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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节
    等出去了,周老三低声与阮小七笑道:“三弟,你这丸子一送,只怕李安抚使的症候不但不减,还得再添些新症候。”
    阮小七笑笑没答话,心里却十分畅快。
    他看到李瑾那副黯然神情只觉解气。心道:你自搂着家里的美娇娘罢了,还敢肖想我的小芽儿,要不是看你为人尚可,早就半夜里结果你的狗命了。
    ☆、第84章 〔改错字〕
    一路辗转,又取了谭家大哥的遗骨,耽搁了些时候,五月底,谭玉终于回到了京城。
    尽管早已看惯了世态炎凉、人情冷暖,但远远看到城门前等着自己的那帮人,还是让谭玉摇头苦笑。
    想他去年流放,身边只有吴先生相陪,要不是女婿阮小七求人帮着打点,自己这把骨头说不上就扔在那苦寒之地了。
    崔尚书虽没亲来,到底派了个得力的下属过来,还有谭玉从前的同僚,便是那个对自己避之唯恐不及的陆宣正也来了。
    谭玉向大家稽首作揖,人人都感叹经过这般折腾,玉面郎君生生老了十几岁,这回倒是与他实际年龄相符了。
    好在谭玉人虽消瘦,精神还不错,寒暄了好一阵才放了他回家。
    崔氏早带着三个小娘子守在二门外,待见谭玉进来,几个人都落了泪。一家人经此生死离别,便是谭玉也忍不住热泪盈眶。
    崔氏哭了一会儿,拿帕子拭干泪,探身往谭玉身后看了半天,也不见谭家大哥,不由急道:“郎君,大哥儿呢?”
    谭玉叹了口气,沉声道:“大哥儿,他,去时路上没了,我把他带回来了。现在寄棺在城郊的铁月寺,过些日子选个吉日再送回元洲老家吧。”
    崔氏只听到路上没了,耳朵里面轰隆隆地响,再听不到别的。
    她两眼直勾勾地盯着谭玉的嘴巴,像是没听懂似的,重复着谭玉的话:“路上没了。路上没了。”
    谭玉看她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既可怜又愧疚,轻轻将她扶住,又长叹了一口气低声道:“大哥儿没了。”
    崔氏“嗷”的一声,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下人们手忙脚乱地将她抬到主院,又是请大夫又是熬药,等安顿下来已是傍晚时分。
    一家人滴米未进,竟无人喊饿,此时都聚在大厅里,饭菜摆上来,也没人伸筷。
    三个小娘子听到这噩耗也被惊得六神无主,谭家大哥作为嫡长子,乃是家里的未来,如今就这样没了,人人都在那里低声哭泣。
    三娘子与谭家大哥乃是一母同胞的姐弟,感情自然要比其他人深厚,想起小时一起玩闹,如今自己又回到了谭府,他却在路上就这么没了,直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谭家大哥向来与庶出姊妹们只是平平,四娘子过了刚开始的惊恐,如今哭的更多是为想起的花姨娘。
    想她姨娘以为谭玉有起有伏,为了能让她高嫁,这才死活不同意回元洲去,虽然后来真如她所想一样,谭玉起复了,花姨娘却不知流落到了何方。
    想这谭府被抄,三个女娘乃是谭玉的血脉,现在的圣上自然要救了。至于花姨娘,不过是个妾室,他哪里能放在眼里,花姨娘被关了一阵子就随着奴仆之类的发卖了。
    四娘子想到自己苦尽甘来,以后如果不出意外,就如花姨娘所预料,定是能嫁个高门大户,而自己的这些荣耀和体面,花姨娘却是再看不到也享受不到了。
    六娘子此时才将将六岁,对于谭家大哥无论是记忆里还是情感上都没啥印象。
    不过年小有点好处,这么大的孩子都是这样,别人一哭就会跟着哭,看着倒比别人更伤心一些。
    谭玉见此情景,想到铁月寺的谭家大哥,又想到远嫁的谭雅,也黯然神伤。
    崔氏醒来嚎哭了很一阵子,还是大夫又给开了个宁神的方子,吃了才睡着。
    谭玉又问女儿们这些日子的情况。阮小七早派人说了三个小娘子被安置在京郊的事,但没亲耳听她们说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等三娘子说了四五遍李瑾过来照顾,怎样用心,怎样温和,怎样人好,谭玉是何等人,当即听出了意思。
    他虽不像崔氏那样想三娘子做什么贵人,但实在也不赞同她与李瑾之事。
    无他,好端端的,哪个阿爹肯舍得自己孩儿去做妾,再说,那崔四娘是个好相与的吗?
    所以谭玉便是听出来了,也只当做不知,又转头问了另两个小娘子。
    四娘子话里话外只想找回花姨娘,谭玉点头表示知道了,高兴的四娘子差点儿笑出来,好在及时用帕子捂住了嘴,这才硬忍下。
    忙抬头看谭玉有没有生气,见他转头看向六娘子没注意自己,这才放下心来。
    倒是三娘子眼睛里像是淬了毒,恶狠狠地瞪了她半天,四娘子马上装出一副为谭家大哥伤心的模样,三娘子这才算了。
    听到谭玉柔声问自己可有何要求时,六娘子抓着帕子,不知该不该提自己的奶娘,想了一会儿还是摇摇头。
    她虽小也知道一个下人不值当让人找一回,只说谭玉一路风尘,让他早些休息。
    回家这长时间,总算还有个人惦记自己劳累,谭玉笑笑,拍拍六娘子的头,让她们回去好好歇息,有事想好了明日再说。
    三娘子本想留下再与谭玉细说,见他揉着头,闭着眼睛,靠在椅子上,看起来极其疲惫,只好起身行礼,带头先走了。
    四娘子跟在后面提着裙角出门,心中不停懊恼,自己怎么就没想到阿爹一路辛苦,很该先说的,结果却被六娘子讨了好。
    六娘子低着头,心里很高兴阿爹回家来,但看大家脸色都不好,也不敢露出一丝笑模样,只能默默不语。
    谭府一片惨淡凄容,崔府那里也不好过。
    每年六月二十八乃是崔和的寿辰,其子崔尚书正居要职,如今又是太后母族,五月底要备的差不多才能来得及,等到了六月都会陆陆续续有人从各地来拜寿了。
    可是就在前些天,家里都准备七七八八了,崔太后下了懿旨,说是去年天灾*,今年圣上厉以耕桑,薄其租赋,提倡节俭,实行养民政策。而崔家作为太后母族,很该为他人表率,所以今年的寿辰,不准大办。
    这不是大办还是小办的问题,从圣上拒崔八娘入宫,到现在不准大办寿辰,崔家人感受到了一丝不妙的气息,那就是圣上似乎对崔家很是不喜。
    到底是何事、又是何时惹得圣上对崔家心生不满了呢?
    再联想到谭玉本来要丁忧,当时还是九皇子的圣上密谈后才肯留下,又将崔家大哥的把柄给了谭玉作为交换。
    再加上后来谭府被抄,圣上插手救了那三个女娘,及至现在又派人接谭玉回京城,种种迹象表明,这两人之间可能早有协议。
    崔家父子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圣上可能真是担心外戚干政,如今要提拔谭玉上位了。
    两人讨论完也没太在意,虽因谭家大娘子一事,崔家和谭家有了隔阂,但谭家如今再没了别人,谭玉不论何时都是崔家女婿,只要不是圣上属意别家就好。
    既然放下心来,和谭玉有些疏远的关系就要想办法尽快弥补,不但要恢复到从前,还要更好才行。
    想当初崔家以为谭玉这颗棋子就完了,再加上那时先皇正在气头,崔家尚需韬光养晦掩人耳目,又要摘清自家,实在很没必要再往谭玉身上费心思,这才不管。
    父子俩现在想起来也有些后悔,此次看走了眼,好在总算当时带了崔氏回来,也不算完全撕破脸。
    急急唤了崔夫人过来,结果一说,这两个男人就有些埋怨这女子误事。
    那崔氏一个女子,回家来就算费心些也用不了几个银子,何必理也不理,这回要说上话岂不是难了?
    公爹面前崔夫人不敢多语,等回了自家院子,崔夫人当即发了火,
    对着崔尚书道:“说起我来倒是条条有理,怎么不问你自己都没想到那谭玉还能起来?我能将崔氏接回家里,已是做得好了。”
    崔夫人在家里地位举足轻重,崔和崔老尚书是公爹尚且要避其锋芒不敢深说,何况崔尚书是她郎君。
    他只好软□段,道:“夫人言之有理。可是当初因四娘的事已是大大得罪了谭玉。
    那谭玉面上好说话,其实最是个护短的人,尤其对这个原配所出的大娘子,向来看得重。
    结果出了事以后那谭大娘子只能匆匆嫁到了外地,听说人家很是不行,当时你非要护着四娘。。。”
    这话又说到崔夫人的不是了,崔夫人不好再吵闹,放低声音道:“唔,崔氏好对付,哄哄就罢了。至于谭家大娘子,哼,也必是有些猫腻,要不四娘为什么不害别人偏偏找她?
    崔尚书拦住她抱怨的话,道:“不过事到如今,到底是谭家大娘子吃了亏,说出来就是咱们不对。还得细细琢磨如何能够与谭玉说和。”
    崔夫人点点头,道:“也是我虑事不周,当时出了事,很该我牵线,为谭家大娘子找户人家嫁掉了的。
    不过那个时候,甭说我牵线,便是提一提,恐怕那谭玉都会多想,以为我要害了他家大娘子。”
    崔尚书靠在椅圈上,叹了口气道:“正是,就从那时起,谭玉才与咱们生分了。
    不过现在圣上登了基,大哥的把柄也无用处了,要不然,这可是一把悬在咱们头上的利剑。”
    崔夫人此时想起来还恨,那段日子也真是担惊受怕,冷语道:“我看是早就生分,要不怎么什么事情都不告诉崔氏。
    出了事我就将她接回来,结果一问三不知,要不是深知她就是个没脑子的,我还以为她和谭玉一伙了呢。好在咱们大哥没事。”
    崔尚书心里烦闷,打断她的话道:“别说这些没用的了。这次谭玉回来是圣上亲自派人接的,这是何等体面?
    虽然官职没变,却委以重任;咱们崔家倒是靠后了,听着名头好听,什么实惠都没有。
    我本已打算让咱们大哥入朝,结果圣上偏要说什么科举,哼,咱们这样人家靠科举出头,岂不是要让人笑掉大牙?”
    崔夫人也为此事忧愁,她跟崔太后说了几次,都被婉拒了,最后一次崔太后竟有些不耐烦,说什么她不管朝堂之事,牝鸡司晨实非社稷吉兆,还将自己申斥一番,让她也消停些。
    现如今四娘求到面前,想让自己与太后说说,不让李瑾去那河曲府,结果自己见到崔太后硬是不敢开口,真真气闷。只是郎君说的对,与谭家的关系还要尽快亲密起来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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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5章
    胡七郎突然打算做良家妇女了,这让通河军里的众汉子们极不习惯。
    不说她那眼角含春的媚色,不染自红的双唇,根本就不像个良家女么,
    就说这大营里面睁眼闭眼都是公的,好容易有个娘们能让兄弟们没啥事时瞅瞅解个馋、开个玩笑过一下口瘾啥的,结果这头嘡啷来了一句说现在不行了!
    人家胡七郎既然要当良家妇女,那就要讲究规矩,自然不能再和以往一样,与这般粗汉子荤的素的都来;
    相反,甭说勾肩拉背了,就是言语上也得敬着来,那些个粗鲁荤话都不能对她讲了。关键是她突然来这么一出,实在是不像,也让大家不适应。
    这些粗汉子只是可惜没福享受了,哪个也不曾想胡七郎做出这个决定是经过怎样一个不眠之夜。
    从那次探望李瑾回来以后,胡七郎就一直魂不守舍,想不清楚是自己喜欢阮小七才让他不理自己的,还是因为阮小七不理自己才喜欢他的,总之,她真的喜欢她。
    便是见到了李瑾那般丰姿的俊郎君,她还是喜欢阮小七。
    你问她喜欢阮小七什么呢?是那满身的花绣,还是那摇骰子哄人下注的狡猾;
    是那说起话来带笑不笑的坏样子,还是那制定决策时的果敢干脆;
    是他满心欢喜地读他娘子的来信,还是他每到一处就费尽心思地为他娘子找好玩意儿的体贴?
    总之,胡七郎觉得阮小七好,就是好,什么都好,越看越好。
    如今那痴缠的眼神藏也藏不住,连下面的兄弟们也都看出来了。
    六月二十八,崔和崔老尚书的寿日,也是阮小七户籍上的生辰。
    先不说在京城里崔府正在进行怎样的一番勾心斗角,只说在通河军大营里,过几天又要开战,此次要攻打的是谭雅的老家元洲。
    吴魁治军极有一套,军队纪律严谨,管理严格,这帮江湖汉子被束缚得难受,如今正好借着阮小七的生辰,大家聚在一起喝酒痛快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