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是谁?!”
“嘘!”女人紧张地捂住我的嘴,战战兢兢地转头望向门口,等了一会儿,确定外面没有动静,才稍稍松了口气,趴在我耳边小声说:“别那么大声,外面有人。要是让他们发现咱俩认识,咱们都得完蛋!”
她的手算不上粗糙,但是上面布满了细小的伤口和痂,硬硬刺刺的,划得我的脸非常不舒服。我试图扯掉她的手,她却反而捂得更紧了,生怕我叫喊似的。直到我用眼神向她传递愿意配合的讯息,她才试探性地把手微微拿开。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我用极小的声音又问了一遍,却没想到这么简单的一句话竟然把她问得掉了眼泪。
“我是田玲玲啊……”她压抑地小声哭着,脸上纵横交错的伤疤被泪水打湿,颜色愈加红艳,想要渗出血来。
我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无法相信这个满目狰狞的女人就是我的同学田玲玲。
我认识的那个田玲玲,可是漂亮到可以靠脸蛋找到金主包养的女生!她身材纤细气质柔弱,带着一种楚楚可怜的气质,是最能激发男性保护欲的那种小白兔——至少外表看起来是。
可现在站在我眼前的这个女人呢?她整张脸找不到一寸好皮,像是被烙铁烙过又用刀子胡乱划过似的,伤疤像沟壑一样交错纵横,凹凸不平,颜色更是红得吓人。乍看上去,像被撕掉了脸皮似的!
要不是我鬼怪见得多了,胆量远超常人,恐怕早就被她这张脸吓晕过去了!
“你……你怎么会弄成这样?”
哪怕心里千万个不愿相信,我也必须得承认,她能叫得出我的名字就代表着她没有撒谎。我可是在逃亡途中被凌无殇截住,又莫名其妙被送到这里的,身上没带半点跟真实身份有关的物件。而这种鸟不拉屎的大山里,也不可能有别人认识我。
其实在问出问题的时候,我心里就已经隐隐地有了答案。
田玲玲哭着说:“我……我是被人贩子卖过来的!”
果然跟我猜的一样。年轻漂亮的女大学生突然到了深山里,还被毁了脸,除了拐卖不会再有第二种可能。
从田玲玲断断续续的哭诉中,我渐渐知道了她这段时间的非人经历。
她是一次外出购物的时候,被人贩子盯上的。对方是个团伙,有四个人,三男一女,开着个面包车不远不近地跟踪她。她一开始没发现,等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太迟了,三个男人合力把她硬拉到车上,她根本反抗不过。
她就那样被稀里糊涂地拉走关了起来,短短几天时间里受尽了折磨和凌辱。她知道那些人把她玩够了以后就会卖掉,要么卖到山里给人当媳妇,要么卖到夜场里接客,无论哪种都不是她能够承受的。于是她一直挖空心思地找机会逃跑,可惜人贩子看得太紧,她只找到了两次机会,两次都被抓了回去。
第一次被抓回去的时候,她就差点被活活打死。第二次逃跑被抓的时候,人贩子认为光靠殴打已经吓不住她了,索性干脆毁了她的脸。
毁了容自然就不可能再往风月场里卖了,于是那帮人只能把她往山里卖。又因为毁容之后的她模样实在吓人,没有买主愿意买她,辗转了好多地方,才在这里碰上一个不介意她模样丑陋的买主——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身体有残疾还喜欢喝酒,喝醉了就打人。之前买来的两个媳妇都是被活活打死的。
田玲玲跪在炕边抓着我的手哀求道:“行行好带我出去吧,不然我迟早有一天也会被打死的!”
“你别这样,先起来再说。”
我试图把她拉起来,她哭着摇头,泪珠四溅:“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反正早晚都得死,还不如现在就一个头磕死算了!”
说着,就要往炕沿上砸。
我死命拦着她,压着嗓子说:“我答应,我答应还不行吗……”
“真的?!”她喜出望外。
我苦笑:“我要是能找到出去的路,肯定带你一起走。”
但能不能找到路是个问题。
她欣喜的表情僵在脸上:“你不知道路?那你怎么进来的?”
“我也不知道。晕倒醒过来就在山上了,至于为什么会晕我暂时还想不起来。”
我说的是实话,但田玲玲明显不太相信。她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就是因为我不是被人贩子卖进来的,所以她觉得我可能是出来旅游误打误撞闯进来的——既然能进来,说不定就能记得出去的路。结果我一问三不知,比她还糊涂,她怎能不失望?
希望破灭,她连眼泪都流不出了,大睁着空洞无神的双眼,怔怔地说:“早知道会这样,我就不应该去买什么红边蛇……那天我要是老老实实地呆在学校里,肯定不会遇到那些人渣,现在也不会变成这样……”
她说得很轻很轻,却又恰到好处地让我能听清楚每一个字。
“红边蛇”这个名字听起来有点耳熟,我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那就是炼制桃花蛊所需要用到的“原料”。当初田玲玲求我给她介绍优质金主,我根本不认识什么富二代,上哪给她找金主去?可我当时又需要她帮忙打听事,于是只能叫她炼桃花蛊的方法,让她自己炼出来去诱惑心仪的金主。
我真的做梦也想不到,会引发这样的后续。
“……你是在去买红边蛇的路上被绑架的?”
“是啊,要不是为了尽快凑齐十条母蛇,我怎么可能会大晚上往那么偏僻的地方跑……也怪我自己太心急了,太想早点把桃花蛊炼出来……都是我自找的,谁也怨不了。我活该,活该……”她自嘲地冷笑,弄得我一阵揪心。
她没埋怨我,事实上这事也确实不该怪我。可是用红边蛇炼蛊的方法是我教她的,我要是不告诉她,她也不会大晚上满城搜罗母蛇。
就像她刚说的,那天要是不出门,什么事都不会有。
我很内疚,感觉像是自己间接害了她。
正想说几句安慰的话,让她不要绝望,屋外忽然响起一阵叮里咣当的动静,紧接着一个满身酒气的老头子摇摇晃晃地闯进来,手上还提着个生火用的炉钩子。他看见田玲玲,抡起炉钩子劈头盖脸就往她脑袋上砸!
“小心!”我吓坏了,那炉钩子可是铁的,要是砸结实还不得要了田玲玲的命!
田玲玲反应极快,第一时间用双手护住脑袋,可脚下却半分也不敢挪动——她肯定不是反应不及,而是不敢!
万幸,那老头子酒还没醒透,手上没多少力气,这一钩子才没见血。我心有余悸地想,这肯定不是田玲玲头一回挨打了,她之前肯定试图躲过,但是反而被打得更狠,才会像现在这样一点都不敢躲闪。
老头子觉得不解气,扔了炉钩子扯住田玲玲的头发破口大骂,言语污秽不堪,我在旁边听着都觉得直犯恶心。
田玲玲唯唯诺诺地认错,老头子又往她身上踹了几脚,才晃晃悠悠地出去。
地面上,散落一片凌乱的长发。
那是老头子从田玲玲头上硬生生扯下来的。
田玲玲蹲下用手划拉着那些头发,低着头闷闷地说:“你都看见了,我没骗你,再这么下去,我真的会被他打死的……”
“我一定想办法救你出去!”
以前在学校里的时候,我并不喜欢她,其实现在也谈不上喜欢……可我们毕竟同学一场,看她被人这样作践,我真的打心眼里难受。
田玲玲用地点头,红着眼圈说:“我全指望你了!”说完,她把地上的长发团成一团攥在手心里,起身闷闷地说:“我得赶紧做饭去了,不然他又得打我。”
刚才老头子冲进来打她,就是因为他饿了,又没找到吃的。
是的,就因为这么一丁点小事,他就那样把她往死里打。
那种没人性老畜生,就应该人道毁灭了才对!
我恨恨地咬牙,心想着如果找不到出去的路,就干脆用法力飞出去算了。虽然我才刚学会御气飞行不久,还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能力带着别人一起飞,但我总得尽力试试。
就算动用法力会惊动道宗的人,也好过留在这种鬼地方。暴露气息,固然会引来道宗的人,但是也同样能让北冥耀感应到我所在的方位,所以那未必是死路。但如果一直困在这里……我很担心自己会不会也跟田玲玲一样,被某个老光棍看上强行据为己有。就算有法力傍身不至于吃大亏,但是也恶心呀。
既然怎么都免不了要动用法力,免不了要惊动道宗的人,那更应该尽快行动,免得夜长梦多。
天色渐渐转暗,我寻思着,要不今天晚上就走?
这个鬼地方,我真是一秒钟都不想多呆,干脆就今晚吧!我打定主意,心想着等下田玲玲做完饭以后,应该会给我送进来,我可以趁机会告诉她,让她做好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