管的大水箱,亦或是大澡桶也是非常相像的比喻。
    为什么水箱会自己走?还没回过神来的士兵,马上看到了让他们魂飞魄散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