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役们被弄的鸡飞狗走,却根本毫无头绪可言,而被放在客栈的从浮山所来的军户们,可就是彻底没有人理会了。
一直到傍晚时候,客栈里的军户们以为又要在胶州过一夜时,客栈外负责看守的衙役突然骚动起请,请安声问好声不绝于耳,没过一会儿,院门打开,一群人簇拥着一个束头巾的男子走了进来。
束方巾的只能是秀才,明朝生员在穿着上就十分好分辨,只要头上一顶方巾,还有身上穿的秀才特别的衣束,隔几百步都能认出来进来的这位是一个秀才。
“山东这边啥都好,就是水不好,大人,这瓜片是上品,不过水不大好,所以茶香不正,不是小号慢待啊。”
“呵呵,掌柜说笑了,我一个老粗,能品出什么好茶来。不过,山东也不是完全没好水,我们浮山所不远就是崂山,那里有上好泉水。还有济南府里,也有好水。”
“对,大人真是博学多才,叫人刮目相看。”
“掌柜的意思是,没想到我这老粗还真懂。”
“哈哈,大人说笑了,在下可是承受不起啊。”
客栈的金掌柜原本是在陪着张守仁闲聊,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品着六安瓜片,正是有十分悠闲的感觉。
两人正议论泉水的功夫,看到这个昂然直入的秀才老爷,金掌柜便立刻起身,低声道:“这是州衙门的林师爷,是知州大人的亲信幕僚。”
一边说,一边就是抢先迎出去,在台阶上就躬下身来:“在下给林先生请安,这早晚了,先生贵脚踏贱地,也不说叫小号早点预备……没说的,小号后院还埋着几坛上好的南酒,这就起出来,给先生品尝。”
这林先生是一个秀才,也是浙江诸暨人,那边的人和绍兴府人一样,考取功名不是为了金榜题名,而是为了出来当师爷赚钱。
绍兴那边的师爷,会赚的,比主官要捞的多的多,还没有什么风险。
因为一旦贪污事败,倒霉摘印的肯定是地方官,而不会抓他们的师爷。就算偶有风险,明朝地方最少有几千个浙东出来的师爷,彼此声气相连,互相照应,就是有大事也化成小事,所以他们出来捞钱,收益大,风险小,而势力更是大的叫人无法想象。
“呵呵,老金你太客气了,这一次学生是奉命前来,酒是不敢拜领了,只能心领谢谢!”
这姓林的秀才果然不愧是州官身边的亲信,说话温文儒雅,声音有磁性,不论是看或是听,都叫人觉得十分舒服,果然是一个难得的人才。
“不妨事,一会挖一坛出来,先生带回府慢慢品尝。”
“呵呵,一会再说。”
林先生阻止住客栈掌柜的殷勤,转脸看向张守仁。
良久之后,才一笑点头,揖道:“学生拜见副千户大人。”
“这不敢当。”张守仁很沉静,不过态度也算热诚,两手一抱拳,还了一揖,然后才笑道:“先生是州官跟前的人,我这个副千户现在还囚禁侍审,先生给我行礼,不是要折杀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