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府殿里灯火明亮,阴司主事坐在书案前批阅文件。她叫做书案,其实是长豪华办公桌。
这位主事容颜绝丽却冷若冰霜,那身白衣也隐隐透着一股肃穆的寒气,白生生的,死气沉沉,让人看了很不舒服。
同样是一身白衣的玉灵则是十分飘然,面容清雅俊逸,目光温和,因富有智慧而淡定从容,举手投足优雅洒脱,姿态飘逸不染一丝俗尘。
一样颜色的衣服,因为人的不同而呈现出两种截然不同的效果,使人忽略了这是同色系的。
殿里很清静,只有阎王佝偻着身躯站在书案便在向主事汇报:“主事大人,那两个鬼差一口咬定他们只是贪财,收受了那巫师的钱财才答应帮他的,阴司之中并没有同伙。您看这话,可信不可信啊?”
这老狐狸十分的狡诈,只做传声筒不做判断,无论如何都怪不到他头上。
白衣主事深知他的脾性,虽然看不惯但也懒得苛责计较,说道:“他们如何证明自己说的话?”
阎王沉吟了下:“据他们说,从巫师那里获得的钱财已经挥霍一空了,也无法查证!”
“这样说,必须相信他们了?”白衣主事手里的笔不停,说话的时候眼皮也不抬。在这里不是要证明有罪,而是要自证无罪。
阎王知道白衣主事对他的回答不满,心思随眼睛转了两转,赶忙表明立场:“主事放心,属下一定竭尽全力将此事查验清楚,绝不姑息纵容,放过一个漏网之鱼。定将这些胆敢藐视地府律法的歹徒一网打尽。”
主事面无表情,仍是低头批阅,对他这番慷慨激昂的演讲没有一点儿反应。阎王摸不清她的心思,不知道她什么看法。官大一级压死人,跟红衣还可以插科打诨,装傻充愣,可在这个不苟言笑的白衣面前却不敢来那一套,只能默默地等在一旁。
过了良久白衣主事才说:“昨日在上仙府邸闹事的鬼差如何了?”
阎王赶忙说:“上仙说那鬼差常走阳间,患上了失心疯,让属下把它封口封心了。现由两名阴差看守。”
“怎么办?”她言简意赅,不说废话。语气生硬冰冷,使人不敢小觑。
阎王说:“上仙的话是让它好好休养,待到好了再出来办差。可那厉鬼却说,以后他要给这鬼差治病。属下的理解是要等上仙亲自来处置他!主事大人觉得是不是如此?”
白衣主事的笔顿了下,而后说:“既然他们这样说就如此办!你的理解也不需再同他人讲。”
阎王连忙称是,这个白衣主事虽然态度冰冷难以接近,但是做事靠谱多了。那红衣主事虽然嬉笑妩媚,可做事全凭性子,不计后果,要是让她处理这件事一定会先解了鬼差的封印,问个彻底再说。
他又故意说些闲话套近乎:“那鬼差也真是奇怪,明知那是什么地方却偏要去多事。上仙不出面,只派厉鬼对付它,将那地方闹地一片狼藉。”
白衣主事冷冷地:“仙人自恃身份高贵,何况是他,自然不会亲自动手。”
阎王赞同地连连点头:“大人说的是!昨日收到上仙的传讯让属下去捉拿鬼差,我还以为上仙动怒了,没想却无一丝怒气,只让我们带了鬼差回来。倒是上仙身边那个小女孩儿难缠,叫嚣着弄坏了她的东西要收拾鬼差呢!呵呵,我也就派了几个鬼匠过去收拾了一下。”
听到这里白衣主事停下了笔,若有所思地,而后看向阎王:“他来凡间是怎么选择这个女人?”
她见过苏格儿,站在楼上鬼鬼祟祟地偷看,在人类中算是很漂亮的,尤其是那双眼睛,特别有神采,不过并无特别之处,只是个凡人。
阎王这样脑袋灵光,又很善于交际的人,自然是早就打听过了,即刻又将自己的所知告诉阴司主事:“似乎是上仙刚来凡间时恰好救了那女孩儿,自然而然地在一起了。那个女孩儿真是比鬼都鬼,满脑子坏主意,整天算计着怎么赚钱。上仙似乎特别喜爱她,呵呵,也是很难得呀!”
“仙人就爱表现得宽容大度。”白衣主事冷冷地说。
阎王微怔,这位冷冰冰的白衣怎么说出这种话来了?该不会是红衣出来了,故意装白衣的样子吧!他眯着眼偷偷打量。
一个阴差疾步走了进来禀告:“主事大人,上仙来地府了!从奈何桥边停了一刻随即去了令刑台。”
阎王脸上的笑一顿,看向主事:“上仙此来想必是要亲审那两个鬼差!”
白衣主事心中想得跟他一样,问这鬼差:“他在奈何桥边做了什么?”
鬼差说:“是劝昝相那水鬼去投胎,后来被那鬼给惹怒了!”
“惹怒?”阎王很意外,这位上仙很少发火,怎会因为一个鬼动怒呢?难道是那鬼说了什么话?不过它在里面一待就是那么多年了,也是够让人无奈的!
白衣主事受气纸笔,从书案后走出来。问阎王:“它等的那人还没有线索吗?”
“这,没有!”阎王揖着手垂头说。几百年的事儿,他到真是尽心寻找过,可那女人真的就没有了。一直未入死籍,可人间也没有踪影,这也是一桩疑案,若非那鬼如此执着阴司还真不知出了这等事。
不过两位主事不过问,他也即便有心也无力,只能任由那鬼在水里泡着。直到后来被上仙问起才又重新提起。
上仙到此,这两位自然不能若无其事,阎王随同白衣主事去了令刑台。
令刑台是个四四方方,高数十米的阔大高台,下无台阶。上面矗立着一排高大的白色石柱,石柱上影影绰绰似有液体流动,那是石头里所带的焰气。这焰气十分厉害,无论人鬼只要碰触石柱就会进入体内,另其又痛又痒,像是虫噬一般痛苦难忍。
其实这里就是地府的刑罚场,有罪的鬼送到地狱,犯罪的鬼吏则在这里受罚。
此时那两个鬼差就被锁链绑在石柱上,黑色的长袍被扒下了后变成了正常的身高,也露出了原本的模样。
它们五官不同,脸色却很一致,很白!不同于鬼的那种惨白,也不是像人那样有光泽的白皙,而是病态的苍白。而眼睛和嘴巴又特别深邃醒目,像是为了掩饰脸色不好而刻意化过妆一样。瞄了眼眉,抹了深色口红。两人都是稚嫩清秀,并不阴森,倒是有种别致的美感!阴司挑鬼差也很注重颜值呀!
难怪要罩上黑袍,否则这模样还真吓唬不到人,说不定不少人哭着叫着跟它们来地府。只是不知它们夜间流连于繁华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副面貌。
此刻,汹涌的焰气在它们的身体里流窜,那是难以言说的折磨,痛彻心扉,痒地抓心挠肝,麻地像过电流。他们痛苦地呻吟,那种感受让它们无法大声喊叫出来。
这台下站着四名看守的阴差,台上是惩罚罪过的鬼吏的,他们可不敢上去。阴差黑袍遮体如铁塔一般,听着痛苦的声音也巍然不动。在这里没有怜悯不忍,只有对错。这是成为鬼差第一天就要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