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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节
    而后轿帘敞开,先伸出来的是一双手。女人家的手自是无甚特别之处,但这却不包括宜悠。
    上午开脸时,那妈妈顺带给她揉了下手。本就被蒸包子水汽滋润得细嫩的肌肤,再带上翡翠手镯,更是如上好的羊脂白玉般,让人舍不得移开眼。
    穆然顺着兄弟们的目光看去,忙变换身形挡住宜悠,而后将大红绸交到她手中,趁机拉拉她的袖子。
    宜悠抿起唇角,从善如流的拉拉另一只袖子,夫妻间默契浑然天成。旁人谴责的眼神传来,穆然方才的担忧一扫而空,如今只剩满心骄傲。
    接下来便是各种冗杂的礼仪,如跨火盆、立木雁,宜悠随意抛出木雁,木雁稳稳的站住,这是新人过门头胎生儿子的寓意。
    听着妈妈们的贺喜声,她却不以为然。李氏早已教过她,将木雁尽可能平着扔出去,那么短的距离,到落地时一般都得站着。这窍门知道的人并不少,包括家中的刘妈妈。可她过门十几年,连个孩子都未曾有。
    县丞姗姗来迟,正好赶上拜天地。他和章氏自不能做那高堂,唱礼的师爷临时改词,变成“二拜亲长”,两人受了这一礼,也算为亲事做个明证。
    “礼成,送入洞房。”
    **
    终于等到这一句,宜悠只觉得全身都酸。倒不是入花轿到拜堂有多累,而是自早上起来,人来人往她一直正襟危坐,一刻都不得松懈。这样子一天,倒比忙活着包一大锅包子还要累。
    外面的喧闹声传入房中,房门打开,巧姐人未到声先至。
    “今个你怎么这么规矩,蒙着这个也不嫌闷。”
    眼前一亮,同样一袭红衣的巧姐俏生生的站在她面前。
    “你不是在那边。”
    “我走过来,离这么近也用不了多少功夫。刚才你拜了我娘,这会我们也真算姐妹了。”
    好不容易适应了周围环境,宜悠也打量一圈。与她上次来时不同,整个房间中散发着一股子松木的香味,简单空旷的房间,如今也被各色摆设填满。
    “看这些东西,你穆大哥可是好生请教了我爹,专门寻了县衙的木匠打的。”
    宜悠好悬才消化这句话。
    “打这么一套家具,得费不少银钱吧?”
    “那可不,不过一分钱一分货,这东西绝对比市面上的要好看。”
    宜悠黑了脸,穆家的境况她却是一清二楚,兄弟俩全靠穆然一人的俸禄。如今再费这些,怕是他要举债。
    “他怎么……也不跟我商量一声。”
    巧姐笑得暧昧:“你竟然不知道,哎,我怎么没遇上这般好的公子。”
    宜悠还不了解她:“你喜欢的那种俊俏公子,一般姑娘家也定不讨厌。你且想想,那些人自幼便是被女人宠起来的。家中奶奶和娘宠着,到外面同龄的姑娘家也得对其和善三分,这样下来,他早就习惯被女儿家惯着。”
    “那倒也是,不过我哥就不是这样。”
    宜悠翻个白眼:“如睿哥儿那般,自幼被明理的夫人悉心教导的男儿,这世上又有多少?”
    巧姐扑上来,捏着她的腮:“你莫要再说,自己得了如意的姻缘,便这般对我乌鸦嘴。”
    宜悠忙打住:“好,我不说。”
    巧姐刚想再说什么,外面传来一阵喧闹,隐约夹杂着几个年迈的女声。
    “然哥,你爹娘去得早,你的事就是咱们穆家的事。那沈家姑娘张牙舞爪的,对家中长辈都下得去手,怎会是良配。”
    未曾宜悠生气,巧姐已经冲出去:“这亲事可是我爹娘亲自看着办的,你们几个,方才就站在边上。当着我爹我娘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现在竟然跑到背后说人坏话,这是几个意思?”
    宜悠蒙上盖头,透过缝刚好翘到外面。几人穿着粗布衣裳,正是穆家的几位亲戚。
    此时他们正将穆然围在里面,言语中全是关心。只是他们瞧着穆然喜服上官家镶玉腰带贪婪的神色,暴露了此行的目的。
    “你这姑娘家又是谁,怎么如此跟老人家说话。”
    穆然清清嗓子,朝巧姐拱拱手:“不瞒几位婶子,她正是县丞独女,也是贱内好友。此番前来,正是陪伴贱内。”
    被他身形挡住,宜悠看不见外面情况。握紧拳头,她心中却是老大不高兴:你才是贱内,你全家都是贱内。
    巧姐也不是吃亏的主,站在几人面前:“我只是就事论事,何时有过不敬之处。我娘还在前面吃酒,不若叫她来好好掰扯掰扯。翡翠,快些过来。”
    穆家来人急了:“今日大喜的日子,本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穆然拉拉巧姐:“如此便好,各位婶子且去前院吃酒。”
    说完他横在通往洞房的走道上,丝毫未有将几名亲眷引到房中见新妇的意思。穆家几人碰一鼻子灰,却不得不对巧姐赔笑,朝前面走去。
    见他们走,巧姐朝后咧咧嘴:“我去爹娘那边。”
    **
    掀了红盖头、吃掉生饺子、饮用合卺酒,房内终于只剩下两人。
    穆然关上房门,回身就见宜悠面带不霁的坐在妆奁前,对着铜镜一点点的卸下花黄。
    方才因见到美娇娘而生气的旎念统统散去,他小心的踱到后面,添上另一盏蜡烛:“我来帮你。”
    宜悠摇头:“我自己来便是,你去打盆水。”
    娘子肯支使他,这就说明她不是在生他的气。站在井垣边,他思索着方才何事能隐人发怒。
    是掀盖头时衙门弟兄轻佻的言语?还是穆家人那刻意放高声音的挑衅?或是自己将房间布置的太过寒酸让她觉得委屈?
    想了想竟是哪点都有可能,他提着木桶扬起一丝苦笑。明明已经尽力,怎么偏生还是有顾不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