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张守仁的计划,装备火炮在五十门以上的风帆战列舰是最少要买十艘以上,郑家现在也就不到这个数字,有这么多战列舰后,以后才谈的上和郑家掰手腕。
自造船则最少在五十艘以上,不造那种只有船首炮和船尾炮的大明戎克船,也是直接西式帆船,低舷,三桅,两侧舷装火炮,最少三十门起。
每船用资都不会低于十万,这两年光是造舰就得千万的白银。
看到林文远等人冒冷汗,张守仁露齿笑道:“你们别以为这银子多……根本就九牛一毛。现在泰西那边,荷兰只是一小国,地方和咱们一个省差不多大,但其战船数字是一千余艘,远洋商船是一千艘,近海船说是近海短途运输和贸易,但也和咱们的福船差不多了……你们说,这差距大不大?”
“一千艘战船?”
张守仁的计划打造出来的浮山水师也就不到百艘战船,用的银子已经是千万级别,还不提港口建设和水手的训练,还有水师学堂的建设和费用了。
这么庞大的开支,换了大明朝廷想也不敢想……造舰的费用够养三个辽镇还多,用这么多钱来养船,岂不是疯了?
但听到荷兰这个不知名的万里之外的小国居然有千艘战舰,一时间,在场所有人都是面色凝重,呼吸急促起来。
所谓“战列舰”就是两舷有舰炮的风帆战舰,为了海战时最大的发挥火力输出,所有的船只都是一字排列,所以就以战列舰为名。一艘船有数十门火炮,百艘千艘是多少?
“怪不得大人前几年不管怎样都要花费巨资,在浮山近岸修筑炮台!”
林文远憬然而悟,此时才彻底明白了张守仁的用意。
几百艘敌船从海上来,几千门火炮将浮山近岸数里内的精华地带轰的稀巴烂,民居,学校,盐场,将作处……一想想,自是不寒而栗!
“呵呵,现在可放心的多了。”张守仁微微一笑,也是颇为自得。当然,他不会告诉这些人,修炮台主要防范的不是荷兰,是郑家。
荷兰人和大明算是小有敌意,但不会来触犯这个庞大大物,他们主要的敌人是郑家,核心的利益之争是澎湖和台湾,当然,还有对日贸易的独占权。
西班牙人倒是有野心和大明掰一掰手腕,甚至有雄心勃勃的征服大明的计划……所谓的两万五千精锐就能打到南京,在后世不少人觉得是痴人说梦,但以南方明军在奢安之乱的表现来说,真有两万五千西班牙精锐登陆南方沿海,一路北上,估计打到南京不是什么困难的事,当然,想灭亡中国还是太狂妄了一些。
葡萄牙是小国,国力有限,更不会与大明为敌。
真正叫张守仁警惕的是郑家,原本是郑家是没有北上,一直在福建发展势力,与荷兰等国在海上争雄。
但现在历史有了变化,山东沿海越来越富庶,谁知道郑家会怎么选择?
反而预则立,不预则废啊……
总之现在已经到了可以放心的时候了,英国同意造舰,全力开工之下,两年之内,十艘或更多的顶级战列舰可以装备到浮山水师。
自己可以造舰数十艘,加上原本的中小型战船,一支立体的,在亚洲是顶级的海上力量就出现了。
等天下底定后,以浮山水师为底子,建立一支雄霸天下的海上雄师,也不再是梦想了。
想到这里,张守仁也是心驰神往……在他的努力下,山东一地已经有了天翻地覆的改变,而未来的海上风云,看起来也会有截然不同的走向了。
“这么说,银子还是不能散漫去花啊……”
一年小四千万的收入,说起来能把朝廷上下都吓的失声不语,但在浮山这边,用钱的地方却是更多。
水师用钱多,陆师也不少,铸六磅炮到九磅炮十二磅炮十八磅炮,最大到三十二磅的攻城炮,全部炮营未来可能达两个主力营一千门野战大炮加过万门小炮的水平,整个陆师还会拥有十万匹以上的战马和挽马和骡子,还会有五千到一万辆左右的战车……整个陆师将会有一百个营,总数将达到六十万,光是火铳手的数量就会超过十万人!
“真是……壮美!”
听完未来三年的发展计划后,林文远觉得自己的词汇量明显不够用了。
耗资千万的造舰计划,千门以上的主力野战炮,十几万人的火铳手,六十万人的主力部队……真是想一想,就能叫人心驰神摇。
“大明顶不住建奴,当然只能由我来。”
张守仁神色不变,语气却也是有点掩饰不住的激动:“待有一日,我领五十万虎贲,驱虎豹之士,与皇太极会猎与赫图阿拉,四十年之耻,数百万被屠之汉人之血海深仇,定会在我手中,一一讨还!”
这般掷地有声,壮怀激烈话语,哪怕是在场文吏,也是为之动容。
众人深深揖下身去,均道:“愿为大人效死!”
“大伙儿戮力同心吧……”
张守仁呵呵一笑,虚抬一下右手,算是一一扶起众人了。要是以前,他可能真的会一一上手,但今时真的不同往日了,地位不同,有些事也不便再坚持下去。
正当众人激动之时,一群更激动的人出现了。
神色愤然,也带着狼狈模样的候少监终于出现在众人眼前,在他身后,是三个四面色惨白,浑身发抖的小内使,再于后,便是一群神色慌乱的锦衣卫。
十来个传旨的钦差,换了任何地方都是耀武扬威无人敢得罪的角色,要不然,大家也不会在宫中开拍卖场一样,一有外差,都是价高者得,或是有硬关系的才有机会捞着这种出外传旨的差事。
赚仪金盘缠,勒索地方官和商户,这都是钦差来钱的好门路。
可这一群钦差却是撞上了铁板,在城门口的事情还能说是误会,可刚刚在营门时,高举圣旨的钦差一样被拦了下来,两个锦衣卫刚出言不逊,立刻又是遭了几枪托……这一次打下来,所有人才明白过来,这里不是京城,也不是传说中可以捞钱的好地方,这里是有规矩,而且明显是军规大于圣旨,大于皇帝,大于皇权的一个特异的想以想象的所在。
种种一切,叫这些依附于皇权,视皇帝为天,丝毫不敢有所冒犯的人们感觉到无比的紧张,惶恐,还有害怕。
他们向来依仗的一切在这里毫无意义,他们一下子就成了天子家奴和近臣变成了一堆毫无用处的小丑,这种失落感也是叫他们感觉格外的难受。
在进入营门后,候少监向着身边众人发狠道:“回京之后,一定要向皇爷详细禀报,倒不想信,大明天下,究竟是他张守仁大,还是咱们皇爷大!”
这样的狠话放下来,他们的心里才舒服的多,然而一进军营,越往里走,这些天子家奴们受到的震撼也就越大。
长枪如林,火铳轰击的声音震的他们耳朵疼,一队队的兵是那么雄壮威武,杀气腾腾,看到那些长枪手们在烂泥和血污之中奋勇向前时,这些人简直是觉得匪夷所思……
“山东镇的兵怕都是疯子吧……”
“就是,咱也去宣府传过旨,宣府兵也是强镇啊,怎么感觉差很多啊……”
“他们哪来这么多铁甲?宣府大同山西咱都跑过,加起来也没他们这么多甲啊。”
校场四周,到处都是穿着铁甲或是把铁甲放置在校场边上的浮山将士,这样的情形,已经是超出这些京师来人的认知了!
一点点好不容易聚积起来的气焰又如冰雪遇到烈日,迅速消弥的无影无踪。
人家的地盘上,这么多虎狼之士就在眼前,两次遭遇已经说明,自己这一点钦差的身份山东这边根本没放在心上……既然如此,何必自寻难堪?
抱着这样的认知,在他们进入节堂,发觉堂中正中张守仁端坐不动的时候,候少监眼眉虽然一挑,眼神中有一股怨毒之气喷薄而出,但他喉头上下涌动一下,竟是不敢说什么指责的话语。
“来者是传旨的钦差吧?”
张守仁端坐不动,却是将右腿翘了起来,他是一个讲究军人仪表和风度的人,任何时候,就算盛夏时节也是衣着整齐,军容军姿没有一点可挑剔的地方,这样的行止,也算难得了。
见他翘腿,两个内卫忍住笑,却是将一截毛毯抱在张守仁的腿上,小心翼翼的包好。
除了张守仁外,别的人倒是全部站起身来了,只是包括林文远在内,大家都是一副神思不属的模样……笑话了,在听到这样的雄心勃勃的计划之后,谁还能保持着平静和若无其事?
有六十万大军在手之后,以朝廷现在的这德性……很多以前隐约想过的事,现在看来,却只怕很快就成为现实了……
“咱家是传旨来的……”候少监到底忍不住,咯咯一笑,阴沉沉道:“太保是不是要设一下香案,跪下接旨啊?”