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竹承诺要送两个魂魄去转生,不过他不能亲自去,因为他是上了冥界的黑名单的人,那里不欢迎他,他去了反而会引起猜疑,适得其反。
两个魂魄也不能自己去,万一那边有个察觉所有的努力就全白费了。因此这件重任又落在了玉灵的肩上。
夜深人静时分玉灵从伞中放出两个魂魄,让惊慌的魂魄失去意识,游魂一样闭着眼睛。
他要带两个魂魄去地府,走之前问幽竹:“你什么时候走?”
幽竹说:“我不着急,可以多留几天。还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做吗?”
玉灵说:“没事,你要是也没事就尽快走吧。”
幽竹哑然,自己还热心肠呢,原来人家是下逐客令了啊!就这么着急让自己走,自己很多余吗?
他看向坐在高脚椅上玩儿电脑游戏的宜言,问:“我吃了很多饭吗?”
宜言原本要把自己做透明人的,深谙明哲保身之道的他不想参与到神仙的对话当中,尤其是这种两方有分歧的话。
但是他问了也不能不说话,停下来,看着电脑上闪烁人:“不多,不过,苏格儿回来可能会抱怨你不交伙食费。”
听见宜言把缘由推到苏格儿身上,幽竹失笑,这些人都不是热情好客的人!
他也不揭穿人家的意图打自己的脸,说道:“哦,原来你们是为我着想,怕我破费啊!”
玉灵没有多说什么,带着两个游魂走了出去。
宜言也不说话了,拿着鼠标继续打自己的游戏。网络真好,跟他一起打游戏的人只知道他是个高手,却不知道他是人是鬼。哦,他很快就不是鬼了。
深夜人静,鬼魅出没,一队身穿白衣的人行走在森林之中。他们脸色严肃没有表情,两行抬着一个白色的长形箱子,那是用冰做成的,上面冉冉冒着白气。
他们走在路上,脚好像棉花一样落在地上,悄无声息,行动又极为迅速,飘飘忽忽地从雾气弥漫的森林到了外面。
游魂野鬼看见他们又是好奇又是惊疑,都停下来看着他们。但是箱子上面有一股让他们畏惧的力量,让他们不敢靠前。
鬼差阴差在夜晚穿梭往来,两个阴差正巧打这里经过,他们见到这一怪异景象便走过来看。夜晚是他们的天下,他们是晚上的执法者,毫无惧意地朝那些人喊了一声,问是做什么的。
那些人却好像没听见一样,不为所动,继续赶路。
两个阴差见这样便走到了那些人的前面挡住去路,那些人遇到障碍就停下了,目视前方却并没有看他们,目光呆滞没有焦距。
两个阴差不知怎么回事,对看一眼,而后阴声说道:“你们是哪里来的?怎么敢来人间放肆?那箱中装的是什么东西?”
那些人不说话,一动不动,好像是矗立着几根木头桩子。阴差又喝问一次还是没有反应。
“莫非是妖孽?”一个阴差低声对另一个阴差说。
另一个阴差说:“看来是如此。”
“如何?”
“留下!”
两个阴差商量定了,也不再跟他们啰嗦,同时张开了双臂。他们身躯高大,胳膊伸展开几乎能把这些人包围半个圈。宽大的黑袍阔袖里冒出黑色烟尘,好像是在放毒气一样。
四周的鬼从黑色烟尘里察觉到了地狱的气息,它们也不敢看热闹了,怕的赶紧溜走。
阴差浑身散发出危险的肃杀之气,可是白衣人还是无动于衷。
鬼差对视一眼,忽然从袖子里甩出两根长鞭,朝着白衣服的人和冒着白气的箱子打过来去。
黑色的鞭子是地府荆棘做成,上边都是尖利的刺,再恶的鬼被抽一鞭子也能魂惊魄抖,乖乖受降。妖邪被这一鞭子打中也能损伤百八十年的道行。这可是有等级资格的阴差才能拿的。
两个阴差不遗余力的抽过去,按他们所想,鞭子打上去定能让这些白衣服的人哀嚎求饶,那箱子也得应声而落。
可没想到的是,这鞭子抽下去还没有碰到人,那箱子上忽然大亮,好像冒出了一道闪电一样照亮了四周。阴差的荆棘鞭子被白光一照顿时弹了回去,两个阴差也被一股强力震退几步才勉强站住。
阴差惊骇,知道碰上硬茬了。两人都紧张地摆开了架势,却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拦都拦下了就这样放走是很没脸面的事情,让阴司的大人物知道了那也是免不了责问。就算打不过,也要搞清楚这些人的来历才行。
可是那些白衣人还是和刚才样,只管扛着箱子,对什么事情也不闻不问,没有表情。
就在这时,忽然听见被人围住的箱子里发出声音:“啊……哈……”
慵懒的打哈欠声音。
阴差齐声叫:“是谁?”
箱子里发出一声迷醉的呓语,接着声音拔高:“谁……挡我去路……扰我好梦,看我不罚你。”
话一说完,箱子上出现了一个穿着白衣服,长须鹤发的老头儿,浑身氤氲着淡淡白光。手里拿着一个酒葫芦,醉眼迷离地歪在箱子上。
阴差一见他身上的光芒知道这大抵是神仙了,两人收了鞭子,微微垂首:“不知是仙者,多有冒犯,请仙者降罪。“
老者睁开醉眼看了看他们,哈哈笑起来:“原来是两个地府阴差啊!哦,我才小睡了一会儿天就黑了,黑的也太急了些。你们两人定是把我当作鬼魅妖邪了,对不对?罢了罢了,不知者不怪,去忙你们的吧!”
另一个阴差又问:“敢问是哪位仙者?此地游魂多,恐怕惊扰仙者。”
老者说:“惊扰我?哈哈,除了你们谁敢惊扰我呀!我是那东极岛上种花的,用花酿了几坛酒,特送来给圣君品尝。不想他在凡间也有好酒,多喝了几杯。嗯?我记得……睡的时候他那房子里明明还是亮着,怎么才睡一下就天黑了?莫不是你们搞的鬼吧?”
阴差见他是真醉了,什么都分不清,说道:“不敢!”
“我想你们也不会做这等事。好了,我还有宴要赴,错过了美酒可是罪过。不和你们多说,再迟就真要晚了,我还要再睡一睡。”说完捏了一个口诀,身形忽然又消失没了踪影,那一队白衣人抬着箱子继续前行。
两个阴差看着一队人消失在视野中,一个说:“种花的神仙是什么神仙?”
另一个阴差说:“从未听说过。找上仙来喝酒,不会是低等的仙人。”
“自打上仙来此,这森林好热闹。”
“那是,连主事大人也来送过酒呢!”
两人抖一抖身上的黑袍,说着话并肩走进了森林里。
那一队人抬着箱子走上了苏格儿来去常走的那条路,夜间虽然大地睡去,可是还有几个夜间活动的物种。
这些夜游神里就只有猫最与人亲近,也最具灵性。它们能看见人看不见的东西,也能感觉到其他动物感受不到的事物。
猫看到那一队人,发出了恐惧的惊嚎声。一向无所畏惧的动物看见长形箱子此吓得脊背上的毛倒立,趴在地上不能动弹。
叫声凄惨,惊醒了远处村庄里的狗,虽然这些东西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但听见动静就跟着叫,一时间村子里狗吠声此起彼伏。
“怎么忘了你们!”箱子里一声喃喃自语。
下一刻,一道无色霞光从箱子里飞出,猫的嚎叫声立刻停止,各自散开逃走。
夜风吹起,一队人乘着夜色如风一样消失在黑夜里。
……
苏格儿的心情好像六月的天气一样,短短一天内经历了阴霾、打雷、暴风雨,再到阳光灿烂。按照奶奶的话说就是猫一阵儿狗一阵儿的,没有个真事儿。
蕲寒对她无计可施,又不能撬开她的嘴巴。反正事情也解决了,只好不再追究那件事情。
可是吴道士和谭辛他们不肯。谭辛和他师父还有洪南清可是专门赶过来的,那件事情与他们相关,不问个究竟怎么肯罢休,怎么能心安?
蕲寒没有办法那么他们只好自己打电话给苏格儿。
苏格儿因为心情好也没对他们发脾气,只是兜来绕去的,就说自己不知道,他们要是不相信就来给她逼供吧!实际上她知道的还真不多,唯一知道的就是那个女人的相貌,玉灵说过那是不能乱说的。
可是谭辛也有杀手锏,他把洪南清推了出来。
“好吧,既然苏小姐不知道,那我和南清就回去了。哦,南清要去国外做研究,三年五载的应该是不会回来,我也打算去环游一趟世界。咱们就此告别了,几年后要是有缘咱们再见。”
苏格儿知道谭辛的话做不得准,什么做研究、环游世界的,这都是借口,其实就是告诉自己以后再想找他们没门儿。
她才没工夫找他们,又对他们没有什么想法。可是蔓草不行啊。
她当洪南清是她师父,心心念念地想见他,冷不丁地告诉她洪南清走了,找不到让你了,小狐狸心里不定怎么想呢。更不好说做出什么事情来,说不定直接离家出走自己找去了。
对蕲寒她可以耍赖,可是对这些人就不好使了。
本来为了少点儿对蕲寒的愧疚,她打算自己也不去问这件事的,反正已经没事了。可是被他们这么闹只好再去了解一下了。
早上吃过饭,把阿密送到学校去后就回去了幽居。
大地迎来了成熟,可是幽居前的这片小天地还如春夏一般,走进来就一片花红叶绿,水里的莲花依旧生长出了花苞。
不过气温还是降下来了,风里带着沁凉的凉意。
在院子里看花的蔓草一见她回来就迎了上来,接过她手里拿着的蛋糕跟她并肩走,歪着头,一双黑亮的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苏格儿的脸。
苏格儿不问也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事儿,故意打岔地告诉这蛋糕哪里买的,如何好吃。蔓草没工夫插嘴,又闻着蛋糕香就没把要说的话说出来。
玉灵竟然亲自浇花,稀罕稀罕。他拿着小小的喷壶仔细地冲洗隔断客厅与餐厅的绿色植物,不疾不徐,好像个爱花的文人雅士。
苏格儿让蔓草去把蛋糕切一半,然后走过去对玉灵说:“怎么浇起花来了?”
玉灵喷着水说:“缺水了就浇一浇。”
“怎么不让蔓草浇?她刚才无聊地在看蝴蝶在花上飞呢!”
“她心情不好,还是别让她做事了。”
苏格儿点着头:“没错儿。唉,好烦恼啊。那个人……诶,那个弹琴的乐师呢?”朝着书房看过去,以为他还在里面。
玉灵放下喷壶,看着她笑:“他走了,怕你跟他要伙食费。”
苏格儿怔了一下,随即大笑了起来:“呵呵,神仙还干逃单的事儿啊。哎哟哎哟,这可不行,得让他加倍付钱。那个……那个人呢?就是那个,特别漂亮的。”
“他带走了。”拍拍手,还是到厨房去洗一下。
带走了!苏格儿兀自点点头。那就好,要不然还要勾引人。
蔓草切好了蛋糕装到纸盘里,分了四份,还有瘦瘦的一条给跑出去玩的有巢留着。没切的一半放到冰箱里,那基本上就是她一个人的了,一会儿尝一点就能尝干净了。
诱人的香味儿把宜言也从药房里勾引出来了,边走边说:“好好的买什么蛋糕,把药味儿都冲散了。”
苏格儿咬了一口蛋糕,说:“药不苦了那不更好,你自己不吃药都不知道那药有多苦,上次都快把我给喝死了。不过蕲寒说我比以前更美了,其实我也这么觉得,虽然药难喝是难喝点,不过能美容养颜也算值了。”
她喜滋滋地又拿手机来照自己,早就感觉比以前好看了,原来不是错觉。
宜言很古怪地笑了一下,坐下叉了一小块拿起蛋糕吃。
苏格儿见他不说话认为他是见自己自恋不屑于说什么,更加得意地对他笑。
宜言又问:“前天你拿了药,有没有收药钱啊?”
苏格儿摇头,咽下嘴里的东西沮丧地说:“赔了,这回是赔了。怎么要钱啊?偷偷摸摸的让蕲寒拿进去的谁能承认啊!明明是做好事,弄的跟做贼似的。跑上去跟人家要钱,被人当成骗子都是好的,万一被人当成是始作俑者那可就倒了霉了。”
宜言好整以暇地说:“这回还真是赔了,做成那几片药的药材要是按价值算……能买二十辆跑车了。”他指指外面。
苏格儿差点儿把蛋糕吃到鼻子了去,材料都几千万,那要是卖的话最起码也得三倍起步啊!
她捂着心口,哭丧着脸说:“怎么不早说啊!我的天啊,我的天啊啊啊啊……亏死了。”
玉灵洗完手回来了,听见她狼嚎鬼叫地笑了起来。
他把自己的那份儿蛋糕给了已经吃完自己那份儿的蔓草,对她说:“去把有巢找回来,我有事让它去做。”
蔓草答应一声,端起蛋糕吃着出去了。
苏格儿叫了一阵儿就泄气了,很没劲地看着他们两个,都没有人来安慰一下自己受伤的心灵。
去拿了瓶果汁冲了冲满嘴的甜腻,说道:“今天这么着急回来呢,是有点儿事情,你们也知道。”她歪头看了眼玉灵,又说:“这回可不是我想八卦,我真不想打听那个人到底是什么来路。可是被人给戳中了软肋,没有办法,只好回来跟你们讨个主意。”
见宜言讪笑地看着自己,挺直地身体弯了下来。是啊,都怪自己一时发脾气,要是那天晚上忍一下,让乐师去解释清楚就没有现在的事了。现在乐师走了,那女人也走了,这件事又要玉灵出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