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罢。”尤世威叹息道:“老夫本不欲多事,不过看汝等实在并非虚言诈辞,既然如此,老夫便代你们讨个人情吧。”
他的意思,是先修书一封给张守仁,劝他在登州一带行事留有余地。
众将都不觉得有用,但此时有求于人,也只能诺诺连声,答应了后才退下。
当夜傍晚,尤世威急命自己师爷修书一封,措词十分直爽,派人连夜沿大路送往浮山去了。
……
……
“兵宪大人请留步。”
“好,本官便不远送了。”
来客是有秀才身份,一袭青衫,十分潇洒出尘的模样。长揖拜辞后,便是扬长而去。
陈兵备站在滴水檐下,有点发呆的模样。
“爹,他们要密谋之事这般龌龊下作,你怎么居然答应下来了?”
陈三小姐从房中冲出,适才显然是在屏风后偷听,客人一走,她便急急出来,俏脸上满是急切之色。
“这个姓周的秀才,是浮山堡人。张守仁自己本堡的乡人都这么反他,你还替他辩解么?”
“女儿去过浮山,他在浮山一天,胶州一带已经没有人再有冻饿之苦,老有所养,有抚济慈幼局,幼有所教,有学堂学校,病有所医,女儿的性命都是在浮山医馆被救下来的……”
“可他也不能不管将门和士绅的死活啊,天下最要紧的还是靠他们。现在登州的商人都反他,这也不能视若无睹吧。他只管自己那几家交好的商行,三好,利丰什么的,别的商行死活便是绝然不管,这说不过去。”
陈三小姐咬了咬下唇,以她的经历和教育来说,士大夫才是这个国家的基石。这阵子,她父亲和江南一带书信往还,所有的叔父辈都对张守仁在浮山一带的行止大为不满,对他在济南成立商团的行为简直是深恶痛绝,很多言词都十分激烈。
她不大懂,也不是很明白,论说道理她已经说不过自己的父亲,但无论如何,在潜意识里,她还是觉得张守仁是对的,父亲和其余的叔执辈们,他们才是错的。
“唉,张天如也有书子来,对刘泽清十分推崇,对张国华十分不满,他的意思很简单,将来张国华是要被替换的,为父为兵备,在此事上要有自己的立场才是啊……”
看着女儿的模样,当父亲的也是知道自家女儿的心思,但对方一则有正妻,二则已经成为众矢之的,风雨欲来还懵懂无知,将门,士绅,商人,清流,都是对张守仁十分的不满。所拥护张守仁的,在陈兵备看来只有寥寥几个士子算是力量,孙高阳在浮山也是一种态度,但听说孙高阳已经打算离开,这一条也是不管事了。
除掉这一点力量,就是几千老兵带几万新军,然后还有十几万河南流民及浮山一带的军户是真正拥护张守仁的,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商人和张守仁有合作关系,再下来就真的没有什么人了。
如此看来,张守仁的形势早就岌岌可危,在现在大家有心算无心的情形下,更是很难有机会翻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