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白头村村口的时候,天色已经接近全暗,天上的太阳也只剩下最后一条细细的亮线,眼看着就要被黑暗彻底吞噬。
出租车司机指了指天上的天上,得意地说:“看吧,我就说肯定能在日全食开始前把你送到吧……”
我点点头没说话,心里隐隐觉得不安,很想让他直接原路返回,再把我送回家去。但我估计,我要是真这么说了,八成得挨骂,不带这么遛人玩儿的。所以我压下了这个念头,并没有说出口,只是默默地掏出手机准备付车钱。
“麻烦给个五星好评啊。”司机大叔说。
“嗯嗯。”我应着,手上不断地按锁屏键,可是手机屏幕却怎么都亮不起来,于是只能尴尬地掏出钱包,说:“手机好像没电了,我给现金吧。”
“行。”司机大叔说这话的时候,天空中的太阳又变窄了一丝。
黑暗更浓。
他忽然喃喃自语:“我也有点儿想看日食了。”
说完也不理我递钱的手,自顾自地开门下了车,居然就这么丢下我走了?!
而且看他走的方向,也不是往白头村里面去的,而是往村子旁边的荒地里去,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想的。
我捏着钱不知所措地看着他越走越远,整个人完全懵了。这什么情况?钱都不收丢下我就走了是几个意思啊?
而且他好像也没锁车吧,不怕我直接开着车跑了??
好吧,就算车是属于出租车公司的,不是他自己的,也不能这么心大吧?万一真丢了,也会被罚款丢工作的吧?
司机大叔已经彻底消失在黑暗中了,不然我真想追上去问一句:“大叔你这么任性,莫非家里是开矿的吧?你其实是富二代出来体验生活的吧?”
脑洞好像开太大了,那我收一收……莫非这是哪个电视台的整蛊节目?
想到这里,我还暗暗运转法力,将自己的视力暂时提升了一大截,环顾四周,试图找出藏在暗处的摄像机。然而找了一圈并没有什么收获,司机大叔也没有回来,我只能默默地把车费放到座椅上,就这么下了车。
但我仍然没有完全打消猜测,下了车也还是暗暗留心四周,总觉得角角落落里都可能突然冲出个人来,吧啦吧啦一通自我介绍,然后把话筒怼我脸上让我谈谈感想什么的……
然而事实证明,是我想多了。什么都没有发生。那个司机大叔好像就真的只是一时兴起,丢下一切跑去看日食了。
或许我最初的猜测才是对的,人家兴许真的是矿二代。
贫穷如我,果然理解不了富二代的任性。我哭笑不得地如此想着,才走进村子,就听见有人气急败坏地叫骂——
“放开!别特么拽着我!”
我忍不住皱眉,觉得这个声音好像很熟悉。
“无量天尊!缘主不要生气,贫道这么做也是在救你!”
这个声音……好像也在哪儿听过似的。
我下意识地放轻脚步,运转法力提升五感,终于在重重黑暗中看清了那两个争执之人的面容。
靠左边的,是我的挂名弟弟孟天,靠右边的,则是玄清门现任掌门真一道人。
我还发现其实我的养父母也在旁边,只是没有出声,所以我刚才没发现他们存在。而且我还注意到,他们的脸色都很不好看,似乎正在忍受着莫大的痛苦,头顶还不断地冒着黑气。但他们的身体好像都被定住了,尽管脸上表情狰狞,但身体一动也动不了。
再仔细看看,似乎孟天的头顶上也在冒黑气,只不过比养父母头上的要淡一些。
孟天的胳膊被真一拽着,怎么都甩不开,气得直跳脚:“你真想救我就松手!让我走!!”
“无量天尊!缘主留下来,才能救人救己……”真一说到一半,忽然顿住,因为他感觉到怀里的玉符忽然迸发出了灼烫的温度。
虽然只是一瞬,但他仍然清楚地感应到,这是玉符与净心死后残留的最后一丝执念产生了共鸣!
这种共鸣,只有在净心死前引发他强烈怨念的人或者物,才能够引起。换句话说,就是害死净心的凶手靠近了这里!
真一如临大敌般运气全身法力,五感敏锐度瞬间飙升,整个人瞬间灵敏了百倍不止。
下一瞬,他便发现了站在不远处的我。两记眼刀恶狠狠地射来:“是你?!”
不祥的预感排山倒海般袭来,我僵硬地说:“呃……我路过的,你们接着聊,我这就走。”
“想走?!”真一怒了,直接使出缩地成寸秘术,一步踏出,便挡住了我的去路。他满面狰狞,厉声质问:“是你杀了净心?!”
我心一沉,暗想着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当初知道净心净思两兄弟是玄清门弟子的时候,我就有点担心万一出了事会牵扯不清,结果现在成了真。
我心想,真一既然上来就这样质问,肯定是已经有了某些线索或者证据的,至少知道他们两兄弟死前是跟我在一起的,那么我说不知道是肯定不行的……看来,只能把人间鬼国的事情说出来了。
“我只是在鬼国见过他们两兄弟的魂魄而已,杀死他们的不是我。”
“鬼国?”真一皱眉,重复着这个陌生的词汇,旋即冷笑:“我只知道阴曹地府,从未听说过什么劳什子鬼国!别狡辩了,我看就是你杀的他们!”
不知为何,他感觉自己体内戾气翻涌,再也不想浪费时间听什么辩解,只想一巴掌把我拍成肉泥。
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只是手掌刚刚抬起,就被人擒住手腕,怎么都落不下来。
擒住他的,自然不可能是我。我虽然修习驭鬼术小有所成,但提升的主要是驭鬼的能力,对付活人的能力并没有提高太多。
更何况是盛怒状态下的道门修士。
真一红着眼睛咆哮:“师兄!你拦着我做什么!她是杀死净心的凶手啊!难道你不想报仇吗?!”
真阳表情平静中带着几分古怪,他说:“师弟,你没发现自己的戾气突然变重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