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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节
    “……”何当归默默疑惑了一会儿,帛儿是新来的?是孟瑄身边的新人?不是现有三妾中的其中一个?呵呵,他可真不思闲,精力真旺盛呀……她面上笑容愈加灿烂。好,精力旺盛了好,妻妾满堂就更好了,将来子息更繁盛么,多好,她也替他高兴。只是熠彤那头又卖什么关子,死拦着她不让见孟瑄,孟瑄现在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么。她又不是容不得人的人,何必要这样藏着掖着,不能光明正大一点么。她看上去像容不得人的人么。
    “到了!”帛儿突然回身笑道,“听说是口去年才爆出的新泉,出水量时多时少,硫磺气浓,还有点儿咸味,何小姐你洗的时候可莫要张口喝进了咸水。庄子里人手少,奴婢前院儿里还没理清楚,猜着你也是喜欢肃静的一个人沐浴,奴婢就不闹腾你了。”说完泠泠一笑,转身就走开了。
    何当归独自站在水汽氤氲的浴房门口,望着那帛儿离去的背影,心中生出了两分好笑来。她的确比较喜欢一个人沐浴,可被服侍沐浴的“奴婢”提出来,还被对方就这样丢下,她倒是头一次经历。
    这个帛儿真有点儿意思。口中时时自称奴婢,可口吻中却十分自傲,俨然以此间主人自居。不知算不算自己小心眼儿了,总觉得她提起孟瑄来,还有点儿“我家那口子”的占有欲。她从熠彤手中接管自己,难道就为了引个路,说几句不咸不淡的风凉话?
    这样思度着,打算先去找套衣裙换过,再别处逛逛,可耳中突然捕捉到一个略带点沙哑的女声,可以辨别出其身份的一道声线。是萧素心。
    “瑄的师父找我?”萧素心语带困惑,“我刚见到孟瑛,他可一点儿没提及呀。熠迢,你怎么看上去这么紧张?你不会是骗我的吧?”这声音是从过道斜对的一间房舍中传出来的,只听那房舍中一刻沉默,萧素心用肯定的语气说,“果然是在骗我,你是想支开我。你为什么要支开我。为什么不让我照顾瑄,熠迢?”
    熠迢尚未编理由回话,门口已经有个声音笑起来,“可能是因为,别院里来了个不该来的人吧,”何当归袖手立在门口,打量屋中光景,微笑道,“你一定是萧姑娘吧,我姓何,何当归。可能是因为我来了,熠迢才将你的房间闹腾成这样,不叫你安生地照顾孟瑄,真是抱歉。”
    屋里满地水渍,一地鸡毛,萧素心本人也是出水清莲一样的落汤鸡,她呆愣地看了何当归,足有半盏茶那么久的时间,才露出一个类似于笑的表情,笑到一半,打了个大大的喷嚏,而后歉意道:“原来是何小姐到了,那这里恐怕就用不着我了,我去沐浴更衣,瑄就交给你吧。他的药在房外的炉子上煨着,等到戌时又该吃了;被子得每个时辰换一次,他一直在冒冷汗;再有一样,他不能吹风,这屋里虽然气闷难闻,还多出来两只莫名其妙的大公鸡,四处乱扑腾,也要暂时忍着。”
    何当归听她声音比上次见时更沙哑,关怀道:“你着风寒了吧,怕是时日不短了吧,听着肺气上火了。”
    “是呀,”萧素心坦诚道,“前几天见不着瑄,心里急的。那,这次换你了,希望你能做得比我好,让他不要总皱着眉头睡觉,看的人累得慌。”
    宿世情敌的初次交锋,一如软缎,一似蚕丝。
    ☆、第424章 如此急色男人
    更新时间:2013-12-14
    何当归眯眼细观,上次雪花甸匆匆一瞥,看得不仔细,这次才算看清楚了。她的确是个上等美人,无论从气质上,还是给人的观感上。看自己不顺眼的孟瑛说,萧素心比较顺眼,倒也不算妄言。她的美就和她对孟瑄的感情一样,都是质朴而脚踏实地的那种。
    她一身红色纱衣,被淋得湿透,熠迢大概是想用这样的方式撵走她,真是乱来呀,她本来就风寒侵体带病坚持照顾孟瑄,结果不光不被表彰,还被熠迢他们慌不迭的驱赶,说什么师父孟兮有事找她,大约也是一个引开她的诡计。何必呢?何当归心道,孟瑄都已伤得不能听不能看了,没人会计较谁在照顾他吧。何必要熠彤拖住自己,熠迢支开萧素心,是不想让她们碰面吗?
    可是,一时不碰面,并不能改变她们共存于世,还都将伴随孟瑄左右的局面,她们都将手中的红线栓在孟瑄的手上,那她们彼此之间至少也得发生点联系吧?何当归微笑道:“我略通医术,萧姑娘若不弃,就让我摸摸脉,开个驱寒的方子吃吃看。”
    萧素心的五官清秀细致,肌肤白皙有红晕,吹弹可破,最让人过目不忘的是她的眼睛。细长的弯月眉下,她有一双单眼皮的丹凤眼,眸光焕然潋滟,似乎藏着几多繁复的神采,似清似媚,非颦非笑,柔软里亦有着夺目的光。
    她敛眸垂头道:“谢谢你的好意,我也知道自己的病该立刻就医吃药,不能弄性仗着底子结实就不慎重。可是直那日瞧见了瑄,眼也是那样,耳朵也是那样,我心中的难过甚于身上的风寒,于是就在佛前立誓,不见他病愈,我就不吃药不吃盐。我求佛祖将瑄身上的病痛转移给我,然后掷得了一个‘盛杯’,岂不是佛祖答应了我的要求?如今我病着,心里反而好过几分,因为觉得替他承了两分病痛,他或许就不那么痛了。”
    “不吃药、不吃盐?”何当归面露诧异,“可是孟先生说过,孟瑄得过将近两个月才能好利索,人怎能两个月不吃盐?这样可不是长久之法,你把身子拖垮了,孟瑄就少一人照顾,而且他病愈后也会不安心的。”
    萧素心坚持地说:“跟佛祖立的誓言不能反悔,而且我觉得已经好了不少了,不吃药也无碍。”
    她的声音如沙,何当归听声辨病症,断出她的风寒正在大风头上,要是就这么放着不管,来日只怕还要病得一发不可收拾,不由心中叹然……本来初次见面听了这样的话,又是从“情敌”口中听来的,她自是听出了一种宣战的味道。可是联想到上次孟瑛讲的情况,她像姐姐一样照顾孟瑄孟瑛几年,一直不离孟瑄左右,现在她的这些想要帮孟瑄承担病痛的话语,听起来又是情真意切。不管她说这话的目的是什么,这些话都确实是她的肺腑之言。
    跟萧素心一比,自己就比较惭愧了,先不说孟瑄变成这副惨状,自己是最直接的诱因,单想起那天在船上,师父要将那种“可怕的神功”赠她,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将半死不活的孟瑄拉出来当挡箭牌,请师父有空再去蹂躏他一回,不要将焦点放在自己身上。多自私怯懦的她,多无私奉献的萧素心。多么渺小灰暗,她的心灵;多么脆弱单薄,她对孟瑄的情;多么枯哑憔悴……
    “小逸……”满地鸡毛的尽头,一个柳花镂空架隔断的内室,响起了孟瑄的声音,“我闻见了小逸的味道……熠迢!熠迢!素心!来人!”他像个任性的小孩子一样嚷嚷道,“把小逸给我送来,让她过来!”语气非常坚决,显然是认定了何当归就在屋里。
    何当归无心夸赞他在鸡毛鸡屎味儿里怎么隔空辨出她的味儿的,她只是担心地看向萧素心苍白的面色和冒汗的鼻尖,建议道:“你去睡一觉吧,等养足了精神养好了病,伺候起孟瑄也更得心应手。大夫还是要瞧一回,抓点子药随便吃吃,都比这样苦叮着强。将这话拿给孟瑄问主意,他也会希望你尽快好起来,否则照这样下去,他好了,你病倒了,又得轮到他来看护你了……”
    “小逸!”内室里响起孟瑄暴躁的声音,“你干什么呢?!我的肚皮凉,你用小手给我揉一揉,我还要吃你嘴上的蜜,小逸!”
    “……”何当归尴尬语结,孟瑄怎么像小孩子一样,他不是知道熠迢他们也同在屋里么,怎还说出这样的话来,不是惹人家笑话吗。她忐忑地看一眼萧素心,就好似自己扮演了一个贼,从原本的主人手中盗走了她的爱物。萧素心的表情倒平静得超乎她的想象,面上甚至还有些微的柔和笑意。
    见萧素心如此,而孟瑄又那样嚷嚷,她也不好再劝萧素心看大夫吃药的事,本来听说萧素心发愿不吃药,她还想着用银针为对方治一回。可如今再说什么,好像都很尴尬,说不定还显得她虚伪,唉,她是打算跟孟瑄的所有女人好好相处的,她不想“重蹈”三年后的“覆辙”,不想让孟瑄因她而大失常性,砸门对骂;也不想变成孟瑄口中的母老虎,让他其他妻妾见着她就绕道走。可眼前,似乎不是个交好的恰当时机。
    “那么,”屋中人有志一同地沉默了会儿,然后萧素心开口了,“瑄就拜托你了,现在是申时,记得到戌时喂他吃药。我不能劝服他好好吃药,而你,相信不必费心多劝……你端一碗毒药给他,他都仰头就饮。”
    说完,她也自知暴露了心里的酸意,埋头就往外走,连道别的礼节也放弃保持了,大概是刚刚孟瑄那种撒娇的口吻,事实上还是刺激了她。而熠迢毫不掩饰地松口气,跟着出门关门,留下了孟瑄、何当归和一地鸡毛,两只红冠子的大公鸡神采奕奕地在室内漫步,啄食桌子腿。
    何当归微微叹息,脱下沾满泥巴的外裙,进房去瞧孟瑄。刚接近了帐幔重重掩着的卧榻,海蓝色的帐幔极厚极密,她还没掀开,里面突然探出一只龙爪手,精准地扣住她的腰侧,像食人花捕捉到了猎物,将她整个人摄入帐幔下的花房。这个事故发生在一瞬间,她还没察觉出危险的逼近,就已经陷入了帐幔里密不透光的牢笼中。
    牢笼中锁着一头俊美妖冶的猛兽,似乎已经饿了十七八天的样子,呜咽着将她扑倒,发出欢快的捕得美食的庆贺声,“呜~~~啊~~~”
    然后,猛兽先生就开始正式用餐了,也不经过身为食物的她的同意,就像八爪鱼一样将她锁进怀里,粗鲁地扯开食物的包装,慌不迭地用口撕咬着每一处他想吃的部位,转眼间就将她的肩头和胸口都允咬出了红红紫紫的印痕,并用一个灼烫的硬物挤压着她,似乎在宣告他下一步的“吃法”。
    她本能地自卫,左护右藏,奈何她只有一双手脚,敌不过此刻灼热燃烧,似有八只手脚的孟瑄,也没真心打算与他为敌。在他台风过境一般的狠厉吃法下,她渐渐沦陷,颤抖,除了心甘情愿地成为他的食物,并在他来她的口中夺取蜜津的时候,轻轻回咬了他一下。谁知这一咬不要紧,他仿佛被一下子戳中了罩门,发出一声欢愉的呜咽,下一刻,硬挺地烙在她小腹上的凶器喷出一道热流来,熨烫了用餐的两个人。
    孟瑄的口唇撤开,缓缓倒在她的身侧,八条章鱼足还是牢牢圈锢着她,意识却已飘到了半空中,如云彩一样懒洋洋地任风推动。她愣愣地喘着粗气,唇上还留有他的青茶气息,有点不能合拢地微嘟着,好像是被他蹂躏得肿胀了。
    “小逸,对不起,”发泄过后的孟瑄礼貌道歉说,“我一时没把住就又将你一个人丢下了。不过咱们的时间还很长……你和我,咱们哪儿都不去,什么都不做,咱们光在这张床上睡觉。”边说着,他的爪子边从她裙子的下方找进来,沿着她的腿隙往上找,慵懒地闭着眼说,“你憋得辛苦不辛苦,让我试试你动情了没,我来帮你……”
    “喔喔喔喔喔~~~”
    帐幔抖动,一只鸡头伸长,来啄帐幔的菊花绣边,想要个谷粒或草种的打赏,却被一只瓷枕迎面砸到鸡冠子,登时惨叫着落荒而逃。
    何当归驱赶着孟瑄的那只罪恶之爪,她虽然想用瓷枕赶走身边的色狼,却舍不得打孟瑄一下,哪怕只是轻轻一下,只好拿床下的公鸡出气。她何尝不想快点儿献身,好“一次性”摆脱七日清的寒症困扰,陆江北不是说三月内圆房吗,她也不想拖太久,免得夜长梦多免得哪天孟瑄突然不要她了。可孟瑄的虎狼之势真将她吓到了,他不像是在索欢,他真的是想吃人!被他啃咬过的肩头和胸口,全都紫得惨不忍睹,像是某虐杀女子的凶案现场的一具陈尸。
    她从未见过如此急色的孟瑄,也没见过如此急色的男人,心中不免惧怕。此时,孟瑄的烙铁已重新抖擞精神,神气活现地横亘在他和她之间,不怀好意地宣示着,他和她的身体构造是多么的不同。而孟瑄毛茸茸的脑袋与色眯眯的手指,双管齐下地向她的胸前丰盈和神秘花园一起进发,而她,竟是疲软得无力阻止这一切。
    “小逸,你总算乖了一回,”孟瑄的耳朵戴着棉套,听不到她说话,口中却放肆无极,“我日想夜想,想念着你的身体的滋味,每次见了你,我都想一口吃了你,可又怕将你吓跑气跑,以后就不能长久的一直吃了。所以为了能长期吃到你,我装成一点都不急的样子,一次一次宽容你。可事实上,我就快要急疯了,每天十二个时辰,我至少有八个时辰都在想念你的娇俏模样,想拉着你做这样的事。你说,我是不是很坏?”
    她半推半拒地驱赶着胸口的毛物,叹气道:“孟瑄,我身子不便,我来天葵了,你也病着,咱们不能这样。”
    孟瑄啃咬着她的酥软,鼓着鼻孔猛嗅着她的味道,享受道:“小逸,你真香,你比无忧香还香,一嗅你胸口的花香,我全身都说不出的舒畅,你每天都让我闻闻吧?”下面的手指也找到了尽头,友好地敲敲门,“比胸口更软,更乖巧,是个乖乖小逸。”他下着这样的评语,缓缓探入。
    ☆、第425章 茶鼎烹千古雪
    更新时间:2013-12-14
    闭着双眼的孟瑄,像一只索欢的小兽一样热切地纠缠着她,她轻喘着按住他探索进来的灵活手指,不让他有进一步的动作……就算对他的耳朵有一些损害,她也不得不摘下他的耳套告诉他:“孟瑄不行,快住手,我现在不方便,我来葵水了,快放开罢。”
    孟瑄骤然动作停下,高叫一声:“疼!耳朵疼!”
    立时,吓得她赶忙给他套上耳朵并诚挚道歉,可一有了耳套的孟瑄,又有了“掩耳盗铃”的条件,他的手虽然撤出了该撤的地方,却一把捉住她的手,按上了一个不该按的地方,几乎烫伤了她细致的手心,又不容她逃离。他抱怨说:“你瞧吧,每次你都这样,挑起了我的火,又临阵退缩,不把自己交出来给我消火。小逸你好坏,你是不是故意的?”
    她对着已经听不见的孟瑄道歉说:“我真的再也不会退缩了,这一次,就算是撞得头破血流,我也要一直撞到南墙上。”
    孟瑄俯就她胸前的樱红,用小小甜点找补了些许心理平衡,可是仍恨声道:“我就是太纵容你了,要是我肯对你下一点狠心,咱们早就有一大窝孩子了,你早就变成我的孩子娘了,你的心就不会一直在天上飘了。”
    她提醒孟瑄:“我年纪还小,生不出孩子来,而且我也不是母猪大婶儿,不能一次下一窝。”她用手轻柔地扒开自己胸口上那个,满腮桃花的俊颜,再拨开孟瑄的耳套,贴着一点缝隙说,“沈适,相公,等这次的月事一了,我就什么都听你的。你再宁耐几日,当我跟你打一个欠条,现在咱们文文静静地躺着说话,行不行?我这几天特别想你,很想和你好好说说话。”
    孟瑄闻言,眉梢挂上喜色,将两只耳套刷刷一摘,偏头枕在她的胸口上,笑着要求道:“那么从现在开始,一直到你的身子方便为止,你都不能离开我半步,连床都不能下,我信不过你的保证,你的信用太差了。”
    何当归被压得动弹不得,辛苦地支棱着脑袋,满床乱找被孟瑄丢开的耳套,生气地说:“你丢哪儿了,快找回来戴上,谁让你摘了!我是想要像熠彤他们那样,在手心里写字跟你说话。你再这样不顾惜身体,我可再也不理你了。”说着手里摸到了耳套,给他重新戴上,想将他的那颗“霸王头”从自己的身上驱离,却是办不到。
    孟瑄满脸挂着不开心的表情,缠歪了身下小人儿一会儿,他突然双眼一亮,想到了新的主意,说:“手心太小了,一次才能写几个字?咱们写胸口上吧,胸口的地方宽,那先从我开始。”他的脸腾出地方来,粗糙微凉的手指落在她的胸口,开始认真地写字交流,耳中听不到她“我就免了,我能听见你说话”的抗议,一笔一划地写下一行字,“你的身体何时方便?”
    何当归满面矂红,这厮已经精虫冲脑了吗,他能不能统一一下在人前人后的做派,不要忽而是三十岁,忽而又零岁,行不行?她的接受能力也是有限度的!
    她伸出根手指,要在他的脑门上写字,他却猛然一个鹞鸽翻身,让她反压在他身上,并一扒襟口,将结实紧致的胸膛露出来,慷慨地说:“写吧,随便写,多写点,把你不好意思亲口跟我说的话全写出来,情书也可以写给我,我的触感很强,能立刻读懂你写的字。”彻底被精虫冲脑的他嘿笑道,“咱们来一次‘赤裸裸’的坦诚交流,小逸。”
    何当归无奈地下手写字,在他指定的“纸”上。她想问问他,能否在下月中旬之前敲定亲事,能否让她随他一起去山海关戊边,能否让她继续和青儿合开怡红院与全济堂。可是才刚写下“孟瑄,跟你商量个事”,这几个字,身下人就很夸张地大声叫唤起来,听声音又享受又痛苦又甜蜜又激烈,吓得她还以为将他怎么着了呢。
    她没好气地拍打两下他的脑门,训斥的话还没出口,外间门上就传来敲门的声音,伴着熠迢紧张的声音:“爷,奶奶,不好了,萧姑娘昏过去了!脑门儿磕出血来了,要给她请大夫吗?”
    何当归一僵,一把推开没命叫春的孟瑄,匆匆理衣出帐,听得孟瑄在她身后困惑地问:“小逸你又怎么了?你别害羞啊,夫妻间都是这样子的,你现在就得习惯,等我的情况恢复后,还有更厉害的后招呢,你等着瞧好了……”
    她忍无可忍地再次扯开他的耳套,告诉他:“萧姑娘晕过去了,头都磕破了,我要去照看她。”
    孟瑄一愣:“素心?她一定累着了吧这两日,真是辛苦她了,那么……”他犹豫地说,“我把你让出来一会儿,不过你得再亲我两下。”说着又像扭股糖一样缠上来,仰着脸来索吻。她无法,只好在熠迢“砰砰”敲门的催命时刻,又顺了一回孟瑄的意思……
    可是,等气喘吁吁地退开之后,她才想到,自己这样的肿嘴唇是再没脸见人的了,只好下床去角柜里翻找一个遮面之物。满地乱糟糟的什么东西都有,她疾走了两步,还一脚踩到了一只公鸡脚,引来对方的痛啼控诉,屋中一时就更加糟乱了。好容易妥置了一切,又劝引着孟瑄穿好他的衣裳,她才给快要将门凿破的熠迢开了门。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瞧见了对过凉亭中倒卧在地的萧素心,额角破了一点,血流了一小片,人事不省了。
    熠迢焦急询问目前身份最高、状态也最正常的何当归:“萧姑娘临晕之前说,不要叫大夫来,她不看大夫,怎么办?她为了照顾爷,已经几日几夜不眠不休了。”
    何当归大概知道萧素心昏厥的原因,也能听出熠迢口吻中不自觉流露的嗔怪之意,可她心中满是见到孟瑄之后的欢欣情绪,因此不以为忤。她往右侧一间碧瓦白墙的屋舍看去,问:“那里是什么地方?里面有现成床榻吗?”
    “那里?”熠迢蹙眉,“那儿是茶室,是爷禁止咱们进去的地方。”
    何当归轻笑一声说:“他现在禁止不了,所以对外开放了。我瞧那间房不错,北边的浴室通着温泉,排水也经过那房屋的地下,因此屋里一定很暖和。熠迢,你叫两个丫鬟抬萧姑娘进耳房,在找一些银针过来,”她看一眼身后的室内,又吩咐说,“将里面‘那位’也挪进茶室,这间房乱成这样,可住不得人了,怎么会弄得这么乱?”
    熠迢叹气:“还不是爷闹的,成日里吵着要见你,见不着就下地乱找,将东西撞翻一地,愁得萧姑娘给什么似的。”
    何当归觉得有点不寻常,可又说不出哪里怪,只是问:“爷从前也这样吗?受了伤吃了苦头,就一性作恶的发脾气,哭爹喊娘的乱叫?”
    “爷没‘哭爹喊娘’,”熠迢不满何当归说他主子的坏话,低哼道,“他只是喊你,而且,只有这两日里才开始这样的。”
    何当归不再追究此事,只道:“快去吧,将他们都抬进茶室里,我要为萧姑娘瞧瞧病。”
    熠迢又较真儿地说:“她很坚决地说不看大夫,趁她昏迷给她看了,回头她醒了,不会怨怪咱们吧?萧姑娘不比一般人,也是个硬脾气的烈性女子,她怪罪起来,小的可吃罪不起呀。”
    何当归噙笑道:“莫非照着你的意思,咱们就将她丢在彼处不闻不问,等她血流干了结痂了自己醒过来了,你就能脱去干系了?况且听你的口吻,已然将她当成你主子的夫人,否则你又何必怕她怪罪?既然当她是一位主子,你就该理解,主子们都有使气任性的时候,而当下人的本份,就是该在主人耍性的时候劝着一点。”她眉眼一凉,敦促道,“怎么还愣着?还不快点!等着鸡孵蛋吗?”
    这一嗓子果然管用,立时就给熠迢充了电,小跑着去办事了。何当归转身自走进茶室中,推开第一道门,里面还有一个小小的回廊隔间,中有第二道门,门上有织锦条幅,用黄丝线绣上去的上下联。上联是:茶鼎夜烹千古雪,下联是:花影晨动九天风,此联的意境极美,她几乎可以想见这道门后的一室清雅氛围。只是横批忒俗气了点儿:小逸之家。
    她凝目笑望两眼,推门而入,果然是非常清秀雅致的一间茶舍,很有点晋代古风的底蕴味道,尤其是窗外斜立着的两支金线竹,真乃画龙点睛之笔。而且真如她猜想的那般,这里的地下是有几道温泉通过的,一走起路来脚底心暖烘烘的,说不出的舒服。外面是冬天,走进“小逸之家”,就从冬天一步跨进了春天的暖意中,毕竟春节都过完了呢,真正的春天也不远了。
    一时,额头一片染红的萧素心被三名丫鬟用春凳抬进了茶室耳房,而用一条青布带扎着双目的孟瑄,则由熠迢牵引着举步走进来,一迈过门槛就笑问:“小逸,喜不喜欢你的家?我在别院里给你安了好几个家,不喜欢这个,还有几个更别致的地方。最好的那一处地方,保管你进去就不想走了。”
    何当归微笑道:“熠迢,将爷安置在贵妃榻上,给他添两床透气的毛巾被。刚才那边儿盖的那种细棉锦被,闷都闷死人了,不闷出一身汗来才怪。”
    “可是,”熠迢又质疑道,“萧姑娘说,爷现在身子虚,就得多闷出点汗来才好,再有,萧姑娘还曾嘱咐,爷不能出那间屋子,说她在屋里搁了从庙里求来的符,能保佑爷早点康复,免除痛苦。”
    何当归不耐烦地说:“萧姑娘暂时下工了,现在是何姑娘拿一会儿主意,‘萧姑娘政策’现在不适用。你不会自己睁眼瞧瞧吗?孟瑄现在痛苦吗?我瞧他气色比刚刚好多了,人逢喜事精神爽,没听说过吗。我来了,他开心,所以不用再闷在屋里——就这么简单。”
    ☆、第426章 两女新旧交替
    更新时间:2013-12-14
    萧姑娘下台了?何小姐上台了?爷的气色也变好了?
    听着何当归理所当然的话,熠迢却无法出声反驳,因为她说的是绝对事实,可他心里有点儿为萧姑娘抱不平,又甚怕萧姑娘突然醒过来,听见了这番话伤心,连忙惴惴地往耳房那边觑去,没听得丫鬟说,“萧姑娘你醒了”,他才暗松了一口气,心道,何小姐不是一位正统的大家闺秀吗,怎么比孔县令送的那名舞娘帛儿还霸道凌厉?爷可真是苦命啊,身边的女子一个比一个肖似女汉子。
    何当归问:“我要银针呢?怎么还傻愣着,你家爷在那边儿冻着呢,他的毛巾被呢?我初来乍到什么都摸不着门儿,你可是熟门熟路惯了,怎么不知道伶俐一点!现在可是你家爷专指着你的关键时刻呢。”
    她这一通话语,也未见得多大声音,却如小鞭子一样,抽打到小毛驴熠迢的身上,于是熠迢又出去安排了,跑到门口,还跟迎面进来的满脸灰扑扑的熠彤撞了一下,双双撤步一退。两个人都手头有活儿,连互相告罪的工夫都没有,熠迢跑出去讨银针药箱了,熠彤匆匆走进来,一眼认出堂中蒙面的少女是何当归,上前道:“奶奶,清园的管事来报,说昕园那边有人来找奶奶,求告毒蜂的医治方法。说是有一个被毒蜂子蛰到的人,现在脸肿得几乎辨不出原形,且怎么也叫不醒,是个急症呀,怎么办?您过去瞧一回吗?”
    “清园?”何当归率先关注这一点,“咱们这园子也有名字?可外面并没挂牌匾哪?”
    熠彤恭敬答道:“回奶奶话,听说是爷用奶奶你的闺名命名的此园,想到此园门前人来人往,故而不肯将园名凿匾挂上,恐被外人偷看了去。”
    “……”何当归觉得孟瑄真有点儿傻气,既不想让人看她的名字,干嘛还拿她名字来用,改叫个“瑄园”“沈园”不就完了。咨询完了这回事,她又问:“刚刚那位穿紫红舞裙,张口就唤我‘姐姐’的大姐,她是你们爷新收的人吗?进门多久了?”
    熠彤心生无奈,人家昕园那一头火烧眉毛呢,虽然他也不知治蜂毒怎么找到何当归头上来了,可扬州城外的昕园,乃无数江湖人津津乐道的“小孟尝庄”,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听闻昕园的主人好客,酷爱品茗论剑,结交天下豪杰,只要是有所求的人上门,食宿银两,从未吝惜过。现在,小孟尝庄的某豪杰人物中蜂毒来上门求助,彼此又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一对近邻,怎好让对方失望而归?
    呼……不管何当归会不会治蜂毒,都该给一个准信儿吧,在这火烧眉毛的关头,偏偏又问起那个帛儿来。她到底知不知道轻重,有没有一点同情心?
    见熠彤满脸苦恼的垂着头,何当归踱了两步坐到贵妃榻上,孟瑄的旁边,他们二人一个用青带绕目,一个蒙着大半张脸,倒实在匹配得很。此时,孟瑄正怏怏不乐地耷头坐着,忽而嗅到身边坐的人是何当归,立刻来了精神抬起头。何当归没好气地将他推倒,扯过一旁装饰用的白虎皮,给孟瑄裹了裹,而口中又出其不意地问:“熠彤,这座清园,是请名家设计的吗?我一路行过来,见园林和亭台的布局都非常之雅,很像出自女子手笔啊。”
    这个问题不涉及到帛儿,比较的安全,于是熠彤立刻详尽地答道:“奶奶猜错了,这清园格局的初稿,其实是我家大爷设计出来的,原本他在京城外圈了个山水宝地,要照图起一座园子,可后来出了点岔子,那园子就没盖起来,园林设计的手稿也就荒废了。后来我们爷来到扬州,相中了这一块地,当时只有半个地基,且周围也是一片荒野,除了昕园之外,附近连第二座园子都没有。爷召齐一百工匠,依着大爷当年的手稿,盖起了这么一座园子,使得这一片山水都添了灵气,三年之间,断断续续冒出了二十多座大小园子,兴旺了这一带。”他讨好笑道,“这肯定是因奶奶您的名字带来灵气,将附近一带变成了山水福地。”
    “你家大爷?”何当归挑眉问,“是孟瑄的大哥吗?”
    熠彤点头称是:“我家大爷名孟贤,乃孟家之庶长子,比我七爷年长十四岁,如今在京中述职。”
    何当归亲切攀谈道:“孟瑄十六,瑛公子十七,均是嫡出,可保定伯他老人家今年贵庚都五十四岁了吧?长子三十岁,倒是合乎常理,可为什么嫡子都如此年少呢?莫非孟瑄的母亲是一位年轻的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